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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小一个翠石领班,已功力深厚。 少年接过履历表,道:“我当然知道翠石遵纪守法,也知道翠石从不雇无经验者。但,纵然知道,也要花费力气试一试。” “哦?” 少年接着答:“第一,我走投无路,急需用钱。进翠石做事,来钱快,能解我燃眉之急。” “还有第二?” “当然。”他一笑,丝毫不见二十一岁少年腔,说他三十一、四十一,都可以。 “翠石背后的关系,是我看中这里的第二个理由。” 领班神色一凛。他这是威胁? “你知道你方才那句话,足以让我命人使你在上东城待不下去。” “这对你有何好处?多一个世上憎恨你的人而已。换个角度看,你恼羞成怒,恰好证明我说对了。我们就事论事,翠石不敢雇用无工作经验者,无非因为翠石的客人非富即贵,新手为之服务,搞砸了,客人闹事风险颇大。翠石怕,我更怕,但我仍然来了。因为我知道,翠石树大招风,背后之人必不会坐视不理。法网恢恢,再富贵的客人也不敢太放肆,这于我这类新手而言,实在大好。至于翠石的规矩,规矩是人定的,人定的就可以改,你替我通融,我便可在此工作。” 领班冷笑:“我凭什么要为你通融?” “凭我,可以让翠石业绩扶摇直上,一月之内翻三番。” 领班大笑。 年少轻狂,不过如此。 对方却抓住机会,提出条件:“反正做不到,你不亏;做到了,赚的是你。如何?我们试一试。” 话音落,他眉眼一挑。前一秒还是规矩人,后一秒已艳色重重。领班动作一顿,被他前后两面派作风吸引。在翠石,人人见多识广,领班更是练就一副识人眼色。他上下打量这少年:一副好骨架,尤其眉眼生得好,说清爽可以,说诱惑也可以。若非他面前无路通往演艺圈,他也许可以成为一个明星,一边正正经经,一边撩人心魂。 领班指了指他的假履历表:“名字呢?这上面的名字,也是假的?” “不。名字父母给,不好轻易换。” 他晃了晃手里的履历表:“我叫谢聿。” 领班权衡左右,决定冒一回风险,说了声“好”。 谢聿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更没有令翠石失望。 小小一个调酒师,每晚九点开工,凌晨三点收工,一天六小时,一月一百八十小时,就令他成了翠石独一无二的新招牌。 谢聿调酒,讲究看人下料。 寂寞的、开心的、苦中求生的、寻欢作乐的,调酒到手,各不相同,像极了人生,又比人生多了一份轻松——一杯酒而已,就是最好的借口。比他调的酒更妙的,是他的人。他本就有一张好脸,配上调酒师制服,笔挺下摆塞入长裤,忙时腰部布料微微泛起褶皱,腰线漂亮,引人遐想。他待人若即若离,懂得推杯换盏间,哪时该热,哪时该冷。莫说初来乍到的女子承受不住,就连猎艳老手也吃他这一套。 领班看在眼里,想起他说的一个月让翠石业绩翻三番。他谦虚了,哪里需要一个月,半个月他已达成目标。且看每晚围绕在他吧台的人群,男男女女,莫不以他为焦点。 魏应洲就是吧台边那群人中的一个。 谢聿初识魏应洲,用一句“大纨绔”足以概括她的全部风貌。 彼时魏应洲十九岁,尚未年满二十,按规矩,不够资格成为翠石的顶级贵宾客户,但她身后“宗家外孙女”的招牌,足以成为她出入上东城任何名流之地的通行证。规矩?规矩是为破不了规矩的人定的,有本钱破规矩的人,重要的不是遵守规矩,而是为旁人制定规矩。 在翠石,魏应洲是贵宾客户,通俗地讲,是一张老熟脸。 挥霍无度、一掷千金、酒桌常客,世家大纨绔该做的事,魏应洲可说是做足了全套。她长相清俊,个子又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标杆。谢聿头一次见到她,是在吧台,她和三五好友正玩扑克,输赢在六位数之间,他们称之为“头道菜”。六位数金钱,对世家子弟而言不算多,但眼见这一群人皆不过二十岁左右,仍让人心有戚戚焉,唯有一声喟叹可留。 魏应洲当晚手气好,指指谢聿:“哎,你。” 谢聿看住她。 魏应洲粗着嗓门:“给我泡杯茶来,谢谢啊。” 在翠石要喝茶,她挺别致。 谢聿拒绝:“不好意思,这里没有茶。” “出去买不就有了。” 魏应洲垂手一掏口袋,砸在吧台上,沉沉一沓现金:“买杯茶来,剩下的是你的。” 顶级世家子弟的阔绰,在唯有靠打工才能苟延残喘的底层人士面前,尤其有泰山压顶之势。这里面是否有鄙视,有嚣张,有就事论事,各人看花眼,没有统一标准。 谢聿接过钱,说了声“好”。他选择就事论事,拿钱办事。人性,若非同等地位,本就无可比。若他今日是帝王,也难保他不会挥霍无度。 他出去一趟,再回来,一杯热茶递给她。 谁想,魏应洲却转手一递,给了身旁另一位千金小姐。 “趁热喝。” 有茶香,有麦味,上等玄米茶的味道;嗅一嗅,有狮城独特的简静之感。 捧着茶杯的小姐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看着她。魏应洲笑笑:“赢多赢少,都没意思,不如家乡一杯茶,是不是?” 当晚临走前,魏应洲喝多了,去卫生间吐了三回。谢聿听见魏应洲的那位同学在吧台边打电话:“父亲,是,我在上东城很好。读了书,交了朋友。我的好朋友叫魏应洲,宗家外孙女,她人很好,很照顾我……” 半个月后,媒体发布通稿,桥银与新加坡老牌巨头柳林控股达成战略合作。上东城娱记也掺和了一脚,挖出茶余饭后的八卦,说桥银外孙女魏应洲和柳林财团独生女林洛雯关系匪浅,为两家合作牵线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谢聿再次见到魏应洲,已是两个月后。 两个月前的那次喝酒把她喝伤了,她循规蹈矩地做了两个月乖乖女,每天保温杯枸杞茶滋养着;两个月后,她精神一好,立刻原形毕露。 魏应洲挑了个空当,坐在吧台叫住谢聿,撑着下巴,跷着腿,一副纨绔子弟架势地向他抬抬下巴:“那一日,我只叫你买杯茶,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新加坡上好的玄米茶?” 临近凌晨三点,快下班了,谢聿懒得应酬她。 他言简意赅:“你们谈话,你诱导她,问出了她思乡之情,最解思乡的当属学茶道的母亲最爱喝的玄米茶。” 魏应洲眉峰一挑:“听力不错啊。” 谢聿不可置否,解开领口准备换制服:“当日你付钱付得爽快,我拿你酬劳,为你办好事,你我两不欠。再说了,你找谁不好,指定要找我,难道不是看见我听去了你们的谈话,试我办事能力?一举两得,你算盘打得不错。” 魏应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会办事,会说话,我都要对你有兴趣了啊,小哥。” 谢聿冷笑一声,眼含鄙薄地走了。 有锋芒的人,再掩饰,也会外露一分。彼时谢聿二十一岁,面露青葱,资质浅,离顶级富豪的那种“稳”还有一段距离。 做翠石的新招牌,幸和不幸是双生子,通常一前一后,务必会到场光临。引人注目太久,不仅会引来女人,还有男人。 杜士琛就是其中之一。 杜士琛,四十八岁,圈内人称“杜老癖”。杜家以造船业起家,曾在乱世冒着整船全沉的风险为伤员运送大批医药物资,支援军民,打开了日后上东城民心所向、杜家风生水起的通天大道。杜家做生意、讲义气很有一套,可惜门风没传承好,没几代就垮了。和魏应洲那种纨绔子弟不同,用“纨绔”来形容杜士琛都是抬高他了,他是“劣迹斑斑”,若非身后有祖荫庇护,说不定早进去了。 杜士琛盯上谢聿已有一段日子。 入夜,翠石灯红酒绿,忽明忽暗,坐在暗处的杜士琛仍是将吧台边的谢聿看得一清二楚。 清俊脸庞,一双修长的手,那年轻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诱惑”二字。他年纪尚小,就已深具魅惑雏形,他日学成一二,那还了得?这样一块璞玉,若被人捷足先登,那是万万不能的。杜士琛主意拍定,要把谢聿弄到手。 谁想谢聿却是个难搞的人。 他不接受,不拒绝,不得罪,不迎合。任凭杜士琛或砸钱砸物、送车送房,或威逼利诱、出口成脏,谢聿一概端得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旁人的事。他就像个局外人,让杜士琛一拳打出去,软绵绵地打在棉花上,收回来手不痛,也伤不到他。 杜士琛终于恼了。 既然他不肯,那就用不肯的方式来好了。 杜士琛挑了一晚,要了一个翠石包间,将谢聿请来。谈话不到三句,凶相毕露,拿了刀具威胁。眼见谢聿一脸蒙,杜士琛得意至极。再聪明的年轻人有何用?一无祖荫,二无靠山,一样任他鱼肉。 未承想,谢聿忽然奋起反抗。 屋内,局面迅速混乱。杜士琛本不是喜好动手之人,面对谢聿的突然反抗,杜士琛本想凭借力量优势将他制服,谁想却没那么容易。缠斗越来越狠,谢聿一反常态,出口成脏。杜士琛长那么大哪里被人这么骂过,当场被激怒,一把匕首拿在右手,一个冲动上来,就是手起刀落。 谢聿右边腰线被刺中。 就在这一瞬间,警察踢门而入。 谢聿倒在血泊中,指着拿匕首的杜士琛道:“他要杀我……” 人证物证俱在,杜士琛狡辩无用,当场被拿下。 当晚,杜家闻讯,慌忙拿钱周旋,找人,找关系,要将这混世后代保出来。逆子再逆,也是杜家的子,怎忍心见他下半辈子身陷囹圄?八十岁的杜老爷子亲自出面,找人求援,却没想被早已蹲守的记者拍了个正着。周刊新闻出街,一时间满城风雨,由一桩杀人未遂的刑事案件演变成钱权交易、玩弄法律的恶性社会事件。杜家股价一落千丈,遭资本市场抛弃。名流人士纷纷撇清关系,更有昔日好友反目作证,拿出杜家贿赂的证据,以证立场。 一个月后,法庭当场判决杜士琛无期徒刑。 庭外,杜家从股市退市。大难临头之际,烂船剩下的三斤钉都被远房亲戚瓜分殆尽,杜家从此尽了气数。 谢聿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魏应洲来看过他两次。 第一次,送他入院抢救;第二次,迎他康复出院。 出院那天,两人正式有了一次对话。 谢聿一针见血,正面点破重重迷局:“这次多谢你。” 魏应洲金刀大马地在病房沙发坐下来,大言不惭:“我听人致谢,喜欢多听,你多夸夸呢。” 得她保住一命,谢聿拎得清:“多谢你,当日将警察找来;多谢你,在该冲进来的时候指示警察进来,没有提前,也没有延后;多谢你,安排媒体拍下杜家贿赂名流、企图保子的新闻,令一宗简单的刑事案件变成恶性社会事件。上东城最看重什么?人心稳。为了这个,别说一个杜家,十个杜家也宁弃不用。只有这样,我才能永绝后患。” 最高级的自保,就是做成一个局,受害人也可逆风翻盘,成为设局之人。 谢聿知道,自己有心设局,却无力促成;要想促成,非借外力。上天有眼,这个外力,魏应洲给了他。 魏应洲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上面是谢聿的亲笔字,当晚他递酒给她时将字条藏于杯底一并递给了她:帮我,找警察,杀人未遂当场抓住最好。 她看着他,一半佩服,一半不解:“我知道你将杜士琛送入牢房的急迫之心,但你何必赌这么大?那匕首再偏一偏,刺中的就是你的腹部了。到时候,也许就是‘杀人既遂’,划不来的。” 谢聿轻描淡写:“事情不闹大,他的所作所为,最多罚款、关一阵子,事情就过去了。但杀人不同,是重罪。所以,唯有让他起杀心,让警察看见这一幕,我才能永绝后患。” 说完,他看向眼前这世家子弟,偏头一笑:“若这等小局都设不好,将来这更大世界,也无我试水之地了。” 一席话,甚有野心。 魏应洲看着他,将早已成形的念头直率讲出:“你考不考虑,和我一起做事?” “哦?” “简单地说,你跟我,三十年。你今年二十一岁,从此以后,你的一切学费、生活费都由我负责。你痊愈后,就入桥银,跟我做事。我今年十九,按我外公宗明山的打算,二十岁我会入主桥银管理层,掌权做事。坦白地说,我需要有我可用的人。若你同意,明日我就带律师和合同过来,细节我们可以再谈。” 两个年轻人,言语间一来一往,已是江湖中人的刀枪世界。 这就是世家子弟以及早慧少年的命运:魏应洲选择步步为营,享受其中,至于谢聿选择什么,她不干涉,给出选项,任君挑选。 谢聿脸色不动。是猜到有这一出,还是故作深沉拖延时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忽然问:“你查过我?” 魏应洲大方点头:“你买来玄米茶那天,我就查过了。谢聿,二十一岁,十岁前身世未知,十岁时被福利院收养,十四岁起在学习之余打零工赚钱。成绩优异,擅长全科。简单地说,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你毫无缺点。至于你父母是谁,有无亲人,你放心,我没有查。我这个人做事很公道,只查我需要的,而不是隐私八卦。” 谢聿冷笑:“公道?从我十岁起的资料,就不是隐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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