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王夫人心疼儿子,到最后也败下阵来,答应同意花游仙进门。但不得对外称花游仙的身份,只说是远方亲戚投奔来的表妹。扬州街坊四邻不知其中弯弯道道,只当是真的。花游仙便这么进了王家的门。 本以为苦尽甘来,之后便不必再有种种苦楚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王夫人对花游仙存了偏见,自打入门起,就刻意要敲打她,每日晨昏定省的立规矩,不得出府门,大小事务全部操劳,但凡有不对,便阴阳怪气的道:“也怪不得你,毕竟……” 这也便罢了,王夫人磋磨过花游仙后,王生便会在二人独处时宽慰妻子,替母亲向花游仙道歉。花游仙也想着,日久见人心,或许时日长了,王夫人瞧见她的真心,对她的误解自然会解开。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花游仙当初在入云楼时,便以美貌风情闻名四方,嫁到了扬州,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偶尔王家设宴时,还是要出来接待众人。但凡瞧见她脸的人,无不为她容色惊艳。一来二去,扬州城里便流传出来,商户王家嫡子娶了一门妻,新妇王大奶奶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传言越传越广,甚至有扬州城里一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偷偷翻墙进府,就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美艳绝伦的王大奶奶。 王夫人更生气了,时常责骂花游仙不守妇道,招花引蝶。花游仙亦是委屈,她并未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做什么,因美貌而生的罪恶与荒谬,怎么能全都算在她的头上? 与此同时,王生对花游仙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天长日久,对花游仙的迷恋渐渐被府中各种琐事带来的烦闷替代。王生在某一次王夫人告状的时候,滋生出一个“要是当初娶的不是花游仙就好了”的念头。 他被这念头惊住,强令自己不许再想下去。可惜的是有一就有二,这念头出现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到最后,连愧疚之心也被磨去。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了。 某一日,王夫人远方的一门侄子到扬州来做客,暂时住在王家。此人本就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一见花游仙便惊为天人,又从王夫人嘴里得知花游仙本是花楼女子从良,顿生不轨之心。花游仙在王家地位本就不高,侄子便想趁机揩油,与花游仙共成好事。 可惜的是,花游仙并非如旁人所想那般自甘堕落,严厉制止了此人的行为,侄子心中不甘,竟然在王夫人面前说花游仙勾引自己。王夫人大怒,下令将花游仙关进柴房,以示惩戒。 花游仙到那时,其实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的。只要王生相信她,或许她还会坚持的更久。可惜的是,世上无条件的信任毕竟是少数,王生不仅没有站在她那一边,还因王夫人的话动摇了。 王夫人道:“她本来就是花楼女子,千人枕万人骑,怎么会安心跟你回家过日子。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勾引男人,我儿,难道你要被人戴了绿帽子还沾沾自喜?要让咱们王家成为扬州城里的笑话?” “休了她!” 王生写了休书,花游仙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冷冷开口:“你若要休妻,我就敢告诉全扬州的人,我来自金陵城的入云楼,你们王家娶了个花楼女子做新妇。” “你!”王生怒极,“难道想要纠缠我不成?” “你想多了,王公子,”花游仙浅浅勾唇,只是凤眸里,再无当年情意,“我的意思是,和离。” 王家最重脸面,又巴不得甩掉花游仙这么个“污迹”,和离之事很顺利。倒是王生,在拿到和离书,花游仙离府那日,想起过往,竟生百种不舍,试图挽留。 花游仙看着他:“王公子,当年游仙嫁给你,是希望你能满足游仙少时心愿,陪游仙走遍名山大川,自打游仙嫁与你后,却从未踏出王家一步。如今恩怨两清,王公子非游仙良人,只此一别,山高水长,望永不相见。” 她走的格外冷静。 当年离开入云楼时,丁妈妈曾告诉她:“游仙,你可曾见过飞蛾扑火,有什么好结局?” 她那时候年轻,闻言只是笑着答道:“纵然有片刻光亮温暖,一瞬也就足够了。” 女子双手轻轻抚过眼角,她仍然美貌,可到底不似从前了。因年轻而无畏的姑娘从未想过,这爱真的就如此短暂,以至于当年的挣扎与坚持,都显得格外可笑。 “不说奴家了。”花游仙笑笑,换了话头,“小少爷呢,您身边的这个姑娘,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吗?” 此话一出,肖珏蓦地抬眸,“你说什么?” ------题外话------ 都督的世界观崩的稀碎。。 以及,花姐才是拿到剧本的人ε=(′ο`*)))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疑 花游仙一愣,道:“禾公子……不是女儿身么?” “不是这个,”肖珏蹙眉,漂亮的眸子中锐利顿显,“你说‘当年’的‘姑娘’?” 花游仙有些迷惑的点头,“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姑娘……肖少爷不知道么?” 肖珏目光顿时变得不可思议,“姑娘?” “难道肖少爷到现在都不知道?”花游仙也惊讶了起来,“当年肖少爷特意叫人将小姑娘的碧芳酒换成了蔷薇露,奴家还以为少爷早就知道了……”她似是想起来什么,眼睛弯了弯,“奴家当时正因如此,来故意逗她,将她逗得面红耳赤,十分有趣。” 肖珏神情震动,喃喃道:“我不知道。” 他那时候闻出碧芳酒甘冽醇厚,只怕醉人的厉害。而禾如非刚刚才在庄户上挨过人揍,上了药不久,若是喝酒,还是喝清淡些的好。便令花游仙换成了甜滋滋的蔷薇露。但肖珏怎么也没想到,花游仙眼下竟会告诉自己,禾如非是姑娘? “你可确定,”肖珏看向面前的女子,“他是女子?” “奴家长在入云楼,偶尔也会有富贵人家的小姐贪玩,扮作男子来楼里玩儿的。妈妈吩咐姐妹们若是遇到这样的姑娘,不要戳穿她们,让她们玩玩闹闹,护着她们一点就好了。所以真要是女扮男装,奴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位戴面具的小少爷,其实扮男子已经扮的很好了,也不曾有戴耳环珠钗的痕迹,行事举止都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只是奴家总觉得有些不对,便借故坐在她身边……”她笑起来,“她分明是裹了束胸,且紧张的不得了,奴家逗一逗,她就慌张的要命。不过那张面具倒是挺能唬人的,倘若换做旁人,应当不能看出来。而且小少爷们那时候与女子接触的不太多,不能一眼瞧出来她的女儿身,也是自然。” 肖珏无话可说。 他与禾如非同窗不算长久,不过一载余,可这些年,从未怀疑过禾如非不是男子。猛地从花游仙嘴里听到此话,实在是难以相信。但他又很清楚,花游仙并非信口开河之人,虽然说得委婉,但定然是敢确定才会这么说。 “看样子……今日的那位禾姑娘,与当时的小少爷当不是一人了。”花游仙好奇的看着肖珏,“奴家还以为,肖少爷如此照顾那位姑娘,与当年如出一辙,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肖珏此刻心头正乱,闻言摇头道:“她不是。” “楚公子好似也对禾姑娘有意,”花游仙托腮,这个动作,让她显出几分少女的俏皮来,“不过,奴家看得出来,那位姑娘喜欢你。” 肖珏抬眼看向她。 “少爷大概不知道,”花游仙轻笑起来,“今日酒桌上,她看你的时间,可比看那位楚公子的时间多多了。而且……采莲叫人来劝酒的时候,禾姑娘紧张的差点摔了杯子。” “少爷如果喜欢禾姑娘,可要主动一些。一朵花足够漂亮,想摘的便不止一人。”说完这句话,她就直起身子,提起凉亭桌上的酒壶,道:“奴家也醉啦,先回屋歇息了。小少爷就在这里,慢慢的想,想明白了,明日就清楚了。”她冲肖珏风情万种的一拜,“告辞。” 花游仙消失在长廊深处,肖珏坐在凉亭里,看着桌上的灯笼。 说了这么长的话,到现在,令他震动的还是一件事,禾如非竟然是女子? 没有人见过面具下禾如非的脸,是一开始禾如非就是女子,还是只是跟着他们来金陵的“禾如非”是女子。肖珏沉思片刻,心下断定,跟着来金陵的禾如非没有被掉包,就是过去在贤昌馆里认识的禾如非。也就是说,贤昌馆里的那个禾如非,世人面前的那个禾如非,就是女子。 一时间,过去种种禾如非的古怪行径,顿时得到了合理的解答。 为什么会一直戴着将整张脸都覆盖的面具,就连睡觉也不会拿下。为何禾家的近侍对禾如非异常的疏远,从不贴身伺候。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与禾如非一道沐浴温泉,为什么禾如非力气不大,个子矮小,还比寻常少年要瘦弱的多。 因为“禾如非”是女子。 可是当着文宣帝摘下面具的禾如非,又分明是个不折不扣,实实在在的男儿身。 先前华原一战的战事又浮现在他眼前。骁勇善战如禾如非,却在华原战事上惨败,身边亲信皆战死,这与当初鸣水一战何其相似。鸣水一战灭口是因为肖仲武的副将们知道主将被谋害的真相,华原一战中,必须要灭口的理由是什么? 那些被“战死”的亲信,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想来想去,最大的秘密,无非就是当年跟着一道上战场的“飞鸿将军”,与如今这个陛下面前亲封的“飞鸿将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甚至于差的够远。 “飞奴。” 暗色中,飞奴走了出来,心中亦难掩惊讶。当年陪着肖珏到金陵的,飞奴也是侍卫之一。自然也知道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是禾如非,如今时日过了这样久,才知道那个世人眼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飞鸿将军是女子,如何令人不吃惊。 “速速告知鸾影,彻查禾家一切事宜,从当年禾如非出生起查起,另外,抚越军中是否还有曾与禾如非一同作战过的兵士,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危。” 他站起身来,“恐怕很快,就有人要杀人灭口了。” …… 日头晒到脸上,毛茸茸的,禾晏伸手遮住外头刺眼的阳光,慢慢睁开眼。 屋子里有个姑娘正在往桌上放篮子里的粥食,笑道:“小公子醒了?” “我睡着了吗?”禾晏问道。昨夜里喝了几杯蔷薇露,便困的出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如今的酒量,着实是不能和前生相提并论,要知道当年还年幼的禾晏,都不至于连几杯都喝不了。 “小公子睡得早,是肖少爷将小公子送回屋里的。”姑娘抿唇一笑,“林少爷和燕少爷都已经醒了用过饭,正在楼下等着。小公子吃过早点,梳洗过后就下去吧。” 她没有要伺候禾晏的意思,将吃食摆好后,就退了出去。想来应当是肖珏的意思,如今她是女儿身,这一行人里也就只有燕贺与杨铭之不知道了。不过至少到现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禾晏吃过东西,整理了一番才下楼。刚下楼,就听见燕贺与林双鹤在一边争吵不休,燕贺道:“不可能!昨日你先醉的。” “少来,燕南光,我是看着你喝多了,怎么可能我先醉,你莫要不承认。不信你问怀瑾,怀瑾,是我先醉还是他先醉?” 不等肖珏回答,燕贺就赶忙道:“你问他干什么?他是你朋友,当然向着你说话!反正你先醉!” “……燕南光,你这么耍赖,你夫人知道吗?” 禾晏下了楼,与他们打招呼,看向坐在窗前的肖珏。他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神,竟连禾晏下楼也没注意。这倒是稀奇,禾晏走到林双鹤身边,问:“都督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双鹤耸了耸肩:“谁知道?一大早就这样了。可能是在想回朔京之后的事吧。” 他说的简单,禾晏心中却有些惴惴。莫不是昨夜她喝醉了说了什么胡话?可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禾晏瞧了一下四周,“怎么不见杨大人和楚四公子?” “好像昨夜他们都不曾留在入云楼,大概是讲究吧。杨铭之本来就不喜这些地方,至于楚子兰,”林双鹤故意看着禾晏,慢慢道:“他昨夜要是住在入云楼,等回了朔京,徐娉婷能扒了他的皮,这还不算,只怕整个入云楼也要跟着遭殃。所以他也算是做好事了。” 正说话的时候,燕贺已经走到肖珏身边,将桌子重重一拍,“回神了!” 肖珏抬了抬眼。 “不是说早上还要去找杨铭之?赶紧,”燕贺很着急,“要说什么事快点说完,别耽误回京。”他搓了搓手,“我跟承秀说了回京的时间,晚一天都不行。” 自打知道了燕贺是“人夫典范”之后,这人也干脆毫不遮掩了,十句里有八句都是自家夫人。肖珏懒得理会他这看似不经意的炫耀,站起身,对众人道:“走吧。” 待上了马车,禾晏才得了空隙,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都督,燕将军,我们去找杨大人,所为何事?” 大抵是经过昨夜大家一起喝酒,燕贺便将禾晏划做“自己人”阵营,并未隐瞒,道:“不知道,只说与乌托人有关。反正到了就知道了。”说到乌托人,他的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不知朔京那头情况如何。” 杨府离入云楼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大约过了几炷香时间,马车便停在了杨府门口。 杨铭之作为金陵巡抚,府邸却十分简朴,乍一眼看去,与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禾晏还记得当初刘瑞做金陵巡抚时,听闻小伙伴们所说,府邸修缮的豪奢无比,以至于去偷身契的少年们险些在花园里迷路。 杨铭之……并不贪图富贵,至少初心不改,那么,何以在当年对自己的好友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禾晏心里思忖着,随着众人一同迈进大门。 杨铭之府上的下人也不多,看起来就像是金陵城里普通读书人的宅子。花园没怎么打理,随意种着些竹子,待到了堂厅,摆设也寥寥无几,引人瞩目的,大抵就是挂在墙上的种种山水字画了。 禾晏凑上去看,并非什么名家字画,全都是杨铭之自己亲手所写。桌上还摆着一张写好的纸墨,尚未来得及装裱, “十年学读书,颜华尚美好。不逐人间世,斗鸡东郊道。富贵如浮云,金玉不为宝。一旦鹈鴂鸣,严霜被劲草。志气多感失,泣下沾怀抱。” 禾晏一怔,杨铭之怎么写这个?他这讽刺的是谁?又是在为谁饮泣?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里头走出来一人,开口道:“你们来了。”正是杨铭之。 他今日没有穿官袍,只穿了平日的常服,看起来更让人难以将他与金陵巡抚联系起来。 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杨铭之吩咐小厮来倒茶。茶香袅袅,燕贺捧着茶盏,抬眼看向杨铭之,问:“有话直说吧,这里没外人,你托人告诉我们说有要事相告,所为何事?” 杨铭之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听说,你们是从润都来的?” “怎么?本将军的威名传到了你耳中了?”燕贺得意道:“的确是从润都来的。若非我带着援军赶到,润都那一城人只怕早就被乌托人杀的精光。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的危急,我们赶到的时候,润都城总兵都开始吃人了。”说到这里,燕贺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也真做得出来!” 燕贺一说起自己的功劳,便说个没完。杨铭之显然不想听他在这里显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肖都督,济阳水战,润都城战,你都在,你与那些乌托人打过交道,觉得他们怎么样?” 肖珏:“不怎么样。” 他神情平淡,禾晏忙解释道:“济阳水战和润都城战,恰好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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