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 凯旋城每天都有事情发生,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知道每一件事。 尤其是最近,黏共体以及南方军团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他压根无暇去管后方发生了什么。 奎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用稀松平常的语气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大概是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南方军团将他们认为的叛徒送去了凯旋城。” “穿山甲是吧,我知道那个小伙子……”班诺特点了点头,看向奎克的眼神却更困惑了,“可我记得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授意穿山甲密会阿布赛克,劝其做掉亚努什并和天王军以及南方军团划清界限正是他的主意,而这同时也是对南方军团密谋夺取西帆港所做的回应。 这项计划直接导致了婆罗国的诞生。 至于南方军团恼羞成怒,扶植傀儡悍然入侵,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班诺特还记得当时那个古里昂将穿山甲关进了牢里,并且从永夜港弄了个法庭过去打算将那家伙扣上叛徒的帽子毙了。 为了将穿山甲捞出来,他动用了不少文官集团的关系。 不过最终,那家伙自己争气,愣是靠着庭上的一番演讲打动了法庭上下所有人。 再后来,主审此案的法官顺理成章的宣布将案件移送至凯旋城审理。 而到了凯旋城,所谓的审判基本上也就是走走过场了。 那里算是文官集团的地盘,南方军团的手还伸不到那里。 对于一名小人物而言,逃过一劫的他已经算是上岸了。 看着神色疑惑的班诺特,奎克点了下头,用平缓的语速开口说道。 “那个案件确实结束了,庭审法官当庭宣布将他无罪释放,并给予了他凯旋城的公民身份作为他蒙受冤屈的补偿。” 班诺特更加困惑了,不解问道。 “那你提到他做什么?” 奎克继续说道。 “因为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并没有就此安分下来,而是一直在为那些支持过他的西帆港的幸存者们奔走,调查西帆港惨案的真相。” 班诺特的神色不禁动容。 西帆港的惨案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虽然制造这起惨案的并不是他,但那死去的三千多个威兰特人确实和他脱不了干系。 正是因为文官集团的错误决策,才给了南方军团借题发挥的可乘之机,让那三千多名无辜的同胞被卷入到了政治斗争中,并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 他不是没有想过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这件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真相如何其实已经并不重要,而且就算调查出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穿山甲居然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看着神色动容的班诺特万夫长,奎克忽然罕见的笑了笑。 “很意外是不是?威兰特人又到了需要异族来拯救的时候。” “不……我意外的不是这个,”回过神来的班诺特苦笑了一声,“而是我不明白,像他这样聪明且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奎克:“无意义?” 班诺特沉默的点了点头。 “说现实点吧,调查真相并不难,但就算我们把真相搞清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我都是军团的人,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骗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但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奎克点燃了一根香烟,独自抽了一口,挪到烟灰缸前点了点,“他进行了总共51次演讲,有时候是在街头,有时候是在法院,有时候是在酒馆,还有在我们的地标建筑……” “起初听他演讲的人并不多,只有那些同情他的人,和追随着他从西帆港来到凯旋城的威兰特人……但随着这项工作越来越熟练,他的演讲词越来越深入人心,而听他讲话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但有在北极圈里打鱼的渔夫,还有新大陆的威兰特人。” 军团的军官并不擅长演讲。 文官也不擅长。 在整个军团的体系中,沟通并不是上位者必须掌握的技能,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信息都是以命令的形式传达。 也正是因此,当他代表威兰特人说出他们的心声的时候,一个能以对手的身份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没有。 而想要按住他或者捂上他的嘴也不容易。 论战斗力,这家伙的经历堪称是传奇,更有传言说他曾经单挑胜过一头死爪之母……那个麦克伦就是这么说的。 不止如此,越来越多的威兰特人将其视作偶像,并团结在了他的周围。 换做是在军团的殖民地,当地警卫或许还能开枪镇压。 然而在凯旋城这种地方,随便捡块石头扔出去说不准都能砸到几个万夫长或者万夫长的老爹,谁也不敢将枪口对准他们。 更何况那些聚集者们行使的权利是受到凯旋城的法律的承认的。 在这一点上,恪守古老准则的禁卫兵团也是他们的盟友。 只要他还在凯旋城,就没人能阻止他。 班诺特捏了捏眉心,疲惫地说道。 “他想干什么?带着凯旋城的人造反吗?” 奎克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他不可能说服凯旋城的幸存者和他站在一起,你应该是知道的。” 班诺特叹气道。 “那他说了什么?” 奎克说道。 “他想见元帅。” 班诺特愣了下,呆滞的看着他,顿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见……元帅?” 元帅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那位大人已经很久没有露面过了。 闹这么大动静就为了这么一个理由…… 等等! 班诺特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传闻。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尤里乌斯元帅在最后一次露面的时候曾说过这么一番话——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不必事事询问我的意见,那样我们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而我早晚有老去的那一天。” “太阳落山之时,我打算休息一会儿,不要来打扰我,除非万不得已……譬如,整座城的人都在呼唤我。” 再后来,尤里乌斯元帅再也没有公开的露面,而是从光鲜亮丽的舞台上退去了幕后。 他将机会让给了年轻的人们。 而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更为了不让他失望,他忠诚的部下们将他脚下的凯旋城建成了一座庞大的聚居地,并在凯旋城的外面打下了广袤的疆域。 到了今天,威兰特人已经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虽然凯旋城比不上理想城的繁荣,但他们拥有的远远不止是凯旋城一座聚居地。 如果将整个军团的规模都算上,十个理想城的财富也赶不上威兰特人所拥有的总量,每一个威兰特人都为他们创造的奇迹而无比自豪。 如今的威兰特人应该不会再像个需要照料的孩子一样呼唤他的名字…… 班诺特的喉结动了动,呼吸忽然猛的一滞。 真的不会吗? 想到西帆港的幸存者们,他忽然间就没了那个自信。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他自己的心里也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想法。 坐在他对面的奎克则用很轻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整座城的人都在呼唤他的名字。” “这就是凯旋城此刻正在发生的大事。” 第925章 出征之地人头攒动 “尤里乌斯万岁!!!” “元帅万岁!!” “尤里乌斯万岁!!!” “……” 凯旋城。 这里是万千威兰特人安放精神与信仰的出征之地,同时也是占据三分之二个世界的巨人的心脏。 而此刻,这座占地上百平方公里的城市,正回荡着数以百万计的呼喊。 人们站在街上,手中举着火把,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那齐声的呼喊中。 那是他们领袖的名字。 同时也是他们的信仰! 他们以他的名义征战了无数个世界,征服了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而现在,他们只希望他醒来…… 光荣院。 这里是整个凯旋城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是元帅的府邸以及禁卫军的驻地。 上千级台阶将十数米高的拱门平地托起,百年的风雨在那恢宏大气的大理石浮雕上留下了一道道岁月的痕迹。 一个世纪前,为了记念凯旋城的落成以及来之不易的自由,威兰特人移平了一座大理石山修建了这座宏伟的奇观。 这既是他们献给尤里乌斯元帅的礼物,也是为纪念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幕而修建的丰碑。 此刻一颗颗燃烧的星火在它的脚下连成了一条条川流不息的河,就像是巨人的脉搏。 在那星火与目光的汇聚之处,一位身形高大、目光如炬的男人正挺直着腰板,还有他那并不高耸的鼻梁。 是的。 他并不是威兰特人,就和百年前消失不见的那位大人一样。 虽然他们都不是威兰特人,但他们身上所拥有的美好品质,同样也都是威兰特人所向往的。 譬如勇敢。 譬如忠诚。 譬如不畏强权等等。 也正是因为这些和而不同之处,没有那些沉重的历史包袱的他,能讲出威兰特人心中所想却绝不可能讲出口的话。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想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呼唤他的名字吧!” “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们!所有不屈服于权威的幸存者们!让你们心目中的神明听见你们虔诚的呼喊!让他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脚下都发生了什么!” “也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在害怕!谁在恐惧!谁在颤抖,谁最不愿他醒来!” 战地气氛组握紧了拳头,朝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了整聋发聩的呐喊。 一双双充满热忱的视线注视着他,那响亮的呼喊声这是对他的回应。 整个凯旋城的警卫队都出动了,包括驻扎在城内的城防军。 然而即便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无法将那汹涌的人潮围住。 不只是如此。 一些警卫和士兵甚至加入到了人群中。 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呼唤尤里乌斯的名字。 在军团,尤里乌斯便是正确的意思。 没有任何一个威兰特人会质疑自己用一生去践行的忠诚。 换而言之,即便是再厚颜无耻的败类,打心眼里将元帅和忠诚当成谋取私利的工具的小人,也无法因为一名威兰特人对尤里乌斯元帅发自内心的忠诚而下令逮捕这个人。 忠诚! 那不仅仅是威兰特人视之为荣耀的东西。 更是他们合法性的来源! 当歌颂的不再是歌颂,欢呼不再是欢呼,这柄无往不利的权威之剑,最终像回旋镖一样刺了回来。 哑口无言的不止是南方军团所代表的派系,其余三大军团乃至文官集团,此刻全都束手无策了起来。 毕竟他们谁也没有十足的底气说自己是绝对清白的,没有以元帅的名义裹挟威兰特人并歪曲后者的使命。 毫不夸张的说,那个叫“穿山甲”的家伙几乎把他能得罪的所有利益集团都得罪死了……哪怕是同情他并且帮助过他的文官集团。 唯独除了人民。 或者说,那些长久以来被忽视的生活在军团的普通人。 那是他唯一没有得罪的集体。 不止如此,他更是坚定不移地与他们站在了一起。 而他们也未曾将他抛下。 威兰特人可以被镇压,却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英雄。 无论他是否是威兰特人。 而这也是威兰特人与鼠族人、蛇族人、马族人等等最大的不同。 站在人群的边缘,布洛克特嘴上叼着一只烟头,而落在他脚边的还有更多。 “……我干了二十年的警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人同时喊那位大人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是他的同事,一位从前线退下来的百夫长。 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已经分不清皱纹和伤疤,刻在上面的岁月就像树的年轮一样。 不过比起布洛克特,他却要豁达许多,只是眯着眼睛笑道。 “元帅在上,我不信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反正我可是天天都挂在嘴上。” 布洛克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低声嘟囔了一句。 “我说的是同时。” 而且…… 那种顺嘴一说的口头禅,能和眼前这种场面相提并论吗? 更不要这儿有这么多人。 望着那激动的人群,他渐渐感到的背后一阵燥热,心中蓦然生出等交班了之后加入这群疯子们的打算。 或许元帅真能被他们喊出来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大多数人是活不了那么久的,然而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诸如“冷冻休眠”以及“DNA端粒修补”等等一系列的技术。 普通人难以摆脱的生老病死,对那位大人来说却有很多办法。 布洛克特越想越是心动。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了过来。 他的同事戳了他的肩膀一下。 布洛克特猛的惊醒,随即看向那群荷枪实弹的军人,以及站在他们前面的万夫长。 那万夫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用冷漠的声音呵斥道。 “让开!”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支撑住了脊梁,布洛克特没有后退,而是眯起了眼睛。 “你是哪位?” 扶了扶军官帽的帽檐,男人盯着他,微微抬起了鼻梁。 “格莱斯顿,城防军第11万人队的万夫长,你又是哪位?” “布洛克特,凯旋城警卫队金狮鹫街执法分队百夫长,”看着眼中写满轻视的格莱斯顿万夫长,布洛克特和他一样抬起了下巴,“我要是说不呢?” 听到那拒绝的回答,格莱斯顿万夫长错愕了两秒,随即眼神凶狠的盯着他。 “这是提尔军团长的命令!你想造反吗?” 听着那傲慢的声音,布洛克特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冷笑了一声。 “提尔军团长?哈,我可不记得我宣誓效忠的对象是他,你想舔他的屁眼大可不必带上我。但如果你想忤逆元帅陛下的旨意,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好了。” “你这家伙……”一名士兵愤怒的上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他正想走上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卫,却被一旁的长官伸手拦住了。 格莱斯顿万夫长向前了一步,眯着眼睛盯着寸步不让的布洛克特。 那视线就像狼的前爪。 在游弋了一番之后,他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想想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孩子……我猜他应该是个军校生。你确定要与南方军团为敌吗?为这种事情搭上他的前程。” “哈哈,终于使出这招了吗?”布洛克特嘲笑地看着他,将抽完的烟头弹到了他的靴子前面,“我的家人不需要你们这群狗操心,他们是英勇的战士,他们只会为我今天的选择感到骄傲。” 布洛克特并不知道,与凯旋城隔着上万公里的巨石城也曾有人说过这番话。 英雄与英雄的选择总是不谋而合,哪怕他们并不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警卫,格莱斯顿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去将这家伙撕碎了。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 凯旋城并不是南方军团的天下,不得不顾及其他三大军团以及文官集团的立场。 如果他不想成为派系斗争的炮灰的话。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通讯频道中忽然传来声音。 那是南方军团总参谋长的声音。 “……撤退吧。” 格莱斯顿愣了下。 “可是——” “禁卫军的长官出来了。” 禁卫军! 听到这个词,格莱斯顿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忌惮,下意识地望向了人群尽头的那座阶梯。 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正站在那阶梯的尽头,俯视着人头攒动的各个城区。 虽然禁卫军很少出现在凯旋城的政局,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是元帅陛下的眼睛,并负责传达元帅的旨意。 如果说那些禁卫是侍奉神灵的祭司,那么禁卫军的首领便是祭司长一样的存在。 很少有人知道,禁卫军的长官在级别上其实也是军团长。 只不过由于这位军团长和元帅一样神秘,几乎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因此在绝大多数的语境中,人们默认只有四位军团长罢了。 格莱斯顿只用一瞬间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恨恨地瞪了眼前那个油盐不进的警卫一眼,挥手带着身旁的心腹们撤退了。 看着灰溜溜逃走的格莱斯顿,布洛克特不禁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什么万夫长。 也不过如此! 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也就没有后路了。 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万千同胞,布洛克特的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容。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前半生,直到此刻他才终于领悟了自己的使命。 他所捍卫的和效忠的从来都不应是某一个或者某一群人的权威。 而是秩序。 以及全体威兰特人的尊严。 这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同事们的声音。 “元帅在上……是禁卫军的长官!” “雷泽……”年迈的警卫瞳孔缩成了一个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里碎碎念着,“他居然还活着……” 听到那一声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布洛克特猛的将头抬起,视线越过了那重重人群,看见了那站在上千级阶梯之上、大理石拱门之下的老人。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猩红色的长袍,沟壑纵横的脸上印着老人斑,然而那身金黄色涂装的动力装甲却是栩栩如生。 喧嚣全城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那万千视线有和布洛克特一样写满惊讶和错愕,也有如格莱斯顿一般忐忑惊恐。 激动、畏惧、喜悦、愤怒乃至无数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表情,填满了一张张神色各异的众生相。 唯一不变的是那燃烧着的火把。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雷泽缓缓低下头,浑浊而锐利的瞳孔就像秃鹫的眸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最后停在了站在石阶下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那个叫穿山甲的男人同样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又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战地气氛组心中打起了鼓,怀疑这服务器是不是卡住了的时候,那位老人终于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说道。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尤里乌斯元帅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模样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的小伙子,从军团还未征服的土地上来到这里,站在光荣院的台阶上,告诉威兰特人忠诚的另一层含义……” “他没有告诉过我们的含义。” 那声音并不洪亮,甚至于孱弱,就像随时可能被扯断线的风筝,然而在寂静的夜晚下却是那样的清晰且坚定。 战地气氛组屏住了呼吸,凝望着千台阶之上的那个穿着动力装甲的老人,安静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生怕漏过一个字。 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他,他的半只脚已经踏在了使命的终点线上。 这个起因只是一句玩笑话、漫长到让他差点忘记自己的真正ID叫什么的隐藏任务,如今终于要彻底的完成了! 然而说到一半的时候,老人忽然止住了话头,沉浸在回忆中的瞳孔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看来你就是元帅等待的那个人。”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了身,抬步迈向了身后那十数米高的拱门。 “跟我来吧。” “我带你见他。” …… 距离尤里乌斯元帅消失在公众的视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或者说的更准确点,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又14年。 没有人告诉威兰特人,他们尊敬的元帅去了哪里,以及是否还活着。 忠诚的禁卫军就像英灵殿前的雕像一样,百年如一日地守护着光荣院。 如今终于有人找到了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并准备为仰望着它的人们揭晓最终的答案。 “希望尤里乌斯大人还健在……”一位老人举着手中的火把,干枯的嘴唇开合着,默默地祈祷,“希望他能为陷入迷途的我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也有人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踏着一级级台阶向上走去的家伙。 114年…… 如果那位大人真还活着,搞不好都快200多岁了。 与其指望着他还活着,倒不如指望他将自己的智慧藏在了办公桌的某只抽屉里。 站在人群中的潘妮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不过和周围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祈祷的并不是元帅的安康,亦或者那位大人在办公桌的底下留下的某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毕竟那种东西不管是否存在,都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 无论她是否祈祷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过,虽然她并不相信祈祷本身的力量,但她却相信着能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他。 奇迹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就让它再发生一次吧! 就在战地气氛组追随禁卫军军团长雷泽的脚步、朝着位于阶梯顶峰的拱门走去的时候,远在西海对岸新大陆的某间密室里,一场秘密的会议正在召开。 坐在这里的都是西方军团的高层。 和其他威兰特人不同。 他们是天生的冒险家,以及敢于和滔天巨浪搏斗的水手。 比起等待着别人决定威兰特人的命运,他们更愿意由自己来做出选择。 会议桌前。 一名胡须向上翘起的男人将右拳搁在了桌上,盯着全息屏幕中的画面恼火说道。 “这帮蠢货……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元帅陛下最不愿看见的一幕吗?” 他的名字叫依诺克,是隶属于西方军团的三星万夫长。 身为差一点儿就进了禁卫军的学术派军官,他有自信比任何人都了解尤里乌斯大人。 虽然威兰特人常常将那位大人的名字挂在嘴上,但他很清楚元帅大人其实并不希望他的孩子们这么做。 用那位大人的原话来说就是,那副样子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然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他心中惧怕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万一这帮家伙真把元帅陛下给喊醒了怎么办? 即便这种概率很小,可毕竟不是没有。 他曾听过一个传言,当整个凯旋城的幸存者都在呼喊尤里乌斯的名字时,尤里乌斯元帅便会披着他的铠甲走出光荣院,带领威兰特人消灭所有奴役他们的家伙。 如果传说中的故事真的发生了,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至少,“河谷人”、“锦川人”和“海涯人”没有奴役过威兰特人,就算有也是战建委时期的陈年往事了…… 依诺克紧张地看向了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军团长,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然而坐在那里的军团长却没有吭声,反而是坐在他对面的克里夫万夫长插了句嘴。 “但如今它确实发生了。” 和依诺克万夫长不同,他只是一名二星万夫长。 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他们都是来自凯旋城的威兰特人,并且毕业于那里的军事学院。 依诺克向他投去了错愕的视线,接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你什么意思……” 克里夫不背不亢地回应着他的视线,用毫不退缩的语气说道。 “我的意思是,事情发展成今天这样我们都有责任。摸着你的心脏,那里真的存在除了权力之外的任何东西吗?” 依诺克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 “克里夫,你想背叛我们?背叛坐在这里的所有人?” 克里夫同样站了起来,摘下了自己胸前的勋章,拍在了会议桌上。 “从始至终配得上我的忠诚的只有一个人,以及所有的威兰特人。” 两者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起身的不止是克里夫,还有另外三名万夫长。 他们留下了自己从新大陆得到的每一枚勋章,只保留了属于凯旋城的那些,然后昂首阔步的走出了会议室。 依诺克咬牙切齿的盯着那些家伙离开的背影,狠狠地握着拳头,直到门关上才愤然坐下。 “这些懦夫……” 现在,这座房间里只剩下了西方军团一派,凯旋城的军官已经与他们彻底决裂。 不用问,他们之后大概会坐船返回凯旋城,迎接所谓的元帅。 至于要不要在他们的船上动手脚,那是军团长大人才能决定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三星万夫长能拍板的。 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另一名万夫长冷哼了一声,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 “也没准是个自作聪明的投机者……都已经是废土纪元214年了,不会真有人以为元帅陛下还活着吧。” 会议桌对面的另一人低声道。 “如果他不在了会怎样?” “不知道,”总参谋部的参谋长摇了摇头,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出了这场会议开始以来的第一句话,“在盒子打开之前,没有人知道从里面跑出来的老鼠是什么颜色。”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预见的,威兰特人的大迁徙要开始了。 忠诚于元帅的威兰特人将返回凯旋城,忠诚于权力的威兰特人会前往南方。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热衷于传统的他们还可以前往东方军团或者北方军团。 而若是厌倦了无休止的选择与传统的规则,他们还可以去新大陆。 这对西方军团来说未必是坏事。 他们有护民官,有公民大会,还有许多旧世界没有的东西。 这次洗牌无论怎么洗,对他们来说总归不会亏,最多是少赚。 密室内窃窃私语声不断。 众人交流着彼此的意见,设想着西方军团在这场变局中的选择以及未来的诸多可能。 唯独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军团长,眼神闪烁着不为人知的隐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哪怕是他的心腹。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尊贵的大人物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甚至不止是他,其他军团长也是一样。 威兰特人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是时候作出选择了…… 第926章 忠诚! 上千级台阶。 换做是在现实里,战地佬估计得在半路歇两次脚。 然而在游戏里,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却是轻松的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看着那位身披金色动力装甲、站在大殿前等待他的老人,战地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台阶之下,那密密麻麻的、几乎缩成一个点的人影和火把,不由诧异地轻轻啧舌。 这时候,平静而和蔼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叫雷泽。” “我……穿山甲,”从身后收回了视线,战地佬重新看向了那位穿着动力装甲的老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能冒昧问个问题吗?” “我的年龄?” 老人用充满智慧的视线盯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战地佬点了点头,干脆的问了出来。 “您多少岁了?” 雷泽微微抬起视线,盯着那座高大的拱门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废土纪元42年,我们攻陷了隶属于战建委的威兰特实验室,拿到了威兰特人的全部基因源码,标识着我们彻底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独立和自由。”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尤里乌斯元帅亲手剪断了我的脐带,将我从破碎的培养罐里抱了出来……你可以替我算算。” 听完老人的话,战地气氛组愣了下,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废土纪元214年。 也就是说…… 这老家伙已经172岁了?! 虽然搁到奇幻背景的游戏里这点年龄不叫个事儿,但要怪就怪这游戏太逼真了,让他一不小心就拿现实做了参照物。 “你很惊讶?” “确实……”收敛了惊讶的表情,战地佬点了点头,感慨一声说道,“你大概是我见过最长寿的人了。” 老人淡淡笑了笑。 “活的久不算本事,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更何况我也不是活得最久的。” “您是说元帅大人吗?”战地佬神色振奋,“他果然还活着?” 尊敬的禁卫军军团长并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而是转过身朝着大殿走去。 战地佬加快了脚步,追在了那猩红色披风的身后,跟着老人一起踏入了大殿。 巍峨的大理石柱连接着高耸的穹顶和地面,大气恢宏的浮雕镌刻在那一根根柱子上。 这里没有鲜红的地毯或十字架。 也没有电气化的照明工具。 唯一的装饰品只有乳白的大理石和一具具纯金打造的器皿。 身着金黄色外骨骼的禁卫军举着足有两人高的引火的长矛,点燃了镶嵌在墙壁上的火把。 他们的神情庄重而严肃,就好像在举行某个神圣的仪式。 随着那一支支火把点亮,原本漆黑一片的大殿也被那徐徐燃烧的火焰照亮。 也就在这时,战地佬惊讶地发现,大殿两侧的墙上竟然刻着一张张浮雕。 那些浮雕就像壁画一样连成了一片,充满了故事,并延伸到大殿的尽头。 他走到了距离门最近的那面墙壁墙站定,向着镌刻在墙上的浮雕看去。 只见浮雕的最上面竖着三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火炬的柄处连着三只强有力的手臂。 那粗壮的胳膊就像山岳,挺拔高昂且屹立不倒。而那燃烧在火炬中的火焰也炙热如太阳一般,驱散了地上的阴影。 “……这是战后重建委员会时期,废土纪元21年,威兰特人计划的开端以及苦难的开始,与此同时也是元帅大人出生的那一天…… 走到了战地佬的身旁,雷泽伸手触摸了壁画,眼神似乎陷入了回忆,用温和而庄严的语气缓缓开口说道。 “废土客对他们的评价毁誉参半,而我们将其称为三巨头的时期。” 感受着那历史的厚重,战地佬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三巨头指的是技术部、生产部和防务部?” “是的。” 老人缓缓点了下头,镀上黄金的食指顺着大理石的纹路,沿着那手臂上青筋暴起的血管一路向下,停在了那一颗颗细如沙砾的黑点上。 战地佬起初以为那只是填充色彩的点缀,直到凑近了才发现,那些黑点竟是一个个微雕而成的匍匐着的人。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 难怪他总听方长说,这帮大鼻子们是天生的艺术家和工程师,让他们去打仗其实屈才了。 这石工雕刻的本领,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万千幸存者的前赴后继成就了战后重建委员会的荣光,就像数以百亿的人联公民共同成就了人联的繁荣……” “然而,他们的伟大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 “就这样,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创造了一头怪兽,喂养它,顺从它,最后恐惧它……并被它裹挟到了我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上。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们应该做什么,而又在做什么。” 看着陷入回忆的老人,战地佬的喉结动了动。 “我记得……战后重建委员会也是拯救了不少人的。” 雷泽缓缓点了下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它不拯救任何人,那它为什么要叫战后重建委员会而不是别的呢?火会燃烧并不值得感激,我们得记住活下来的人,也得记住被烧死的……这张壁画只是记载威兰特人的历史,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其他的壁画,或者类似的东西,记录着与我们不同的部分。” 战地佬也点了下头。 他记得巨石城的内城好像也有一座电影院,里面会放映一些过去的历史和基于现在发生的事情对未来可能性的演算。 不过那座电影院在巨石城大变革的时候已经被坍塌的大厦摧毁了。 只可惜,他并没有去那里看过,只是听游戏中的NPC有提到过。 雷泽见他没有继续说话,便将目光投向了大理石墙壁上的浮雕,继续说道。 “在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之后,威兰特人建造了这座光荣院,作为献给元帅的礼物。而元帅则吩咐我们……也就是禁卫军,他最忠诚的仆人,将威兰特人的历史刻在墙上。” “我们并不是没有更先进的记录技术,但尤里乌斯大人……我们尊敬的元帅说,想要篡改那些虚幻的光影很容易,唯独刻在石头上的东西不会被轻易的、彻底的抹去。” “哪怕在我们之后来到这里的人削掉了整面墙壁,捶打过的痕迹仍然会渗在墙根的深处。” “除非篡改它的人将这座丰碑彻底的毁掉,从大地上整个抹去,再在废墟上修建一座比它更高、更大、更宏伟的赝品。” 带着身后年轻的小伙,穿着黄金动力装甲的雷泽继续向前走去。 跟在老人的身后,战地佬目不转睛的盯着墙壁上的浮雕。 他先是见证了凯旋城的崛起,见证了威兰特人与变种人和掠夺者的战争……这些传奇一般的过往就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似的,让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某一个瞬间他才恍然惊觉,这些事情并不是发生过,而是一直在发生着。 譬如亚文特城的征服。 那些占据着人联时代的奇迹,拥有着先进技术与庞大财富,却将废土上的一些拒之门外的幸存者们,简直和巨石城的旧贵族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分歧点也正在这里。 征服亚文特城的威兰特人最终并没有做出和联盟一样的选择。 他们将吝啬的贵族处死,没收富豪的财产,而那些穷苦的可怜人最终也没有讨到好处……征服亚文特城的威兰特人将他们视作贵族的帮凶和走狗,将所有的异族贬为奴隶。 他们对全城的幸存者进行了彻底的清算,却唯独放过了问题本身。 赌场继续经营了下去。 而在之后数十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威兰特人也彻底从被迫害的人,变成了彻底的迫害者。 浮雕上的内容越来越触目惊心,乳白色的大理石墙壁上没有一片红,却画的鲜血淋漓。 再后来浮雕上又出现了一群人。 他们没有眼睛,也没有嘴,甚至被削去了鼻梁,只剩个耳朵。 战地佬认出了他们,表情也跟着错愕起来。 “那是……” 雷泽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克隆人士兵,你既然上过战场,应该不会陌生。” 战地佬当然认得他们。 那些八倍速生长的家伙,理论寿命平均在八年,而在战场上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年。 落霞之战,联盟把投降的克隆人士兵当俘虏一起收了,其中不少直到今天还活着。 他们没有生育功能,也没有完整的心智,几乎不可能融入文明社会。如何更人道地处理他们,以及是否将他们算作是人,一直是联盟生物研究所和社科院的难题。 见身后的小伙子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雷泽在关于克隆人的壁画前停住了脚步,回忆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我们用自己的基因源码,制造了一批不同于我们的威兰特人,指望着他们能替我们冲锋陷阵……不过事实证明,这是一次失败的探索。牺牲并不是一种可以被替代的东西,文明只有在支付了足够的代价之后才会往前走。” 失败的探索吗? 战地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其实要让他来评价的话,那些克隆人炮灰还是有点难缠的。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开拓者号曾被2000名克隆人大军逼到绝境,即使发射了一枚战术核弹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战局。 直到联盟的援军赶到,才彻底结束了整场战斗。 当然,那时候的他们还不叫联盟这个名字,许多东西都是后来才发生的。 “其实有件事情我不明白……像元帅陛下那样的人为什么会赞成克隆人炮灰这样的技术。” 包括对亚文特城的屠戮…… 那时候元帅应该还活着吧? 看着脸上写满困惑的小伙子,雷泽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站在后人的立场思考前人的困境确实会出现诸如此类的困惑……那我也想问问你,像你们管理者那样光明磊落的人,为什么也要将克隆人当成容器呢?” 战地佬刚想回答,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错愕地看着这个穿着金黄色动力装甲的老头。 你们的管理者…… 这家伙看穿了他的身份?! 雷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浑浊的瞳孔仿佛透过了他的灵魂。 “你太年轻了,能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我……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那时候尤里乌斯元帅还没有离开我们。曾有一段时间,我最常打交道的就是你们这帮四处乱窜的‘蓝地鼠’。穿山甲?你这么称呼自己倒也没什么毛病,反正在我看来都一样。” 见老人早已看穿了自己的把戏,战地佬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难道是在曙光城露出破绽了? 那儿似乎也有禁卫军的人,好像叫奎克。 不过在和那家伙打交道的时候,他一直都很小心,寻思着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不用猜了,从你进入凯旋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了。” 顿了顿,雷泽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无论你是避难所居民,还是五光年外的来客,亦或者和人类八竿子打不上边的外星人,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是元帅大人等待的人,而我将你带了过来,我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 说完,他又看向眼前墙壁上的一张张浮雕,用稀松平常的语气接着说道。 “尤里乌斯先生并不是完美的圣人,他和你们尊敬的管理者其实一样,也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欲望以及想法……” “当遭到背叛的时候他会愤怒,当看到身边的同伴不断死去他会悲伤,亚文特城背叛了我们,但亚文特城的居民确实是无辜的,他事后也后悔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到杯子里,很多东西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颠倒过来。” “在最坏与更坏的决策之间,他选择了他认为损害较轻的那一刻,让时间来解决威兰特人与旧人类的矛盾,避免了威兰特人与威兰特人的分道扬镳。而这也是凯旋城对奴隶的保护的由来,而在此之前威兰特人之外的异族别说是当上千夫长,就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包括后来的克隆人士兵,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让威兰特人少流一些血。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只是创造了一批新的威兰特人,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威兰特人为此付出的牺牲也并没有减少,反而由于战争潜力的增加,得到了更多的战争,并为此流了更多的血。” “而更令他痛苦的也正在于此,他认为自己是威兰特人乃至全人类的罪人,懊恼自己的决策愚蠢至极,并像极了远东地区那个自作聪明的罗威尔。” “他想要终结废土纪元,却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成了废土纪元的一部分。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部下却依旧崇拜着他,并且越来越崇拜,甚至将他视作神灵……包括我。” 老人微微低垂了眉目,随后又睁开了眼睛。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他的喜悦还是痛苦,毕竟他总是将我带在他的身旁。” “他曾经问我是否后悔,但时至今日,我的回答依旧是一样……我永远都不后悔对他的忠诚。” “就像那位大人自己说过的,没有人能不犯错的走过一生,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圣人。他能料到很多事情,解决很多问题,然而终究会有他始料未及的泥潭埋伏在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不过那没什么好怕的,我们连死都不怕,何况是摔一跤?” “就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我们将历史诚实地记录下来,并堂堂正正、不加遮掩地面对它们,威兰特人便是有希望的民族,我们迟早能从自身的泥潭中走出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雷泽的脸上带着坦然的表情。 战地气氛组的喉结动了动,轻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稀松平常的语气似是娓娓道来,却仿佛在他的面前展开了一本厚重的史诗。 要说心中没有一丁点儿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元帅身在何处,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说……尤里乌斯元帅,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对吗。” 其实他早有预感了。 “在威兰特人心中无所不能的元帅其实只是个生于废土纪元21年的普通人,甚至不是觉醒者。多年的征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无法治愈的隐疾,以至于到最后他必须穿着带有维生装置的动力装甲才能维持生命,并且几乎夜夜都会被疼醒……” “我记得最后一次与他共进晚餐,是废土纪元100年,在一场庆祝胜利的晚宴上。他大概是想等到天黑再走,但最终在黄昏时分便支撑不住,匆匆留下了最后的遗言,便独自一人走进了光荣院的最深处。”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那是遗言,虽然我多少预感到了一点……毕竟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在一点一点的交出手中的权力,并为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这一次,雷泽终于正面回答了他的疑问,并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大理石浮雕的尽头——那还未刻上浮雕的空白。 “往后的历史将由后人自己来书写,我们按照他的遗愿,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一刻在了墙上,并遵从他的遗嘱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战地气氛组向前踏出了一步,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死亡?” 雷泽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大理石浮雕尽头处的那扇门。 “他就在前面,你直接问他好了。” 战地佬愣住了几秒,但看到老人递来的钥匙和电筒,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他将钥匙插了进去,转动了锁眼。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锈迹斑驳的铁门终于打开。 而令他意外的是,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什么辉煌的宫殿,只是一间朴素的房间。 这儿的装潢很单调,若不是摆着一张床,他根本想象不到这儿是万人敬仰的尤里乌斯元帅生活起居的地方,倒更像是储物阁。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战地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没有电,自然也不可能有休眠仓这种东西。 至于尤里乌斯的遗体,忠诚的禁卫军肯定不会任由他在这里腐烂,大概已经火化或者放在了不会腐坏的棺材里。 这里并不是没有人来过,至少负责保管钥匙以及保守秘密的雷泽军团长肯定是进来过的。 战地佬打开电筒环顾了一眼,忽然惊喜的发现在那第3排与第4排书架的间隙,正摆着一台黄金色的动力装甲。 “好家伙……真正的任务奖励居然藏在这儿!?” 战地佬惊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踏过地板上厚厚的灰尘,走到了那台动力装甲的面前。 这应该是尤里乌斯穿过的那套,而涂满装甲的应该是真正的黄金。 即便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岁月的洗礼,上面都看不到一丁点儿生锈的痕迹。 他伸手碰了下那套装甲,却见那头盔的目镜兀自地亮起了光,装甲内部的动力元件也发出了重新启动的声音。 而也就在这时,低沉的声音从那头盔中飘了出来…… “你来了?” “卧槽?” 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战地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那是提前录好的声音。 “我向雷泽交代过,如果用完了最后一面墙壁,我所担心的事情依旧没有发生,那说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到时候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可以了。” “但既然你来了……看来我最不希望,却又无比确信一定会发生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 “其实假装自己还活着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军团所肩负的使命并不只是拯救威兰特人,我们还肩负着替人联收拾残局的使命。我也尝试过在我离去之前让军团变得正常一点,然而遗憾的是我已经时日无多……而我一旦死去,军团必定会分崩离析,届时混乱将吞噬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 “我知道军团是一头野兽,但它总好过那些吃人的掠夺者、变种人部落,或者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文明的变种黏菌。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团结起来的其他幸存者杀死,或者被更先进、更文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取代,就像被推翻的战建委一样……但这一天绝不是现在。” “冬天已经结束了,但混乱和野蛮还没有……如果我们提前死去,更好的纪元不会到来。我们会在自相残杀中走向一个比石器时代更坏、更野蛮的未来,并蜕变成真正的野兽。” “我试着用技术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并因此多活了二十年,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我的孩子们反而更依赖我了。而那些蠢蠢欲动的力量和伴随力量而来的野心,也在悄无声息中膨胀。” “我也考虑过休眠舱,但那同样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我的死亡对于威兰特人这个族群是必须的。一个不死不灭的领袖并不会给他的孩子们带来更光明的未来,只会让他们在憧憬和仰望中变成又冷又硬的石头。” “况且,休眠中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更无法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而当我从休眠中醒来,死而复生的我又会带来新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我自己当一回‘活死人’了。” “威兰特人将以忠诚的名义坚定不移地团结下去,直到度过最后的寒冬。面对比我们更野蛮的存在,我们将战无不胜。而唯一能战胜我们的人,一定是比我们更文明、更进步、更历史必然的存在。”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从我们未曾征服的土地上来到这里,将我们从那正在成为累赘的使命和被裹挟的忠诚中解放,并带着我们和其他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们一起前往新的纪元。” “我猜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我们的疆域一定没有广袤到五百个宜居的星系都囊括不了。既然如此,在学会走路之前摔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也是我们亏欠其他幸存者的。” “威兰特人应该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成为世界的敌人。我相信你既然站在了这里,一定能理解我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看见这套动力装甲了吗?现在它是你的了。” “把它穿在身上,从这里走出去,然后告诉我那些忠诚的小伙子们,军团已经将他们带到了长夜之后的黎明,它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如今他们自己就是太阳,他们手中的火把就是天边的浮白!” “再替我告诉他们,他们亲爱的尤里乌斯元帅享年79岁,死在了入夜前的黄昏。他是带着笑容入睡的,也许有遗憾,但不后悔。不必怀念他,他无处不在,从未离开,并且早就变成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忠于自己的本心,忠于所有威兰特人,忠于所有受苦难的幸存者——” “即是对我的忠诚!” 第927章 凯旋之日即是黎明! 夜深,光荣院的台阶之下,燎原的星星之火一片寂静无声。 然而那忠诚的声音,却如滔天的巨浪一般,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回荡。 战地气氛组不知道该如何向尤里乌斯元帅的孩子们转述他的遗言,也不知道该如何用更充沛的感情去描述心中的震撼。 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最终选择站在那宏伟的门下,用更宏亮的声音将那段录音重放了一遍。 威兰特人不只是凯旋城的威兰特人。 与其由他去告诉他们,倒不如让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一起去完成这项伟业。 就如尤里乌斯在临终遗言里说到的那样,笼罩在这片废土上的寒冬已经过去。 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再有需要由军团去征服的野蛮。 而由威兰特人亲手喂养的怪兽如今正在啃食威兰特人的血肉,成为掠夺者的帮凶,甚至自己变成掠夺者。 是时候前往新纪元了。 面对着缩成一颗颗密密麻麻黑点的万千视线,战地气氛组逐渐领悟了自己的使命。 他清了清嗓子,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接着那放送完的录音说道。 “我见到了尤里乌斯元帅,并在这台动力装甲上找到了他留下的这番话。”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尊敬的元帅就设想到了会有那么一天……当我们的军团扩张到了极限,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被我们轻易征服的对手,这头失控的野兽一定会回过头来试图吃掉我们所有人。” “因此,他在这头野兽的脖子上套上了名为忠诚的缰绳。” “当未来的某一天,高高在上的野心家们试图以忠诚的名义绑架和裹挟我们。当未来的某一天,这头失控的野兽试图用套在它脖子上的绳索反过来勒死我们所有人……那便说明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当整个凯旋城的幸存者都在呼喊他的名字,当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黑夜被我们手中的火把点亮成白昼……那便说明,那一刻就是现在!” “遵从那位大人的遗愿,我将这根缰绳带出了光荣院。” 他将双手托在了胸前,缓缓的握成拳头,仿佛那根看不见的缰绳就在手中。 那充沛的感情令他全身每一颗细胞都不可控制的颤动着。 这是他在凯旋城的第52次演讲。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提前准备演讲稿。 “是被它勒死在黎明前,跟着它一起被埋葬在旧时代,还是用这缰绳勒住它的喉咙,带着我们引以为傲的忠诚前往我们的新纪元——” 他将握紧的双拳缓缓向上举起,仿佛将那簒在手心的缰绳拉紧。 “作出遵从你们本心的回答吧,唯独这件事没有人能代替你们选择!这一刻你们就是尤里乌斯,尤里乌斯就是你们!” “忠诚于人民的选择,即是忠诚!” 其实从一开始,结果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如果不是受够了那些谎言,那些举着火把的人们也不会站在这里。 “勒死它——!” 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 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就像投入沉浸湖水中的石子一样,很快激起了那层层叠叠的波浪。 情绪是一种会传染的东西,尤其是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也正是因此,当人们聚集在一起高喊着忠诚,“忠不可言”的提尔军团长会如此的惶恐,甚至不惜动用城防军的力量。 不过现在,就算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万千呼声连成了一片,汇聚成了浩瀚无边的汪洋大海。 在那汪洋大海的面前,他那跳梁小丑般的伎俩就像一叶扁舟一样。 一切就如当年,那位大人带领着威兰特人,推翻战建委时一样—— 即使强大如利维坦的防务部,也无法将这股洪流阻挡! “勒死它!!” “勒死它!!!” “让那些用谎言蒙蔽威兰特人的骗子,让那些偷窃了我们胜利果实的小偷,让那些用忠诚裹挟威兰特人的无耻败类全都下地狱!!!” “威兰特人永不为奴!!!” 望着那星火沸腾的城区,战地气氛组放下了举在身前的双拳。 望着那一只只燃烧的火把,他忽然想到了光荣院内的第一幅壁画—— 那只由万千黎民共同组成的拳头。 在那人群中,他恍惚看见了尤里乌斯的脸,嘴角不禁掀起了一丝笑容。 “……不知道这一天你是否看到了。” 他已经履行了身为一枚“火花塞”的职责,做完了他能做到的全部。 如今的凯旋城就像一座已经发动的引擎,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做出最终选择的威兰特人,自然会走完他们已经选择的路。 此刻的他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就好像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全服“完成周期最长任务”成就顺利达成。 他的任务终于做完了。 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那个男人,潘妮的眼眶中盈满了闪烁的泪光。 其中有激动,有感动,还有喜悦以及无数复杂的感情混杂其中。 他没有食言! 他真的做到了! 那个几乎被所有威兰特人遗忘,并认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传说—— 他们重新团结了起来! 站在人群的边缘,布洛克特警长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动容。 而就在他身旁不远处,金狮鹫街执法分队的警卫们正用闲聊的口吻交谈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的第52次演讲了。” “话说尤里乌斯把那套黄金动力装甲传给了他,是否意味着他就是我们下一任元帅?” “不会再有元帅了……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不会再有尤里乌斯大人那样的元帅了。你没听那位大人说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他,每一个人都是尤里乌斯。” “赞成,以后军队是军队,政治是政治,法律是法律,公民是公民……军团的时代结束了,就像尤里乌斯大人说的那样,我们要去新纪元了。” “那换个叫法……执政官这个名字如何?我们总不能像企业一样,连个拿主意的头儿都没有。” “好主意。” “可他毕竟不是威兰特人……让他来当执政官没问题吗?” “有什么关系?” “没错,他是不是威兰特人有什么关系?今晚站出来的又不是只有威兰特人,倒不如说这正好可以成为我们冰释前嫌的契机!” 至少,如今军队还在威兰特人的手上,现在改革的风险是最小的。 等到以后军队不再只是威兰特人,再想革恐怕就不是改,而是变了。 一名面容苍老的警卫望着那光荣院的上千级台阶,忽然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况且……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开诚布公的和我们谈过他的打算,而且足足谈了52次。” 一名年轻的警卫看向他,不置可否地说道。 “我倒觉得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做什么。” 那年老的警卫点了点头。 “没错,巧舌如簧的家伙有可能是骗子,但一码归一码,连骗都懒得骗的家伙只可能是强盗,那种玩意儿连骗子都不如……你还没吃过他们的苦头吗?” 布洛克特并没有参与同事们的讨论。 比起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更想听听他们对未来的看法。 不过他觉得,如果那家伙想要参与执政官的选拔,应该不会有人竞争得过那人…… 毕竟在那家伙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如此多的威兰特人团结在一起。 甚至不只是威兰特人,还包括生活在凯旋城中的异族们。 除了尤里乌斯本人。 顺便一提,那些以尤里乌斯之名裹挟威兰特人的小偷,根本不配参与竞争。 站在大殿的门口,注视着那栩栩如生的黄金铠甲,雷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恍然间,他从那意气风发的背影中,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位大人似乎也是如此…… 那浑浊的瞳孔一瞬间陷入了回忆,视线穿过了时间的迷雾。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先生。” …… 曙光城的使馆街。 坐在书房的班诺特万夫长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听完奎克的陈述,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晌才伸出颤抖的食指,捡起了桌上的眼镜戴上。 “所以……尤里乌斯元帅真的已经……” 他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陈杂,心里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要说谁最忠不可言,他们文官集团自称第二,恐怕也只有禁卫军敢称那个第一。 毕竟他们的利益与凯旋城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并且也只有他们一直在贯彻凯旋城的法令,善待领地上的奴隶。 至于奴隶对奴隶的恶毒与剥削,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大多数文官都更倾向于认为,尤里乌斯元帅一定还活着,只是躺在了休眠舱里睡着了。 包括班诺特也是如此认为,毕竟这也是最符合文官集团利益的情况。 他顶多是希望元帅大人一直睡下去,还真没有大不敬地想过那位大人已经长眠了。 看着接受不了的班诺特万夫长,奎克缓缓点了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同时也是禁卫军最高机密。别说你不知道,凯旋城的几个大臣一样不知情。”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给班诺特万夫长留出了整理思绪的时间,接着才继续说道。 “……在有一件事情上我们没有说出完全的实情,参与黏共体其实并非元帅陛下的直接旨意,而是我们根据他的遗愿做出的探索。” 班诺特捏了捏发酸的眉心,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寻找那个来自未被征服之地的家伙?为了那个预言?遗言?” 奎克点了下头。 “是的,这才是我们冒险干涉政局的初衷,同时也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那个人其实早就在我们身边了,在我们主动去寻找他之前,他就先一步找到了我们……” 命运的神奇之处或许也正在于此。 虽然禁卫军的初衷最终成了白忙活一场,但是加入黏共体这件事情本身,却成了凯旋城为数不多的一招妙棋。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 “这件事情我还得感谢你,这位人才正是你发掘的。” 班诺特苦笑了一声。 “……我该把这理解为讽刺吗?”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将那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那家伙革的是所有利益集团的命。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文官集团。 “请你把它理解为感谢。”奎克不开玩笑的看着他,用诚恳的语气继续说道,“多亏了他的出现,我们的使命总算是结束了,而尤里乌斯先生也终于能入土为安了。” 班诺特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悠悠叹了一声。 “也许我该回去参加那位大人的葬礼……这种事情可不能错过了。” 奎克点了点头。 “回去吧,那里需要你。” 天亮之后要举行的不只是迟了一个多世纪的葬礼,还有一大堆遗留的问题等着睡醒了的威兰特人去解决。 清算旧的错误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送走了军团之后,他们还得决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作为凯旋城驻曙光城大使,班诺特没少和联盟以及废土上的其他幸存者势力打交道。 至少在奎克看来他是最合适的舵手,再不济也能当个向导。 目送着奎克离开,班诺特沉吟了半晌,将先前回避的多米尼喊了进来。 看着眼眶通红的班诺特,多米尼愣住了几秒,忙上前两步问道。 “班诺特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揉了揉发酸的鼻梁,班诺特调整了片刻情绪,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凯旋城出大事了,我得回去一趟,这个外交官就暂时由你来担任了。” 听到这句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多米尼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我?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一会儿我就写一份委任状给你。” 说着的同时,班诺特从沙发上起身,脸上重新恢复了坚毅的表情。 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多米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班诺特先生,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里乌斯元帅去世了……”看着呆若木鸡的秘书,班诺特略微心烦意乱地说道,“不只是我们的元帅,我们的军团大概也要不复存在了……具体情况我也一知半解,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奎克,其他的从新闻上了解吧。” …… 大裂谷。 气氛森然的议事厅内,坐在黑曜石长桌前的老人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 “……那个小伙子果然死了。” 享年79岁。 这未免也太年轻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太过悠长,有些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却总感觉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仍然记得那天,那个小伙子在面对他时发出的那些振聋发聩的质问—— 既然战后重建委员会宣称以终结废土纪元为己任,为何有些人比别人更平等? 今天防务部打算用繁荣纪元的技术遗产开历史的倒车,明天又打算干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他告诉尤里乌斯“你会明白的”。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在终结了战建委的时代之后,军团在尤里乌斯的带领下并没有走上与战建委截然不同的道路,甚至就连最后的命运都是如此的相似……被自身内部的矛盾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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