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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摩登男女总爱用“大错特错”来形容感情的分分合合,只有宗明山想,情人间真正的大错特错是没有分合的,只有沉默寡言,以及行尸走肉。 关于那晚,庄素央没能瞒宗明山太久。 因为,不久后,她就怀孕了。 庄素央也没想瞒他,拿出了昔日风度,拿得起放得下,对他直言:“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流产手术我已预约好,在下周一。” 下周一,两日后便是了。 她说得平静,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孩子,只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要做个小手术,除去这块肉,然后一切都当无事发生,这样就很好。 宗明山终于崩溃了。 愤怒、悔恨、自责、无力。他知道这件事大错特错,却不知该去怪谁。他一生横来竖往,以为世间难题不过尔尔,直到碰上了感情、婚姻、男女,才“咣当”一声破了法,始知自身短浅,怎样都是一个输字。 他拦下她,眼中有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一条命啊。” 庄素央冷冷直视他:“但他不该存在,不是吗?”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宗明山都不明白,为何庄素央在这件事上可以那么狠。当他明白时,他已和她做了一辈子夫妻,再谈别的也无意义了。 庄素央本就只把和费士桢的一晚当作坐稳宗太太位子的筹码,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是她的计划中唯一的纰漏,如果没有这个纰漏,她的计划堪称完美。可恨的是,那时宗明山不许。 他对她说了狠话:“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为了桥银,践踏了爱人、婚姻,我不能再践踏一条无辜的生命。生下来,我认他,养他,他就是我宗明山的好孩子,谁也不许杀了他。” 十个月后,他在产房里,抱着生命中迎接的第一个孩子,为她取名“宗清欢”。 五十年后,老人想起来,盈盈有泪:“‘浮生难得是清欢’,我已对不起她,所以希望她在宗家能有一生清欢。” 魏应洲滚落眼泪。 冰冷的,就像宗清欢的人生。 母亲一生够苦,只因不得外婆喜爱。魏应洲知道,为了外婆的一点点爱,母亲努力了很多年。直到最后,她没有力气再努力了,从此避走他乡。魏应洲甚至觉得,母亲到最后也是在盼望、乞求着的。魏应洲小时候,母亲经常陪她玩,魏应洲说“妈妈我爱你”,母亲说“妈妈也爱你”。说完了,母亲总会自言自语加一句:“没有妈妈是不喜欢孩子的吧,没有的吧?”魏应洲以为那是母亲的唠叨,现在才明白,那是她的痛苦和心碎。 每一个没有妈妈疼爱的大人,终其一生都是可怜的小孩。 宗清欢就这样可怜了一辈子。 母爱缺位的痛苦,魏初弥补不了,魏应洲亦弥补不了。 真相大白的今天,魏应洲是有恨的:“就因为你们那些肮脏事,葬送了我妈的一生。我妈到死都想着外婆,想着你,想着桥银。她总是对我讲,桥银是外公外婆一生心血,务必誓死相护。就为了我妈的这一句话,我入主桥银,这十年里,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桥银、为了宗家。谢聿也问过我,究竟值不值得,我从来都告诉他值得,并且从未怀疑过这个答案。直到今天,你告诉我,你、外婆、宗家,才是害了我妈一生的人。你和外婆,让宗清欢和魏应洲所有的为之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上东城从无不透风的墙。 一夜之间,关于魏应洲身世的诸多揣测,铺天盖地。 起因是那一日魏应洲当面与宗明山之间的分崩离析。她拂袖而去,再没有踏入桥银半步。黄婕匆匆走进办公室查看究竟,只看见了倒在沙发上的宗明山。黄婕紧急叫来救护车送医,医生说是高血压引发的轻度中风。 上东城娱记的“狗仔”精神闻名全球,他们挖地三尺,誓要挖出魏应洲的身世之谜。卓正行从业十多年,也未见过如此阵仗。忆起昔日和魏应洲的私交,他难得良心发现,发短信警示她:近日别出门,整个上东城的精英“狗仔”都在蹲你。 有了卓正行的提醒,还敢反其道而行之的人不多,魏应洲是其中一个。 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深区商业地产项目签约晚宴上。 晚宴由深区政府发起,魏应洲这个面子给得十分到位。她一早到场,不迟到、不卡点,一进场就直奔政府代表而去,伸手相握,恭敬致意:“虽然此次桥银落败,但学到的宝贵经验足够我魏应洲受用半生,多谢。望将来多有机会,桥银能再够橄榄枝合作。” 一席话,说得政府代表很是受用。 近日关于魏应洲的风言风语不少,上东城宗、费两大望族都被席卷。政府代表原本以为,在这个风口浪尖,她不会再公开现身,没想到她非但亲自前来,还不惧与另一位风暴中心当事人同台照面。 正说着,人已到。 门口一阵喧哗,秘书、高管、保镖浩浩荡荡一群人,众星拱月簇拥一人进场。他是今晚的大赢家,以一己之力打败桥银,拿下深区五年计划的最大商业地产项目,他有资格受簇拥。 “魏总。” 他笑意盈盈,率先致意:“今日能见到魏总,不虚此行。” 魏应洲转身,端出一份晚辈之姿,礼遇周到:“费董。” 费士桢含笑不语。 今晚能在此地见到她,已让他对魏应洲的评价甚高。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活在风口浪尖,她没有被舆论打垮,可见其定力已强于大众百倍。 他有意多聊几句:“魏总今日是为桥银而来?” “不,我为与您借一步说话而来。” “哦?” “关于费董您,为什么要借宗家人之手,突然对我发难,林林总总,都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他笑了,笑容中有对她的纵容,好似一个长辈对一个至亲晚辈,无论她如何发难,他都能予以理解。 “魏总。” 他毫不隐瞒他所知道的一切:“诚如你现在所知,你是费家人,你母亲姓费。” 魏应洲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当场变脸。 费士桢,汇林银行董事会主席,执掌汇林五十多年。比起宗明山,费士桢更令人生畏。年轻时,他用野心、手段;现在,他用精力、健康。他就像一个顶尖的对手,永远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健康的身体。上东城商界被传媒称一声“大佬”的人不多,费士桢就是其中之一。 对这样的对手,单刀直入永远是最好的方法。他知道你所有的套路,因此无须再藏。 魏应洲直视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母亲应该姓费?” “从她出生之日起。” 魏应洲脸色骤变。 这人竟这样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却隔岸观火,静待事态恶化,不惜牺牲亲生女儿。 费士桢看出她的内心风浪,有意降低二人冲突:“更进一步说,那时我只是怀疑,但并没有验证过。我的怀疑理由很简单,从她的出生时间倒推你外婆的怀孕日期,就可令我合理怀疑。” “那你后来,是何时验证的?” “我是在你身上验证的。” “……” “你十九岁那年,出了一次交通事故,进医院做检查、治疗,我安排人在成堆的检查项目中安插了一项DNA检测。” 魏应洲暗骂了一句。 那宗车祸,她确实记得。后来进医院后的冗长检查,她也记得。她当时就怀疑过,一个车祸轻伤而已,怎么要做这么多检查。医院院长告诉她,车祸可大可小,全面检查可以排除隐患。她信了! “好的,那我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从你母亲身上验证,一直等到在你身上验证?” 费士桢接下她的话,接得天衣无缝,全无错误。这让魏应洲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总是快她一步。 他似乎并不打算瞒她,十分坦诚:“因为,你母亲对我没有构成威胁;而你,对我、对汇林,都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大凡成大事者,内心都有一杆秤。 亲情、婚姻、子女、事业,哪项可加,哪项可减,都需精斟细酌,错一步都是不行的。加法容易,减法难。所谓减法,就是牺牲,不仅要舍得牺牲,还要做对牺牲。没有些不仁不义,断然是做不到的。 费士桢从前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好。正因为他没做好,讲仁义讲感情,才有了一生最大的意外:宗清欢的出生。 精明如他,仔细推断,就大有理由怀疑宗清欢是他的亲生女儿。然而,现实的一切都令他无法轻易做出任何举动。要认亲吗?不行,宗、费两家并无交集,既不交好也不交恶,这是最安全的关系,也是制衡上东城商界的重要砝码。一旦他先动了,打破平衡,未来会怎样,他难以预料。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费家将惹上一场不小的麻烦,甚至波及他的信誉和名望,有心人若从中作梗,他的汇林银行董事会主席之位还能不能坐稳,就不那么好说了。 当然,对宗清欢,他也是舍不得的。 毕竟是他的亲生女,说不关注是不可能的。他动用多方势力,定期打探,得知了很多事。比如,宗明山将之视如己出,十分疼爱;比如,庄素央将之冷淡处理,从不多言。这令费士桢松一口气。作为母亲的庄素央尚且狠得下心冷淡视之,难道他不行?而宗明山的疼爱,适时地弥补了他的亏欠感。对此,他是心存感激的。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他将这份感激表示得十分具体:他没有一次让汇林和桥银在商界有做对手一争高下的机会。能让的,他让;能避的,他避。而这也更让费、宗两家毫无交集,也让他更安全。为一个宗清欢,他做到这等地步,他觉得尽责了。 直到魏应洲的出现,令他心里这杆秤彻底失去了平衡。 上东城近十年的商业天才,魏应洲独占鳌头。这里面,一半是天分,一半是宗明山的悉心教导。 费士桢曾以局外人的身份仔细观察她多年。从她入主桥银、执掌桥银,再到带领桥银,费士桢的心情也经历了十分复杂的转变:从欣喜,到赞叹,最后,是惊悚。 是的,魏应洲令他逐渐有惊悚之感。 一个难题显而易见:宗明山用费家的后人,对付费家怎么办? 深区五年计划中的最大商业地产项目,成为这一难题的导火索。 这是费士桢第一次与魏应洲面对面抗衡。他有意做绝,想看看她的能力边界在哪里,岂料魏应洲全不上当。她路子很野,往往给对手毫无章法之感,要到最后掀底牌之时,才会发现,原来她早已布下一盘好棋。至此,费士桢知道,宗、费两家的平衡,从此打破了。 利用宗远航将魏应洲的身世大白,他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令汇林赢得这宗商业地产项目,而在于更大的方面:魏应洲太出色了,这样出色的费家后人即使不为费家服务,也绝不能为宗家服务。 魏应洲听懂了:“你的目的是要我退出桥银?” “不止。”他大方告知,“我还十分欢迎你加入汇林银行,你如果有能力,我把汇林交给你都可以。” 魏应洲怀疑他疯了。 一个从未对她、对宗清欢尽过亲人义务的陌生人,突然跳出来,要她执掌上东城最大商业银行财团,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但其实,费士桢另有隐情。他非但不是疯,更是缜密权衡。 他有一个不为外界知晓的秘密:他至今无子嗣。 他与明媒正娶的妻子无感情,且结婚五年后发现,妻子不孕。因两人无感情,因此他对此并不介怀。妻子的娘家实力够雄厚,为这事,深觉亏欠他,更是不遗余力在商业方面鼎力相助。诚实地讲,妻子和岳父岳母,对他稳坐汇林银行董事会主席之位三十九年,居功甚伟。他当年之所以在宗清欢身上没有多加验证,正是因为此。妻子是一位合格的太太,岳父岳母是实力惊人的后盾,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脾性偏执、无商业天分的宗清欢,和那么多掌控他生死的人对立。 但魏应洲就不一样了。 魏应洲在商业、为人、预见性方面的天才之能,令他无法忽视。更重要的是,此时,他老了。人老了,就会变。费士桢就在一桩事上改变了想法:他想要个孩子了,一个身上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汇林在他手上由强变得更强,他不想交予外人。 于是,他想到了魏应洲。 魏应洲简直气笑了。她断然拒绝:“不可能。我跟你,没这情分。” “魏总,不见得。” 她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费士桢负手,表情从容。 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什么时候拿出来,他还需斟酌。 这会儿,他点到为止:“你最痛恨的,无非我对你、对你母亲的不闻不问。你认为,你有今天,同我没有半分关系。魏总,这你就错了。你怎么知道,你母亲过世后,每一年的墓前没有我的祭拜与哀思?你又怎么知道,你在桥银有今天,没有我对你的十年暗助?” 第九章 若有战,召必回 轰动上东城的魏应洲身世事件,真正惊动谢聿,是在一周后。 谢聿在新亚湾结束桥银承诺的国际救助事项,登机回城的飞机上,每本杂志都在用黑体加粗的头版头条向他证明,魏应洲事件的当红程度。 谢聿翻了一页,脸色一沉;翻完一本,捏扁了手里的咖啡纸杯。 这些年魏应洲是传媒八卦版头条的常客,每一次都是风口浪尖,练出来的心理素质绝对过硬。但此次涉及她母亲,这是她的情感痛处,她会有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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