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龙者,我还知道您其实并非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所以我想如果是我亲自出面,大概不会谈出什么好结果,”橘政宗说,“却没有料到最后演变成这种局面。其实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知道最后是什么局面?”昂热冷冷地看着他,“有人用了四台重机枪要杀我,你怎么会提前知道的?或者,是你安排的?” “宫本家主和龙马家主都有电话给我。”橘政宗说。 昂热叼上一支雪茄,伸手在身上摸索,橘政宗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下属点燃打火机递到昂热面前。 昂热对空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校长的意思是怀疑我过去的经历?”橘政宗不急不缓地说。 “你很奇怪。二十年前没有人听说过橘政宗,你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人知道你生于哪里以前做过什么,你老得快死了,可是只有最近二十年的履历是清楚的。一个只有二十年人生的老人,却在日本掀起了那么大的风浪,你是个很大的‘东西’。”昂热挠了挠头,“一个世纪以来,只有两个人能强行把日本黑道的各方势力凝聚起来,一个是我,我建立了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一个是你,你毁掉了我建立的机构,重新打出蛇岐八家的旗帜。也许你配做我的敌人。” 这是嚣张至极的挑衅,保镖们怒气勃发,不约而同地持刀逼上。人墙越聚越密,昂热仍在一口口地抽烟。 “退后。”橘政宗说。 保镖们不得不退后,同时强忍着表现得谦恭有礼。 “校长您用这种语气说话,有违教育家的身份啊,被您的学生知道了,会很惊讶吧?”橘政宗又说。 “在学生面前我是不会流露出这么难看的嘴脸的,但我现在在跟你说话,你是个黑道的老混混,而我也曾是个黑道的老混混,我们之间可以坦白说话。” “今天的事我们会查清楚向校长您汇报,但家族谈判的底线想来犬山家主也说清楚了,不容更改。” 昂热点了点头:“你们今晚要不要开个派对什么的?你们讨厌的那家伙死了。” “犬山君?” “是啊,你们不一直说他是我的狗么?是出卖蛇岐八家的叛徒,是八姓家主中跟卡塞尔学院走得最近的人,他死了岂不是值得庆祝的事?” “至少我从未怀疑过他,我们会为他复仇,他是蛇岐八家的犬山家家主,是我们的同胞。” 哭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玉藻前中走出了长长的队伍。长谷川义隆走在最前面,犬山家的女孩们抬着犬山贺的尸骨尾随,扶灵的是弥美、琴乃、和纱……全日本三分之一的少女偶像。明天电视机前的观众会发现很多少女偶像同时宣布停工,很多夜总会也会关门歇业,男人们无欢可寻。从今夜起,整个日本的风俗业将停止运转,作为对家主的哀悼。 “对校长的招待不周,请原谅。”经过的时候,义隆向昂热深鞠躬。 “想哭就哭吧,你这样憋着,就像一只公鸭。”昂热皱眉。 “不想哭,只觉得难过,家主和校长的重逢,太晚了啊。”义隆长叹。 昂热愣住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教育家,学生们都死了,自己还活着……这是让人多不爽的事啊!”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球棒,狠狠地一棒砸在劳斯莱斯的水箱盖上,接着棍如雨下。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家伙何以忽然间暴戾如此。 劳斯莱斯以手工定制著称,车身是工人用锤子一寸寸敲打出来的,即便是擦伤也得花上几十万日元修理。而昂热抡着球棒,把这辆车砸得后视镜脱落、前窗玻璃开裂、车门凹陷、行李舱盖弹开……他还一边砸一边踹,把鞋印留在镜面般的烤漆上。 “都别动,让校长放松一下。”橘政宗说。 昂热每抡一棒就在修车的账单上增加了巨大的数字,司机开始还试图算个账,之后他就放弃了,去跟车厂定一辆新车是更省钱的办法。橘政宗端坐在这辆四面透风的车里,礼佛般安静,任凭车身震动,碎玻璃直往下掉。保镖中也有曾在街面收保护费的,为了威胁不交保护费的店主,就在深夜里砸烂他们的车,看昂热这么砸法,显然是行内人,足见他六十多年前在东京街头号称“十番打”不是浪得虚名。 最后一击昂热把前保险杠砸脱落了,他扔掉球棒,拎起皮箱调头离去。 “要送您一程么?”橘政宗问。 “就你这破车还是算了吧。”昂热冷冷地说。 “再见,昂热校长。”望着昂热远去的背影,橘政宗在车中微微躬身,此时此刻他还不忘使用敬语。 [1] twitter,中文译名推特,是全球最大的社交网络之一,用户可以发布不超过140个字符的短信息到网上,信息会被推送给每个关注他的人。中国所谓的“微博”就是twitter的翻版,在欧美twiiter的使用者很多,美国总统奥巴马甚至用twitter第一时间发布了他竞选成功的消息。 [2]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不用担心,我会听话”。 [3] 三岛由纪夫,日本著名作家,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齐名。他同时也是日本右翼激进分子,思想有军国主义特色,且是武士道的拥趸。他在二战后组织私人武装“盾会”,闯入日本陆上自卫队办公室挟持师团长,在阳台上对自卫队士官们发表演讲,要求推翻不准日本拥有军队的宪法,让日本组织起真正的军队,保护天皇和传统,但并未被响应。接着他退入室内,以传统方式切腹自杀,头上系着“七生报国”字样的头巾。昂热在这里是嘲笑犬山贺以爱国者自命,说话像三岛由纪夫那么冲动。 [4] 在居合道中水月指胸口要害。 [5] バカ,在日语中通常写作“马鹿”,发音是“八嘎”,也就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八格牙路”的缩写。但是程度比“八格牙路”轻,骂人是傻瓜的意思。 第六章 男人的花道 路明非觉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阳光如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身体。 这是哪里?加勒比海?大堡礁?或者……天堂?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理由说在日本的雨夜中被击毙,醒来就已经到了阳光灿烂海水温暖的度假胜地。 满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海水在身下起伏,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他贼兮兮地把眼睛睁开一线四下观察。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小时候看革命教育电影,每每见到日本鬼子一桶凉水泼到地下党的脸上,地下党便幽幽地醒转过来,鬼子厉声喝问密电码在哪里,地下党要么是吐口唾沫过去要么就是撂句革命狠话,鬼子气急败坏了就喊再给我狠狠地打,路明非就会腹诽这地下党太缺乏革命智慧,管他多少桶凉水浇头就继续装晕,没准鬼子还以为你扛不住快死了跑出去给你找大夫呢。 阳光下雾气缭绕,紫裙金发的女孩坐在一旁,胸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在叮咚作响。 哇噻这不光有阳光海水浴还有美女陪浴的待遇,路明非不禁有些欢喜。 女孩似乎感觉到路明非醒过来了,俯下身来看他,那双眼睛就如阳光下的海水般澄澈。她俯得越来越低,少女的甜香笼罩着路明非,视野全被丰满的胸部占据……胸怀之伟大,直欲撑裂衣襟。路明非又羞涩又紧张,心说尼玛这剧情转变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在恐怖片里演被黑帮枪战波及的无辜路人甲,忽然就跑到纯爱偶像剧里出演男主角,这都不给人点准备的时间! 不过这金发、蓝眼、大胸的造型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感觉是个熟人……他何曾结识过这种外国尤物? “你醒啦!”尤物把他从海水里扶起来,“好极了!先喝点酒压压惊!” 立刻就有加冰的伏特加灌进喉咙里来,路明非咳嗽着蹦了起来:“你……你是谁?我……我在哪里?” “镇静!镇静!你昏迷时间太长了,刚醒来可能会有些不安,所以我才给你灌一杯酒。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很有活力啊。”尤物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 这浑厚有力的嗓音也很熟悉啊!果真是什么熟人吧?路明非惊疑不定地打量对方。 他重新在水中躺下,闭上眼睛:“刚才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现在我躺下重新醒一次。” “你醒来一千次看到的也还是我啊,你是觉得醒来发现楚子航在陪你洗澡你会更爽是么?”尤物叼着雪茄。 “不不不,老大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不是谁陪我洗澡的问题,而是我一定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你是个娘炮,还是个品位蛮差的娘炮。”路明非爬起来靠在水边。 根本不是什么风景宜人的热带海滨,而是一间日式的浴室,四壁都贴着松木板。路明非被泡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味道是水里加的精油,坐在旁边负责添柴的尤物是恺撒,确实是金发蓝眼和大胸的熟人,只不过他的大胸可以卧推300磅的杠铃……真正吓到路明非的是恺撒的样子,恺撒穿着一件亮紫色的紧身西装,豹纹衬衣解开了三粒扣子,胸肌沟全露在外面,搭配银项链、银骷髅坠子、水钻耳钉和水钻戒指,活脱脱一个午夜色情秀的主持人。 他居然还化了妆,烫过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描了蓝紫色的眼线。 “抽一口定定神?”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这间接的湿吻我有点受不了,老大你知道我还年轻比较单纯……” 雪茄上有一圈红痕,恺撒玫瑰色的嘴唇莹润欲滴,还点缀着闪亮的金箔……连口红都抹上了。 “我昏迷了多久?”路明非问。 “60多个小时。你很幸运,那枚子弹只是擦伤了你的颈部动脉。那家伙是个杀手,用的是7.62毫米铅芯弹,那玩意儿要是真打在你身上会翻转变形,在你身上钻出碗口那么大的洞来。但动脉被擦断,失血很严重,所以你一直昏睡不醒,体温又很低,我和楚子航只好每天两次把你泡在热水里。你没法进食,我们就买葡萄糖给你打针,我们一度很担心你醒来会变成个傻子,没想到你醒过来就这么活蹦乱跳。” “我不是活蹦乱跳是给你吓的。”路明非强调。 “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但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字幕上看到我们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强暴幼女。” “我们什么时候搞过这些大事?”路明非目瞪口呆,“前面听着还像个有志气的罪犯,最后一条忽然就下贱起来,想起来就是俄罗斯黑帮、本·拉登、中年暴露狂怪叔叔的合体。” “当然是有人在陷害我们,我们被通缉的罪名严重,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我们就无法公开行动。”恺撒说,“有人不愿意我们和本部联系上。” “一定是蛇岐八家那帮龟孙子!”路明非说,“他们怕我们搬救兵来!” “确实是辉夜姬设置了网络防火墙,我们只要接触网络或者打电话就会暴露身份,辉夜姬在跟踪监控方面的能力似乎不亚于诺玛。” 路明非想了想:“我有办法!我有个谁也不知道的QQ小号,我可以上那个小号然后再加我们那个星际群,找个一起打星际的兄弟帮我们给施耐德教授打电话!” 他说的是他用来调戏表弟的人妖号,想不到那个早就废弃的号还能废物利用,心里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夕阳的刻痕?”恺撒耸耸肩,“连诺诺都查到的小号,蛇岐八家怎么会查不到?以诺玛和辉夜姬的计算能力,要想查透一个人的生活太容易了,在超级计算机面前每个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隐私,无论你是美国总统还是google上搜索不到的普通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仰望屋顶,在心里盘算。平时想起来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也蛮长的,认识过蛮多的人,肚子里蛮多坏水……可认真地想想就像恺撒说的那样,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几件藏在心底的事……原来用计算机把一个人的一辈子做成表格居然是那么短的,翻几篇就看完了。 “再泡会儿吧,喝了酒泡热水发发汗,对你的身体有帮助。”恺撒从地下拾起柴刀,捡了块木柴开始劈,“给你加把火。” 日式泡澡木桶下面是个铁底,直接坐在火焰上烧水,跟妖怪煮唐僧的铁锅一样,只要不断添柴永远都是热的。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恺撒的背影,穿着紫色性感小西装的贵公子正挥舞柴刀上下开阖,胸肌在领口中若隐若现……他又想起路鸣泽在极渊中说的话,路鸣泽说,只要你说句话我就让世界上从此没有恺撒,没有了恺撒就不会有那场世纪婚礼,你也不会伤心难过。诺诺还是那个找不到人陪她去芝加哥的小疯子,她会开着车在你的楼下转圈,大喊说谁陪我去芝加哥谁陪我去芝加哥,这一次你抢先跳下去你就能得到她的心啦……只要你说“世界上没有恺撒就好了”。 其实这种心思路明非有过,可那一刻他就是说不出来,就算路鸣泽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他都说不出来。想想这个名叫恺撒的傻逼也是自己生活里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啊,虽然多数时候他都扮演那个骑在你头上颐指气使的高帅富,你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他,但他同时也是那个会帮你在Aspasia订座的人啊,还夸张地包了场,还帮你准备好了一套合乎他自己品位的正装;他还是那个一起吃饭总牛逼哄哄买单的人啊,满脸写着“对我们高帅富这都不叫钱”;他还是那个明知可能要死依然坚持穿上齐格林装具出舱的人啊,因为他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没法忍受老大活着兄弟们死光的结局。 你生活里有几个重要的人呢?你能轻描淡写地抹掉其中之一么?所以说不出来啊……所以扑出去为他挡子弹的时候连想都没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蜷缩身体把自己完全地沉进水里。 “我靠我都忘记问了老大这是什么鬼地方?”路明非猛地站了起来。 对啊!这种时候瞎感慨个屁啊!现在他们被警察通缉、被黑道追杀,哪还有心情在这里伤春悲秋地泡日本澡啊! “高天原。”恺撒淡淡地说。 “高天原?”路明非茫然了。分明那座古城已经滑到地壳裂缝里去了,此刻应该正在地幔层的岩浆里漂浮吧,如果它还没有被高温融化的话。 “确实是高天原,某个同名的地方,在日本神话里高天原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所以也可以说我们在天堂里。” “老大你说话云山雾罩的我听不懂。” 路明非环顾四周,这种木桶洗浴虽然感觉有些乡土,但这间浴室却绝不是什么乡下房子,恰恰相反,它的装修在低调中透着豪华……还有几分放浪。墙上贴的木板都有着华美的纹路,看起来绝非一般木头。路明非洗澡的这口木桶则透着玛瑙般的深红色,敲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更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四壁都挂着精美的浮世绘,画面上穿着和服男女纠缠着接吻,女人半褪衣衫露出一身白肉,看起来是什么日本后宫题材的春宫图。角落里的香薰灯是一人高的檀木雕观音坐像,观音手中捧的油碗看起来很可能是包金的。 “很难解释,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恺撒把一件浴袍扔在路明非身上。 浴室是地道的日本浴室,外面却是欧洲风格的长廊,完全不同的装修,奢华却是一样的。地上铺着金丝柚木的地板,墙壁上挂着赤裸少年在井边汲水的油画,顶上一盏接一盏的水晶吊灯。 “老大你又有信用卡用了?这里很贵吧?”路明非越走心里越没谱。 “嗯,是很贵。” 长廊尽头是一架电梯,恺撒和路明非走进电梯,青铜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稳地上升,路明非隐约听见沸腾的乐声从上方传来。 “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鬼哭狼嚎。”恺撒低声说,“这里规矩很严。” “这可不像老大你的风格,老大你在乎过什么规矩?你不是那种‘我们加图索家的人说的话就是规矩’的人么,校规你也……妈呀!这么大屁股谁的啊!贵重物品不要随便乱扔啊!” 电梯门外,一只用紧身裙包裹的硕大臀部正随着节奏激情地震颤,占据了路明非的整个视野。 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摇摆,地面有节奏地震动。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女人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戴着精致的面具,裙边上装饰着华丽的亮片或者孔雀毛。她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要么阴柔俊秀要么阳刚粗犷,多半都是明星级别的美男,服装风格都跟恺撒差不多……那是几十门闪光娘炮组成的娘炮营! “叫你不要鬼哭狼嚎!”恺撒捂住路明非的嘴,“跟藤原前辈问个好。” 硕大臀部转过身来,仍是累累横肉占据着路明非的视野。路明非心里说正面看也是硕大的臀部啊!前辈您好,您是屁股妖怪么? 硕大臀部居高临下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让开了通往舞池的路。他退开两步路明非才看清了,那是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至少200斤的壮汉,踩着至少47码的特制高跟鞋,身穿腰围一米五以上的紧身超短裙,举手投足间浑身横肉水波般颤动,唯有“肉山大魔王”之类的尊号才能配合他的身份。 “前辈好,前辈辛苦了!”路明非点头哈腰。恺撒似乎也很尊敬这胖子,鞠躬之后把路明非拖走了。 胖子又开始他激情的舞蹈,横肉颤抖说不尽的淫靡,但那张脸不怒自威,峥嵘法相倒像是东密佛寺中的金刚明王。 舞池中的气氛更淫靡,无人不醉,醉醺醺的女人搂着醉醺醺的男人,把香槟倒进他的领口里。领舞的男人在欢呼声中撕裂衬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服务生们捧着盛银粉的托盘穿行在人群中,女人们纷纷用手沾上银粉,在舞男胸口背后留下掌印。大灯熄灭,群魔乱舞,荧光灯照在舞男身上,纤细的银色掌纹重叠起来就像是他的文身。 “Basara King!”舞池边卡座上穿小黑裙的年轻女人忽然蹦了起来,脚下踩着棉花般不稳,扭动到恺撒身边亲吻他的面颊。 恺撒接过她递来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挥手打发了这醉鬼。 “老大这里的人看起来跟你很熟的样子,是你们家在日本的高档会所么?”路明非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舞池外是环形沙发和卡座,坐满了盛妆的女人,她们搂着某个神采奕奕的男人高声说话频频举杯,脸上满是色授魂销的笑容。倒是那些男人都彬彬有礼,不时地凑到女人耳边说几句话,有的女人会娇笑着钻进他怀里捶他胸口,有的女人却会大笑着佯作扇男人耳光,其他女人跟着起哄。成瓶上桌的香槟很快就见底了,服务生穿梭在座位之间,不时有女人把信用卡扔给服务生,看起来是要他去加酒。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在这里只有女人买单,那些风度翩翩的男士根本没有掏钱包的意思。 “再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恺撒拉着路明非站在帷幕后的阴影里。 桑巴舞曲结束,孤高的古曲接着响起,要么是箫要么是埙,听着这种音乐,仿佛一下子从大都会的夜场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风萧瑟的野桥边。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台上站着孤峭的身影。灯光全灭,只剩孤灯从天而降笼罩着那个孤峭的男人,他穿着白衣蓝袴,长发披散遮住了半边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男人褪下白衣,把两袖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他伸手拔刀,动作中带着诗意之美。 满场掌声雷动。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按说这种格斗刀术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不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她们欣赏的重点是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单论肌肉数量的话舞台上的男人不如恺撒可观,但他消瘦有力的身体有种竹枝般的筋节感,恰好适合诠释美少年武士的孤寂之美。 说起来这家伙赤裸上身的样子路明非见过不止一次,从没觉得他像今天这么性感。 “老大你说我还有机会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么?”路明非扭过头,诚恳地问恺撒。 “接受现实比较好,那确实是楚子航。”恺撒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衣蒙面的服务生把两米长的案板推上舞台,案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门别类,用纸包好之后塞进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鱼腩肉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大理石,服务生用木板把这块珍贵的鱼肉托举起来绕场一周。 女人们都鼓起掌来,未必是这条金枪鱼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开来,于是就升华为艺术了……尤其是楚子航操刀的时候还裸着上身,女人脱光了可能是色情,但男人脱光了都他妈的是艺术。当一块鱼肉又艺术又性感的时候你还怎么拒绝它呢?就像雪茄客无法拒绝卷烟师在古巴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顶级雪茄。 楚子航的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其中最珍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地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70万日元的高价,赢得拍卖的女人站起身来,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楚子航按照客人的要求把各部位的鱼肉切成厚度合适的片,服务生负责摆盘,配上现磨的山葵,分别命名为松、竹或者梅。松盘售价三万日元,竹盘售价六万日元,而最昂贵的梅盘则要卖到九万日元的高价。 鱼生被流水般端下台来,送到每张桌上。吃到的女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频频点头频频赞叹,大概制作“生若夏花”的那位主厨也不曾得到过如此一致的赞美。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吃了鱼生之后兴奋莫名,居然冲上台去把香槟泼在楚子航身上。这个举动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热情,看着酒液流过胸肌间的缝隙,女人们都举杯为她的勇敢举动喝彩。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 “她们叫的右京是?”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楚子航的花名。”恺撒很坦然。 “那Basara King是?” “翻译成中文是婆娑罗之王的意思,我的花名。” “那么这里又是?” “高天原夜总会,整个新宿区最有名的牛郎夜总会。刚才你看到的是新人牛郎楚子航的处男秀,他表演的节目名为《鱼生武士道》。” “是我理解的那种牛郎么?”路明非强自镇静。 “没错,就是女人付钱,我们陪她们喝酒。”恺撒一把扶住路明非,“你还好么?” “脚脚脚……脚麻了……”路明非勉强站直了,“老大你看……我还年轻,还单纯……你忽然跟我说起牛郎这种事,让我觉得自己忽然提前长大了,心里不由得有点点紧张。” “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安全港完蛋了,联系也中断了,电视上滚动播出对我们的通缉,我们没有钱没有信用卡没有护照,连语言都不通,我和楚子航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我们说了些谎话,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的,现在没有工作,想应聘当牛郎,这样他们才答应让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恺撒摊了摊手,“想来牛郎夜总会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不会说日文,反正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这方面我们加图索家的人都有信心。” “这不是展示家族自豪感的时候吧老大!”路明非很抓狂,“牛郎啊!我们这是在当牛郎啊!我平生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在日本当牛郎?” “你觉得以我和楚子航的家世我俩勤工俭学过么?这也是我俩的第一份工作,你不是一个人。”恺撒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 “尼玛这能算作走入社会么?这刚走出一步就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淹死了啊!” “别这么想,你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我靠!中文太利索了吧老大!可就算你写出一篇《牛郎赋》来我也不跟你们同流合污!”路明非摆出哀求的脸来,“老大你知道我们中国人很保守的,不像你们意大利人那么浪……浪……浪漫!对!浪漫!在我们中国当牛郎是要……是要……是要浸猪笼的!就是塞进猪笼里沉进水塘!死了以后还不能葬在自家祠堂里,要做孤魂野鬼啊老大!”路明非心想反正恺撒对中国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不如说得耸人听闻一些。 “喔!那我要是跟诺诺结婚了我也算半个中国人对么?我的天呐按照你的说法我也要被沉进水塘里么?”恺撒骤然严肃起来。 “这个……这个……”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想明白怎么编下去。 “所以你知道啦,”恺撒揽着路明非的肩膀,“你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而我是半个中国人,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家规,如果我们做了牛郎这种丢脸的行业,我们会被塞进猪笼沉进水塘里。所以这种经历我们一定要保密,我们要形成一致的口径,我们没做过,我们是清白的。对么?” “对啊对啊!老大你当然没做过牛郎,我做兄弟的怎么能出卖你呢?出卖你我叔叔死全家啊!”路明非赶紧辩白。 “你记得男生加入学生会的规矩么?”恺撒微笑。 “不是半夜十二点在山路上裸奔么?我干过啊!我靠还有一帮兄弟在道边拍照留念!” “其实我也跑过,也被拍了照,那你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敢在守夜人讨论区爆我们的裸奔照么?”恺撒循循善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奔过呀。如果每个人都奔过,就等于没有人奔过。如果有人敢跳出来放别人裸奔的照片,他就会被所有兄弟灭口。” 路明非恍然大悟。 “所以堕落的事要大家一起做才最安全啊。”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笑容满面,语重心长。 路明非捂住心口:“此时此刻唯有一首刘德华老前辈的《冰雨》才能表达我的心声,‘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老大你一定是属刺刀的……” 舞池中的灯忽然黑了,本已高出舞池的舞台上再度升起了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了高台上魁伟的身影,他双手握着高架麦克风,犹如挥舞着方天画戟的吕布。 “天使们!今夜你们快乐么?”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 客人们纷纷挥舞双手吹起口哨。 “我们的花道,让你们感受到伊甸园的温暖了么?” 牛郎们也纷纷起身为高空中的男人鼓掌,显然这家伙的出场预示着今夜的高潮即将来临。 “今夜,我们的花道中又增添了一支艳花!请对我大声地吼出他的名字!” “右京!右京!右京!”呼声如潮。 “是的!正是右京!Basara King的兄弟、哀艳的美少年右京·橘今天来到了你们的身边!他用握惯杀人刀的双手拥抱你们!你们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么?你们愿意用自己的浓情留下这迷路的年轻人么?”男人居高临下,纵声狂呼,“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留下他!” 后台的小鼓敲了起来,服务生捧上金色的箱子,楚子航深鞠躬之后站在舞台的一角。另一群服务生穿行在卡座之间,手中的托盘上摆满了樱红色的信封,客人们纷纷掏出一千日元的纸币扔在托盘上,然后拿过一个信封。鼓声由缓到急,越来越急,开始客人们购买信封只是一枚两枚,后来动辄就是十枚八枚,邻桌之间豪气互相感染,有位客人居然随手摸出一把万元大钞扔在托盘里,服务生立刻数出了上百枚樱红色信封捧给她。 “再来一点!爱得更多一些!用你们的爱化作狂潮把右京托起!”高台上的男人单膝下跪,把麦克风举向空中。 “这傻逼是谁?这些女人在买什么?”路明非小声问。 “傻逼就是这里的店长,那些女人是在花钱给楚子航买票,一张票一千块,票越多就说明他的人气越高。”恺撒说。 “那票有什么用?持票就可以睡师兄么?” “什么用都没有,花钱买票只说明她们爱楚子航,想要他留下。” 鼓声急促如暴雨,钞票飘落如暴雪,捧金箱子的服务生在每一桌前鞠躬,客人们把一把把的信封投入箱子里。每当有人投票,楚子航也在舞台上遥遥鞠躬。最后信封把那口箱子塞得冒了尖。 “右京留下!我们爱你!”一个女人跳起来高喊。 鼓声停顿,夜总会中寂静如天地初开。服务生们把金箱子挂在钢丝绳上吊往空中,另一根钢丝绳则把一串樱红色的鞭炮降了下来,悬在店长面前,店长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剪刀,向所有人展示。 “在今晚之前,右京已经得到了三百二十张花票,那么今晚,又有多少人对他恋恋不舍呢?”店长从金箱子里掏出一把把的信封随手洒向楚子航头顶,“二十,四十,六十,八十……” 随着他报数,服务生用金色的漆笔在樱红色的纸上画正字。箱子快见底的时候,正字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个,这意味着有近五百张花票支持楚子航,按每张花票价值一千日元算,客人们为楚子航豪掷了近五十万日元。这些钱既买不来鲜美的金枪鱼腩也买不到哪怕一瓶香槟,唯一的用处是表达她们对一个牛郎的爱慕之情。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店长报出最终的数字,那个数字可能会刷新这间夜总会的记录。 “五百八十张花票!我们的右京在仅仅三天内就得到了整整九百张花票,这是高天原历史上第二的男子,他的成绩仅次于昨天Basara King得到的九百二十五张花票。”店长振臂高呼,“爱他!就留下他!爱他!就与他比翼飞翔!感谢这些爱你的天使吧!她们用羽翼护佑着你,与你一齐抵达爱与幸福的天堂!” 他剪断了那串樱红色的鞭炮:“九百响的爱给我们的右京!” 钢丝绳把鞭炮降到楚子航面前,服务生端着金灿灿的打火机登上舞台。楚子航点燃了引信,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漫天飘散樱花碎屑,原来那些特制的爆竹里都混有樱花屑,它们用的火药也特殊,爆炸后并无常见爆竹那种刺鼻的硝烟味,反而是浓郁的花香。 “今夜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飞过舞池上空,“狂欢吧女士们!今夜不醉不归!” “这个二逼真绝世啊!”路明非赞叹。 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今晚的派对进入了最高潮的乐章,几百个酒杯一同举起,酒液在灯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屁股,牛郎们和客人们一起跳进舞池。 “右京!右京!右京!”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名字。 “Basara King!Basara King!Basara King!”藏在暗处的恺撒终于被发现了,女人向他举杯,有人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恺撒闪身站在路明非前面,用灿烂的微笑面对那些倾慕的眼神,接过一个女人递来的香槟。看起来其中有些人跟他已经很熟悉了,亲切地和他拥抱,更热情一些的年轻女孩撩起裙摆,露出白得耀眼的大腿。服务生递来银色的荧光笔,恺撒在那些大腿上逐一签名,以他签单经验之丰富,签这排大腿不过小菜一碟,笔如游龙,顷刻间大腿上都闪动着“Basara King”这个名字。得到签名的女孩们兴奋地尖叫,围上来亲吻恺撒的面颊,恺撒报以霸气的微笑,
相关推荐:
附身
[ABO]全民偶像
献身给魔王吧(我的七十二根魔柱)NPH 高H
好大儿快穿指南
炮灰又攻了主角攻[快穿]
小三扶正
姐姐系列合集
妻子被小鬼干了
影后的秘密 ( 1V2 )
阮荞 ( NP  伪乱 高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