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竟是孩子般的无措。 苏信白没想到祝经诚就在外间站着,苍白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恼, 扭过头去。 祝经诚罕见地失去了言语能力, 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秋华年笑了声,主动打破沉默, “经诚回来了, 那我不多打扰了。” 祝经诚回神,咳了一声,“不留饭吗?” “不了,今日庄子上宰了羊, 家里炖鲜羊肉锅子吃呢, 我回去正好熟了。” 祝经诚点头,“那我送华年一路吧。” 苏信白也开口,“点墨, 你替我送一送华年。” 星觅帮秋华年重新披上斗篷,四人出了院子, 再次路过原本祝家二房住的区域。 秋华年好奇地问,“你们二房的人呢?怎么院子都空了?” 二房长媳朱露葬身火海, 朱家参与拐卖案的罪行被揭发后,祝家没有为二房长子找关系开脱,直接把他以及他的亲近小厮全部主动交给了官府。 此案牵扯重大,没有祝经诚和祝家老爷子点头动用家族苦心经营的关系,二房光拿钱砸, 根本砸不出个水花来。 负责此案的知府司泾一改往日谁都不得罪的圆滑形象, 把案子审得十分细致。 二房长子在狱中脱了层皮,终于查明白了干系。 他确实不知道朱家干的拐卖人口的勾当, 但细查他的那些外宅,逼良为奴、强纳民子民女的罪名却逃脱不了。 按裕朝律例,司泾重判他五十大棍,并罚银五百两,赔偿被他祸害的女子和哥儿各一百两银子。 碗口粗的实木大棍结结实实打了五十下,直接废了他的一双腿。 被抬下来的时候,血肉和裤子布料直接模糊成了一团,养了几个月,依旧走不利索路,后半辈子估计只能这样了。 出了这样的事,为了祝家的名声,二房断然留不得了,祝家老爷子发话把整个二房从族谱上分了出去,只给了一小部分财产,让他们回祖籍守墓。 但他们以小孙子们年幼、长子伤还没养好为理由,硬生生拖着不搬走,在府里闹出许多动静,秋华年来看苏信白时都遇到过几次。 怎么拖了那么久,突然间就利落地走完了? 祝经诚看了眼空着的院子,平静地说,“我把他们送走了。” 秋华年知道事情不简单。 点墨在旁边义愤填膺地补充,“这群黑心肝的东西,记恨他们长子被打坏了腿,居然记恨到了大公子和我们哥儿身上。说但凡我家哥儿有点亲情,去找娘家父亲求个情,左布政使大人随便说句话都不可能打这么重。” “背地里议论不够,他们甚至想收买我们院里的奶妈,给哥儿使坏。” “但能进院子的奶妈还有产婆、阿叔都是大公子精挑细选,重金聘请来的,怎么会被轻易收买,一下子就露馅了。” 秋华年听到这些事情,不免皱眉,苏信白现在是双身子,真出意外,大人和孩子都有可能凶多吉少。 “刚才没听信白提起此事。” 点墨摇头苦笑,“哪里敢叫哥儿知道,情绪大点又要吃不下饭了。” “反正大公子解决了。” 祝经诚神情沉稳,因为刚才听见了苏信白破天荒般表白的心声,眉目间还带着几分温情。 不过秋华年可以想到,他“送走”二房一众人的方式,绝对称不上温和,甚至有可能非常狠辣。 送秋华年出府后,祝经诚急急转身,朝自家院子走去,点墨快步追在后面都有些追不上。 一直走到正房前,祝经诚看见请来照顾苏信白的阿叔站在门外头。 阿叔压低声音说,“哥儿睡下了。” 才刚醒不久,怎么这个时辰又睡了? 祝经诚愣了一下,看见阿叔脸上的表情,反应过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稍微抬高了些声音,“虽然睡下了,可我还是得亲自瞧瞧才放心。” “……” 里间的苏信白把脸埋进柔软的羽枕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做最后的无用挣扎。 …… 秋华年和星觅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闻到了羊肉的鲜香。 庄子上的羊是散养大的,现宰的这只羊是只小羊,几乎没有腥膻味,肉质极为细嫩。 顾老大夫嘱咐过秋华年,平日除了药补,也得注重食补,羊肉是大补之物,冬日是吃羊肉的好时候,秋华年早就惦记上庄子上的羊了。 三十斤的羊得了十五斤的肉,煮熟之后只剩不到十斤,也就够吃几顿的。 如今家境好了,连吃羊都可以宰一整只吃了。 鲜羊肉不用放太多调料,把肉洗净后,冷水下进大锅,抓一大把花椒和姜,用中火咕嘟咕嘟上一两个时辰,待肉质软烂,汤色变白,就能出锅了。 大块的羊肉捞出来,放在案板上拿刀剁成一寸厚的长条,横截面从皮到脂到精肉层层分明,连带着一点骨头和筋,形成似散非散,汁水充盈的感觉。 这样的肉捞出来趁热吃最好,想吃重口可以沾一点辣椒面,但秋华年更喜欢吃原味的,鲜嫩的羊肉中带着一点点花椒的麻香,已经足够了。 整头羊身上,羊脖子和羊肋排是口感最好味道最香的,直接被一家人一顿解决了。 余下的羊肉收起来,接下来几天和煮肉的羊汤一起吃,浓白的羊汤里加入片成片的羊肉,再加一些粉丝和大白菜,点缀上养生补气的枸杞,实乃冬日大补之物。 冬天来临前庄子上存了不少东西,秋华年爱吃,时不时就叫他们送来一些。 鲜活的鸡鸭猪羊,大窖储存的苹果和梨,腌了几大罐的蜜饯都是好东西。 庄子上的人来送东西,秋华年顺便叫他问一问梅花清膏的情况。 梅花清膏试做成功后,秋华年就让上庄子上的佃户们开始大规模生产了,但梅花清膏的制作周期要二十天,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出来。 秋记六陈到现在仍不售卖梅花清膏,除了吊胃口搞饥饿营销,也有确实没货的原因。 老邓头的儿子邓大回答,“那油上的花已经换了八次了,后天便收好给乡君送过来。” 秋华年点头,“换花的时候让大家把手洗干净些,千万别把油弄坏了。” 虽然加了苏合香当天然防腐剂,但油脂沾染上脏东西,还是有很大概率腐坏的。 梅花清膏的制作流程和其他产品一样,繁重的手工操作雇人外包,关键的几个步骤握在秋华年手里。 庄子上的人把几大罐吸足了梅花芳香的油脂送来后,秋华年把它们全部浸泡在蒸馏过的高度烈酒里,又过十日,过滤加热,得到一大批梅花原精。 把梅花原精加入上好的蜂蜡和茶油加热熔化、搅拌均匀,分装入一个又一个小瓷罐里,一大批梅花清膏便做好了。 这次原材料和人手都十分充足,冬日东西也保存得久,秋华年一口气做了一大批,足足七八百罐,在家人的帮助下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分装完,累得连手都不想抬了。 大寒那天,离除夕还有十来日时,引发无数关注的秋记六陈的梅花清膏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上架开售了。 大家早就无比熟悉的梅花图挪开了一些,露出的货架上,摆上了一个个精致漂亮的红釉小瓷罐。 哪怕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铺子里依旧充盈着淡淡的梅花香。 只要闻了这个味道,便知道这是实在的用梅花做的清膏,与外面常见的用其他香料调和模拟的不同。 秋华年虽然做了许多梅花清膏,但没有一口气全卖出去,依旧是限量售卖,每五日限售十罐。 定价则来到了三两银子一罐。 这个价钱对普通人来说太过高昂,可对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反而更衬他们的身份了。 新品上市,秋华年还搞了一个“新年大促销活动”。 为了让喜欢梅花清膏的人都能在新年时用上心仪的香,秋记六陈暂时放开限量销售的限制。 只要为梅花清膏不拘诗、词、对、文写一篇作品,拿到铺子里让人当众念出来,得到众人的认可后,便可购买一罐清膏。 这下更没有人在意梅花清膏的定价了,对文人们来说,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靠文采才能得到购买机会的东西,简直太对他们的胃口了。 如果这东西和梅花、和解元扯上关系,那就更不得了了,必须想方设法地拿下。 辛辛苦苦作诗作文得到了花钱的机会,还得高高兴兴地谢谢齐黍乡君呢。 一时之间,秋记六陈铺子里到处可见吟诗作赋的人,文人们在这种事情上都要脸,因为需要当众读出来让众人认可,所以没有人敷衍了事,拿来的都是仔细推敲过的佳作。 有些有文采的女子和哥儿,也做了诗文,让下人们带到秋记六陈铺子,凑这个风雅的热闹。 秋记六陈的梅花清膏,在襄平府上层圈子里掀起了一阵阵梅花热潮,清膏的销量也水涨船高。 对此秋华年乐见其成,嘱咐孟圆菱找专人把这些诗词歌赋记下来,回头挑好的集成一本诗文集,刊印出去进一步宣传梅花清膏。 当然,杜云瑟的那首诗肯定要放在第一页。 梅花清膏的制作成本很高,又要用大量的猪油和鹅油,又要用许多烈酒蒸馏酒精,又要用上好的茶油和蜂蜡,加上人工费用,哪怕大量制作平摊了成本,那么一小罐的成本也已经来到了一两银子左右。 也就是说每卖出一罐梅花清膏,秋华年能挣二两银子。 在新年大促销活动的刺激下,过年前的这短短十来日,秋记六陈竟卖出了三百余罐梅花清膏,赚了六百多两的净利润。 第109章 “你是母后为我挑选的最后的礼物。” 每到旧年快结束的时候, 年礼都是一大开支,不仅要花钱,还要花许多心思, 根据亲疏远近以及不同人家的情况选择最合适的礼单。 翻过这个年, 九九就要十一岁了,在裕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要开始学着管家了。 秋华年准备年礼单子的时候, 带上了九九一起。 其实秋华年也没专门学过这个, 但他上辈子可是年薪百万的大厂PR,最擅长的就是整合统筹各部门之间的资源,与外部公司以及媒体打好关系。 古今人际关系里许多东西是互通的,管一个古代的小家庭的人情来往, 对他来说属实是大材小用。 平时多注意观察一下, 有不清楚的地方就想办法找人学习,一边实践一边摸索,很快就完全上手了, 还能回过头来教九九。 秋华年先把需要送年礼的人家分为了几大组,杜家村及周边是一组, 与杜云瑟交好的文人们是一组,襄平府平日里有来往的人家是一组, 边关靖山卫也是一组。 给每一大组里的人家送的年礼都是一样的定例,只是根据身份高低,在数量上有所不同,这样就不怕弄混了日后被人说厚此薄彼。 至于那些真正关系好的,则在定例的基础上继续添特殊东西。 比如给边关的存兰、舒家夫妻的女儿如棠、黄大娘的养女魏福霞、祝家的祝娴和苏家的苏信瑶各打了一套适合十来岁小姑娘戴的缠花首饰。 给宋举人家的迟清荷、胡秋燕的儿子云康, 还有魏榴花家的柚哥儿一人送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给在杜家村族学当先生的廖苍送了十本新书, 给春生在学堂最好的朋友原若定做了一条缠枝花卉纹的珍珠抹额…… 不少特殊的东西,是九九拿主意加的, 秋华年全程没有多加干涉,只在九九难以抉择时提点一二。 花了两三日时间定好礼单后,秋华年把所有单子交给管家乌达,让他带着家里的人手安排着送出去,在襄平府的就直接上门,远的则委托给万事镖局。 这些年礼单子虽然繁重,却不是最要紧的,有一份年礼秋华年光是修改随之一起送去的折子的措辞,就花了许多心力。 因为那是要送给当今裕朝天子元化帝的年礼。 秋华年因为各种原因,多多少少在元化帝面前挂了个号,对古人来说这是一份殊荣,但也蕴藏着危险。 呈交给皇帝的年礼,因为元化帝很有可能会亲自过目,所以秋华年一点细节也不敢马虎。 在封建社会得罪皇帝,九条命都不够死的,秋华年还想和家人一起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呢。 最后,当装着梅花清膏、蚝油、棉花和甜菜良种等各类拔尖的好东西和杜云瑟润色过的折子的箱子封盖,被官驿的人小心收走后,秋华年由衷松了口气。 官驿快马加鞭之下,不出十日,秋华年的年礼就送到了京城,大太监温幸照例把折子单独挑出来,放在元化帝书案边上,等元化帝批完政务奏折后的闲暇时翻看。 元化帝本人戎马起家,虽然没改朝换代,但手里的皇位是实打实踩着血打出来的,他对梅花清膏这种高洁清幽的香气不太感兴趣,甜菜的种子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把良种送到皇庄,着人好生培育,让他们派人去一趟辽州,向齐黍问清楚这有可能榨出白糖的甜菜根的情况。” “是。”温幸低眉垂眼。 “太子还在皇庄?” 温幸忖度着说,“太子殿下仍住在皇庄里,不过过几日便是皇后殿下的忌日了,太子殿下肯定会回宫祭母的。” 元化帝久久没有言语。 京中最近下了几场大雪,谨身殿外一个新调来的小太监不小心滑了一跤,弄出一点动静,温幸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外边的太监立即出去把人带远了教训。 元化帝的脸上看不出神情,“齐黍乡君所贡梅花清膏,给康贵妃那里送去两罐,再给所有皇嗣一人一罐,余者便封库吧。” “是。” 元化帝话音落下,外间的执笔太监已经在起草诏书了。 京城的这几场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前一场还没化完,后一场便纷纷落下,让气温极速降低。 皇城已经是整个京城最温暖的地方了,城外的皇庄,哪怕烧着上好的贡炭,室内的气温也不乐观。 嘉泓渊披着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狐皮集成的大氅,面色苍白地站在打开的窗前,任寒风与点点雪花落在自己眉梢。 房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不定如鬼魅般的影子闪入。 十六单膝跪下,“殿下,该用膳用药了。” 嘉泓渊回头看他,“他们又推你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元化帝给所有皇嗣都赏了一罐梅花清膏,看似不偏不倚,但作为太子,如果和其他皇嗣待遇一样,那又有什么意义? 每次嘉泓渊不叫人伺候一人独处时,近身侍奉的人都不敢触他的霉头,有什么事,只敢让十六这个太子最信任的暗卫通传。 十六没有回答,一板一眼地说道,“姑姑说已经备好了祭奠先皇后殿下的祭仪,请殿下用过膳后亲自查看。” 嘉泓渊抬了下手,扔了一件东西,十六信手接住,是那罐御赐的梅花清膏。 十六看见上面“秋记六陈”的标志,心尖稍微震了一下,外头瞧不出半点异常。 “这清膏味道不错,是梅花的香气,你拿去用吧。” 十六面无表情,“殿下,属下是藏在影子里的人,身上不能有任何味道。” 嘉泓渊谪仙般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平静的语气却令人害怕。 “谁不是藏在影子里的人呢?” “……” 嘉泓渊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朝外走去,路过十六时淡淡道,“起来吧。” 十六沉默着起身,动作利落。 嘉泓渊看着窗外的落雪,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极了大开杀戒之前的元化帝。 “十六,你还记得我母后吗?” “记得。” “她为什么选了你,再说一遍,我要听。” 十六再次重复一成不变的答案,“十三年前,皇后殿下病体垂危,陛下御驾亲征并未回朝,皇后殿下见殿下整日忧虑不已,欲在京中替殿下挑选陪读玩伴,却没有合适之人。” “掌事姑姑向皇后殿下进言,说宫中教习所正有一批孩童受完了训,可以选一个送到殿下身边,解闷之余还能保护殿下安全。” “皇后殿下于是召见了那一批教习所受训合格的孩子,从中选择了十六。” 嘉泓渊回头打量十六,伸手捏住十六的下巴。 “她或许还想给你起个名字,或许……” 嘉泓渊笑了一声,如水滴击玉。 “当日下午,母后便急病去世了,我也一病不起,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们把你带到我身前,说……你是母后为我挑选的最后的礼物。” 十六垂下长长的睫毛。 嘉泓渊松开了手,转身离开,十六默默跟在几步之外,像一缕没有厚度和温度的烟。 …… 新年前几天,秋华年接到了官驿送来的乡君定例的年礼,是两匹时兴的宫绸,一套样式精致的首饰。不算特别贵重,但过年的时候穿上皇帝赏赐的东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灵雀和女儿玛瑙赶了几天针线,把宫绸做成了衣裳,秋华年和杜云瑟各有一套同色不同款的。 家里其他人过年穿的新衣裳早已缝好,东北的冬天太冷,秋华年直接花大价钱给所有人都做了一件皮毛斗篷,连云成和孟圆菱都没落下。 孟圆菱这大半年给秋记六陈做掌柜,攒了些银子,手里有个五六十两,打算也给秋华年买些东西。 秋华年拦住了他。 “日后云成科举做官,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这个当家管钱的节省些吧。” 云成已经进入了清风书院乙字班,明年院试考中秀才是板上钉钉。 拥有杜云瑟的无私教导和清风书院强大的师资力量的他,加上自身不错的天赋,发奋努力之下,三年后的乡试未必不能下场一试。 孟圆菱吐了吐舌头,“我知道要存钱啦,跟着华哥儿你学了这么久,哪能不会呢。” “买东西是我和云成商量过的,兄长们照顾我们好久了,我们该尽一份心的。” 秋华年见他这么说,只能无奈答应了。 孟圆菱上天下地地把襄平府翻了一遍,最后挑中了对琉璃瓶子,上面画着的是西洋画。 “这是外国……西洋人的东西?” “对,是商队从福州那边的口岸上和洋人采买的,我想着华哥儿你最喜欢新奇东西,就买了它。” 秋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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