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缠着厨娘改进点心,讲他们小时候怎么一起研究酿酒,讲姑姑能骑在马上拉开十石的弓,射中百米外的靶子……” “有时候他还会讲,他当初怎么和还是皇子的陛下比试一番,大获全胜,让陛下答应一辈子对姑姑好。” “每次讲到这儿,他就不再说了,还让我把他说的话赶快忘掉。” “现在想来,父亲应该是在后悔吧……” 嘉泓渊把玩着手中的冰裂纹玉石冻酒杯,眸光晦涩不明,“是啊,当皇后是件令人后悔的事。” 吴深笑了笑,“总之,我是从小听着姑姑还有殿下的故事长大的,我知道在京城最雄伟最繁华的宫殿里,住着我武艺高强、人美心善的姑姑,还有身体虚弱、才华出众的表兄。”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你们,但不等我被允许去京城,姑姑便薨逝了。我随父母进京奔丧,在太子东宫第一次见到了殿下。殿下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又不一样,还没说几句话,就咳着血晕了过去,吓得我以为姑姑没了后表兄也要没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见到殿下最先问的一定是身体如何……” 吴深拍了拍脑袋,把随着回忆越来越深的醉意驱赶出去些许,“我这没头没尾的,说得没完没了,到底在乱说些什么啊?” 他被自己逗笑了,笑了半天后收起神色。 “我的父母快到花甲之年了,我们已经有三年未曾见面,能孝顺双亲膝下的日子越来越少。” 吴深没有看嘉泓渊,视线向下看着他苍白的手。 “父亲信奉了一辈子的忠君爱民,我自然奉为圭臬。但难道这个‘君’,是不能变的吗?” 吴深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心已经重重落了下去。 他抬眼,郑重地看向嘉泓渊,“表兄,我为你、为姑姑、为吴家不值,说白了,我不是想帮‘太子’,我是想帮你。” 第173章 “孤要选妃大婚了。” 嘉泓渊听完吴深的话, 眸光微微颤动。 他敛下眼睛,轻声笑道,“好, 明年过年的时候, 我们一起和舅舅舅母在京中团聚吧。” 吴深长长舒了口气,他是在战场上势不可当的将军, 一旦下定决心, 便不再瞻前顾后。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先写密信稳住在边关的吴家军,然后‘好好’待在京城中,在需要时秘密离开。” 吴深皱眉道,“他们有兵变的计划, 一定会盯紧我, 秘密离开恐怕很难。” 嘉泓渊掩唇咳嗽数声,“表弟可有成亲的打算?” “什么?” “掩人耳目虽难,但并非毫无办法, 让他们相信你一定在京中就行了。”嘉泓渊随意地说,“听说元宵节那晚, 你带闵家小公子上了长安西门城墙。” “……” 嘉泓渊轻笑,“舅舅与舅母不在, 孤算是你的长辈,可以替你提亲。” “……”吴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嘉泓渊以一位兄长的语气与他谈起此事,让他无法生起别的情绪,只能把那一丝微妙的感觉按下。 “怎么, 难道是我猜错了?表弟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孤还以为你有这个打算。” 吴深抿了下唇,组织语言, “……我是打算向闵小公子提亲。” “但我不想,将他牵扯入这些事中,也不想提亲是别有目的。” 嘉泓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吴深会这么说。 “你想与他成亲,结局也确实成了亲不就好了吗?” 吴深摇头道,“殿下,这不一样。” 见他坚持如此,嘉泓渊没再说什么,他还有其他办法能掩盖吴深出京的踪迹,提到提亲,只是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情报,觉得能顺水推舟,一举两得罢了。 不一样吗……嘉泓渊心里闪过这句话,没有细想,很快就抛开了。 用完酒与点心,吴深起身告辞,临走之前他忍不住问道。 “殿下,您手里真的有真正的解药吗?” 嘉泓渊摇头,“若真的有,孤早就能知道毒是谁下的了,骗人而已。” “那……” 嘉泓渊没有对吴深隐瞒,从原委讲起。 “这种毒是一种前朝宫廷秘药,炼毒之人试毒时用的药人是宫女与宫妃,使用效果和剂量也是据此得出的。” 嘉泓渊笑了几声,“你应该知道,同一种药,相同的剂量,在身体条件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 吴深想到了什么,呼吸被攥紧了,嘉泓渊一直笑着,眼睛中却写满了悲凉与狠厉。 “孤能顺利出生,病歪歪地活下来,不是因为有解药,也不是因为运气,是孤的母亲足够强大,她强于普通宫女和宫妃数倍的身体承担了大部分药力,只有小部分影响到了孤。在外人看来,就是母后因常年随父皇征战熬干了身体,孤则自幼体弱多病。” “下毒的人一直等不到孤与母后死亡,数年之后,趁父皇御驾亲征再次动手,那一次母后失去了生命,孤身上的毒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嘉泓渊摊开苍白的手掌,注视着掌心的纹路。 “当年的顾老太医认出了这种毒,父皇就此明白真相,当时敌暗我明,为了不打草惊蛇,父皇想杀顾老太医灭口,孤暗中请托文先生替顾老太医说话,救他一命。” “后来顾老太医辞官回乡,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实际上他一直在替孤暗中研究这种毒药的解药。” 嘉泓渊从桌案旁的小格里取出一瓶丸药,取出几粒咽了下去,十六默默奉给他一杯水送服。 “顾老太医医术精湛,又有孤全力支持,在这小二十年里已经研制出了一种仿解药,孤给晋王嫡长子的就是这个,虽然效力仍比不上真解药,但一时掩人耳目足够了。” “所以殿下如今的身体?” “过往的亏空无法补足,但毒解得差不多了,如今这副经年病弱的模样,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装的。” 一直装着中毒难解,才能麻痹幕后之人,冷眼旁观他们露出破绽。 这是世上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秘密,哪怕元化帝也不清楚太子的身体究竟在哪一步。 吴深明白,太子将此事对自己全盘托出,是真正信任自己,与此同时,他也彻底上了太子的船,成为太子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死也无法脱离。 嘉泓渊身上燃烧着复仇的黑焰,这火已经静静烧了十几年,吞噬着虚空中的一切,谁也不能浇灭,谁也无法阻止。 嘉泓渊亲自起身送吴深,对他说道,“既然你不愿给自己提亲,那孤交代你一件效果差不多的事情吧。” “什么?” “孤要选妃大婚了,你替孤光明正大地将那些候选人家调查一番。” “殿下这是要?” “让他们以为我正陷在没有后嗣的危机中,还在他们的局里和他们对弈,根本没发现他们背后的计划。” 嘉泓渊看了眼十六,“那些人选十六已经暗中调查过一遍了,具体事宜你问他吧。” …… 谷谷和秧秧满月之后,秋华年之前准备好的婴儿房派上了用场。 婴儿房设置在东厢房里,整个房间都是暖阁,里面有暖炕和软榻,可供奶娘和阿叔们休息。 东厢房和正房之间的风雨连廊经过改造,用木板和厚褥子严严实实遮盖起来,保暖又挡风,人在两个房间来往,不用担心着凉。 秋华年和杜云瑟搬回了正房,穿过遮起来的风雨连廊就能去婴儿房看孩子,有时天气好,也会让奶娘把孩子们抱过来。 这天秋华年从睡梦中醒来,杜云瑟已经去翰林院上班了,他在柔软的床铺上懒洋洋地打了几个滚,隐约听见外头有孩子们笑闹的声音。 秋华年稍微抬高声音叫星觅进来。 “星觅,你叫人去看看孩子们玩什么呢。” 星觅让院里的红翡出去看看,秋华年洗漱好后红翡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枝一半含苞待放一半盛开的杏花。 “今早几位公子和小姐路过寸金院,发现里面的杏花开了,索性把早饭摆在那里一起赏花,我过去问,他们让我给县主带一枝花回来。” 秋华年瞧着那一枝带着露水的粉白杏花,仿佛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在寒冷与冰雪中度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冬季,生机勃勃的春日终于要来了。 秋华年让红翡把杏花插在手臂高的细口甜白瓷瓶里,供在暖阁的窗前,晨光透过窗纸爬上花瓣与枝丫,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味。 秋华年来了兴致,“中午给云瑟还有文先生送饭时,记得折两枝杏花送过去。咱们的午饭也摆在寸金院二楼,叫上家里所有人一起过去聚一聚。” 秋华年吩咐下去后,府里上下立即忙碌起来。 有去打扫院子和书楼二楼的,有开库房取专门的桌椅陈设的,有在厨房讨论中午做什么菜的,还有各个小院的下人们给自家小主子准备中午小宴穿的衣裳。 县主难得如此兴致勃勃,所有人都不想扫兴。 到了中午,秋华年喂完谷谷和秧秧后换了身衣服,前往寸金院。 等他被星觅扶着登上二楼,其他人已经全到了。 “看来是我来迟了。” 叶桃红笑道,“哪儿有,是我们来早了。” 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在院里下面的小房子里热着,秋华年来了后,菜品很快就上齐了。 因为今日小聚的由头是赏杏花,所以席上添了青杏果脯和杏子糕,茶水里也有蜂蜜腌过的杏花,喝起来甜滋滋的,秋华年一不小心就喝了大半杯。 今天太阳很好,中午的气温已经有零上十多度了,书楼二楼的大窗户全部打开,一枝枝带着花苞的杏树枝丫争先恐后挤进来,像云朵又像彩霞。 人多菜吃得快,不一会儿大家就吃了七八分饱,下人们撤走桌上的菜品,重新上了各种点心与零嘴。 孩子们的心思已经不再吃上了,九九打头让人分装了一个小八宝食盒,把各样点心零嘴都装了一点,领着他们去院子里作诗、玩游戏。 所有孩子中原若的诗写得最好,已经能称得上不错的诗作,九九写得中规中矩,存兰努力地把韵都凑对了,春生和云英不耐烦,胡编乱造了几句后嚷嚷着要划拳玩。 秋华年站在窗边看着孩子们玩闹,嘴角挂着笑意。 原葭走过来说,“县主,算学浅要的几何篇,我已经全部完成了。” “这么快?” “上次和您聊完之后,那些不清楚的地方全都茅塞顿开,我按捺不住,夜以继日地把它改了出来。” 原葭问,“这些书稿是献给圣上,还是交给齐民书坊呢?” 秋华年想了想后说,“先让齐民书坊出版,尽快让感兴趣的人都能读到,然后我再把成书献上去。” 直接把书稿献上去,后续应该是由御书库负责整理出版,而在御书库负责算学一道的人是二皇子,虽然二皇子如今领兵在外,但这项职位并没有撤掉,秋华年担心对方会故意使坏拖出版进度,不如先让齐民书坊出版发行了再说。 “我这两天把书稿仔细读一遍,没有问题的话,便托人带去襄平府给信白,书稿十分珍贵,要找个信得过的人。” 宝义和叶桃红听见他们要带东西去襄平府,主动说道,“既然如此,华哥儿不如托给我们吧。” “你们要回襄平府?” 叶桃红嗯了一声,“有这个打算。吴小将军暂时不能离京,我们也回不去边关,家里传来信说我公公身上不好,宝义心里惦记,想回去看看。” “……族长前两年还挺精神的。”秋华年有些唏嘘感慨。 许多老年人活着全凭一口气,三儿子犯错不改,二儿子离心不回,长孙也常年在外读书后,族长最看重的大家庭便散了,心里的那口气也断了,人一下子苍老虚弱起来。 秋华年想到那个虽然有许多缺点,但也帮助自己一家许多的老人,摇了摇头。 “好吧,你们多留两日让我准备一下。帮我给族长带些补品和药材,顺便给其他人也带些东西。” 第174章 “我、我知道一件事。” 由秋华年策划、原葭主笔的《算学浅要·几何》终于定稿了,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 之所以拖这么长时间,是因为秋华年想在书里加入更多现实例子,引导学习者将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之中。 数学是工科和理科的基础, 在现在这个朝代, 比起一味地深入研究理论,秋华年更希望书中基础的数学知识可以对生产力发展起到积极作用。 比如丙七和丙八了解了方程和几何知识后, 研制机巧器具更加得心应手了;衙门和民间算账的人用上相关知识, 算起账来也快了不少,还能飞快验算,找出失误。 《算学浅要》系列就像一盏引路的明灯,引领这个时代有天赋的人找到自己的道路, 让他们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 促进时代的发展。 方程篇出版两年已经初见成效,市面上有一批质量不错的研究书籍,秋华年很期待几何篇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希望自己可以种下一颗种子, 这颗名为科学和理性的种子会汲取这片大地的力量慢慢生长,在无数能人志士的浇灌下渐渐成为参天巨木, 在更远的未来改变另一个时空发生过的历史。 秋华年认真给苏信白写了信,嘱托他尽快安排出版《算学浅要》几何篇, 齐民书坊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已经在全国小有名气,全力发售之下,不出两个月,新书就能售卖到裕朝的每一个州府。 秋华年找出苏信白前阵子寄来的信又看了一遍,襄平府到京城路途遥远, 如果没有急事, 两人差不多一月通一次信,手里这封信主要内容还是祝贺谷谷和秧秧出生。 祝家财大气粗, 最不缺的就是钱,出于私交还有对杜云瑟秋华年的投靠之意,给两个孩子送了一份大礼。 小到精巧昂贵的玩具、华丽柔软的衣服,大到珠宝玉石、名家书画、古董摆件应有尽有。虽然秋华年现在也算是富贵人家了,看见那几箱子礼物依旧咋舌。 苏信白在信中说,一岁的小狸奴进入了闹腾时期,翻身和走路很利索,奶娘和家人们一不留神他就偷偷溜走了。 除此之外,小狸奴已经会说一些不连贯的话,咿咿呀呀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祝经诚把毛笔给他,他就自己在宣纸上刷刷刷地涂画,苏信白说画出的东西和鬼画符没什么两样,祝经诚却觉得这是小狸奴继承了苏信白爱书喜文的优点,高兴极了。 苏信白信中附赠了一张小狸奴的“大作”,一尺长宽的宣纸上布满了疏密不一的圆圈,夹杂着一堆墨点,照秋华年看,颇有一种后现代艺术风格。 秋华年写完关于《算学浅要·几何》的正事后,笑着写起闲话。 “狸奴的大作我已观赏了,我认为经诚说得不错,这孩子确实继承了你的天赋,随信附赠耐摔的文房四宝一套,京中最新风靡的花笺一叠,让狸奴好好练习,下次给我寄一张他为你画的画像。” “我想你嘴上说着狸奴在鬼画符,却把狸奴的作品塞进了信里,说明心里肯定是觉得狸奴画得好,想让我夸。” “是这样没错吧?” 秋华年想象了一下苏信白读到这几段话的反应,脸上笑意加深。 可惜山高路远,没法亲眼看见,终究是有些遗憾。 古代交通运输不发达,镖局送东西总有磕碰和遗漏,有熟人回乡顺路带东西回去这种事很难遇到,秋华年索性给朋友们都带了些礼物。 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加上刚生产过,秋华年手里积了一大批珍贵药材,有自己收的,有别人送的,也有皇家赏赐下来的。 秋华年给族长送了一匣子珍药和几瓶配好的人参归脾丸,给在襄平府养老的顾老大夫也带了两匣子珍药,感谢他当初的治病之恩。 除了给朋友们的礼物,秋华年还采购了一批绸缎,拜托宝义他们带回杜家村交给族学,补充族学奖励。 最后,秋华年出了一辆马车和一位车夫,把所有东西装进去,跟上宝义一家的队伍踏上回辽州的路。 宝义和叶桃红走时带上了存兰与云英,家里少了四个人,一下子有些冷清起来,让秋华年不太适应。 时间来到二月,草木冒出青绿的嫩芽,早春的花儿开了许多,气温在润物无声间不再寒冷,披件夹棉斗篷就能出门了。 今天是闵乐逸和吴深约定好的十日期限,闵乐逸从昨晚开始就在期待和忐忑了,早上起来找了个借口穿着伪装独自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地方找吴深去。 不等闵乐逸懊恼,他眼前的地上突然砸下一颗轻巧的小石子,闵乐逸抬头,看见吴深抱着胳膊靠在胡同那头的墙壁上,身边站着一匹高大的骏马。 他手里抛着马鞭,露齿一笑,“走啊,跟我转转去?” 闵乐逸小跑几步过去,衣角随风飘扬,“去什么地方?” “上次城隍庙的事情,你不是挺好奇的吗,我带你去看看后续。” 闵乐逸听见这话,先是一喜,转而踟蹰起来。 “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的东西肯定很大吧,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我说你能去就能去。我相信闵小公子不会乱说的。” 闵乐逸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那好,咱们走着。” 闵乐逸一不留神,吴深已经跨身上马,伸手把闵乐逸也拉了上去,坐在他后面。 闵乐逸惊呼一声,并不害怕,坐稳后还伸手拍了拍马屁股。 “真是好马,我从没见过这么强健英俊的宝马。” 吴深笑道,“这是草原上的马王,自然不是中原之地的马能比的,只有在广阔无际的原野下肆意奔跑,才能养出这样的马来。你喜欢的话回头到了边境,我送你一匹。” 闵乐逸听他这么一说,终于想起说亲的事,“小将军,你答应我的亲事物色好了吗?” 吴深抓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骏马立即朝前奔跑起来。闵乐逸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抓着吴深的腰带,庆幸还好自己做了伪装。 “帮你说亲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骏马疾驰间,吴深的声音不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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