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秦瑜翻看报告,上头是用英文写的,这个年代检查的项目不多,也没办法抽血验那些传染病,当前看下来全部合格,只写了营养不良。 “走吧!去家里!”秦瑜打开了大门,带着一家四口进了院子。 秦瑜把他们带到底楼,底楼有一间客厅大小的活动室,里面放着台球桌,边上有一间朝南,南边儿和东边儿都开窗的房间,这个房间里,靠西墙放着两张床铺,还有一组看上去应该是主人用剩下的柜子。 这个佣人房很好了,宋家老宅安排的佣人房在大宅最后,一排低矮的平房里,采光跟这个完全不能比,不过因为是佣人房,里面打扫马虎了些,灰尘不少。 “你们以后就住这里。把东西先放下。我换了衣服,带你们转一圈。” 一家四口把东西放在房间里,秦瑜换了套袄裙带着他们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秦瑜看时间才四点多:“走吧!我们出去把你们的被褥和日常用品买了。” 从家里走出去十几分钟到霞飞路上,霞飞路就是后来的淮海路,如果说南京路是英美公共租界最繁华的地儿,那么霞飞路则是法租界的商业核心,路上行驶着有轨电车,发出“铛铛铛”的声音,除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法国和俄国商店,也有本地商家开的店铺。 进了一家成衣铺子,那个老板见到穿着光鲜靓丽的小姐,带着四个穿着破烂的乡下人来,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这位小姐身上穿的吧?他们没有。这几个乡下人吧?也穿不起。 “老板,给他们四个从到到脚配每个人三套衣服。就普通的布料,两个大人就蓝色的衣裤。”秦瑜侧头看瘦瘦小小的姐弟俩,“俩孩子,让他们自己选,鲜亮点儿的颜色。” “小姐,不用。我自己会做。”花素芬过来跟秦瑜说。 “我晓得的。”秦瑜侧头,“等下再去布庄,扯些布料,夏装你们婆媳俩自己做就好。” 听秦瑜这么说,店家老板欢天喜地,这算是一桩大买卖了,知道是佣人,自然不能给太好的,就普普通通的料子,“小姐,您看看这样的洋布衫可好?这是东洋人的织布厂出来的布做的。” 但凡是纺织机织出来的,全部叫洋布,家里织布机织的全叫土布。 “东洋布?本地织布厂出来的呢?”秦瑜问。 听见秦瑜这么说,老板以为她不想给自己的佣人用更好的衣服,拿了一套出来:“就是这种,看上去也差不多。” 秦瑜摸上去两件衣服,本地布厂的料子明显要薄:“为什么本地布厂的料子要比东洋布厂的差好多?” “小姐平时也不穿洋布,就是穿也是穿西洋的布料。本地布厂要是价格跟东洋厂一样么?谁还买本地布料?本地厂价格便宜,花样多,才有人买。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吗?”老板跟秦瑜解说。 对东洋货没好感,对本地货又看不上:“其他的呢?” “小姐,还有的就是西洋的,便宜点的是德国的,俄国的,贵的就是英国货了。” 秦瑜一问价格,那都是要翻几倍了,秦瑜左看右看,日本布性价比最高,如果是上辈子,她一定会选日本布,因为那是供应链全球化的时代,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有三四年,东北会沦陷,还有不到十年,日本就会开始全面侵华,她绝对不会用日本的产品:“我就要本地布做的。” 无论上辈子她赚多少,也不管这辈子她家底是不是厚,杀价是刻在秦瑜骨子里的,跟老板讨价还价许久,直到老板实在舍不得十二套衣服这么一单子生意,少赚点就少赚点了,把要换一家店的秦瑜给叫了回来。 秦瑜这才让一家四口拿了衣服走。这次还价杀得是有点儿狠,以后家里买日用都是要交给这个花素芬的,她总不能连酱油都是自己去打,所以让她知道一下自己杀价的本事,晓得自己不好糊弄就行。 一路走下来,布料,被褥床单,脸盆脚盆,这个年代脚盆脸盆不是铜的就是木头的,沉得很,秦瑜要叫挑夫,婆媳俩连连摆手,得亏离家近。他们一家四口非要手提,肩扛。 秦瑜也没得办法,只能随他们了。回到家里,傅家的闻秀带人过来,早上张妈看了一圈,开了清单添了一大堆的日常用具,她这些东西拿了过来,放在底楼,堆得到处都是。 秦瑜把钱给闻秀:“闻姨,素芬刚刚来估计也不知道哪里买菜买米,我也不知道。您让个人带她一个礼拜,让她熟悉熟悉?” “当时光想着要帮她的忙,却没想到她还不熟悉,很多东西都不会,得亏太太提醒我了,他们一家子恐怕会给小姐添麻烦。让我来问问小姐,要不要先家里派个人来教婆媳俩规矩和做事?” 秦瑜没想到隔壁傅太太倒是替她考虑得周全:“这是再好不过,只是这样给您这里添麻烦了。” “就几天功夫,再说大宅人也多。不会妨碍什么。” “替我谢谢太太。” 闻秀躬身:“太太说了少爷那里要不是您给出的主意,这些年投进去的钱都打水漂了。再说这对婆媳还是我找的,应该的。反正小姐要是缺什么只管来隔壁拿。” “知道了。” 送走闻秀,虽然隔壁傅太太是这么说了,现在家里倒是柴米油盐什么都不缺,只是要是涮锅做饭,还挺麻烦。 “素芬,去帮我早上晾的床单给收进来,被子先放着别着急缝,我刚才看见街角有个馄饨摊子。我们先去吃晚饭。”秦瑜吩咐素芬去收床单。 “是。”素芬应了秦瑜,去晾衣杆上收床单。 收了床单上楼,放在了秦瑜的房间。 秦瑜带着这一家四口出了家门,走到街道转角,转角处有一个柴爿馄饨摊子,此刻倒是人还不多,三张板桌只坐了两张,秦瑜坐下:“师傅,五碗小馄饨。” 正在包馄饨的老板应:“晓得哉!” 见一家四口还站着,秦瑜说:“你们坐下呀!” “刘嬢嬢说小姐坐着的时候,我们不好坐的。” “没事,没事。今天特殊,你们先坐下。” 秦瑜上辈子确实不喜欢跟保姆阿姨一张桌子吃饭,主要是公司里就连吃饭都是在工作,回家想要一个人放空,不想跟保姆面对面,互相照顾情绪,更何况,她平时在外面应酬多,吃东西吃得杂,回家就希望吃得比较简单,总不能让保姆阿姨陪着她低脂饮食? 素芬婆媳拉着两个孩子坐下。 馄饨端上来,柴爿馄饨是秦瑜上辈子小时候的记忆,记忆里有弄堂,有外公外婆,还有那香喷喷的一碗小馄饨。 秦瑜吃着馄饨,见素芬要分馄饨给她婆婆,她婆婆说:“不要了,你自己吃呀!” “师傅,再来一碗。”秦瑜叫了馄饨,跟素芬说,“我又叫了一碗,你们再分一分。” 素芬听见这话,停下了手,端着馄饨吃了起来,两个孩子大约是太久没吃到这样的东西,已经狼吞虎咽了。 秦瑜慢条斯理地吃馄饨,一阵汽车喇叭声,她抬头看,见傅嘉树从车里探出头埋怨:“吃馄饨都不叫上我?” “你下来吃呀?难道我一碗馄饨还请不起?”秦瑜招手。 “不了,改天跟你一起出来吃宵夜。我现在要回去吃晚饭。” 傅嘉树跟秦瑜打过招呼,刚要踩油门,听见秦瑜说:“今天有事发生,要听后续如何,等下来我那里喝茶?” “行!等下吃过晚饭我过来。”傅嘉树开车往前。 傅嘉树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到家,傅嘉宁见他进门,拿起报纸跑到他身边:“你们三个上报纸了。” 傅嘉树接过傅嘉宁手里的晚报,一个硕大的标题:《何方女郎游走两位贵公子之间?》 里面的内容是,今日赛马场的主看台上出现了一位神秘女郎,女郎姿容出众,宋家大少对她大献殷勤,全程陪同,然而,让人奇怪的是,这位女郎居然是坐傅家公子的车来的跑马厅,据说女郎下车之时,对傅家公子笑意盈盈。 傅嘉树把报纸还给傅嘉宁:“这是新闻吗?” “对我们家来说不是新闻,对外头来说,可是大新闻了。尤其是对胡四小姐来说。”傅嘉宁叽叽歪歪。 傅嘉树伸手弹她的脑袋:“小小年纪,整日想这些?” “我哪儿整日想这些?不是为你担心吗?错过佳人,可怎么办?” 兄妹俩进餐厅,老两口已经坐下,傅嘉树见桌上依旧是他们兄妹俩这边海鲜满满,他爸爸面前全是肉,他笑:“妈,我跟秦瑜说好了。她陪我去舞会。” 傅太太侧头:“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傅老爷站起来,把虾蟹换到自己面前:“儿子告诉你,事情解决了,你好消停了。” 傅太太平时温柔的脸上浮现凶悍的表情:“谁说的?舞会还没结束呢!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卖儿求荣!” 傅老爷现在哪里会管老妻说什么,快点吃虾要紧,要了命了,太太发脾气,他还不敢出去吃饭,天天被她喂肉,他都要吃出神经病来了。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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