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就得调理,慢慢地教就行了。” 胡杨噗地笑出来:“你快教教我们!传授一下你的秘笈!” 林望舒努力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多骂骂就行了吧!” 这下子连苏方红都笑了:“得了吧我才不信呢,你爱人那种,能让你骂?” 胡杨:“让我想起一首诗,琳琅触目,朗月清风之俊人;珠玉在傍,鸾凤虬龙之君子,这样的一个人,是天生地造的,可不是骂出来的。” 林望舒:“行,你这句我记住了,回去晚上我就念给他。” ********* 其实冒箐箐频繁提起陆殿卿,让林望舒越发不舒服起来。 她之前没想过这个可能,现在却忍不住想了。 可问题是,追求冒箐箐的那么多优秀者,她何必呢?按说不至于? 就说那个陈成兵,听说父亲也是有一定职位的,比起陆崇礼来级别也不低,关键是那个陈成兵对她可真是痴心一片,还是学生会的种子选手,眼看着仕途大好。 所以按说没理由。 况且林望舒相信陆殿卿。 最初她对陆殿卿的选择,就是始于人品。 而她相信,这件事在十年八年的时间范畴内,暂时是永恒的,他知道自己的分寸。 如果有一天,这个基础土崩瓦解呢? 林望舒想了想,她并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会想起一些细节,她把那个细节放大,她终于意识到,哪里有了问题。 特别是那天吃饭,陆殿卿对冒箐箐温和的笑。 这个笑,可以解读为礼貌的笑,但仔细想想,又有哪里不对。 她总觉得,那个笑里多了一些什么别的意味。 她便茫然了,陆殿卿这到底怎么了? 她并不相信陆殿卿对自己有了异心。 她觉得,如果陆殿卿真的对一个女人有了兴趣,并不是这样的,他不会笑得那么从容。 如果真的在意,他反而不会太放得开,会拘谨,会脸红,就像最初他对自己那样。 一种后天训练出来的处之泰然和先天无法控制的本性,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当林望舒这么给自己分析一番后,一个问题,再次浮入她的脑中,陆殿卿到底要干什么?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冒箐箐笑? 让她相信一个结扎了的陆殿卿对自己的同学起了什么心思,也实在是不现实。 但眼前的一切又看起来实在有哪里不对,至少,就她所了解的,陆殿卿并不应该随便答应一个大学里的英文演讲赛评委,他没那么无聊。 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去和联合国基金会的成员喝喝茶,或者拜访下医药管理局的长辈,再不济,回家看看国内外新闻,不是比那演讲赛强? 北大再多才子,但多少也是空中楼阁书生意气指点万户侯,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 林望舒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天回到家,便试探起来。 陆殿卿意味深长地道:“恭喜你,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这话竟然略有些嘲讽。 她很不服气:“我这是对你放心,我对你抱以百分之百的信任,结果你呢,你怎么回报我的?” 陆殿卿笑看她一眼:“我辜负你的信任了吗?” 林望舒:“那你不早说!” 陆殿卿一脸的无可奈何:“这种话也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我如果告诉你,我觉得她撩头发的动作是故意对着我的。你如果不认同,说不定还觉得是我自作多情,训我一通?” 林望舒:“…………” 她想了想,之前他仿佛暗示过自己,明明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但自己完全没理这一茬。 不过也没办法,她实在是没想到。 明明冒箐箐条件不错,北大校园里那么多优秀的,她怎么会起这种心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长叹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着?” 陆殿卿:“明天不是演讲比赛吗?” 林望舒酸溜溜地道:“你还要去当评委,还要看她演讲!陆殿卿,你早知道她有些想法,你竟然还怂恿我邀请她来家里,还主动要看她演讲!不行,你现在就是嫌疑犯,我怀疑你图谋不轨!陆殿卿!” 陆殿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们看看明天什么情况再说吧。” 林望舒:“什么意思?” 陆殿卿:“看她自己了,我给了她机会。” 林望舒打量着陆殿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想搞研究,虽然难了一些,但是踏实努力啃,当一头老黄牛,没准还能有出头之日,如果自己学外语做外交,或者做外贸,遇到陆殿卿这种对手,还不直接被人坑死? 她就是太实心眼了。 ************** 第二天,陆殿卿陪着林望舒一起过去学校,陆殿卿依旧是经典的白衬衫长裤,林望舒却穿了一条婆婆送的波西米亚风格大长裙,从钩针到花边都是丰富炫彩的佩斯利印花,搭配上高跟凉鞋和一个小皮包,再戴上结婚时候买的Rolex手表。 林望舒看了看自己,风姿摇曳,优雅飘逸,她转了一个圈,笑着问陆殿卿:“我这样好看吗?” 陆殿卿正整理衬衫袖子,听到这个,认真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白细的脚踝上。 炫彩神秘的波西米亚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在裙摆和纤细高跟凉鞋之间,细□□致的脚踝便若隐若现。 很勾人。 陆殿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怎么好好穿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她平时穿得都很中规中矩。 林望舒:“这是母亲给我买的,我也觉得很好看,现在天热了,穿这个不是挺好嘛,反正周日,又不用上课,上一次父亲不是给了你相机吗,你帮我在未名湖旁拍个照,我们还可以让同学帮我们拍照。” 陆殿卿有些勉强:“好吧。” 林望舒看他:“这是什么语气?不想给我拍,还是觉得不好看?” 陆殿卿语气闷闷的:“我哪敢,当然得给你拍。” 林望舒便笑了:“好了,出发吧!” 两个人先过去了动物园,从动物园坐三十二路前往北大,这边的演讲赛是在阶梯教室,到了阶梯教室才发现,来得人很不少,就连教室外面走廊都是人。 陆殿卿林望舒一出场,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一对太出挑了,男的穿简洁白衬衫西装裤,清雅干练,却又严谨沉稳,而女的那一身飘逸的长裙,上面大朵充满异域风情的花朵,看得人心都在跟着荡。 这是1979年,是外面世界依然充斥着军黄和学生蓝的世界,林望舒的穿戴和这个世界的风貌是如此格格不入。 但这又是一个萌芽拱起土壤的时间节点。 况且,这里是北大。 在这里,狂妄怪诞总是被包容,放荡不羁仿佛能得到无声的鼓励,而天之骄子渴望着自由,渴望着个性,渴望着发出属于自己的呐喊。 所以当一向循规蹈矩的林望舒突然穿上了这么一件波西米亚,仿佛给冬日灰败的枝干陡然洒上了娇艳璀璨的春华,她裙摆的飘逸完美地诠释了北大骨子里的自由和散漫。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无论男女,全都向往和羡慕的目光。 这次演讲赛是第一届,又因为是北大,备受关注,甚至连北京晚报的记者都来了,看到这里,便有人拍照。 陆殿卿自然感觉到一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一直以来,他总是能轻易地被各种崇拜敬佩或者赏识的目光包围,他也习惯了,对此,他总是能淡定地无视。 只是现在,当他感觉到这些目光聚焦在身边林望舒身上时,他便扫过了那些人,那些年轻的、朝气的,仿佛永远怀抱着新鲜的年轻学子。 他便意识到,他的妻子原本属于这些人中的一个。 这时候,冒箐箐迎过来了,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文雅别致,裙子胸口那里别着一个小牌子,这意味着她是今天的选手之一。 她笑着说:“陆同志,你得过来这边,这边是主席台的位置。” 旁边林望舒:“那我呢?” 冒箐箐:“给你安排了下面观众席,比较好的位置。” 自从昨天聊过后,林望舒怎么看冒箐箐怎么不顺眼,简直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不过她又不能真给她一巴掌,所以她看过去的眼神格外地不情愿。 冒箐箐无奈地笑了:“这是规矩。” 林望舒便觉得,冒箐箐看着自己时,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于是她干脆一脸找茬地道:“陆殿卿你好好的干嘛当评委,都不能陪我一起坐了!” 陆殿卿低首望着林望舒,温声道:“你去观众席坐着,等会演讲赛结束了,给你拍照片好不好?” 他的语气简直是在低声哄着。 冒箐箐从旁看着。 林望舒觉得自己是早晚要发作一把,但现在这个场合确实不适合发作,毕竟她也得顾及形象,于是便道:“好,要给我拍照,拍照完我要吃好吃的。” 陆殿卿笑道:“去吧。” 林望舒望向冒箐箐,她知道冒箐箐估计觉得她非常不懂事,竟然这么为难自己男人,不过管她呢,她的男人,为什么她不能为难下? 看着冒箐箐那羡慕又没办法的样子,她心里好受了一些,也就过去和胡杨她们一起坐着了。 胡杨羡慕又惊喜地看着林望舒的裙子:“哪儿来的?” 苏方红研究了一番:“感觉像是农村大花布裁的。” 旁边陈六芽正喝水,当场差点喷出来。 胡杨也就笑起来:“别瞎说,这是波西米亚风格,我在书上看到过!咱们身边穿这个的少。” 林望舒也笑了:“我婆婆送给我的。” 陈六芽恰好看到了林望舒的手表:“你这是劳力士!”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这确实好看,优雅别致。 林望舒:“这个我结婚时候买的,那时候费了挺大劲儿才弄到呢。” 陈六芽:“那当然了,劳力士嘛,一级品,而且这么好看!你平时竟然不戴!” 林望舒:“平时要低调嘛。” 旁边几个同学全都笑起来,林望舒恰好看到旁边的叶均秋,当下疑惑:“你不是也要去参加演讲赛吗?” 叶均秋:“我放弃了。” 林望舒:“什么?” 叶均秋淡淡地道:“自惭形秽,不想参加了。” 旁边胡杨几个也惊讶起来:“你不是吧?你还能自惭形秽,你英语那么好,也准备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不参加了?” 叶均秋却望向前面主席台,在那里,陆殿卿已经就座,正在和旁边的英语系老教授说话,看上去他们认识,甚至有些熟稔。 他叹了声:“我那斤两还是算了,徒留他人做笑柄。” 林望舒:“你这是临阵逃脱!” 胡杨:“对,瞧你那出息!” 叶均秋:“随便你们怎么说,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他这么一说,逗得好几个女生全都笑起来。 而就在台上,陆殿卿虽然正和英语系教授说着话,但是目光却将台下情景尽收眼底。 陆殿卿看了几眼后,收回目光,专心地听着教授讲起,对方正在和他探讨陆崇礼之前翻译过的一个版本。 演讲赛很快开始了,陆殿卿专注地听着,不得不承认,北大学子的实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发音也许并不足够地道,但却流利,部分同学发言稿用词精准,文采飞扬,表情动作和情绪控制都非常到位。 陆殿卿看着分数牌,斟酌之后,给参赛选手打分。 大约十几个参赛选手上台后,轮到了冒箐箐。 冒箐箐落落大方,笑着向评委席问好,当向评委席问好的时候,她目光在陆殿卿脸上略停顿了下,露出一个笑。 坐在观众席上的林望舒,自然精准地捕捉到了冒箐箐的这个眼神,一时真是血液上涌,当即就想起来,直接把陆殿卿揪走。 旁边胡杨几个也就罢了,陈六芽却是感觉到了,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林望舒。 林望舒的爱人,确实太出挑了。 那个男人太完美了,蕴养学识,风度姿容,全都是一等一的。 至于冒箐箐,从入学第一天,她那寡母在她身上的心血,就是那么显而易见。 这时候的冒箐箐,却已经对着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并开始她的演讲了。 不得不说,她的英文演讲题目就别出心裁,在场的大学生基本都是77届的,大家都是因为恢复高考这一历史机遇进入了北大校园,绝大部分人的主题围绕着这个进行延伸,歌颂时代的有,反思历史的有,向往未来的有。 但是唯独冒箐箐,她在讲如今的国际形势,讲北大学生在这一历史巨变下的挑战,她的英语发音不错,语言流畅,说话也富有激情,见识更是独到。 陆殿卿听着的时候,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当冒箐箐讲完后,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笑着,再次向主席台鞠躬。 她这么鞠躬的时候,眼神再次扫过那个穿着清雅温和的男人。 她今天的演讲题目,当然花了很多心思。 在她的演讲中,其中好几个观点就是来自于陆殿卿的父亲陆崇礼,那是陆崇礼接受英文采访时发表见解时的一段话,她挪了过来。 凭着直觉,陆殿卿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用心。 这时候,按照流程,进入了评委打分环节,几个演讲选手都上台站在了一旁。 台下,苏方红小声感慨:“箐箐讲得这么好,没想到她讲国际形势竟然讲得这么好。” 旁边胡杨道:“她准备了挺久的,一直去北图翻资料。” 陈六芽却皱眉,看了一眼林望舒,没说话。 林望舒已经想了一百种办法,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一定让他跪地求饶,甚至在脑子里拿着鞭子抽打他,让他以后不要抛头露面! 这时候,就在主席台上,陆殿卿却突然道:“在打分之前,我有个问题。” 他的声音清朗动听,所有的评委全都看向他,主持人忙道:“请问陆同志有什么问题?” 陆殿卿:“这次演讲赛的演讲稿,是要参赛选手自己动手写的?” 身穿学生蓝的年轻主持人笑着说:“是,我们的评分内容包括演讲稿内容以及演讲本身,这些都写在演讲大赛规则中。” 陆殿卿淡声道:“刚才冒箐箐同学演讲的台词中,有一段,我听着似曾相识,这算什么?” 他这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窃窃私语之声四起。 冒箐箐脸都红了,她无法置信地望着陆殿卿,这个前一刻还曾经对她露出温和笑容的男人,他竟然这么说。 她咬牙:“陆同志,你什么意思?请问我哪段台词似曾相识?” 陆殿卿笑看着:“你有两段话,是摘抄自别人的演讲稿,不是吗?” 冒箐箐瞪大眼睛。 他笑得如此和煦,但是话语却犀利无情地直接摔她脸上。 她手都在颤抖,咬牙道:“如果你是说分析中美形势那几句,没错,我是用了陆崇礼先生在答记者问的内容,但我不是原封不动地摘抄,我是化用,陆同志,陆崇礼先生是你的父亲,我是用了他发言中的内容,但这不能说我是抄袭。” 一时早有人拿过来冒箐箐的演讲稿检查,旁边教授看过后,道:“这个确实不算抄袭,只是意思相近,不过因为陆崇礼先生本身就是在阐述一种事实,所以我认为他的话语是可以在略作改动的情况下被演讲者引用的。” 冒箐箐昂起头来,盯着陆殿卿:“陆同志,事实很清楚了,你不是应该向我道歉吗?” 台下的林望舒看着这情景,也是怔住,她觉得以陆殿卿往日的风格,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场合为难一个冒箐箐。 旁边的胡杨几个更是呆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于陈六芽,她张大嘴巴,完全无法相信的样子。 这时候,大家已经觉得陆殿卿实在是有些太过挑剔了,不少人看到了冒箐箐眼中的泪光,甚至有人开始怜惜这个美丽的才女了。 陆殿卿面无表情地道:“曾经的英国首相Winston Leonard Spencer Churchil有过一次英文演讲,他是这么说的,I have nothing to offer but blood, toil, tears and sweat. We have before us an ordeal of the most grievous kind.……” 说着,他用地道的伦敦腔开始背出这段英语。 他发音字正腔圆,流畅轻缓。 在场自然也有听出,这确实是刚刚冒箐箐说过的演讲稿。 所以,冒箐箐果然抄袭,而且竟然抄袭Churchil? 这简直太明目张胆了,也就是欺负大家接触不多了! 陆殿卿最后道:“at this time, to claim the aid of all and to say, “Come then, let us go forward together with our united strength.” 背完后,他看向旁边的主持人和在场的教授:“这段英文,长达一百八十二个单词,她只是在里面掩饰性地穿插了几个自己的单词,其它都分毫不差。” 旁边的英文系教授已经拿出演讲稿来对照,对照过后,他脸色就变了,看向了冒箐箐。 冒箐箐有些慌了,望向陆殿卿,喃喃地道:“我没有,我没有抄袭Churchil的演讲稿,我从来没看过Churchil的演讲稿。” 陆殿卿对此保持沉默,不再说什么。 主席台上的教授已经道:“冒箐箐同学的这段,确实和Churchil的演讲重合了一百多个单词,且顺序一样,按照我们的英语演讲赛规则,成绩取消。” 冒箐箐脸色瞬间惨白,这不只是成绩,还有屈辱,还有羞耻。 北大是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圣地,可以容忍荒诞怪异,可以容忍放荡不羁,也可以容忍自由散漫,但是学子的清高并不容许这样践踏。 这么大场面的演讲赛,这是北大才情的展示,哪容得了这样的抄袭之辈,说出去,这就是北大的耻辱。 更何况在场还有北京晚报的记者,如果这件事被提起来,那她以后的名声…… 在场所有的学生,全都用鄙薄的目光看向冒箐箐,所有的敬佩和怜惜在这一刻化作不敢相信的鄙夷。 冒箐箐怔怔地望着陆殿卿,身体几乎止不住地在颤抖。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 其实她曾经想过放弃,但是他笑得太过温润,她甚至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温柔的,她又存着侥幸,觉得不至于,毕竟她也是无意中扫了一眼他的清单,之后去北图翻找了很久,才从故纸堆里翻找出来的资料! 可谁想到,陆殿卿竟然倒背如流? 面容深刻清隽的男人,神色冷淡,望着她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 冒箐箐便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仿佛都被人看在眼里,自己犹如一个小丑一样在被人戏耍! 她捂着脸,哭着走出了阶梯教室。 ? 第 129 章 第129章闹宿舍 林望舒对冒箐箐自然是很反感的, 不过她的反感还停留在,你离我男人远点。 她是打算回头怎么着警告警告,让冒箐箐识趣。 但是直接让冒箐箐这么身败名裂, 她确实没想过。 关键是,做出这件事的人是陆殿卿,她更是无法理解了! 她认知中的陆殿卿,是任何时候都要给人留下分寸脸面的,是不可能这么直取三寸咽喉让对方当场狼狈丢人现眼的。 所以此时的林望舒, 一方面看着冒箐箐那丢人现眼的样子觉得痛快, 一方面又觉得,这事不对劲, 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 就算冒箐箐觊觎陆殿卿好了, 他也绝对不至于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这时候,周围同学议论纷纷的,显然对冒箐箐这种抄袭国外演讲稿的行为感到鄙视。 更多的人, 是对陆殿卿五体投地,要知道, 这是几十年前的一份演讲稿了, 作古的人了, 他竟然直接原地背诵。 关键他发音是那么优美动听,当他在主席台上轻描淡写地背出那段演讲稿的时候,那种骨子里的从容,让所有的人折服。 胡杨几个也都是面面相觑, 她们都吓傻了,没想到这样。 出了这件事, 她们也不知道该去安慰下冒箐箐还是不去, 她终究是抄袭了, 这肯定是可耻的。 大家全都茫然地看向林望舒。 林望舒严肃地道:“我爱人做事一向耿直,对于这种抄袭行为,确实不太能容忍。” 大家忙点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只有陈六芽,长叹一声,心情复杂,想着亏得自己之前还在担心林望舒被人家撬了墙角,现在来看,林望舒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人家这爱人一个能顶十个!至于冒箐箐那点伎俩,也就在校园里对着不懂事的年轻学生用用了。 林望舒淡定地继续看演讲赛,直到差不多结束了,大家散场。 陆殿卿过来找她:“走吧,我们去拍照片。” 林望舒和他一起往外走,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下吗?” 陆殿卿:“嗯?” 林望舒:“少装!以你的做事风格,你肯定有更漂亮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你现在这样,不至于吧,一定有什么原因!” 她知道,像陆殿卿这样的,以前应该不止一次遇到过各种女性的示好,他如果每次都这样解决,那估计早就传扬出去八百遍了。 陆殿卿看了她一眼,带着她往外走,走到一处清净地方,这才道;“确实不光是因为这个,其实过年前我回来,就想查查当时生育名额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被什么人举报的。” 林望舒听这话,呆了呆,想起过去,有些恍惚:“你意思是,她?她干的?” 陆殿卿:“没有人会突然发难一个孕妇,你们学生大多不会生孩子也不会关注生育指标。我只能认为是你身边的人,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办法了解了下。不过当时我们家也那么多事,孩子生下来后太忙,之后就没关注过,一直到这次,我遇到了冒箐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林望舒:“?” 陆殿卿淡声道:“前几天我拿到了举报信的笔迹,确认了就是她写的了。” 林望舒深吸口气,喃喃地道:“有道理啊………我生育名额的事,也只有我们宿舍比较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了。” 陆殿卿:“本来对于这种人,我犯不着计较那么多,不理会就是了。再说你们宿舍之间的小是非,我也不可能出手去对付人家,但是——”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凉意:“你当时怀着身孕,她竟然举报你,给你背后捅刀,这就用心险恶了。” 他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对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在背后这样下冷刀子。 不把她赶尽杀绝,都是他仁慈了。 林望舒回想着这个事,陡然间明白了:“那份资料,你是故意放在那里的?” 陆殿卿:“对,我故意放的,之后我出任你们的评委,其实她也可以这个时候放弃。” 林望舒好笑:“我看你这分明是美男计!你故意对她笑,让她放松了警惕!” 提起这个,林望舒还是有些酸。 陆殿卿语气中有淡淡的不屑:“怎么会,我只是礼节性地笑,她值得我用什么美男计吗?而且我也是在提醒她,结果她毫不知悔改。” 林望舒:“那我觉得这个事应该说道说道,她想勾搭你!她竟然还举报我,这种下三滥的事!” 陆殿卿无奈,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哪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她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林望舒:“你先回家去,我去一趟宿舍,探探口风,看看情况,谁知道这种人会在宿舍里说什么呢!” 说着就要走。 陆殿卿忙拉住她:“你要去做什么?后续我们可以观察下,以后和这种人少接触就是了。” 林望舒笑看他一眼:“放心好了,我不会惹事的!就算惹事,相信也是你能摆平的范畴!” 陆殿卿看着她张扬的波西米亚裙子就那么飞扬,蹙眉,到底是追过去。 而对于林望舒来说,最初发现冒箐箐仿佛对陆殿卿有心思,恨不得揍她。 之后发现陆殿卿早就设下一个圈套让她钻,觉得好像太小题大做了,堂堂陆殿卿,你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女学生花心思吗? 等知道冒箐箐竟然当初举报过自己,只觉得,干得太好了! 没想到陆殿卿这么能干! 不过她当然不太解恨,她直接提着裙子跑回了宿舍,而宿舍里,冒箐箐正趴在那里哭,旁边几个舍友尴尬地劝着。 其实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估计你也不知道什么的。 冒箐箐哭着抹眼泪:“我看着是一个文摘,觉得句子挺好就用了,我也没想到这算抄袭……我根本不知道出处……” 林望舒一进来,胡杨几个看到她,顿时都不说话了。 冒箐箐感觉到了宿舍的安静,含着眼泪看过来,她嘴唇颤抖:“望舒,你爱人可能误会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别人的演讲,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句子……我,我……” 她委屈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哭:“我没想到竟然这样,我真的没想到……” 这时候,其它宿舍也有人过来,大家虽然有些反感冒箐箐的行为,但也觉得她今天太丢人了,难免劝慰几句。 有一个平时和冒箐箐关系不错的,也是叹了声:“谁想到呢,其实这种事,就算有错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取消资格就行了,谁知道闹成这样……” 显然是觉得,陆殿卿今天有些过分了。 林望舒见此,诚恳地道:“真是对不住了,今天我爱人直接戳穿了你抄袭的事实,让你这么委屈,不过也没办法,我爱人这个人就是太耿直了,他说话从来不拐弯,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心眼。他这个人,最看不惯有人弄虚作假了!” 旁边那个和冒箐箐关系不错的,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抄袭的事实,耿直,弄虚作假,这几个关键词真是一巴掌把冒箐箐的狡辩给呼墙上了。 谁还能说什么呢? 旁边胡杨忙道:“你爱人是履行他的职责,这也正常的,这次箐箐确实是大意了。” 陈六芽也道:“是啊……本来这也是规则,你爱人也没啥错。” 苏方红从旁小声说:“如果不说明白,那对其它参赛者也不公平啊……” 没办法,大家对陆殿卿很有好感,下意识维护他,再说他确实是按照规则来啊。 然而冒箐箐听了这话,脸上却挂不上了。 外人可能鄙视她嘲笑她,但是认识的人多少是给个面子,不会直接用“抄袭”这个字眼。 结果林望舒明面上那么诚恳地道歉,事实上呢,竟然一口一个抄袭挂嘴上。 冒箐箐含着泪说:“是我自己想多了,我不像你一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又嫁了那么好一个人家,你结婚有劳力士,穿波西米亚,大学期间怀孕生孩子你公公赶紧给你找房子住,跑到学校里来又是捐书又是演讲的,还不是为了让学校照顾你!我没那么命好,没人可以倚靠,什么都靠自己,所以我只能去参加演讲赛,拼着命想给自己找机会!对,我用了别人的句子,我错了,我活该丢人现眼,被你们说我抄袭,你们就笑话我吧,我不如人,活该被笑话!” 林望舒一听,好笑起来:“冒箐箐,有事就说事,别扯那么远,我爱人家是条件好一些,但是我在学校里一不欺负同学,二不抢占大家任何资源!当初学校指派我当代班长,我当了三天就赶紧辞退表示不愿意当就是怕瓜田李下别人想多了;平时班级里有什么活动有什么机会,我从来躲着不争不抢,对,我怀孕期间是被特殊照顾了,可我怀孕了,我家里人照顾一下怎么了?非得我大着肚子住宿舍影响得一屋子不安生?” 旁边胡杨见此,连忙道:“望舒你别恼,她说得确实不合适,人不高兴什么都可能说,你别往心里去。” 陈六芽也赶紧来劝架。 林望舒:“平时我知道什么外面的事,还不是早早地说给你听?我家有了计算机,我眼巴巴地告诉大家伙带着大家伙过去看,我藏私了吗?我爱人拿到了出国的资料,整理得一码归一码给大家分享,你是不打算看还是怎么着?” 她冷笑:“没事的时候就是望舒真好望舒爱人太好了,有事的时候就明里暗里意思是我们家世好欺负你这家世不好的,有意思吗?非得便宜都被你沾尽了才觉得好,别人欠你的吗?” 林望舒这一番话,提醒了大家很多事,林氏宝典,那是多好的资料,所有的人都多少抱着一个出国梦,哪怕现在不出以后也得出,多少人暗地里想办法复印了林氏宝典! 况且,林望舒平时做人大方爽朗,学习又好,有什么问题请教她,她从来热心解答。 陈六芽:“对,以望舒的资历,她要进学生会肯定没别人什么事了,她就是不争不抢!” 于是大家也都劝林望舒,让她消消气,一时竟然是没人搭理冒箐箐了。 冒箐箐流着泪站在那里,便觉得,仿佛自己竟然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了。 她其实心里很乱,今天一切已经失控了,完全超出她往日的经验,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想着把这个事含糊着说过去,本来她哭一哭,大家同情同情,她再解释下,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虽然暗地里肯定有人议论,但不至于混不下去。 偏偏不怎么回来宿舍的林望舒来了,说话还那么直,直接把事情给挑明了! 她也有些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哭着说:“行,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起身就要往外跑。 旁边的人见此,也只好拉住她,毕竟她那样出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这个时候,班里副班长也来了,她是来善后的。 副班长见此,叹了声:“好了好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这又不会进档案,就这么着吧。” 她是觉得有些烦,她一直不太喜欢冒箐箐,结果现在出了这事。 要知道冒箐箐可是以物理系的名义出来参加比赛的,现在全北大估计多知道了物理系那个冒箐箐在演讲比赛的时候抄袭名人现成句子还振振有词,简直是丢人丢死了。 以后出去学生会开会,都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陈六芽到底是年纪大,性子也包容:“箐箐,别哭了,你先冷静冷静,其实现在你看着是挺大的事,过去后,也没什么。” 旁边几个也都敷衍地劝劝,其实心里想想这事,她还哭哭啼啼的,已经很不耐烦了。 林望舒从旁却突然道:“说起进档案,也挺有意思的,我大学期间生孩子,当初的生育指标也没占用我们学校的,结果呢,竟然有一个人,背后捅刀,举报我,说我占用北大的名额,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居心。” 她这一说,大家都惊讶地看向她。 林望舒:“我再怎么着也是怀着身孕,结果这个人就要把我逼到绝路,什么心思?这是要逼着我去打胎?这是想要我一尸三命吗?” 副班长忙道:“望舒你别乱说,这话听着挺吓人的,我想想就害怕。” 胡杨却突然明白了:“冒箐箐,是你举报的?不是吧?一个宿舍的你竟然干这种事?” 所有的人全都看向冒箐箐。 要知道,虽然那个年月已经过去了,但是大家对“举报”都很反感,一说谁举报了,那就是小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踩着别人往上爬! 陈六芽皱眉:“你举报望舒?我一直都怀疑,这件事外人怎么知道的,她什么时候拿到生育指标外人怎么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原来是你举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说这话,突然想起来当时她们被查宿舍的事,据说也是被举报! 她狐疑地盯着冒箐箐,开始怀疑起来,该不会自己那个事也是她干的吧? 冒箐箐茫然地含着泪:“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然而此时的林望舒脾气已经上来了。 自己怀着孕,就为了一个生育指标,她竟然举报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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