第53章
学家觉得这是夸大,但是研究过炼金领域的人都明白,那就是个极大的炼金领域,水银是它的驱动力。它太强大了,因此没有被反对他暴政的人挖出来。”副校长叹了一口气,“要想瞬间摧毁我设置的炼金领域,需要接近初代种的实力。毫无疑问侵入者中有初代种,但是他居然被人阻止了,那么就是说有另外一个接近初代种的人存在……也许,我们很难称之为‘人’。”副校长挑起眉毛,“因为很少有混血种能逼近初代种,把冰窖损坏得那么严重,昨夜这里可能是两个龙类在战斗。” “有龙类苏醒,而且不止一个,而且能力逼近初代种,即使帮助我们的那个,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对么?”昂热声音低沉。 “错了,按照你的逻辑,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 昂热缓缓地点头。 “别想这么多了,龙骨我会转移到新的仓库中保管。我们现在要应付的首要难题还是调查组,他们今早下发了通知,虽然有意外发生,但是听证会按原计划举行。他们真的是急不可耐地要扳倒你啊,老朋友。”副校长说。 赵孟华呆呆地坐在黑暗里,地铁轰隆隆地作响。 他最后还是上了这列锈迹斑驳的列车,因为他没有任何别的地方可去。他在月台上号啕大哭、放声大吼,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总之一个绝望的人该做的事他都做了,但就是没人理他。甚至没有妖魔鬼怪愿意出来吓他一下。他最后躺在月台上气喘吁吁,才想起什么哲人说死亡的可怕不在于痛苦,而在于永恒的孤独。 列车里也是空荡荡的,但是轰隆隆地往前跑着,感觉就比在月台上好些。这列地铁居然还会过站,站台上灯火通明,乘客们在候车。但是这列地铁毫不减速地驰过,乘客们也很平静,好像根本没见到这列地铁。赵孟华试着贴在窗口大喊,但是外面的人看书的看书、听音乐的听音乐、走神的照样走神,有个死小孩居然对他摆出奥特曼的造型,不过应该只是在玻璃门的反光中自我欣赏。 孩子属于2010年,而赵孟华属于1992年,他们之间是时间的鸿沟。 赵孟华觉得有点冷,蜷缩起来,把双手抄在口袋里。他的指尖触到了什么东西。 手机!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带了手机!他原本就是要去中关村修手机! 他急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眼前一阵阵发黑。昨晚他忘记给手机充电了,电池耗尽自动关机。这种大屏幕智能手机就只能续航一天,每天晚上都要充电。 赵孟华瘫软在座椅上,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不是女鬼……而是陈雯雯。他很久没固定每晚给手机充电了,居然是因为跟陈雯雯分手。跟陈雯雯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每晚充电的,因为陈雯雯太敏感,要求赵孟华时时刻刻开着手机,这样她总能找到他。每晚临睡前陈雯雯都会发短信说,“晚安,记得把电充上。” 你跟一个人分手,也是跟和她相关的一切告别……你再也不去她最喜欢的那个馆子吃东西,关掉两人一起开的博客主页,曾有一部电影的一个桥段让她莫名其妙地哭起来,在你肩上蹭来蹭去,这以后再看到这桥段时你会下意识地扭头闪开,并把肩膀收起来。 当然你也不再等着她那些小敏感的短信……“你在哪里?”“我做梦了。”“今天立冬了么?天黑得好快……你在干什么?” 其实这都算不了什么,会有更漂亮的女孩陪你去更好吃的馆子吃饭,你改混微博认识了每天都放低胸靓照的自拍达人,世上永远都会有新的午夜电影让各种各样多愁善感的妞儿用眼泪擦洗你的衬衣,你仍然会过得饱满充实。 可在你被困死在密闭空间里,只能靠电话求援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居然傻逼地跟每天给手机充电的习惯也说了拜拜! 那是她教了很久你才记住的啊…… 也许还有一点点电?赵孟华想。关机后电池总会自己蓄一点点电,再开机还能坚持几分钟。 几分钟就够了!赵孟华用颤抖的手按下开机键,屏幕果然亮了起来。智能手机的启动慢得叫人心惊胆战,赵孟华死死盯着屏幕,生怕电池忽然耗尽。如果此刻有一台脚踏发电机摆在面前,他一定愿意用那块昂贵的劳力士腕表来换! 启动成功!然而没有信号…… 赵孟华急得要爆炸了。他想起来了,北京地铁中是没有移动信号发射端的,唯有经过地铁站的时候才有信号。他把脸贴在车窗上,死死地盯着前方,终于看到微光了,下一个地铁站就在前面,手机信号忽然跳到两格! 果真有信号!但列车不减速过站,只有区区十几秒。他必须抓紧时间拨号,电池只能撑这一站。 但他的手机坏了,联系人名单调不出来。赵孟华傻了,脑海里空空如也。他不记得爹妈的电话,也不记得宿舍兄弟的,也不记得柳淼淼的,赵大少爷从不留心这些小事。他唯一记得的号码是114,但如果现在打给114,说喂你好我被困在一辆漆黑的地铁上我好怕怕你们能否来救我?114的话务员大概只会礼貌地说,明白了,我这就给你转接神经病院。 只有十几秒,必须打给一个会相信他的人!没有原则地相信他的人! 还有另一个号码,但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联系人名录中了,他删掉了她。他记得她的号码是因为她曾经逼着他一遍遍地背,背不下来便无权搂着她的腰继续在路灯下散步,理由是这样无论赵孟华是丢了手机或者跋涉在手机信号覆盖不到的荒野里,都能凭着这个号码找到她。 说着“看,只要记着11个数字就能找到一个人,一辈子都能找到。因为我不会换号,也不会关机”这种文艺煽情的话,拿“搂小腰继续溜达”来逼人背那一串凌乱的数字。 赵孟华坐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喃喃地念“138……”,那串没有规律的数字一一蹦出他的嘴唇,好像根本不是用大脑记住的,而是嘴唇和舌头。 曾经吻过一个女孩的嘴唇和舌头。 电话接通了,没有人说话,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雯雯,救我啊……”赵孟华的眼泪哗哗地流,他的气息就像是快要冻死的人在寒夜深处吐出微弱的白汽。 英灵殿会议厅。 窗外,雄鸡雕塑还倒插在“奠基之井”里,鸡屁股冲上,像是一只放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废墟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干净,听证会就如期召开了。这是当前学院里最大的事,百年来第一次,校长被弹劾。接受审判的是楚子航,但谁都知道他是昂热的替身。 楚子航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面无表情,向着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一色黑衣,正陆续在会议厅正前方就坐。他们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而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好似一群白痴。”芬格尔站在副校长背后,压低了声音,“半分比不上老大你和校长的风流倜傥!” “但这些人就是学院的根基,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倚靠他们的研究成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卡塞尔学院。”副校长叹气,“校董会真狠,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裁定校务,糊弄他们真是太容易了。”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糊弄啊。”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古德里安怎么能当你的指导教授呢?你就该跟着我研究厚颜无耻的极致之学嘛!”副校长啧啧赞叹。 他们的对面是调查组全体,安德鲁领衔,帕西坐在他的下首。安德鲁盯着对面的敌人,双目炯炯,他发誓要报被愚弄之仇,微胖白皙的脸微微抽动。 “安德鲁老弟你还好么?脸上肉都抽抽啊。”副校长隔空招呼,“没病吧?” 安德鲁又一次被这个老混蛋涮了,不知道如何反击,强硬地扭过头去。 “跟我玩,”副校长鼻子里哼哼,“年轻人。” “副校长您贵庚呐?”芬格尔问。 “二十五岁。” 芬格尔一愣。他隐约知道副校长和校长是一辈的人,而校长的年龄不低于130岁。 “那是我永不逝去的黄金年华,永远的二十五岁!”副校长满脸严肃,挥手跟听众席上的曼施坦因打招呼,“嗨!儿子!” 曼施坦因跟安德鲁一样扭过头去,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搭理这个二货父亲。 被遴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们正在入席。狮心会拿下了一半的席位,他们全体换穿深红色校服,佩戴白色饰巾,整齐得好似一支军队。另一半席位被学生会拿下,学生会从来不跟狮心会一致,选择了黑色校服,恺撒最得意的蕾丝白裙少女团以黑色蕾丝长裙出场,看来是要给竞争对手送葬。双方分别占据了会场的左侧和右侧。 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显然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套着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狗仔们则敏锐地察觉到社团领袖们的女人都没有出现,无论是诺诺还是苏茜。 不过还是有人以美貌镇场的,新生中最强的校花候选人夏弥带领新生联谊会的一群花痴男坐在狮心会一侧,手捧一束含苞欲放的香水百合,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束花将被赠给谁。当然,谁也不能保证在局面恶化的情况下她不会用这束花抽打安德鲁…… 最后的重磅人物是路明非,全校唯一的“S”级学生。他缩着头,坐在狮心会这边的角落里。鉴于最近几天他和新闻组负责人芬格尔裹着白色床单吃烤肠的照片被转载到全世界各地校友的信箱……他的低调是可以理解的。看起来这家伙还有几分义气,居然没坐在学生会一边,毕竟恺撒才是他老大。当然,谁都清楚他在中国的行动中受了楚子航很多关照。 “恺撒的少女团真是劲敌!”副校长皱眉。 “怎么说?”芬格尔问。 “听证会就好比球赛,我们和调查组踢球,比的不仅是脚法,还有啦啦队的阵容,我觉得对方啦啦队里美女多一些!”副校长愁眉不展。 芬格尔点头:“不过我们有夏弥,夏弥一个能打那边十个!” “嗯,只有这女生让我心里安慰……真期待看她过游泳考核的样子。”副校长微微点头。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全场肃静。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A’级学生楚子航的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他低头朗读文件,“‘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般的胡扯!’这是我原文转述了副校长的话,很遗憾这个句子我没有理解得很清楚。” “坐井观天。”副校长纠正,“这是一个中文成语。意思是说青蛙或者癞蛤蟆之类的东西坐在井底观察天空,说,啊,天就只有那么点儿大啊,还不如我这井大呢?引申为某些人眼界太小太过自负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大放厥词。” “真是形象的修辞方式。”所罗门王评价。他钟爱修辞学。 安德鲁的愤怒简直能够轰飞英灵殿的屋顶,听众席上狮心会一侧传来了嗤笑声。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是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里。”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这就好比敲了开场钟,安德鲁“噌”地站起:“校董会对学院管理团队的质疑,有充分的证据支持!在过去的十年里,自由风气遍布校园。各委员会都无法有效地监管和引导学生,过轻的课业压力,不负责任的‘自由一日’活动,随意的血统评级,更夸张的是执行部已经彻底演变为一个暴力部门了!”他猛地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 “没有演变,是校董会对我们的过去不够了解,执行部一直都是暴力部门!”听众席上的执行部负责人以嘶哑冷漠的声调反击。 执行部精英们掌声如雷。施耐德说的是事实,执行部并不以“暴力部门”为羞耻,他们只是遗憾自己不够装备部暴力而已。 “肃静!”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最重要的是资料公布,而不是争吵!” “很好!”安德鲁高声说,“校董会要公布的第一份资料,就是楚子航在执行部的档案!”又一份文件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声高嘛,”副校长大人很淡定,“楚子航?那是个好孩子啊,品学兼优!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啊不,是荣获校长奖学金,而且难得的是古道热肠,我们同学们都知道的,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 听众席上一阵哄笑。 “是么?谈谈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君焰’,高危言灵,几万人围观。而这一切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里提及,你们在掩盖什么?”安德鲁大声质问。 “报告上有提到嘛,”副校长打了个响指,“念!” 芬格尔摊开文件:“备注,执行过程中引发了小规模骚乱,造成了几起轻伤和着火,火焰旋即被开普敦消防局扑灭,未有蔓延。楚子航记过一次,扣罚一个月奖学金。” “看看,很严格嘛!我们对学生的管理,很严格嘛!说得清清楚楚!”副校长义正词严。 “小规模骚乱?是数万人围观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数百人被烧伤!”安德鲁大喝,“这件事被开普敦电视公布给几百万观众,当时的视频资料已经呈给陪审团,怎么解释?”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说到我昨天刚好看了开普敦电视台的特别节目,恰恰是有关那场意外。”副校长又打了一个响指,“放视频!” 电视节目投影在大屏幕上,右上角有开普敦电视台的logo,记者正在采访一个满脸诚恳的老黑人,他向记者展示了自己胳膊上烧伤的疤痕。 “对于至今没有得到合理解释的棒球场事件,您有什么能回忆起来的么?”记者问。 “我看到了肇事者!”老黑人肯定地点点头。 “能描述一下他的形貌么?” “红蓝两色的服装搭配,紧身衣,斗篷,看起来活像一个疯子。他的眼睛能够喷火,被他盯着看的女人衣服都被烧光!”老黑人满脸“我看得清楚确凿无疑”的表情。 镜头切换,嘻哈风格装扮的年轻人:“毫无疑问是个美国人,方脸。” “紧身衣,肌肉发达,是个美男子哦。”羞涩的少女。 “看到他举起一辆悍马投掷,不知道是在跟什么人搏斗。”现场的保安。 镜头切回记者的脸:“坚持调查棒球场倒塌事件的几个月来,我们意外地发现,目击证人的描述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 画面定格。某著名外星人的大幅写真占据了整个屏幕,蓝色紧身衣,红色内裤外穿,红色斗篷,还有额前那缕风情万种的小卷毛…… 安德鲁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你的意思是……超人做的?” 副校长耸耸肩:“我什么都没说,开普敦电视台说的。” 安德鲁双拳狠狠地捶在桌面上:“够了!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不要把我当傻瓜!如果你们要骗我,至少编造一点可信的理由!” “我们没有骗你啊,”副校长满脸无奈地摇头,“我只是放电视节目给你看而已,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 “那斯德哥尔摩的事件呢?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了!” “一个连环杀人犯,而且是个死侍,吊死是很正常的嘛,死得其所嘛。”副校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但楚子航在执行过程中显然处在失控的边缘!存在危险的杀戮倾向!这是血统造成的!这被从报告里抹掉了!”安德鲁冷笑,“你们怎么解释?” “哦,关于这件事,来看看警方最近找到的几个证人。”副校长说。 大屏幕上画面切换,“毫无疑问是蜘蛛侠干的,你看那把人吊起来的手段,是他的手笔,我认得出来。”反戴棒球帽满脸雀斑的小子笃定地说。 “一个人影很快爬上市政厅,双手双脚,垂直地往上爬,嗖嗖的。”证人一口纯正中文,下面字幕说明他是一名中国游客。 “我知道你还要问我芝加哥汉考克大厦的事。”副校长按动遥控器。 “我看见他了。他向我抛了个媚眼,他很英俊,性感。”喝得烂醉的女郎两腿劈开妖娆且不雅地坐在酒吧凳上,眯起眼睛似乎挑逗摄影师,“他开一辆奥迪TT走的,没错儿,钢铁侠,是他,那张脸全世界都认识。我想要不是赶时间他会留下来跟我喝一杯。” “双手Repulsor Ray,胸口Uni-Beam,这么发射的,一次轰塌了三层楼的墙壁!相信我!他是最强的,因为钢铁侠能不断自我强化!那些靠基因的超级英雄不如他,是他干的,我亲眼所见。”咖啡馆的店员摆出双手发冲击光束的姿势,“你问然后?别听那个傻女人的,他当然是飞走了!你了解钢铁侠么?他会飞的!有必要开奥迪走么?” 副校长潇洒地转身,摊开双手微微一笑,“看了这些新闻,我亲爱的同事们,我们伟大的科学家,睿智的神学家,我们能相信这些是超人、钢铁侠或者蜘蛛人做的么?”副校长猛拍桌子,“显然不能!公众媒体能够当作证据么?公众媒体那就是一群狗仔啊!为了新闻效应,可以不惜捏造啊!”副校长显得痛心疾首,“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执行部的报告,却采信公众媒体呢?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那么多年以来,我兢兢业业,要求执行部秉着求实、求是的风气,努力做人,认真做事。这才符合我们建校百年的校训……哦对不起,我们没有校训,”副校长清了清嗓子,“朋友们呐!永永远远擦亮眼,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诬陷一个好人!” 调查组全体进入被雷劈的状态,他们猜到了这群人下限低,却没猜到他们根本没下限!分明自己就是卡塞尔学院最不要脸的狗仔,却把全世界的公众媒体都黑成狗仔,借以说明公众媒体的资料不足以佐证。 短暂的沉默后,由芬格尔带头,狮心会全体代表起立鼓掌,旁听教授以施耐德带头,全体起立鼓掌。还保持坐姿的只有恺撒带领的学生会代表们。陪审团成员们互相递着眼神,老科学家和老神学家们很多年没有离开校园,对于外面的发展并不太了解。他们中有些人看过《超人》或者《蜘蛛侠》的漫画,甚至是这类漫画的粉丝。但是很显然,这种漫画英雄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如此推论,就像副校长说的那样,新闻媒体在这几十年间已经堕落了,完全不可信赖了,因此调查组提交的证据也很难过关了。 终身教授们都点了点头。 会议厅厚重的大门“嘎”的一声开了,一线阳光投入阴霾。 就坐在门边的路明非一扭头就看见了那身深红色的校服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绸发带束起,一双高跟的深红色鹿皮靴子,还有耳边银光四射的四叶草坠子。 这让他恍惚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他的世界很小,不出中国南方的那座城市。这个红发小巫女也是这样推开门,光照了进来,她站在光里,漂亮的眼角眉梢满是睥睨的神情。天使降临,手握刀剑。她就是这么粗暴地把他的世界撕裂开了一个口子,否则路明非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一群爬行动物混血种开会。 他呆呆地笑了笑。 “那边去那边去,给我让个位子。”诺诺用脚踹他。 听众席上一片哗然,学生会会长的女友姗姗来迟,而且穿的是狮心会的深红色校服,一屁股坐在了狮心会这边!而恺撒好像没有觉察女朋友来了,头都没回,照旧戴着抗噪耳机听音乐,一脸投入。 “你怎么来啦?”路明非喃喃地问。 那个炎热而漫长的暑假过去后,他和诺诺之间就像是风筝断线那样失去了联系,生日都没有收到她的短信,诺诺还许诺说她一定不会忘记……然后得到的消息就是恺撒提交了要和诺诺订婚的申请。难道是因为要订婚了么?新嫁娘勤苦准备订婚仪式上的礼服什么的,甚至都不见她在校园里出没了。 其实他也不想见到她了。他承认自己羡慕妒忌恨,还有点埋怨诺诺,对他莫名其妙地够义气,总让他看到隐约的希望,可是要消失的时候就刹那间消失,因为从未做过什么承诺。既然那样何必给他希望呢?卖火柴的妞儿不就是因为希望太多挂掉的么?点燃一根火柴说哇火鸡哎,再点燃一根说哇蛋糕哎,再点燃一根说哇妈妈哎,但是这些希望都不能实现,所以那妞儿就挂掉了。 如果卖火柴的妞儿把用于希望的时间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猫起来,没准就能活过那个寒冷的冬夜。 最后必然失去的希望就是毒药啊。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要绕着诺诺走,直到他在脑海中清晰树立起“这是恺撒未婚妻”的牢固形象才去见她,并且恭祝她百年好合。 可是终于还是没躲开,抬眼看见她,心里一颤只能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我怎么不能来?”诺诺挑了挑眉毛。 “这里分拨的,恺撒在那边。”路明非小声说。 “我知道,”诺诺指指全体黑衣的学生会代笔团,“我比较喜欢红色。” 路明非愣住了。他倒是知道诺诺喜欢红色,喜欢到连吃冰淇淋都选择淋草莓酱的,因为像她头发的颜色。但是头发颜色能决定一个人的阵营么? “胜券在握!”副校长喜上眉梢,“如此我方美女的质量数量都压过了对手!” “可我们不能确定那些老家伙是否也按啦啦队阵容来判断胜负。”芬格尔说。 “主要不在于老家伙们怎么想,他们已经失去对美女的判断了,关键是可以打击安德鲁的士气!一个中年怪叔叔难道不该痛恨对方旗下的啦啦队比自己豪华么?”副校长扭动着腰胯,遥遥地冲安德鲁挤眉弄眼,摆出迈克尔·杰克逊经典的提裆动作,连芬格尔都觉得老家伙挑衅得有够低俗。 “肃静!先生们女士们,请减少不必要的争执,这次听证会的核心在于校方是否在血统评定上出现重大错误,把危险的血统引入了校园。”所罗门王威严地说,“这是我们最大的禁忌之一,在古老的时代,我们就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建立了钢铁般的章程,以清除我们中不洁的血统。这些章程直到今天也还有效,在你们入学当日,你们已经签字服从了这一章程,因此我们所有人都受到它的约束……” 路明非如今才知道他入学的时候签的那份霸王条款是什么玩意儿。 “诸位都有人类和龙类两面,血管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爱与恨、和平与杀戮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有杀戮的欲望。请谨记我们站在人类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善战胜龙类的恶,才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如果不能克制那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吞噬,那么就变成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合上沉重的法典——《亚伯拉罕血统契》,“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刀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所有人都手按左胸,表示了对这一崇高法典的尊崇。 “够胆子,李嘉图,作为学生会成员居然坐在楚子航这边?你不怕恺撒扁你?”诺诺压低了声音。 “谁不怕被老大扁呢?但是人要够义气嘛,楚子航对我不错。”路明非一缩头,“这又是要命的事儿。” “扯!这怎么能是你的理由呢?你的理由应该是你会和师姐保持同一立场啊!”诺诺瞪眼,“记住,你是我的小弟,可不是恺撒的小弟!”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她,想从她那张美丽而蛮横的脸上看出什么暗示来,但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美丽而蛮横着,眉宇飞扬。诺诺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端,他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就坐在诺诺的身边,天晓得鬼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一直觉得自己距离诺诺很远。 “兄弟!要认清局面啊!现在是诺诺和你一拨,恺撒在另一拨,现在这女孩离你比离恺撒近啊!”脑海中有个小人在鼓噪。 “尊敬的调查组,从刚才的辩论来看,新闻媒体不是可靠的消息来源,质疑我们中一份子的血统是一件大事,我们需要你们举出更有力的例子。”所罗门王转向安德鲁。 “那么我申请询问一些当事人。”安德鲁站了起来,走向听众席。 他站在了路明非的旁边,“路明非,你和楚子航曾经在中国一同执行任务,你怎么看这个人?” 路明非傻了,他事前没有猜到还有这么一节,直到诺诺用鞋跟踩了他脚面一下,他才像屁股上装了弹簧似地蹦起来。 “很……很够义气啊。”他结结巴巴地说。 安德鲁被这个完全不着调的回答打消了一半气焰,就像他气势汹汹地来卡塞尔学院而迎接他的是副校长靠不住的酒席。他原本觉得突然袭击这个学生会有点效果,不过看来果然不愧是S级,而且深得这个学院无下限的精髓,不得小觑。 他决定强攻,把一份文件放在路明非的面前,“这一份就是你签字认可的任务报告,根据你的报告来看,任务过程一切顺利,非常圆满。可事实上楚子航完全超出了计划,他是独自行动的,对不对?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对不对?” “绝没有!我们都是老实人!说话算数!楚子航真是服从纪律听指挥!”路明非横下一条心。也没法不横下这条心,诺诺阴阴地伸手在他小腿上掐了一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哦?你有资格这么说么?”安德鲁冷笑着把另外一份文件放在路明非面前,“在润德大厦那里几十人受伤整个21层被毁的时候,你在豪华的Aspasia餐馆陪女孩吃饭!你根本就没有参与那场行动,对不对?这就是你当时的餐费底单,居然是由我们加图索家族支付的,这让我不禁佩服路先生你的能量。而在吃完饭把嘴一抹之后,你居然能写出这样完全不负责的任务报告说一切顺利?” “我跟同学吃个饭有什么嘛,人家失恋求安慰嘛……”路明非结结巴巴地。 他额头有点冒汗,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局面,确实那份任务报告是楚子航帮他写的,他看也没看就签字了,就这么被拖下了水。关键是他甚至不知道那晚在润德大厦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帮楚子航开脱都没辙。 “女士们先生们,副校长先生刚才说新闻媒体的证据是不可靠的,现在我们是否应该怀疑我们校内的报告也不可靠呢?这些看似简单明了的报告其实只是某些人用于掩盖真相的工具,他们要掩盖的是楚子航在每一次行动中的不可控,危险的个人风格和激进的手段。他们更要掩盖的是这背后的血统问题……”安德鲁的声音忽然拔高,威震全场。 “好吧好吧我承认。”路明非的声音比安德鲁还高。 全场肃静,所有人都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清了清喉咙,“好吧,我郑重承认,我在报告中做了手脚。我篡改了行动计划,实际过程和报告中有出入。事实上我当天晚上要跟同学吃饭,所以就让楚子航自己去夺回资料,我重新制订了任务计划,新计划比较仓促,所以把润德大厦21层毁掉了。但是整个过程里我一直和楚子航通话,确认一切都可控。我乱写报告我承认,但是这件事和楚子航没有关系。” “可笑!你根本没有执行经验,谈何制订新计划?楚子航根本不是你能够控制的!”安德鲁大怒。 “可我是专员啊,”路明非挠挠额角,“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他翻着白眼,盯着安德鲁看。就当还楚子航人情吧,还有……诺诺还拧着他的小腿呢!此刻他和诺诺在一个阵营里,别的时候能犯怂这时候绝不能缩头的。 他扭头看着诺诺,想知道自己说的给力不给力,诺诺也正好看向他,龇牙无声地笑。笑得真阴险,可是忽然就觉得飘飘欲仙。路明非忽然明白了那个叫周幽王的二百五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了,奶奶的要是你喜欢的女孩会因此对你笑笑,踹翻校董会的事情他路明非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就是那种会为了某个神奇理由发疯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任务报告和实际不符只是你的个人行为?”所罗门王问。 “绝对啊!我是那次行动的老大,自然我负责。” “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履历还是清白的,如果你坚持这种观点,将会有一次严重的记过。” “会降级么?” “这个要经过讨论,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是我们现在唯一的S级,你可能失去这个殊荣。” “哎哟,只是降级嘛,我还以为抢我鸡蛋呢。”路明非稳稳地落座。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掌声如雷,狮心会这一边学生们的情绪涨到了顶峰。他们多半听不懂这个中国冷笑话,不过从副校长趴在桌子上猛捶来看,必然是什么巨大的讽刺,于是他们集体表示自己听懂了这个笑话,一起鼓掌。安德鲁忽然被巨大的掌声湮没了,他也没有理解这个笑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大家都明白了,都在用掌声尽情地嘲笑他。而他不知道怎么反驳。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他瞪得眼眶都要裂了。 (作者注:这是个俚俗的笑话,一个村妇提着一篮鸡蛋去集市上出售,几个混混看中村妇的美色,意图抓住强暴她。但是村妇挥舞擀面杖英勇搏斗,把混混们打得头破血流。混混们惊叹说想不到真是贞洁烈女,这样的女人可是动不得的啊!村妇这时候忽然明白过来了,说,哎哟我说好大的事儿,我还以为来抢我鸡蛋呢。) 诺诺也在拍着桌子笑,路明非侧过头悄悄地看她。笑得真嚣张,但就是很渴望看到她笑,好像她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一些。 他真高兴,说了一个笑话,惹得全场起哄,但其实他只是想逗这个女孩。 “我不准备继续忍受侮辱了,”安德鲁昂首阔步回到调查组的桌边,“接下来我将向陪审团提交一项绝不容抹杀的证据!”他环视全场,“楚子航的血样!” 副校长愣住了。 “难道他们还没有察觉楚子航被洗了血?”芬格尔低声问。 “虽然我相信他们缺乏智慧,但是缺乏到这个地步,反而让我有点担心啊……”副校长凑近芬格尔低语,“血样没有流出去吧?” “全部销毁,一滴不剩。” 帕西拎着一只医用冰冻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小桌上放下一块石英玻璃。他打开冰冻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明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它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请各位不要靠近我。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神话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坚硬不可摧毁的身体,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的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 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系的主任首先点头,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获得新鲜龙血和人类血液来做实验。 帕西举起那支真空管,“我用这支真空管从楚子航身上直接采到了血样,之后立刻封闭,一直在低温中保存,至今没有打开。楚子航,是不是这样?” “是的。”楚子航说。 “那么,这个血样,是我从血库中提取的纯粹的人类血样。”帕西举起另一支石英管,“这份血样的来历可以清楚地查到。现在我们将各采集一滴血样,令它们接触混合。” 他以吸管各取了一滴血,滴在那块石英玻璃上。石英玻璃中间有个弧形的凹槽,两滴血沿着凹槽缓缓地相互接近。血滴相合,好像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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