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奇奇怪怪的机关天赋异禀。 在这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正月那天下了一点小雪,他们家杀了一整头羊,给街坊邻居们都分了一碗羊肉汤,外加一碟烤羊肉腿。羊排被撒上一层浓稠的香辛料,孜然的香气浓郁地飘散在空中。 邻居们也纷纷给他们送来了猪肉饺子、柏椒酒与桃汤,装的碟子不太够用,隋连锁就翻出了屋角里久未动用的酸菜坛子。 他们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就着羊肉与猪肉饺,院落外鞭炮声不绝于耳。 谢纾十六岁离家,如今是十八岁的年龄,灵魂却已经漂浮数十载,子规城成了他久违的避风港,他在这里躲了半年的时光。 这段时光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偷来的。天道不知为何没有再警告他,他在这里终于又活了过来。 他被塞了很多过年礼物,这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和蔼,让他恍惚中也以为,自己真的能在这里落地生根。 李廷玉过完年后离开子规城,这里是隋连锁的家,但他的家在更遥远的边疆,只是偶尔会来这边,久而久之这边的人也对他分外熟悉。 可是他这一去,下一次再回来时,子规城却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谢纾很多年后想起那个早晨,心都会隐隐作痛。那是海棠花盛开的四月,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过正午,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只是院子里静得不正常。 他忽然有些不安,可刚推开房门,那个英气的女孩就猛地抓住了他,她半边脸被鲜血浸透,睁着眼睛对他喊道:“走!” 谢纾怔怔地看着她,外面隐约可以听见咆哮声,他打了个寒颤,“怎么了?” 这简直像是冲锋的号角,等谢纾来到了院落外面,看清楚外面的情形时,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道系统对他在这边苟且偷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道系统恰逢其时地在他耳畔出声,祂漠然道:“宿主,动手。” 第 68 章 第 68 章 子规城当年被屠灭的时候,刚好是暮春。 那个时候海棠花开得正盛,本来是一个春风和睦的早晨,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打更的声音,晨起时摊贩的吆喝声也不见了。 谢纾自从来了子规城后,经常会躺在院落中的躺椅睡觉,任由海棠花飘落在他的肩头,风和阳光都是温暖的。 或许在这一刻,他只要杀死隋连锁,这一段旅程就能到此结束了。 可是他想要尝试另一种结局。 这里美好得如梦似幻的时光是他偷来的,太过美好,太过耀眼,可是以后会成为他苦难日子中的一粒糖,偶尔拿出来舔舔,应该还是能品尝出一点甜的。 而现在,到了他还债的时候。 谢纾剑尖一转,对上了自己。 “是我错以为你需要被保护,不忍心,可是现在看来,你心冷如铁,好得很。” “等……” 祝茫似乎害怕了,他眼底闪着恐惧的光芒,生怕那真相把他压垮,他后退几步,可沈乘舟却往前走了几步,不容他逃避,他抓住祝茫的手腕,在他退缩躲避的眼神中,他掷地有声,不紧不慢地为他放下了断头台的铡刀。 沈乘舟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谢纾的金丹,就在你体内。” 不……不…… “——我亲手挖的。” 祝茫呆住了。 一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雨声停滞了一刹那,使得沈乘舟冰冷绝情的声音落针可闻,让祝茫避无可避,听得一清二楚,几乎让他失聪。 他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眼前到底是人是鬼怀疑自己究竟是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大脑空白一片,天地都变得空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重新运转,雨声再次淹没了他的耳朵,哗啦哗啦地在世间落下,打在他脸上生疼。 他张了张嘴,挤出嘶哑难听的一声怒吼,像是被一箭穿心的野兽,撕心裂肺般吼道: “沈、乘、舟!!!” 祝茫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血液在他的血管中咆哮着,“你怎么敢!!!!!” 他简直要崩溃了,拿着剑的手疯狂颤抖,几乎握不住,他呼吸困难,快要窒息般吼道:“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记忆忽然汹涌而来,他终于想起了那天,疼痛中,似乎有一个人对着他喊快逃,可他为了贪婪,还是向玄武伸出来了手。 那声音急促,带着少年的清澈与慌张。与记忆中谢纾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一起。 他被抓后,说了什么? 他求玄武去挖谢纾的金丹。 他求玄武去挖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的金丹。 他在昏迷中似乎还听到了少年的哭声,模糊的视野中,红衣的少年跌坐在白衣人怀中,脆弱的腹部被破了个口,刺眼灼目的鲜血不断地涌出,他吐出一大口血,呜咽:“师兄……不要这样对我……” “师兄……” 他在哭。 李廷玉一动未动。 红衣少年抱着酒,眨了眨眼,一个翻身落地,举起酒坛,揶揄道:“廷玉,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当当!一壶好酒。我跟你讲,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好酒,我……” 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像是与好友久别重逢,因此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兴奋不已。 然而仙盟盟主却不如他想象中的欢迎他。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李廷玉原本客客气气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牙齿猝然咬紧。 他眼底从深处翻起了滔天恨意,像是谢纾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下一秒,他更是拔剑出鞘,竟向谢纾一剑刺来! 谢纾震惊地躲开,“……你干什么?!” 李廷玉咬牙,他刚刚还悠然自得、玩味不已的神情已然变得扭曲。 “你怎么还敢来找我???!!!!”李廷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谢纾,情绪失控般大吼道:“谢纾,你怎么还有脸?!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谢纾被吼得脑袋“嗡”了一声。 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太能情绪化,也不太能接受旁人的情绪化,每次情绪剧烈波动时,他就像犯病一般脸色煞白、心脏疼痛,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几乎要窒息,所以他总是笑吟吟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猝不及防地被李廷玉吼了一脸,他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理解地抬头望着面色盛怒的李廷玉,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廷玉:“你怎么啦?” 他想了想,想了好久,意识到什么,难为情地揪了揪李廷玉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因为我偷尝送你的酒生气了吧……?好吧,我道歉,但是这个酒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喝的,我好不容易酿成的,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不偷喝就是了——” 谢纾的语气软绵绵的,像是试图在哄李廷玉,把他当一个孩子。 然而李廷玉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怒火从他的眼睛中燃烧起来,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了好几下,像是一个处在临界点边缘的炸弹。 谢纾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李廷玉简直不能忍,下一秒,他就把谢纾的手指抓了起来。 少年的指腹柔软,然而却本应该白皙的手却满是伤痕,李廷玉捏了一下谢纾纤细的指节,谢纾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李廷玉便用力地拧断了他刚刚揪住李廷玉衣角的手指。 空气中顿时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宛如裂帛。 “——!!!”谢纾睁大眼睛,一声惨叫卡在他的喉咙中。 李廷玉猛地把他的手指挥开,脸上露出嫌恶至极的表情,用手绢拼命地擦拭着刚刚碰过谢纾的那只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厉声喝道:“谢纾!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没玩够吗!” 谢纾疼得眼眶都红了。他这副身体的神经一向比别人敏感,因此他格外害怕受伤。少年原本苍白漂亮、宛如瓷器一般的手指被活生生拧断,森森白骨竟直接从皮肤表层穿透出来,仅仅只是轻微动一下,十指连心的痛楚就快要了谢纾的命。 李廷玉看着眼前少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委屈,一双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与局促,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他最讨厌看见眼前这人露出这种无辜的神情——他装什么装?! 他再次一剑刺来,谢纾手足无措,狼狈不堪地抱着酒坛,十指钻心的疼让他快晕过去,可是他却死死地把酒坛护在怀里,唯恐好友把它打翻。 这是他准备了十年的生日礼物。 然而平时总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的仙盟盟主此刻脸上刻满了恨意,咬牙喝道:“谢纾,你是真的恨我。杀了我的未婚妻,却偏偏还要在我的生日宴上捣乱么?谢纾!你真是冷心冷铁!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存在???” 谢纾被他吼得茫然了一下,眉眼间满是怔忡。 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有点不太记得了,但是,心里有声音告诉他,李廷玉是他唯一的朋友。 也是仅剩的朋友。 月色惨白地挂在黯淡无云的夜空上,像是在信笺上落了一颗泪珠,陈旧而模糊。十年前的月色也是这般,春波泛绿,惊鸿照影。 谢纾来到了自己十年前埋的一个小土坑,用手指从里面挖出了一灌酒。 此酒名为“春风渡”,闻起来香醇可口,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复杂,虽然是谢纾用咸菜坛子腌的,但起码他很认真地刷了三遍咸菜缸,所以此时倒也还算只有酒的清香。 树旁有只鸟闻到了,竟直接栽倒在这春风般的酒香之中。 谢纾抱着酒坛,上面封着红色的蜡纸。泥土被阳光暴晒过,坚硬得难以下手。谢纾挖得指甲都劈了,但他只是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意。 系统忽然问道:“这酒你不是珍藏了快十年了吗?终于准备喝了?” 谢纾愣了一下,茫然了好久,才说:“十年?有那么久吗?不过我不是准备自己喝啦,李廷玉今天要举行生日宴,作为至交好友,我自然是要给他送上的。” “至交朋友?……你脑袋真没事?”系统总是平静的声音如石入深潭,泛起了一丝丝涟漪。它似乎有点疑惑,问道:“谢纾,你终于疯了?” “系统,你在质疑我什么?我身体好着呢。”谢纾不满地道,他一身红衣,黑色的长发被他用一根红绳高高束起,露出他张扬的眉眼。 他挑了挑眉,眉眼弯弯,“还是说,你想偷喝?那可真是没门,春风渡酿起来可麻烦啦,我为了摘修罗秘境里面的血桂花还喂了不少血呢,要不是李廷玉生日,我怎么舍得送给他。” “…………” 某种违和感愈演愈烈,天道彻底沉默了。 谢纾没有再理会系统,火急火燎地抱着酒,符咒一闪,转眼来到了花宴楼。 花宴楼是九州中数一数二闻名的酒楼,檐牙高啄,灯烛通明,地理位置极好,连接着昆仑、嵩衡两大山脉,毗邻忘川河其中一条分支。仙盟的总督府便在不远处坐镇。 所谓仙盟,是仙门中担任凡间大理寺一般的存在。负责约束管理着作奸犯科的修士,而谢纾的“好友”李廷玉便是仙盟盟主。 今日恰逢他的生日宴会,楼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宴厅中,舞女翩翩起舞,声乐阵阵,高山流水。 谢纾赶到时,宴会正酣。 他的腹部被他重新简单包扎了一下,暂时堵住了血。他轻盈地跃上房梁上,抱着酒四处张望。 仙盟盟主最喜喝酒,谢纾从以前就知道,而事实上,也有很多人知道,因此宴会上,大部分人都提着酒准备送给仙盟盟主。只不过,当谢纾发现这些人送的酒都不如他的好时,不禁心里有些小得意。 他坐在房梁上晃了晃脚,长发在身后一晃一晃的,感觉自己都要翘起小尾巴了。 哼哼,等会李廷玉看到他的酒,一定会大吃一惊,大喜过望! 春风渡的酒香一直萦绕着他,他犹疑地看了看四周,嘟囔一声,“我酿了十年呢……便宜这小子了!” 他像是赌气一般,飞快地揭开蜡封尝了一口。 他被春风渡熏得有点醉,脸色微微泛起一丝薄红,因此也没有听清下面正谈笑风生,热火朝天。 “你听说了么?那传闻中的血观音谢纾,竟与正道魁首、昆仑掌门沈乘舟成亲了!” “沈乘舟没发疯吧?那可是谢纾!罪名数上一天一夜都数不清的血观音!!” “不是说他们曾经是同门师兄弟么,怎的也能成婚?!” “什么同门师兄弟!谢纾早十年前便叛变了昆仑!谁不知道他这个白眼狼?” “你们在说什么,不是说血观音乃是魔教妖女么?怎么变成男的了!” “你的未婚妻?隋姐……?她怎么……” 谢纾难以置信,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昨天还见过她,她还送给了我香囊,还抱了抱我,她明明好好的,我……” 他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衣服,似乎想要摸出那个香囊,可是什么也没摸到。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如遭雷击,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般,傻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廷玉一剑刺破怀里的酒坛,桃花香与酒香瞬间充斥了整座连廊。 确实如谢纾说的,这是一坛绝世好酒。 祝茫一想到他因误会错爱的人,伤害了自己最喜欢的人时,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感觉心都要碎裂了。 “啊……啊……” 他已经要疯了,没吃东西的胃部剧烈地翻涌着,耳边都是那声委屈而痛苦的呜咽,像是只濒死的小动物,不断地化作石锤碾压他的心。他忍无可忍地抽出剑,激烈地和沈乘舟打在了一起,他几乎要流下血泪,吼道:“沈乘舟!!!你凭什么挖他的金丹!!!你怎么舍得的!!!” “欠债要还,天经地义。” 二人的剑“铿锵”一声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沈乘舟眼神冰冷,“他挖了你的金丹,自然要付出代价。” 两人眨眼间过了数招,剑芒在空中乱舞,祝茫额角狂跳,手背上都是一片狰狞的青筋,嘶声道:“……你在说什么?” 沈乘舟蹙眉,他挡开祝茫取他眉心的一剑,寒声道:“祝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血观音并非常人,他作恶多端,祸害四方,就算你喜欢他,可他亲手挖了你金丹,你应当认清他究竟是什么人,你要放下执念。” 祝茫又是一剑刺来,他死死地瞪着沈乘舟,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谁告诉你是他挖的我金丹?” 他笑了起来,剑芒抹上了自己的脖子,血液瞬间喷涌而来。 “我……要重来。”他咬牙切齿,“我去找感染源,我……“ 他的喉咙间都是血沫,剧烈地咳嗽起来,在闭上眼睛前,忽然笑了。 “我与他碰杯那一天,其实就想到了今天。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他,我就做他的朋友,做他的兄弟。” “没事,他可以大步往前走。” “我在后方等着他。” “我与他碰杯那一天,其实就想到了今天。不过既然我答应了他,我就做他的朋友,做他的兄弟。” “没事,他可以大步往前走。” “我在后方等着他。” 第 69 章 第 69 章 第69章 白乙最开始对血观音,是极为不屑的。 他是子规城千百居民中的一个,也是这家酒肆的老板,他早闻血观音大名,知道此人举止轻浮,面热心冷,蛇蝎心肠。 偏偏他从小就向往侠义之士,崇尚快意恩仇,直来直往,因此对于血观音这种手上满是歪路邪修、踏遍尸山血海的魔教中人,是最最为瞧不起,最最为鄙夷,最最为不屑的。 到底是多么脆弱的内心,才会成为这般不择手段的人? 废物。 他虽是普通人,但是从小在一个小康家庭中长大,父母有爱,家庭幸福美满,长大后直接继承了家族的酒肆,不愁吃不愁喝,平安顺遂地长大。 所以,他无法理解怎样才能堕落为一个坏人。 在他看来,一定是这人极为弱小,不堪一击,才会被那么一点点的挫折磨难磨成面目全非。 可耻,丢人。 在这样的世道,坚守本心又不是什么难事。 他大概不知道,小树可以长成参天大树,是因为他的根是正的,因此他只需要笔直地向上生长。 他大概也不知道——其实红衣少年原本也是一个如他一般的小树,被高大的林木们簇拥着沐风长大。 “血观音天生冷血,只有一颗废铜烂铁做成的心。” “这种人想必没吃过什么苦,因此只是一点的磨难,就让他走火入魔。” 可血观音既没有走火入魔,也吃过……太多苦。 他为了一群只是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给了他羊肉与饺子的人,去走这样孤苦的轮回路。 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他做得到吗? ——怎么可能做得到。 白乙如遭雷劈,他怔怔地看着秘境中那个捂着脖子处的血痕,抬头望天微笑起来的红衣少年,呼吸粗重,难以置信,瞳孔不断地颤抖。 “不对。” 他摇了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大概是笑得太用力,肌肉在他脸上虬曲,只会令人觉得虚假,不断摇头,“血观音屠灭子规城一千多人,他是千古罪人,百死难赎……” “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共识吗?” 他强撑着,眼底要动摇,有质疑,有苟延残喘,“这里面一定要什么……”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 秘境中,少年颤抖地仰起头,他苍白瘦弱得厉害,肩膀悸颤,冷汗淌过清瘦脖颈,闭着眼睛,像是一只引颈受戮的白鸽。 锋利的剑刃划过他的脖颈,血猛地飞溅出来,在这一刻,白乙抬着头,忽然觉得脸上热热的,愣愣地抬手往脸上一摸。 他忽然像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母鸡,嘴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瞳孔惊悚地放大。 少年滚烫的血液仿佛透过了时空,劈头盖脸地洒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几乎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灼烧出一块疤。 所有人都彻底呆住了。 他们仿佛终于被那热血疼醒,那血比岩浆还滚烫,比烙铁还令人疼痛,刺在他们身上,差点让他们疼得惨叫出声。 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怒骂的人做了什么—— 他们从始至终,以为可耻的人,活该去死的人—— 居然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雨水拍打在少年脸上,他回头看的那一瞬间,透过朦胧的细雨,猝不及防地撞进所有人的眼底,烙下一个深深的印。 少年眼睛美得令人惊心动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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