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锦成看着宝应的动作,习以为常,一时间,神思回归,他的手微抬,很自然地将银票拢在袖中。 “三爷,咱往南边走。”宝应点头哈腰在旁引路。 “什么南边北边的,讨打是不是,还不前头带路!”慕锦成有些恼,作势要踢他。 “好嘞!”宝应猴精猴精的,早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慕锦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旁人都当他是个常发癔症的糊涂蛋,更是个痴傻愚钝的败家子,唯有他自个知道其中缘由,可这又能和谁说呢? 谁,又能信他经历的那些荒诞不经的离奇怪事? 第十八章 二爷爱茶 慕锦成偶尔午夜梦回,恍惚间也不敢相信,他穿越到这个没有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点滴痕迹的时代,已近二十年了,可他依然不适应长衫锦袍的衣着,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路盲,只识左右,不辨东西。 想起这个倒霉的穿越,他就十分郁闷,旁人不是带着仓库就是异能,穿到乱世或末世,做一番建功立业扭转乾坤的大事业,最不济也是珠玉在怀,美人在侧,风流潇洒,快意恩仇。 可他倒好,除了前世的记忆,啥都没有,更何况,慕家现有一个堪称商业天才的二爷,十二岁初出茅庐,一举买下翠屏镇最好的茶山,送给母亲做生辰礼物,他的光芒耀眼得如同日月星辰,这叫渺如荧火烛光,来自离了手机网络不能活的现代的他怎么搞? 好像除了吃喝玩乐,败家花钱以外,再没有什么能体现他的存在感,虽然为这让他没少挨便宜老爹的打,但有老祖宗和母亲护着,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主要的是,他从来没存长久待下去的心思,只想等待契机,早点回现代去,那里还有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呢,虽然他连人家的小手都还没捏过,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成了他不肯放下的执念。 “三爷,这儿拐弯。”宝应狗腿地站在路边等他。 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打断了慕锦成的冥想,他挥挥衣袖,负手前行,凤眼微扬,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情。 韩守义抄着手一直站在店门口张望,直到慕锦成转弯不见了身影,他方才转头冲顾青竹讪笑:“叫姑娘久等了,你找我啥事?” “韩掌柜,我……我其实没啥大事,就是想来问问春茶的行情。”顾青竹正低头盘算怎么开口,被他突然一问,有些结巴地说。 “这事现在还不好说呢,你也莫要心急,毕竟茶叶还没发芽不是?”韩守义回到柜台里,笑眯眯地说。 “去年我头回做茶饼,就得了您的赞许,今年……嗯……我肯定……”顾青竹斟酌着用词,万般艰难地开口。 可还没待她把最难为情的话说出来,就被外面进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 “韩叔,我远远瞅着好似锦成带着宝应过去了,是从你这儿出去的?”男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音调醇厚,如酽茶浓酒,十分好听。 顾青竹被拦了话头,竟然心下一松,她轻轻呼了口气,刚才实在太紧张了。 男人径直走进,逆光站在她旁边不远处,他身高八尺有余,穿一身玄色暗纹缎面袍,侧颜干净鲜明,剑眉高鼻,眼眸深邃如幽潭,颔下胡茬乌青硬朗,突显出他的沉稳干练。 “是的,二爷。”韩守义低低地应了,他瞥了眼顾青竹,东家的家务事总不好当着外人说。 “这位姑娘?”慕家二爷慕明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嘴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线,如问似笑,一看,便是谦和有礼的君子模样。 “她是顾家坳的,去年您格外赏识的茶饼就是她做的,她今儿想来问问价。”韩掌柜忙上前介绍。 顾青竹侧身,垂头低眉福了福。 “姑娘的茶好,制茶的手艺更好,只是……”慕明成顿了一下。 “怎的了?”韩掌柜似乎比顾青竹还要着急,她还只是抬头等着慕明成下文的时候,他已经伸长了脖子问。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今年茶马司可能要有大变动,到今儿,商茶、官茶、贡茶都没个准信,往年这会儿都排各家要收的斤两了。”慕明成眉峰微蹙,摇摇头道。 “这……”顾青竹闻言,睫毛猛眨,心惊失语。 如今粮价涨得没边儿,要是茶饼再卖不出去,往后能吃饱饭过安定日子都难了,更不要说供阿弟念书。 “姑娘莫要担心,你家统共没多少,到时就别到东市大交易场去了,那里鱼龙混杂,未必能卖上好价钱,三生爱好茶,不论多少肯定会收的,只是价钱会随行就市,另外还是茶市一句老话,早采早制早售,头茬、明前、雨前,过了这些个节令,再好的茶也卖不上好价钱,切记莫要白白辜负了这一季。”慕明成见顾青竹神色惊变,遂和颜悦色地安抚。 他的话语气温暖,声调低醇,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感觉,顾青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听这位二爷的话,今年的茶市恐没往年那般顺当,顾青竹已得了老板收购的允诺,再不好意思提赊账的事,她向他们道了谢,背着竹篓离开了。 顾青竹去年的茶饼都是卖给三生的,因韩掌柜给的价钱公道,她并没有转卖过别家,故而与其他家的掌柜不熟,她在三生尚开不了口赊账,旁家就更不用说了。 眼见找钱的路子又被堵住一条,顾青竹着急惆怅万分,现下,她又能到哪里想法子呢? 第十九章 亲情 顾青竹满腹心事,一路慢行,兀自低头思量,绞尽脑汁也没个头绪。 慕明成目送顾青竹离开,偏身在桌边坐下:“我瞧着你适才有话要说,三弟可是难为你了?” “嗳,三爷本性不坏,都是被外头那些个混账东西带累了,今儿不知怎的,偏赖在我这里要五百两银子,老爷早交代过不让他乱花钱,可我到底缠不过…… 二爷,您最体恤下头人,我虽明知那钱定是要被旁人哄弄了去,可又能咋办,如今,还不知怎么平这笔账呢。”韩守义垂头立在他身旁,两手的手心和手背轻拍,有些无奈地说。 “那五百两暂且记在我名下吧,三弟正是爱玩闹的年纪,平日里,我爹尽让你们做掌柜的拘着他,也是不容易,日后若实在管不住,拿多少钱都记在我名下,总归不能让你们顶缺空。”慕明成嘴角微弯,浅笑道。 “您能在各处店铺里动用银钱,是老爷给的应酬外头的款项,补了这窟窿,你往后咋办?”韩守义有些担心地问。 “我平日里宴请不过是吃饭喝茶听戏,偶尔还会陪世交叔伯们洽谈,一来二去花不了这么多,再说,我只是允了两三处和您一样老成持重的掌柜,旁的店里还是有钱可以抽用的。”慕明成狭长的眼角上挑,笑容愈深。 “二爷对三爷极好,对我们这些掌柜的也没得说。”韩守义一脸钦佩,朝他挑了挑大拇指。 “韩掌柜过誉了,我与锦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虚长他几岁,儿时鲜少能有他这般恣意,直到现在还深以为憾,如今又哪能不顾念他的天性,所幸三生蒙各位掌柜用心经营,倒也不缺这点钱。”慕明成笑着摆手。 顾青竹有难解的烦心事,自是没闲工夫听旁人的闲话,冬日日头短,她排队买粮,问询茶价耽搁了太多时间,眼瞅着太阳已经西斜,她担心天黑了山路难行,人容易摔跤不说,若撒了米面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她破天荒地花了一文钱搭了回顺路的牛车。 赶车的老汉是个沉闷的人,他一个劲抽烟,把牛车赶得飞快,顾青竹与几个不认识的妇人挤在一起,她将竹篓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米面被颠甩出去。 顾青竹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天刚亮就出了门,奔波了大半日,一波三折买了米面,这会儿,她背着五斗米面顺着山路往鸡冠子山爬,越走越吃力,不得不拄着行山杖借力,这样能够轻省些。 因着天色将晚,顾青竹不敢停歇,她怕卸下背篓,双肩火辣辣的疼痛会让她再难背起,故而,她一路上只在走不动的时候,才把背篓靠在大石头上缓解一下,让自己喘口气喝点水。 待她手脚并用爬上鸡冠子山,太阳已经滑到了西山,硕大的夕阳将漫天红霞镶上金边,山间的枯枝老叶都似被点亮了,到处泛着温润的光,林中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仿佛是呼朋引伴倦鸟归巢。 这会儿的顾青竹再没有来时看风景的心情,她转过山口,极力稳住身形,小心翼翼走过最陡的山脊,当她来到平缓处,才发觉在越来越冷的山风中,她的后背竟然完全汗湿透了,双腿也紧绷的厉害。 顾青竹半倚靠在山石上休息擦汗,就在这时,背着竹篓的顾青松突然出现在竹林小路的拐弯处,喊了她一声:“姐……” “你怎么来了,青英呢?”顾青竹站起来,紧走两步,朝他身后张望。 “我瞧着天快黑了,赶来迎迎你,青英在秦婶子家里和铁蛋玩呢。”顾青松说着,一脸欢喜地蹬蹬蹬跑过来,伸手就想接顾青竹的背篓。 “慢点,等我放下来。”顾青竹找了块凸起平坦的石头,将背篓小心搁在上面,自己缓缓褪下背带。 “你只把面袋子拿下来,下头全是米,你小心些,别洒了。”顾青竹扶住背篓,对顾青松说。 “姐,你咋背这么多,仔细伤了自个!”顾青松细细地拍掉面口袋上沾的米粒,有些心疼地责备。 “我今儿坐牛车回来的,一点都不累。”顾青竹将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笑着说。 “姐,咱们回家吧。”顾青松将面袋装在自个的背篓里,深深看了眼顾青竹说道。 “晚上,咱们吃点什么呢?”少了两斗的重量,顾青竹肩上的疼一下子好些了。 “我来时焖了红薯粥,到家就可以吃了。”顾青松闷头走在前面,顾青竹看不见他眼里弥漫的酸涩。 姐弟俩低声说着话,山路一下子变得短而易行,他们很快就到了家,薄墨似的夜色如影随形,将顾家坳温柔笼罩。 第二十章 还粮 “我去接青英,顺带还秦婶子家的粮食。” 顾青竹顾不得休息,用家里的升子量出两斗米和一斗面,又额外多兜了两捧,另用袋子装了,青松则将剩下的粮食仔细藏好。 夜色朦胧,秦氏家里点着如豆的灯火,她正在灶上蒸窝头,氤氲的水汽更让狭小的厨房昏暗不明,顾青英和铁蛋蹲在地上用小棍逗一只缩成一团巴掌大的小乌龟,这是他们昨天在小水沟唯一收获,两人嘴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 “婶子,我今儿到县里买了粮食,谢谢你年里借我们米面。”顾青竹将粮袋放在厨房的桌上。 “这么急做什么,正月里的米面不便宜吧,这会子还了我,你们可有吃的?”秦氏给灶膛添了一把柴,拍着围裙上的草屑,走过来问。 “我们自个的,单留着呢。”顾青竹点头。 “那婶子也不和你客气了。”秦氏将米面倒在面桶米缸里,转头拧眉问,“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多给了?”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顾青竹浅浅地笑。 “你这不负人的性子遇上好人自然好,若是遇上坏的,只怕要吃大亏呢。”秦氏在竹簸箕里抓了七八个现蒸的黄澄澄窝头,连带粮袋一起递还给顾青竹。 “我又不傻的,再说,我遇见的不都是像婶子似的好人嘛。”顾青竹也不推辞,接过窝头调皮地笑。 山里人实在,交好的人家相互借点米面油盐,更或者借点钱财救急是常有的事,无论时隔多久,借出的人家都不作兴催要,因为欠账的,手头一旦宽裕,定会及时归还。 还时,最忌讳谈利钱,欠账的只悄悄另给些添头做谢便是了,借出的人家也不会白收,随意再给点什么,哪怕是一点吃食或者菜蔬,亦算作礼尚往来,两家的交情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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