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里睡觉不会吵吧?” 小麦瞪大眼睛:“这是何意?” 禾晏笑了,慢吞吞的道:“此去凉州,我立下大功,都督甚是欣赏,决定让我与程公子调换房屋,程公子住这里,我住都督比邻而居,以示嘉奖。” 众人呆住。 “这小子说的是真的?”王霸问程鲤素。 “真的。”程鲤素像模像样的冲其他人一拱手,“日后就请诸位大哥多多关照了。” 屋子里如煮沸了的水,登时热闹起来,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追问禾晏。 “你立什么功了?你们出去干啥大事了?” “就给换个房间没给别的赏金么?也没让你进前锋营?” “禾晏你是不是要升官儿了?升官儿了能不能带带兄弟们?” 禾晏这头被簇拥着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那头,沈瀚刚刚得知了肖珏此去凉州城里的全部经过。 “孙祥福在凉州上任八年,民不聊生,”沈瀚叹息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此下场,是他自己活该。” 他在凉州几年,对孙祥福父子的斑斑劣迹也有所耳闻,可他不是监察御史,亦没有肖珏神通广大,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肖珏将孙祥福父子连根拔起,又让袁宝镇栽了个跟头有苦说不出,实在大快人心。 “都督此去凉州,是否已经将禾晏的底细打听清楚?”沈瀚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他有些看不明白如今禾晏与肖珏是个什么关系,若说是好,肖珏分明还是防着禾晏,若说是不好,刚刚得了程鲤素的吩咐,说禾晏日后就住程鲤素的屋子。 那不就是挨着肖珏住吗?若非关系亲密者,如何能走到这地步? 莫非他们旧情复燃?可看肖珏的样子,又是不像。沈瀚自己打光棍打了多年,于情之一事,实在一窍不通。但也听过情丝难断的说法,或许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算是吧。”肖珏道。说起来,军籍册上禾晏写的家中情况,倒是不假,的确是有个城门校尉爹,年纪相仿的兄弟,只是少年郎却是女儿家,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 “他……算自己人吗?”沈瀚小心翼翼的问。 “暂且当做自己人也无妨,”肖珏垂眸,“不过,也无需事事告知。” 沈瀚心里大概有数了,就道:“属下明白。” “我有件事要你去做。”他道。 …… 禾晏好容易回答了兄弟们的问题,再回屋的时候,已是夜里。 肖珏不喜嘈杂,住的地方颇为清净。禾晏进去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乍然从十几人挤一间的通铺房变成属于自己的屋子,教人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程鲤素这般讲究的少爷,临走时还不忘帮他将房间里的熏香点上。 淡香萦绕在鼻尖,令人很是放松,禾晏在床上躺下来试了试,如躺在一团棉花上,即刻便觉昏昏欲睡,她想,果真骄奢淫逸,睡在这种床榻上,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不足为奇。 她又瞥见那道中门。 中门外以珠帘掩住,掀开珠帘就是门,门后就是肖珏的屋子。肖珏大约也是为了监督程鲤素日日功课,不过眼下这门却是关着的。禾晏尝试着轻轻推了推,没推开,不死心的重重一推,仍旧岿然不动。 肖珏居然将这门从那头锁上了。 禾晏心道,这严防死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女子,而她是个夜里会探人香闺的采花大盗。肖二公子还真是容不得半点沙子进眼,有这种必要吗? 肖二公子的心思,真是神鬼难测。 屋子里的正中摆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是热水,禾晏走过去,将手指放进去试了试,水温正好。这大概是沈瀚准备的,他们今日赶路赶了一身尘土,是该好好洗洗。总算不必去五鹿河泡冷水,禾晏很满意,正要脱衣服,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道中门。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道门。 中门的两边都有锁,无论哪边锁上,另外一头都无法打开,除非两边一齐打开。肖珏是将他那边锁上了,禾晏也得将自己这边锁上,否则万一洗到中途肖珏突然不知哪根筋不对想过来,岂不是会将她看得一干二净? 虽然这样做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肖二公子觉得污了他尊贵的眼睛拂袖而去就是了。 禾晏将中门锁好,才接着沐浴换衣裳,待换好衣裳,她又将木桶里的水拖出去倒掉。最后回到屋子,坐到塌上。 沈暮雪已经将包扎的伤药都送来,就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因着有前次的“冰清玉洁只为未婚妻”之说,这回连帮忙上药都懒得提了。禾晏对着镜子,将布条拆开,里头的药换掉,正准备重新换上新的布条时,看见旁还有一只玉色圆盒。 这圆盒很小,不及人的掌心大,差点被她忽略了,禾晏拿起来一看,上头写着“祛疤生肌”,禾晏一怔,片刻后摇头笑了。 还是姑娘家心细,只是这也太过周到了,沈暮雪还真是良善,对一个小兵都如此体贴。只是寻常男子,受了伤便受了伤,又不是小倌馆中的生意人,哪里在意这些。 禾晏本该也如此想的。 但就在她要将盒子放回去的时候,突然间,眼前又浮现起那个夜里,红烛落泪,芙蓉帐暖,那只温暖的手在摩挲到她背上的伤疤时陡然僵硬,她尚且还在惴惴如何将编好的谎话骗过她的夫君,眼前的男人却若无其事的吹灭蜡烛,避开了那个话头。 他依旧温柔,她却陡然间无地自容。这比任何的话语与眼光还要来得伤人。 冰凉的药膏擦拭在伤口处,有点疼,也有点痒。她在心里问自己,你真的不在意吗? 不是的。 她在意的要命,纵然重来一次,也难以释怀。 禾晏将布条重新缠好,将那只玉色的盒子放在枕头下,灭了灯,在塌上躺下来。 这屋子里安静而温暖,没有通铺兄弟们嘈杂如雷的鼾声,也没有半夜伸过来横在她身上的腿,本该倒头就睡,一觉天明的,不知为何,她却有些心乱如麻,难以入睡。 或许,她本不该想到从前。 …… 第二日一早,禾晏照常卯时起,她如今住在肖珏住的院子这头,与其余小兵们离的远,离演武场也远,还得提前早点去。等先去领了馒头往演武场去的时候,遇到了沈瀚与梁平一众教头。 禾晏与他们打招呼。 梁平瞧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他做教头的,还没一个小兵升的快,看看,这才多久,就能挨着都督住了。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何以就得了都督另眼相看。孙祥福父子的事沈瀚都与他们说了,但禾晏在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力,立了什么功,却是不得而知。 梁平心里仰天长叹,他也好想立功,好想得都督另眼相看,好想挨着都督住啊! “禾晏,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跟你说。”沈瀚对她招了招手。 禾晏跑过去,沈瀚打量了她一下:“都督昨日与我说过,说你受了伤,一些激烈的训练暂时不便参加。如马术弓弩一类的,你可以暂停,这几日我们练的时候,你可找些适合你的训练。”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不可偷懒,日日都要来演武场,早上的行跑也不可落下!” “明白!”禾晏道,心中却想,肖珏倒还挺好心的,她这伤虽然是皮外伤,但好歹在腰背处,若是一直如从前那般训练,反反复复,很难好。 她前生就是如此,旧伤未愈,便要带兵东奔西走,伤口迟迟不好,浑身上下都落下顽固旧疾,纵然后来恢复女儿身,不再像从前那般风吹日晒,但一到雨季,或是寒冷冬季,伤口就会隐隐泛疼,难以舒缓。 忍耐不是可以忍耐,但如果能够不这么勉强,当然最好。 她谢过沈瀚,再往演武场那头去。今日练的是刀术,倒也勉强可行,禾晏自之前在演武场台上与黄雄切磋过,旁人都知道她刀术超群。她性情又好,但凡有人询问,总是笑眯眯的耐心回答,比个黑脸教头亲切多了。因此小兵们但凡有何困惑,总要找她商量。 禾晏正被一名小兵扯着指点刀法,突然间,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唤她:“禾大哥!” 转头一看,竟是宋陶陶。 凉州卫里,也就只有沈暮雪一个年轻姑娘,被凉州卫众人奉为仙子,不敢亵渎。如今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个,年纪瞧着还比沈暮雪小一点,虽然不及沈暮雪清丽脱俗,却胜在娇憨可爱,如春日绽开的小花,枝蔓都带着细碎的芬芳。 她扎着双髻,提着裙摆跑到禾晏身边,无视着周围小兵们火热的目光,只看着禾晏问:“我昨日听沈姑娘说,你伤的不轻,可好些了?” 禾晏:“……” 到了凉州卫,宋陶陶与沈暮雪住在一起,众人也就没有刻意去关注她,赤乌和飞奴也不能成天守着个小姑娘不干正事。因此竟没注意这姑娘什么时候跑到演武场来了,还居然一眼就看到了禾晏。 禾晏笑道:“多谢宋姑娘挂怀,只是一点小伤。” “这怎么能算小伤?”宋陶陶扯着她的袖子:“我再带你让沈姑娘给你瞧瞧。” 不必说,禾晏也能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的促狭神情,一边的梁平脸都要青了。公然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他梁平活了快三十年都是光棍,禾晏在这腻腻歪歪做给谁看?只是宋二小姐他惹不起,只好怒视着禾晏,示意禾晏赶紧把宋陶陶给支开。 禾晏正要开口,又听到一声怒喝:“宋二小姐,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禾晏一听这个声音就头疼,程鲤素跟嗅着腥味的猫似的,循着宋陶陶就来了,见宋陶陶抓着禾晏的袖子,气的立刻将他们二人分开,怒道:“你别接近我禾大哥!我禾大哥已经有未婚妻了!” 宋陶陶先是惊讶的看着禾晏,再看到一旁冲她得意洋洋的程鲤素,沉思片刻后,冷笑一声:“未婚妻又如何?订了亲也能退,我还是你未婚妻了,有什么意义吗?” 程鲤素如遭雷击,后退几步。 周围的人亦是瞠目结舌。 禾晏与程鲤素是结拜兄弟,宋陶陶是程鲤素的未婚妻,禾晏亦是有婚约在身,宋陶陶却独独对禾晏另眼相待,这是多么扣人心弦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惊世骇俗的故事! 如果此刻有个洞,禾晏应当头也不回的就顺着洞钻进去了。 她无力的申辩道:“我不是……我没有……” ——题外话—— 沈翰:一天天磕cp磕的上头【撒贝宁吸氧.Jpg 通知:《女将星》有qq读书群啦!群号: 。想讨论剧情的小朋友可以加群一起玩耍!进群记得给群管理截个订阅图噢(′?ω?`) 第一百零五章 温泉 好好的演武场,因为宋陶陶的和程鲤素的出现乱成一团。禾晏一个脑袋两个大,在梁平的目光下,好说歹说,才将宋陶陶二人劝走。人虽走了,却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 洪山拿手碰碰禾晏的胳膊,低声问:“那个是,程小公子的未婚妻?” 禾晏点头。 洪山就用一点复杂又佩服的目光看她,道:“阿禾,是我小看你了。” 禾晏:“……你莫要多想。” 但显然不只是洪山一人这般多想,等操练结束,众小兵立刻围上前来,七嘴八舌的问她究竟与宋陶陶是什么关系,还有人酸气熏天的道:“那就提前贺喜禾公子了,看来过不了多久,咱们凉州卫就能出位宋大人的乘龙快婿。请问禾公子准备何时请我们吃喜糖?” 禾晏:“莫要乱讲!姑娘家的清誉岂是你们一张嘴能诋毁的?” “那有什么?”那人浑不在意的开口,“我看宋二小姐满意你的很。” 江蛟从另一头经过,看了禾晏一眼,目光如刀,简直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一块肉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禾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江兄这又是怎么了?我没招惹他吧?” 江蛟素来傲气,性情却还好,虽比禾晏年长,但每次在枪术上与禾晏讨教时,也十分谦虚。还鲜少如此这般给禾晏脸色看。 王霸鄙夷道:“你给你兄弟戴绿帽,折辱谁呢?小江能给你好脸色?长点心吧!” 禾晏:“……” 说的也是,江蛟自己的未婚妻与人私奔殉情,生平最恨此事发生,大抵看着程鲤素就想到自己,禾晏就是那夺人妻室的混账。 “我给谁戴绿帽了?”禾晏陡然反应过来,“我根本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边有人叫她的名字:“禾晏!小禾!” “教头叫我,”禾晏道:“我先走一步。” 叫禾晏的,是之前与禾晏比试骑射的三个教头之一,叫马大梅的老头儿。这老头和蔼的冲她招了招手:“小禾,听说你此次跟都督去凉州城,受伤了?” “只是小伤而已。”禾晏笑道。 “可不能勉强,你如今年纪还小,落下病根就不好了。”马大梅很热心的道:“你先去用饭,饭后到这里来找我。” 禾晏问:“教头可是有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马大梅居然还很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想也想不出什么眉目,禾晏便先去用了饭,放饭的小兵得了沈瀚的命令,知道禾晏如今带伤,多给了一个馒头,禾晏就地吃完,便按马大梅说的,到了演武场练兵的地方。 天气渐凉,到了深秋,早早的就暗下天来。等到了演武场,禾晏就见已经有十几人都站在此处,皆是凉州卫的教头。马大梅朝她招手:“哎……小禾,这里!” 禾晏走上前去,杜茂与梁平也在,梁平看了他,诧异道:“你怎么把他叫上了?” “我听总教头说,小禾受伤了,带他一起去也好,梁平你也别这么小气。”马大梅凑近梁平,低声道:“我看总教头关照这小子的很,没准升的比你我都快,卖个好,日后总没有坏处。” 梁平看着这老头一脸精明的贼笑,愤然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我可不会讨好他!” “你不会我会,”马大梅懒得理他,越过梁平,过来揽禾晏的肩,笑眯眯道:“少年郎,走吧。” “走?”禾晏奇道:“去哪?” 这么多教头是要干嘛?纵然是夜里训练,人也不齐,他们莫不是背着肖珏打算喝酒去?禾晏从前在抚越军里时,手下的副总兵参将也经常背着自己喝酒。不过带着他一个小兵,禾晏也有点受宠若惊。 “别问,”马大梅又是那副神秘的笑意:“到了就知道了。” 禾晏一头雾水,却也不好拒绝对方一片好意,估摸着不是博戏就是喝酒,便也没有拒绝,同这些教头交好,指不定日后肖珏考量她能否进九旗营时,还能多点筹码。 “好啊。”她当即也笑着应了。 这一行人没有骑马,往白月山山上走去,这条路并非之前争旗时走的那一条,是一条小道,诸位教头兴致勃勃,一路谈论近来操练新兵,哪个新兵又出色,再过些日子冬日到了,凉州下雪,今年的柴火够不够足。 禾晏正默默走着,听得有人道:“杜教头,你那位亲戚雷候,近来在前锋营可很是威风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禾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当日争旗之后,肖珏点了雷候进前锋营,除此之外,还有白月山其余表现优异的新兵,加之凉州卫之前的人马,一共千人。禾晏纵然不满,但很快又跟着肖珏去凉州城里,回来的时候,得知关于前锋营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一阵子了。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前锋营新兵们的训练,如她过去所知的一样,依旧是突袭冲锋,并非肖珏所说的“三倍训练量”,禾晏心中生出一个猜想,或许肖珏挑选进九旗营的新兵,和挑选进前锋营的新兵,本就是两件事。 但这事她也不能直接去问肖珏,因此此刻也只是继续关注着那头的动静。 “不敢当不敢当,”杜茂听闻夸赞自家亲戚,有些得意:“我当年见他的时候,这小子才刚会走路,抱着我的刀不撒手,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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