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刻宣纸表面可不只有易书元最后那一笔的划痕,还溅上了一摊墨迹,正是刚刚随着黄石落地,剩余的墨水溅倒出来了。 “这字真是漂亮啊……” 即便李氏根本不识字,但也下意识觉得就这样把这张纸当垃圾扫掉太过可惜了,她放下扫把,将宣纸拾起来,并小心拍着上面的尘土,看了一眼易书元那屋,随后将纸挂在了倾倒的桌上晾干墨迹。 傍晚,今天出门帮村里人打地基去的易保康和易勇安回来了,一起和小伙伴们去看热闹玩耍的孩子阿宝也跟着回来了。 “当家的,你们回来了?堂屋的桌子被虫蛀坏了,找东西先撑一下!” 赵氏在厨房朝外头叫着。 “啊?桌子坏了?” 易保康诧异一句,和儿子一起走到堂屋去看,查看之后果然如此,桌脚被虫子蛀空了。 而易勇安到了堂屋就一直在盯着那张墨迹已干的宣纸看。 “大伯这字真是漂亮,感觉比上次还漂亮很多!” 易保康笑了,有些骄傲地道。 “那是自然,你大伯当年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那县学夫子和他亲得呀,简直当儿子疼,不对,儿子是可以随便教训的,那夫子连戒尺都舍不得往你大伯手上拍!哎,要不是当年病了……” 易保康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好了别愣着,你先把桌子翻过来,我去找根木棍。” “嗯。” 易勇安答应了一声,视线却一直盯着宣纸,心想,上次在城里,那些书画摊上这么多字画,感觉没有哪张能比得过大伯一个字的,好家伙那摊主敢卖十两,那大伯的字岂不是一百两都打不住? 虽然知道摊主都是漫天要价的,但易勇安真的觉得那些所谓能卖钱的字画都比不过这张纸上的。 “大伯——您这写了字的纸还要不要啊,不要我拿去烧咯?” 易勇安朝着易书元的屋子喊着问了一声,那边门虚掩着,传来易书元的说话声。 “不要了。” “哦,大伯,您这写的是什么呀?” 易勇安又喊了一句。 此刻的易书元在屋内躺在床上以手枕着头,悠悠向外头回了一句。 “乾~坤~变~” 堂屋那边,易勇安闻言又是犹豫之下,还是不舍得真将这张纸拿来烧火,虽然它已经被染了墨,最终他还是小心将纸折叠起来放好。 易保康拿着木棍斧子和麻绳过来了,丈量长短斜削木材,还能同那桌角劈出的角度斜着接上,再用麻绳绑好,就又能将就用一段时间。 而此刻的易书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依然在体会着刚刚行文落墨时的那种意境,心思不知道飘往了何处。 第18章 人才优待 易书元并没有等到后天才动身,而是第二天天明就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动身去元江县城。 至于行李则并没有多少,易书元只带了那个斑驳的漆红木盒,以及一点能替换的衣物,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轻装简行。 易书元相信,就算缺个什么床单被褥之类的东西,他和主簿商量商量能补上的,就算县衙没有,预支一点工钱甚至哪怕向别人借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今天易书元并没有让易勇安跟着,毕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认识路的情况就没必要让人家大老远来回一趟。 大清早村里已经鸡犬相闻,但出来活动的人还不多。 一家人送到了院门口,而易保康和易勇安父子则一直送易书元到村头。 “好了,别送了,回去吧。” 易书元转身劝父子两回家,易保康看看身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囊袋塞给易书元。 “兄长,你就算已经找着活计,但身无分文怎么在发工钱之前立足呢?这钱不多,你收着吧!” 易书元也没有推辞,更没说什么客套话,点了点头接住了易保康的钱袋。 “大伯,您可别忘了我们呀,您常回来啊!” 看着易勇安的反应,易书元是乐了。 “勇安,我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县城在那也不会跑,你若是想我了,过来找我便是,记得我说过什么没?” 易书元眨了眨眼睛,易勇安顿时想起了大伯要请自己吃硬菜那一出,脸上一下子笑容满面。 “呃,就我一个人?” “你带几个人都行,只要你大伯我请得起!好了保重,勇安,记得多帮帮你爹。” “哎!” 易书元说完,在易保康和易勇安的叮嘱声中离去。 行至一里外左右,易书元打开钱袋一瞧,几十枚铜钱,还有两粒指甲盖大的碎银子,对易家来说不算少了。 …… 没了易勇安这个累赘,易书元的脚程比上一次快了不少,离晌午应该还有好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到了县城外。 因为来得更早了一些,易书元看到这次城门口入城的人比上次更多,有一些农人挑着一些货物进来,甚至有一些牛车装着木桶,里面是活水养着鱼。 类似这种蔬菜河鲜之类的东西,肯定是要早点到才方便开卖。 上一次来元江县城,易书元多少还有些小心翼翼,这一次则心态更轻松不少,嗯,至少在到县衙之前是这样的。 随着人流入城,易书元也不闲逛,而是第一时间奔向县衙所在的方向。 元江县衙门的侧门处,值守的人还是那两位,而易书元的辨识度还是比较高的,更何况主簿叮嘱过后两人最近也比较留心,所以大老远就发现了背着包袱过来的易书元。 “那是不是易先生?”“我看像!” “你在这守着,我过去一下!” 上次带易书元进县衙的那个差役向同伴叮嘱一声,然后离开岗位匆匆迈开脚步朝易书元走去,越近就看得越清晰,还没到跟前已经手持边走边行礼问候。 “易先生,我还以为要等到明日的,来我帮您拿!” “不用不用,根本不重。” 易书元赶忙回绝,他一个文吏又不是什么官,不可能人家客气一句现在就喘上了。 两人快步来到县衙,又快速去往内部,还是那间屋子,人还没到,差役已经高声通报。 “主簿大人,易先生来了!” 上一次是吴明高允许易书元才被带进去,这一次对方却是快步迎出门来,一出门就已经拱手。 “易先生能提前而至,真叫我放下忧愁了,我还生怕先生不来了,明日先生若不至,我定要亲至去西河村寻你了!” 易书元这可不敢怠慢,赶忙还礼。 “不敢让主簿大人久等,在家中也无甚事,便提前一日来了,若大人方便,可派人带在下去看看工作之处,嗯,还有住宿之所……” 易书元还是希望快点安顿下来的。 “易先生所言甚是,请随我来……” 说着吴明高看向身边的差役。 “去替本官准备一下,查看床铺被褥等物是否俱全,若不俱全速去办理!” “是!” 差役赶紧去了。 易书元算是回过味来了,在他面前吴明高自称“我”,在差役面前就是“本官”,看来确实对自己非常看重了,还好那天写字费了点力气! “易先生请!我们先去看文库所在,也与先生讲一讲这县衙各处。” “哦有劳大人!” 易书元随着吴明高前行,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主簿会亲自当导游,但很显然并不常见。 直到深入县衙,易书元才明白里面的状况可不止以前看电视时了解的那么简单。 看惯了电视剧内的皇室和朝廷大员,或许会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罢了,但对于元江县一方水土来说,这就是头顶的天。 县衙的机构也并不简单,各种大小房间足有六七十个,设立了三班六房,分为皂、壮、快三班,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元江县非军事要地,兵房虚设,但也有五房。 平日里守城门的,站公堂喊“威武”的,追查和缉拿犯人的,看牢房的等等各处的衙役在电视剧看起来差不多,但其实也都是不同的,而易书元算是在礼房之列。 当然县衙可支配的钱粮有限,各处人手也不可能太多,有些时候需要相互帮助也不会分太过清楚。 吴明高一边走一边为易书元讲解,在经过一些地方也会被衙署内部的差吏看到,有人也不由在私下聊着,是谁竟然让主簿大人亲自带着介绍县衙? 随着深入衙门,易书元也逐渐明白“官”这个字的分量。 主簿这个名词在上辈子很多人那连听都没听过,或许只有县令才“有资格”勉强入耳,但在这里,整个县衙其实只有县令、县丞、县尉、主簿这四个人是真正有品级有编制有俸禄的“官”,其他人一概为“吏”,是县衙自主招自己养的。 “到了,这便是文库,先生日后就是在此工作,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吴明高带着易书元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而中间一个书案上,摆了文房四宝,那挂笔的笔架子上竟然有六支大小不一的笔。 吴明高在一边轻轻抚须,观察着易书元的反应,心中暗道,我可是费了些力气张罗的,应该尚能入眼。 不过易书元倒是没提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看了一圈回头道。 “呃,主簿大人,若易某没记错,那告示上是要招两人,另一位同僚在何处,可是尚未招到?” 吴明高笑容略微尴尬,想了下还是如实说了。 “其实自先生来过之后,我便就命人把告示揭了,希望先生以一人之力编撰县志,还请先生海涵!” 看过易书元的字,吴明高哪还有心思再叫一个人帮忙?那是帮忙吗?那是帮倒忙!我堂堂元江县,一部县志本可以当个宝,干嘛要把字写出两张脸? 不错,就是当个宝,吴明高就是这么想的,别人买名家之作一字难求,我《元江县志》一整部都是,厉不厉害? 想到这,吴明高不由飘飘然露出微笑。 易书元看吴明高说完就在那抚须笑,也不多说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钱都我赚也挺好,就是可能闷点。 “既如此,自今日起,我便在此处办公了。” 吴明高也回神了,指着书案补充道。 “若有其他需求,先生请务必告知,我定尽力为先生办妥!” “一定!” 易书元拱手致敬,人才还是有优待的呀! 第19章 心生向往 之后膳堂、寝所等地倒是简单,毕竟在吴明高看来最主要的就是文库那边,但在易书元这却如同游览名胜那般,处处都觉得分外新奇,一个县衙内部,实在是超乎易书元想象的丰富。 在易书元看来,似乎主簿这活并不太忙的样子,吴明高带着他逛了小半天,才再一次带着易书元回到文库,开始交代一些编撰要求的大致细节。 其实内容也不多,就是仿照之前的县志形式就行了,而且也不是把之前所有县志都抄一遍,理论上只需要修这二十年的就行了。 但工作涉及到的内容却不局限于文库,可能还要在县里面走动,甚至也要借阅一部分卷宗之类的,可以说既没有易书元想得麻烦,也比他想得更麻烦。 等说得差不多了,吴明高就让易书元自己熟悉熟悉环境,易书元闻言也就先看看书架,再试试书案桌椅什么的,只是有时候会抬头看看门口,心想这主簿为什么还不走? 不走当然是因为有事,站在边上的吴明高内心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便稍有些扭捏地提了一嘴。 “易先生,上次你写的诗文,还差点东西……” 易书元放下手中的一册书籍望向主簿。 “不知吴大人指的是什么?” 吴明高露出笑容。 “先生尚未落款!” 易书元心里一下子门清了,拍拍脑袋说道。 “是了是了,不过在下如今尚无刻印,落款无印怕是不成,待过阵子制备一枚印章,再替大人将落款补上!” “那我便放心了,哦,易先生且先在这熟悉熟悉,今天中午就不要去膳馆用餐了,我已在同心楼定好午膳,算是为先生接风了!” “多谢大人!”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易书元哪还会不识趣,当然是答应了,而且他确实也挺想试试同心楼的菜。 “那我便先去处理公务了,午时之前再遣人来请!” 吴明高说完后和易书元相互行礼,然后才带着笑意离去了。 留在文库的易书元暗暗捏把汗,虽然知道这主簿是客气和尊重,但多少让他感受到官场的一些东西,这官场确实麻烦。 没了人打扰,易书元取了几部旧县志坐下来看,权当是小说来浏览着看。 元江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县志上记录的事情当然不少,易书元本以为有趣的不多,心想大概大多是什么修整某某建筑,修缮如堤坝之类的某某设施,颁布什么法令等等。 但真的翻开来看了,才发现其实县志也是很有价值的书,光看几个册子的扉页就明白,县志是涵盖了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气候等各种内容的,算是每隔十几二十年对所处县的一次全面的总结。 当然了,有趣的事情也是会记下来的,比如易书元翻着翻着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嘿,这可真是有些讽刺啊……” 县志上记录了四十多年前元江县出一个神童,四岁能写六岁成文,并且过目不忘,最终却以大病之后痴傻收场,令人不胜唏嘘。 “嗯?” 在翻过自己那一部分后又过去几页,易书元忽然惊讶出声。 “村人迷失山中,久不得走出,幸得山神相助而脱困……” 县志中记载的山神是以一个樵夫模样出现的,易书元摩挲着现在光滑的下巴,侧着脑袋想着一个人的样子,那樵夫是山神的可能性大增啊,不对,他就是! 不行,过阵子得去山里逛逛! 易书元一点点翻看,不知不觉桌案上已经摊开了许多书。 一名差吏匆匆走来,到了文库门口却放缓了脚步,室内那儒生正安静的翻阅着书籍,整个宽敞的桌案都快放不下了,这位易先生,好用心啊! “易先生。” 易书元抬起头看向门口,那差吏便赶紧开口。 “主簿大人让我来请你过去,说是一起去同心楼。” “好,有劳了!” 易书元赶紧起来,他早就饿了。 …… 同心楼外,吴明高与易书元一起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显然言谈甚欢,楼外的店伙计赶忙上前殷勤招呼。 “是吴大人啊,快请进!掌柜的,吴大人来啦——” 吴明高带着笑意扬了扬手,带着易书元走进楼内,霎时间,在外面就听得见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热闹。 掌柜的赶紧刷一下存在感。 “吴大人,楼上雅座,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让后厨上菜?” “易先生是想先用茶还是直接上菜?” 吴明高笑着问了易书元一句,但易书元实在是不想太麻烦了,儒生潇洒的一方面他觉得不错,迂腐的规矩他学不来啊,直接苦笑着坦言。 “在下腹中饥饿,大人,我们还是直接用餐吧。” 吴明高略有诧异,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甚至在掌柜的好奇的眼神中介绍了一下易书元。 “这位是易先生。” “哦,易先生!” 掌柜的行了一礼,易书元也只能回礼,咱能吃饭了吗? 等客套完了,终于上了楼,坐在了窗户边的雅座上,左能看到学塾和半个县衙,右边则是元江县最繁华的大街。 红烧河鱼、清炖排骨、卤煮下水和烩萝卜…… 一道道香气四溢的可口饭菜也陆续上来,光是闻着气味就馋坏了易书元,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可真的是硬菜了! “易先生,我等都有公务,白日不便饮酒,吴某以茶代酒,算是为先生洗尘了!” “多谢大人!” 吴明高举起茶杯,和同样举杯的易书元同饮,不过易书元放下茶杯看对方还在倒茶,直接就抓起了筷子,苦笑道。 “大人,水装多了就装不下饭了,易某人是真的饿了!” “呃,那先生便用餐吧……” “行!” 就等你这句话呢,易书元说完就直接下筷,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在口中,顿时只觉咸香冲击味蕾,忍不住连骨头都想咬碎,随后又试了试那红烧鱼,用舌头抿出细骨的同时,鱼鲜已经在口中肆意流转。 易书元动作并不粗俗,但那下筷的速度着实不慢,边吃还边赞叹。 “真乃美味!” 吴明高略有错愕的看着易书元,但见其动作自然表情舒展,是真的为美食所动,不由也露出笑容。 “易先生天性洒脱,无怪乎能写出那等书法!” “吴大人就莫要客套了,再不吃易某就吃完了。” 易书元吃着美食心态放松,这么说了一句,吴明高心中也没半分不喜,他仿佛明白了这易先生的真性情。 “好,吴某也来尝尝……嗯,今日的红烧鱼尤其入味!” 两人不再拘泥于身份和礼数,一起吃喝起来。 这一幕看得过来添饭添茶的酒楼伙计都暗暗咋舌,从没见过吴大人吃饭这么放得开的,而且今天光是米饭这两人就吃了好几碗。 一顿饭结束,易书元吃得是极为满足,而吴明高同样倍感舒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聊天明显自然多了,至少在易书元看来是这样,不再那么过于拘泥礼数,过于毕恭毕敬,不再那么累。 等易书元回了文库,吴明高也心情舒畅地回到了自己的公案前,揉着满足的肚子,他好久没这么舒心了。 若说之前吴明高对易书元尊重是因为对方的书法和学识,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很想结交易书元,不是那种认识认识,不是那种上级下属,也非那种贪慕虚荣地为了求墨宝,而是真的当个朋友! 或者说那种清新自然的感觉,也是吴明高内心的一种向往吧。 第20章 夜鸣鼓声 易书元来元江县城里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头几天算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到第一次休沐回了一趟西河村再展开工作,状态也放松了下来。 虽然没有同僚说话,但也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更无上级监督,易书元这工作完全靠自觉,但大前提是至少保持适当的进度,在县令或者县丞之类的问起的时候能展现一定阶段的成果。 不过现在是编撰初期,易书元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阅读了解基本内容,不但要读县里的,甚至周边的一些文献有收录的也要看一看。 此刻夜已经深了,一盏油灯摆在桌角,照亮了书案却不能将整个文库照得透亮。 易书元披着外套坐在桌案前阅读着一本《山水要注》,这本书大致收录了整个大庸皇朝境内的一些著名山峦水泽,虽然很多讲得都比较笼统,但也算是一本在这文库中少见的地理书籍。 “嗬哈~~~” 易书元打了个哈欠,看看室内有些昏暗,他便取下纸灯罩用竹夹子将灯芯提一点出来,随着火苗壮大不少,室内也一下子明亮了一些。 “呼……呼……” 屋外起风了,易书元也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不由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衫。 “咚咚咚咚咚咚……” 衙门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鼓声,易书元微微一愣,下意识放下书站起身来,抓着外套的衣襟走到门口,并将文库的门打开。 “呼……呼……” 风吹得易书元的鬓发晃动,那鼓声也越发明显。 “咚咚咚咚咚咚……” 这么晚了,县衙不可能击鼓召集差吏,那么就是有人击鼓鸣冤? 易书元一下子来了兴趣,赶紧将外套穿好,然后轻轻关上文库的门,两辈子没见识过真正的升堂,别说是他还没睡,就是已经躺下了说不定也会爬起来看看。 衙门升堂当然是允许看的,老百姓都能在一定距离外看着,更何况易书元现在也是衙门的吏员。 易书元穿廊过道的时候,望见有几处寝所已经亮起烛光,听里面的说话和叫骂声就知道一定是皂班的衙役,这群人是要在站在公堂两边的,现在都在赶紧穿衣起床。 不过实际如果公鼓一响,理论上听到的衙门各部都得派人过去。 易书元不管那么多,他脚步快,先许多人一步来到前方公堂,这会已经有本就在此夜间值守的壮班差人在公堂掌灯。 “易先生?您还没睡呢?” 公堂几个差役正纳闷突然从内部来的人是谁,就有人认出了易书元,但对方却并不是易书元认识的人,他只好拱手笑道。 “深夜在文库修文,未曾见过击鼓之事,便来瞧瞧,毕竟县志中也有不少案子收录。” “易先生您真是用心了,这大晚上的谁不想睡觉啊……” 其他几个差役也纷纷向易书元拱手,毕竟上头很看重这一位,易书元自然也一一回礼,随后好奇地随着两名差役前往正门,看着他们一起去除插销打开大门。 “咣啷啷……” 伴随着低沉的声响,衙门的正门缓缓打开,正在击鼓的人逐渐停下了动作。 公堂内部光线照亮了击鼓之人,而外面的人也透过逐渐展开的门缝看向内部,他看到了开门的衙役,当然也看到了站在门后的易书元。 “何人在此击鼓?” 衙役爆发出响亮的吼声,显然也是练过两手的,但此刻的易书元却已经稍稍睁大了眼睛,眼中瞳孔微微扩散。 那击鼓者约莫三十上下,身体被冻得略显哆嗦,脸色也微有些苍白,但尽管神色有些不安和忐忑,但声音还算响亮。 “大人!草民是娥江边杜家村人,我要状告江州商人贾云通强抢杀害民女——” 击鼓者喊着说出这句话,面向易书元行礼,易书元赶紧让开并出声解释。 “在下可不是什么大人,大人还没到呢。” 两名衙役也出去一左一右将人“请”进门内,严厉喝道。 “且在此等候,大人马上就到!” 但正当那击鼓者被两名衙役架着带入大门的那一刻,有淡淡的光芒一闪而逝,一道白影直接从击鼓者身边被弹飞。 “啊……” 一声女子的惊呼中,白色身影摔在了大门外一丈的地上。 易书元退开在大门一边,也看看那个击鼓的男子,但眼神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门外。 那是一个披着白衣的女子,惨白的脸色泛着青,额头隐有伤口在流淌红黑色的血,她被弹飞之后立刻起身想要进入公堂。 刷~ 又是一道白光亮起。 “啊——” 女子尖叫一声再一次被弹飞,这次摔得更远,直接摔到了大街上,她挣扎着再一次起身,迅速接近公堂大门,却不敢迈步,只是惊慌地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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