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风寒凉,躁动了大半日的山林静谧漆黑,鸟兽俱都安睡,只他三人热乎乎的,鼻端呼出的热气,都化作了丝丝白烟。 到底是身强体健的青年,三人昨儿喝酒聊天半宿,又轮流看着放在梁满仓家院里的黑熊,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天边微露鱼肚白,三人便已起身洗漱,在顾青竹家里热热地喝了红薯粥,四人便出发了。 梁满仓昨儿砍了树枝和藤条编了个临时架子,用来拖超过三百斤的黑熊和七八张皮子,这么个庞然大物,走山脊小道是不可能的,只得让追云拖着绕道老君山。 山里的清晨多雾,路边的枯草上凝结着点点白霜,树枝架子因着吃重,在颠簸的山路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偶尔有一两只野鸡出来找食,被他们吓得尖叫着扑远,继而,惊起林间山雀,聒噪着振翅高飞,黑压压的,颇为壮观。 鸡冠子上云起雾涌,淡白的烟霭掩映群山,将一座座山峦装点成海上仙岛,云雾流淌,时隐时现,比那瑶池仙境也不差分毫。 冬日山风冷冽,吹起鬓角碎发,也吹散烟云,莲花菁上的金顶黄墙偶露出一角峥嵘,旋即又被飘来的更大一片云海淹没。 太阳像个暮年老人,终日懒洋洋的,哪怕快到了正午时分,也是没什么气力,白惨惨的冬日阳光照在南苍县青石板铺就的街市上,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骏马拖着一个覆盖着草席的树枝架子,穿过路人好奇的目光,嗒嗒前行。 牵着它的是一身玄衣劲装身形雄健,挎刀背弓的青年,而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姿挺拔强健的年轻人,还有一位,则是个背着竹篓,携风带露的姑娘,柳眉星目,英姿飒爽。 拐过街角就是三生酒楼的后厨,顾青竹喊住梁满仓道:“这里僻静些,咱们暂且停下,我去找了厨房管事来,若他要了,再拖去不迟,不然引得众人围观,反倒不好了。” “好。”梁满仓答应着勒住了追云。 顾青竹疾步穿过街市,叩响后厨的门。 厨房的钟管事正张罗着热气腾腾的焖煮蒸烧,听顾青竹说,有一头黑熊要卖,一时拿不定主意,赶忙让小伙计去前头知会掌柜的,但他又怕顾青竹等不及,先跟着她来了。 揭开草席,钟管事见到一头体型庞大,四爪肥厚,满身乌黑浓密被毛的熊,心下不由得惊喜连连,这可是难得的上上品啊。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就听斜刺里冒出一个声音。 “咦,这不是顾家坳的人吗?” 顾青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如墨炭,目光如鹰的精瘦男人背着手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四五个黑衣男人。 见到来人,板着脸的方奎“哗啦”一声将草席盖上了。 精瘦男人嘿嘿尖笑了两声:“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我都看见了,卖野物是吧,你们可别忘了,顾家坳还欠着昌隆酒坊一百两银子呢,有什么好东西,还不麻溜地拿给昌隆酒楼抵债!” 顾青竹柳眉微蹙道:“我们卖什么,卖给谁,还不需你来说!” “呵,小丫头瞧着没二两肉,嘴倒硬,到时候还不上钱,纵使卖你也抵不上债!”精瘦男人目光猥琐,将顾青竹从头瞧到脚,对她尚未长开的身形颇为不满意。 梁满仓迈出一步,挡住了他肆无忌惮的下作目光,按住刀柄,冷声道:“你最好小心说话!” “啧啧,倒是我眼拙了,你是衙门里的人呢,这样更好,立时欠债还钱!”侯管事伸出鸡爪似的手,蛮横道。 “侯管事,这就是你不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东西是他们的,要卖给谁,自是自个做主,总没有强卖强卖的道理。”钟掌柜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说。 这熊看着十分好,不说熊掌熊胆,就这张几乎没有一处破损的厚实毛皮就稀罕得很,前几日,掌柜的还在愁今年拿什么孝敬慕家老太太,可巧,这张熊皮就来了,正是冬日里最好的礼物,再说了,就算他们卖的是山上一文不值的野草,就凭昌隆一直暗地里和三生较劲的混账做派,他今儿也不会让。 “姓钟的,我劝你最好不要趟这个浑水,我妹夫的事,我管定了。”侯管事目光阴冷地哼了一声。 酒坊的胡管事正是侯管事唯一嫡亲妹妹的男人,他原是看不上这个既没有嘴上功夫也没有手上功夫的怂蛋,可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妹子死活钻了牛角尖,认定了要嫁他,如此他也只好一捏鼻子忍了,又多方想法子给他谋了这个差事。 哪成想,这男人过了几天安逸舒适当大爷的日子,便开始耐不住胯间寂寞,竟然背着自个打小骄养的妹子,偷摸在外头养女人,还一养好几年,这么说起来,这男人,不管是怂是狠,遇着色字当头,都敢吞天。 若他真吞下了,他还当他是个好货色,毕竟,他也是男人,瞒着家里婆娘,在外头搞三搞四也是常有的,可他偏是个井底的癞蛤蟆,搞砸了东家的一季酒,烧毁了自个的藏娇屋,还他娘的断了腿,简直是烂到泥地里,拔都拔不出来了。 钱二爷回回骂胡管事,总捎带上他,他心里气得爆炸,但面上还得赔着十二分的小心,他窝火地想宰了这个王八蛋,可每次都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妹子拦下,他就想不明白了,当时气得发疯的妹子,发卖了花魁后,竟然死活不让他动那个龟孙,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在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境地下,侯管事见着顾家坳人怎会有好言语,他恨不能将那些平白受的气都加倍撒在他们头上,更何况三生本就是昌隆的眼中钉肉中刺,逮着机会就得斗一回,这次也不例外。 正在这时,罗霜降娉娉婷婷,摇曳生姿地走来,娇笑道:“胡管事自打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虽说不再是昌隆酒坊的管事,可到底还是个站着尿的男人吧,怎地,好些日子没见他走动,难道彻底被用废了?倒要你这个大舅哥出头管这些个蝇头小事?” 三生女掌柜,向来泼辣无双,若按十分来打,她的容貌可得八分,可她的毒舌却是要得一百分。 罗霜降以一介女流之身掌管偌大的三生酒楼,若没有点神鬼皆忌惮的本事还真不行,比如这个夸到你哭,损到你哭,骂到你哭的三寸不烂之舌。 侯管事假模假式地低了低腰,皮笑肉不笑地说:“罗掌柜最会开玩笑,这话说的,他们这些个泥腿子穷鬼,你不追着要,他就能赖一天是一天,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这不,顾家坳的顾世贵就是这种货色,欠着赌坊的钱,到今儿也还不上,害我总被二爷骂,适才,我恰巧路过遇上,帮二爷盯一盯也是该的嘛。”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较高下 明面上,四大家族的大掌柜都比管事的高一阶,而像罗霜降这种赚着整个南苍县一大半酒楼银子的大掌柜,就是各家的小爷见了,都得客气恭谨地称一声罗掌柜,何况是徒有其名,只会斗狠耍横的狗腿子管事。 罗霜降趁他低眉垂眼假恭敬的的工夫,移开目光快速瞧了眼钟掌柜,后者会意,微微点头。 等精瘦如枯骨的男人说完,站在一旁涎着脸赔笑,罗霜降黛眉一挑,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欠着钱嘛,能有多少?” “不多,不多,一百两而已。”侯管事看着罗霜降饱满的胸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只是八十两,我这里有胡管事写下的字据!”顾青竹从荷包里摸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呛声道。 侯管事竖起杂乱的眉毛,喝道:“胡说,你这个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字据!” 梁满仓接过纸,哗地打开,厉声道:“是不是真的,你睁大眼睛瞧好了!” 侯管事瞟了一眼,那上面果然是妹夫蚯蚓似的字,当他看到最后那个黑红色的一团,心里不由得一惊,他不止一次干过,自然知道,那干涸的,原是个血手印! 罗霜降眯起一双狭长飞挑的桃花眼,轻蔑道:“昌隆何时这般不堪了,为个八十两就要逼着人强卖强卖,今儿顾姑娘先找的三生,他们有心,我有意,正是一桩称心如意的买卖,昌隆凭什么掺和!” 说着,这个漂亮得让人胡思乱想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蹙起蛾眉道:“嗳,三生可不比昌隆会赚钱,一文一角都算得清清楚楚,可怜山里人不容易,当今皇上尚且悯农减赋,我今儿不拘买到什么,总要出个一百两,帮他们还了债才好。” 这边,美娇娘话音刚落,却听墙角处传来一声冷叱:“罗霜降,你好大的口气!” 人未见,声先闻,众人转头,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窄袖修身胡服的女子,竖眉立目地走过来。 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面容精致,身材傲人,前凸后翘,柳腰长腿被胡服勾勒的纤毫必现,而不到三十岁的罗霜降正是女人最丰腴优雅的年纪,增一分嫌肥,少一分则瘦,眉目如画,冰肌霜肤吹弹可破,她穿一件丁香色宽袍广袖的羽缎襦裙,风过处,吹荡着飘逸的袍袖裙角,让男人恨不能变成风,抚上她壮阔的山峦,把玩她小巧的雪足。 两人俱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只不过前者戾气过重,让人不敢亲近,宛如山间最艳的毒蘑菇,后者轻灵端庄,气质高绝出尘,堪比圣境仙子不容亵渎。 罗霜降被人直呼其名,不气反笑:“我道是谁这般豪横,原来是钱三小姐,怎么,不过是区区八十两银子,难道还要您亲自出马?” 钱漫脸色的怒意更盛。 她最不喜欢旁人叫她钱三小姐,巴结讨好她的人都恭维她钱大小姐,钱家本就是没规矩的人家,由着下面人乱叫,倒差点喊成真的,罗霜降故意咬重那几个字的音,就是要让她难受,提醒她假的真不了。 “大小姐,您来的正好,这帮可恶的泥腿子刁民欠着咱酒坊的赔偿,不拿山货抵债,倒想卖现钱!”侯管事一下子得了靠山,躬身走到钱漫面前,谄媚道。 钱漫甩手给她一个嘴巴子,狠戾道:“是你蠢!带的人都是死的么!” “我……”侯掌柜捂住半边脸,对跟着他的黑衣人咬牙道:“还杵着干什么!” 原先的四个黑衣人连同跟着钱漫来的两个男人,一起扑向草席下的黑熊。 见此,一直在戒备状态的梁满仓当啷一声抽出了快刀,而方奎也将满仓身上的弓搭箭拉满,顾青山则手握砍山刀,怒目而视,三人将黑熊和顾青竹护在身后。 六个男人一见他们仨周身漫溢着冷意森森的杀气,俱都浑身一颤,不由得胆寒止住了脚步。 “到底是钱家三小姐,如此雷厉风行,这会子连强买都省了,直接开抢?”罗霜降气定神闲,轻轻拍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罗霜降,我劝你别和本小姐作对,没好处!”钱漫瞪圆了眼睛,恼怒道。 罗霜降抚住澎湃胸口,冷哼道:“我可不是吓大的,在南苍县,我与你作对又如何?你是想靠昌隆酒楼抢三生的客人胜我,还是做梦嫁入慕家做三少夫人压制我?” “你……”钱漫气得语塞。 罗霜降毫不示弱,继续扎刺:“钱三小姐,我好心劝你一句,与其做梦,不如做点正事,你没见慕家大兴土木,西跨院竣工在即,三爷马上就要成亲了!” “胡说!怎么可能,我如何不知道!”钱漫脸色一时青白交加,红黑轮换。 “你若不信,只好等收喜帖喽。”罗霜降嘴角微扬,嘴角梨涡显现。 “他娶的何人?”钱漫深吸了口气,口气阴冷地问,此刻,她恨不得把那个胆敢与她抢男人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他娶的……”尾音微顿,罗霜降眼波流转,扫过顾青竹惊讶的脸,笑容愈发明媚,“他娶的自是他的命中注定。” 她说的,对钱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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