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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愿地慢慢抬起头来,果然见到几条青绿色的肉虫悬丝吊在半空中晃荡,似乎马上要落在她头脸上。 宝珠哗啦一声从水中跳出来,大骂一声:“遭狗咬的促狭狸子!你给我等着!”接着急匆匆爬到岸上,一路小跑回到室内去了。 在民间这两个多月耳濡目染,与以前只会嗫嚅着说“坏猞猁”相比,她骂人的功夫颇有长进。 不过此时此刻,韦训承认自己确实是头很坏很坏的猞猁。他脸上并未挂着宝珠想象中令人恼火的揶揄讥笑,而是无地自容的羞惭。 竹墙虽能遮挡视线,却挡不住她身上被热汤蒸腾出的馥郁芳香,瑞龙脑的香气融合了她本身的体香,铭肌镂骨的独特气息随着水雾无孔不入地渗透过来。而她荡起的涟漪水流来到自己身旁,仿佛某种无形的触摸,让水面下的躯体起了强烈反应。 狼狈万分又动弹不得,不想因此轻侮了她,只能用幼稚伎俩把人吓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两人靠得近了些,他必然内息大乱,血要么往上涌,要么往下冲,迫不得已才拉开距离,刻意回避她。 往年在残阳院学艺时,陈师古传授日暮烟波掌之类深奥武功,同门常说脑子学会了,身体不听使唤,他往往嗤之以鼻,以为是他们为懒惰找的借口,如今才知道那只是陈述事实,他心高气傲,不过是没遇上真正的难题。 有时不仅身子管不住,脑子也管不住。午夜时分,常有些难以启齿的躁动念头接二连三冒出来,辗转反侧睡不着。 一次十三郎起夜,看见他在入静吐纳,惊问:“大师兄这般不舍昼夜的刻苦,当真想挑战天下第一的位子?” 他无言以对。半夜练功,只是不想当天下第一可笑之人。 韦训蜷缩起来潜入水中,让池水覆盖全身,隔绝眼、耳、鼻、舌、身、意,以屏蔽六识的方式克制欲念。 她的声音、形象以及气息都消失了。 然而心底却有一个名字反复响起,寂静无声却震耳欲聋,每根头发每寸皮肤都为之狂喜。 宝珠。 宝珠。 宝珠。 荡气回肠,千回百转。 她允许他呼唤她的真名。 ------------------- 几乎把自己溺死在池子里,才好不容易将悸动的反应平抑下去,在热汤里泡了太久,因病而成的气滞血瘀略微消融,连皮肤的青紫色纹理都淡了许多。 他记起还有件涂抹壁画的指令没有完成,重新穿衣束发,在上客堂周围逛了两圈,顺了一条长绳和一罐颜料。本应立刻出发去归无常殿,又总觉得寺中有古怪,放心不下宝珠,想看看她睡了没有,就掠上房顶,掀开瓦片瞄了一眼。 宝珠坐在窗前,披散长发,对着敞开的窗口一边晾头发一边写字,上了弦的弓矢就放在手边。 韦训抓着麻绳从房檐上倒挂下去,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三下,还未探头,果不其然,她听声辨位开弓就是一箭。韦训默默退回房顶,过了一会儿再次试探,这回伸进窗口的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 荷字音同和,这枝花便有明显的和好之意了,宝珠看清楚后,没再摸弓,但也不理他,低头继续抄经。 韦训倒悬着从窗口缓缓垂下,伸臂将沾着夜露的荷花轻轻放在她的几案上。 宝珠冷冰冰地说:“你穿这身青衫,这么倒吊着,跟那槐树上的吊死鬼虫简直一模一样。” 韦训眨眨眼,道:“那正好由我来替它们道歉。” 宝珠轻蔑地哼了一声,傲然道:“总有一天,我要把视线内所有槐树都砍掉,再不叫这些令人恶心的虫豸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韦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槐树虽然生虫,但春天开满槐花,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许多人要靠吃这个勉强填肚子。” 宝珠笔下一顿,那股没有来由的愧疚感再次袭上心头。 “还有什么树种的花果能代替粮食?” “还有榆树。长安城的绿植一半槐树一半榆树,我个人更喜欢榆荚,饱腹感强一些。”韦训见她眼中突然一亮,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缺粮的时候,这些替代品早早就被薅秃了,现在也不是季节。” 宝珠一阵失落,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古人云“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想来要靠榆荚充饥的人,是没有心情欣赏桃花颜色的。 最终,她拈起那枝荷花嗅了嗅,小声说:“收回前言……我原谅槐树了。” 韦训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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