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睡了,怎又起来了?”四人赶忙起身行礼,慕绍堂兄弟忙不迭将她扶到软塌上靠着。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府里是安逸还是慌张,我还是知道的。”寇氏摆摆手,当机立断吩咐道:“立时关闭东府府门,其他各处也都落锁,只许进不许出,找几个得力的婆子,挨个查,松芝院也依规矩办,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但凡说不清来路的东西和人全都扣起来,严加盘问!” “是!”卢氏曲身行礼出去了。 一时间,慕府大门紧闭,内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卢氏带着七八个朝晖院的婆子,将各处院子都查了一遍,每个丫头必须互相指认,下人们住的屋子也全面搜索,如此足足折腾到五更天,确实查出不少问题,但和昨日的事大多不相干。 卢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朝晖院,寇氏正歪在软塌上打瞌睡,见她回来,一下子惊醒了,赶忙问道:“查得如何?” “并没有什么,许是那人一早跑了也不一定!”卢氏端起凉了的茶,喝了一口,沮丧道。 此时,天色微明,婆母一夜没有休息,她只得强忍住困意,陪坐一旁。 隔了会儿,玉兰院的一个小丫头跑来说,慕明成醒了,慕绍堂和慕绍台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卢氏和罗霜降扶着寇氏跟在后面。 玉兰院中,慕明成半倚在床头,谭立德的汤药为他解了毒,但他失血过多,面色惨白无华,连喘气都十分费力。 “你怎么样?”慕绍堂坐在床边凳子上。 “明成不孝,让父亲母亲祖母为我担心了。”慕明成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跌回床上。 “你好好养着吧。”慕绍堂心疼不已,微微侧目,“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谁陷害你们,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捡的信,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连长宁都不带就出门了,而后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中毒?” 面对慕绍堂一连串的问题,慕明成瞪着帐顶,低声说:“昨日,我和往常一样回来,在玉兰院门口的台阶上捡到一封信,信是以宋允蟠口气写的,他让我到富祥旅店找他,说与我商量允湘的事,还有,因为赝品案,他无力偿债,想卖姑母陪嫁,我一急之下,就赶着出门了,全没料到这是个圈套。 我到了富祥旅店,掌柜的似乎知道我要来,直接将我领到二零一客房,可是左等右等,宋允蟠都没有出现,反倒是我喝了两盏茶就昏过去了。 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了里间床上,弟妹……也被弄了来,我当时毒性发作,但……但我保证没有伤害她,半点也没有!” 慕明成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换不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 慕绍堂抚着他的背,心疼地说:“爹信你,信你!” “这是养出家贼来了!”听完他的话,寇氏嘴唇哆嗦,猛墩拐杖,连声道,“去,快去把表小姐叫来!” “娘,您别气坏身子,允湘是三妹的女儿,打小在咱府里长大的,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或许也是陷害?”慕绍台扶住寇氏,劝说道。 “我疑她,不是今儿这一桩事,最近这丫头不知中了什么邪,前些日子非闹着要出去上学管铺子,几天前,她大舅母给她相看姑爷,她没一个看中,还为这个跳了风园的湖,这才安生几日,又闹幺蛾子,这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咋的!”寇氏恨恨地说。 “娘,此事虽与她有关,却未必是她所为,待我细细问个明白。”慕绍堂安抚道。 外间的婆子立时去了,不大会儿,宋允湘就被带到玉兰院一处厢房。 慕府陡然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注定不太平,加之,卢氏带人连夜搜查,阖府上下折腾得人仰马翻,宋允湘几乎一夜没合眼,脸上满是倦容。 慕绍堂看了眼外甥女,稳了稳情绪,和颜悦色道:“允湘,你打小在你外祖母跟前长大,除了不姓慕,和婉成是一样的慕家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请了西席教的,就是将来出嫁,舅舅也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陪嫁不会少于你母亲,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宋允湘低头不语,一副乖乖听训,等着下文的模样。 慕绍堂接着说:“今儿,你二表哥为了一封信遭了罪,你可知道?” “允湘近日身子不爽利,连院门都没出过,夜里,大舅母去查,方才晓得府里出了事情,至于什么信,我一概不知。”宋允湘弱弱地福了福,有气无力地说。 “都是你那个混账堂哥,心里怨恨我们没有花钱填他的无底洞,暗搓搓想这样下作的点子害人,你是不是与他勾结?!”卢氏见她装柔弱,忍不住气愤地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花间乐坊 “大舅母这么说,是要冤死允湘了!”宋允湘扑通跪在地上,耸动着肩膀,掩面哭泣。 慕绍堂见此,只得刻意压着嗓子,温和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面浅的好姑娘,你堂哥或者哄你送信,你一时不察也是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舅舅不怪你年幼无知,只要你能说出实情就好。” “我没有!我没有!”宋允湘发疯地摇头,泪珠飞溅,“我再小,也知道谁是我最亲的人,宋允蟠虽说是我父亲那边的人,但我们到底是堂兄妹,我一日日大了,怎可随意出去见外男,更不会帮着旁人害家里人!” “你倒是分得清里外亲疏,也不枉我养你一场,这事,你这会儿说真话,我们原谅你少不更事,但若你今日隐瞒不说,他日被查实了,不要怪我心狠,慕家是容不得你了,你自回宋家去吧,只当我十多年养了一只吃人的白眼狼!”寇氏眼角低垂,沉声道。 她的话里满满的警告,其中意思极其重大,可宋允湘这会儿就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她原以为宋允蟠是真为她出头,却不料他竟然背着她对顾青竹下手,将他两人搞到一起,还给慕明成下了情花毒,这是没事,若是真发生点啥,慕明成岂不是被顾青竹那个女人玷污了吗?日后她若嫁了慕明成,想起来这事,那还不要膈应死了! “我没有,外祖母若是一定不信允湘,我只能以死明志了!”说着,宋允湘就要往墙上撞,被一旁的罗霜降猛地拽住。 寇氏瞧见罗霜降微微摇头,她心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遂摇手不耐道:“罢了,罢了,着人送表小姐回去!” 婆子将哭哭啼啼的宋允湘送回了槿华院。 慕府闹腾了一夜,既没找到送信的人,也没有找到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屋里一时沉寂无声,十分压抑。 慕绍堂握拳轻咳了一声:“二弟,天亮了,你照旧去官署,其他人都去歇会儿吧,我到县衙看看那边可审出什么结果来。”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众人都乏了,尤其女眷累得够呛,寇氏到底上了年纪,琳琅叫了软轿,抬回松芝院。 慕锦成一夜未归,顾青竹睁眼到天亮。 熬过一开始的伤心和无措,顾青竹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的发生过程,推敲其中的细节,给她传信的小丫头面生得很,她好歹也是管过一段内宅的,时常各处走动,对府里的人,上至各院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和管事嬷嬷,下到洒扫庭院的粗使婆子,以及端水倒痰盂的小丫头,虽说不能面面俱到都认得,但照过面的,大抵是有些印象的,不像这个,她见她穿的是慕府婢女的衣裳,就理所当然将她认作府里的人了,显然,是她大意了。 正当她细细思考的时候,就听窗外传来右玉和春莺在廊下的轻语。 “爷到底到哪儿去了?一整夜都没回来,少夫人这会儿多可怜,也没人安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纵然说千句万句,总不抵他一两句贴心的话!”春莺低低地抱怨。 “你小声些,别把少夫人吵醒了,少夫人不好过,你当爷心里就好受啊,他视少夫人如珍似宝,任谁……”右玉嘟嘟囔囔压住了声音。 春莺跺了跺脚:“这都是误会,少夫人不是没事吗?你赶快叫宝应去把爷叫回来呀!” 右玉戳了戳春莺的额角:“死丫头,只你最忠心,当我不想两个主子和和和美美的?昨儿,爷一头扎进了花间乐坊,正遇着钱家二爷和王八爷,你想他怎能脱得了身!再说,今儿府里只许进,不许出,你给宝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去啊。” “可……”春莺的目光睃了窗内。 右玉微微叹息:“爷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嘛,他那一口气下去了,自然会回来,若是他想不通,八匹马也拉不回!你不见夫人都没法子管吗?” “昨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外头还不知怎么传呢,等爷醒过味来,黄花菜都凉了,难道我们少夫人的冤屈是白受的。”春莺心里更偏向顾青竹,为她抱不平。 右玉推推春莺:“你甭乱嚷嚷,昨夜,夫人带着人亲自搜查,定是没啥发现,要不然今儿早传遍是哪个挨千刀干的了,如今悄没声息的,定是不好。 算了算了,不与你说了,快去看药熬好了没有,别一会儿被少夫人听着了,又要惹她伤心。”右玉说着,往厨房去。 春莺含糊地应了句什么,跟着右玉走了。 见外头清净了,顾青竹从床上起来,依旧穿着昨日的蓝布襦裙,头发用紫竹簪别着,她看见博古架上那对镶宝的匕首,顿了下,顺手拿了一把拢在袖中。 她洗漱停当,春莺正端了早饭和药汁进来。 “少夫人,你怎么起来了,谭先生说你要好好休养,免得落下病根。”春莺放下托盘,赶忙扶她。 顾青竹伸手摸摸后颈,那里疼得火烧火燎:“我没那么娇气,在乡下的时候,我挑柴禾也常把肩膀压肿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春莺将药碗端给她,心疼道,“那个恶人下手太狠了。” 顾青竹一口气喝了药汁,呡了呡唇,苦涩的味道充盈唇齿,只怕一张口,吐出来的口水都是苦的。 春莺刚说完,又有些后悔,原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她见她还穿着昨日的粗布衣裳,遂道:“少夫人,我给你另找一件衣裳。” “你别忙了,去朝晖院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形。”顾青竹低头喝粥。 她假装没听见她们之前的说话,轻声吩咐。 春莺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行,我这就去。” 她前脚刚走,顾青竹就丢下碗筷,拢了拢鬓边碎发,出了门,院里的人只当是她们主仆二人一起去朝晖院,全都没有在意。 顾青竹拐过一丛腊梅,直往风园,她记得慕锦成说过,风园有一段矮墙,可以攀爬出去。 她本是山野姑娘,登山采药,爬树摘果子是常事,故而,她很容易就翻过围墙,顾青竹一身农家女装扮,在这个认衣裳甚于认人的市井街市里,她渺小地宛如一粒尘埃,没有人在意她是谁。 “你知道吧,慕家两个儿子为一个女人动了刀子,那个血流得到处都是,简直就是血流成河啊!” “昨儿晚间,我去看了,衙门都把富祥旅店封了,你说宋家可真够倒霉的,之前,出了赝品的事,厚着脸皮求到慕家,却被人一口回绝了,这会儿还被连累,我看他家今年的茶市生意是做不成喽!” “我记得慕家那媳妇不是个乡下丫头吗?就算长得再标致,还能美过谭家大小姐?慕家二爷也是糊涂油蒙了心了!” “我听说,那丫头是个厉害的,不仅把府里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还哄得妙机道人收他做了徒弟,再说,男人不就那个德行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 慕家两子争一女,兄弟相残大打出手的谣言,在无星无月暗沉沉的昨夜快速发酵,街市上的人三五成群,哄笑狎闹,污言秽语满天飞。 顾青竹闷头走了一路,耳朵也听了一路,在这样污水横流的市井之地,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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