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突兀的响起了声响。 那刺耳的调频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汗毛竖起。 尤其是握着枪站在第一线的丹尼尔。 片刻的功夫,康德的声音从广播中传了出来。 “外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的长官威洛比万夫长现在正在我的手上。如果不想让他遭遇不测,你们最好站在原地别动。” “我的诉求很简单,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要做,然后给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就好!“ “我会用这宝贵的两小时,为我们尊敬的威洛比万夫长做一期特别的专访。” 第894章 撕开的遮羞布 晚上八点。 永夜港已经彻底融入了黑夜,只剩下那浮在水面上下的灯火斑斓。 站在窗边的亚尔曼眉宇间浮起了一丝愁绪,轻轻叹了口气。 “最近这儿越来越不太平了。” 帮派火拼,成瘾品,权钱交易……好人要么被逼成坏人,要么在消沉中死去,无论是威兰特人还是异族。 他来了这里还不到一个星期,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糟糕的事儿,或者听到糟糕的消息。 然而偏偏当他翻开报纸的时候,能看见的却只有骄傲的威兰特人正昂首阔步地从一场胜利走向下一场胜利,而对于威兰特人正在遇到的问题却只字未提。 新闻和现实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看的越多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割裂。 有时他不禁会想,如果元帅大人能下令管管这座糟糕的聚居地就好了,然而现实却是,尊敬的元帅大人恐怕都未必会知道他的脚下还有着“永夜港”这么一个地方。 而且,要从哪里开始管呢? 这恐怕是个没有解的问题。 察觉到了丈夫心中的烦恼,穿着睡衣的玛格丽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用臂弯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口,柔声安慰道。 “整个世界都是如此,又何况这里?你不要太替我们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也是,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注视着那双眼睛,亚尔曼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我想带你们离开这里。” 玛格丽同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用很轻的声音问道。 “然后去哪里呢?” 亚尔曼深吸了口气。 “以前我想过去金加仑港,但后来发现薯条港也不错,还有一号定居点……其实能去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 “我现在做的买卖,其实已经不太依赖于军团的殖民地了……这里的市场很大,但风险也不小,相比之下还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我想离你们更近一点,免得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却没法及时赶回来。” 听完丈夫的顾虑,玛格丽点了点头,但眉宇间还是浮起一丝淡淡的愁绪。 “可是……我们正在和联盟打仗,去那里真的没事吗?” 双手放在了妻子的肩膀上,亚尔曼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里也有不少威兰特人生活,而且……以我和那些避难所居民们相处的经验,他们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我们。” 他记得一位曾经坐过他的船的避难所居民和他说过,豺狼来了有猎枪,朋友来了有美酒。 他们的敌人并不是鼻子比其他人高的人,而是那些想骑在其他人脖子上拉屎拉尿的人。 哪怕那家伙和他们的鼻子一样,也想都不要想。 玛格丽的心中还有些犹豫,虽然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但她顾虑的并不仅仅是自己。 她们并不是第一次搬家,但之前去的都是军团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殖民地。 彻底离开威兰特人控制的地盘,她以前想都没想过。 “那……露比呢?她才刚认识新朋友不久。” 亚尔曼陷入了沉默。 他的妻子提到的正是他最担心的。 露比还小。 他总不能让她和自己一样,像个水手一样四处飘泊。 敏锐的察觉到了丈夫眼神中的犹豫,玛格丽理了理他的衣领。 “你希望我和她谈谈,但我想……她可能更希望她的爸爸能亲自和他谈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孩了,而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如果你愿意和她谈谈,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你说得对,我应该自己和她谈谈,关于我的顾虑,我的想法……还有她的想法。” 听完妻子的话,亚尔曼感觉心情的烦恼消散了不少,愁眉不展的脸上舒展了一抹笑容。 “还有……谢谢。” 看着丈夫腼腆的样子,玛格丽莞尔一笑。 “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留下了一个晚安的吻,她转身离开了书房,并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看着翩然离去的身影,亚尔曼忽然感觉那颗像老旧钟表一样的心脏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想从酒柜里取一瓶红酒,却又想起一会儿还要和女儿谈话,于是又拿出了红茶的茶包。 永夜港已经不太平了,但至少今晚的月光宁静如水。 他往热气腾腾的茶杯里放入了一块方糖,然后按下了收音机的按钮。 这不是能随便做出的决定。 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然而就在这时,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愣在了当场。 “晚上好,永夜港的居民们。” “我是卫戍队情报科的干员康德,曾在第30万人队服役,一个和你们一样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样。” 亚尔曼下意识的停住了搁在茶杯旁边的食指,脸上的错愕渐渐变成了沉思,随后又被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取代。 黑夜笼罩的海平面上似乎出现了一抹不寻常的光点。 希望的火种若隐若现。 他打算再看看。 或者说听听,听听这个叫康德的朋友打算说些什么。 不只是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港口区酒馆中的人们也放下了酒杯,停止了那窃窃私语的交谈。 今晚的永夜港电台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然而也正是因此,人们都朝着那搁在吧台上的收音机投去了好奇的视线,想听听那个叫康德的伙计和他们到底有哪儿不一样。 包括坐在吧台上的库鲁安,那个瘸腿的海关工作人员。 和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那双倒映在酒杯里的瞳孔,写着一丝淡淡的浑浊。 “……我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在信仰和面包之间,我选择了信仰。” …… 广播站的演播室。 靠坐在椅子上的威洛比万夫长慢悠悠的从昏迷中醒来。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而且不只是长。 那梦幻般的一切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他恨不得一直睡下去,最好是永远不要醒来。 “你醒了?” 听到那幽幽传来的声音,威洛比浑身一个激灵,就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似的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周围,只见这屋子空荡荡的,只有一束从正前方射来的亮光。 那光源的下方似乎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这里就像是审讯室。 然而又不完全一样。 虚着眼睛避开了那刺目的白光,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胳膊和脚踝都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咽了口唾沫,认清现实的威洛比终于放弃了挣扎,认命的低声说道。 “……这是哪里?” 坐在他正前方的男人也没有隐瞒,坦白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里是永夜港的某个地方。” 听到还在永夜港威洛比万夫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还在永夜港就好。 毕竟万夫长不见了可是大事儿,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紧接着卫戍队上下都会跟着一起疯掉……包括白天喂自己吃了闭门羹的总督。 那个蠢货现在应该无比后悔,当时没有见自己一面。 威洛比心中暗自解气。 然而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瞬间又高兴不起来了。 “……你是康德?” 康德平静的点了下头。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威洛比的心中提起了些许勇气,原本虚弱的眼神也跟着犀利了起来。 “康德……你特么的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康德点了下头,像是有些多此一举似的说道,“我绑架了卫戍队的总长官威洛比万夫长。” 威洛比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家伙说话的方式和腔调让他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对劲。 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更在意的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小人物的装腔作势。 “……你到底想干什么?钱?还是别的东西?” 此刻的他无比希望能从对面那张嘴里听到钱这个字。 因为那玩意儿对他来说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也是他最不缺的。 然而偏偏不巧的是,坐在他面前的康德却并没有如他所愿,并且从嘴巴里吐出了那个令他始料未及的词。 “真相。” “……真相?” “没错,我要的只是这个,”看着一脸错愕的威洛比万夫长,康德用不容妥协的语气问道,“‘胡蜂’计划为什么撤销了,告诉我理由。”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威洛比额前冷汗直冒,恼火的盯着这个不开眼的家伙,“不关你的事情少打听,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康德安静地听着他咆哮,没有插一句嘴,直到后着气喘吁吁的停下,才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闹钟,然后安静地放在了地上。 看着液晶屏上的倒计时,威洛比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这是?” “炸弹。”看着那张渐渐苍白的脸,康德淡淡一笑,用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有没有好处,我自己会判断,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懂?” 威洛比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用炸弹威胁自己的部下。 这家伙是个疯子! 看着那无动于衷的表情,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因为……上面的压力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听着,别看我是万夫长,但卫戍队不是部队,老子管的人还没亚辉那个孙子多。” 康德皱起眉头。 “谁的压力?亚辉总督?” 威洛比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我要是敢说出来……我就完蛋了。” 康德轻轻耸了耸肩膀,将身后的光源调暗了些,露出了他那张无所谓的脸。 “……没关系,你还有九分钟,浪费一点时间思考也是可以的,只要后面的问题答快点就行。” 他已经为这场审判赌上了一切,除了真相之外的东西他已经全都不在乎了。 看着那张无所谓的脸,威洛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随后在挣扎中逐渐的疯狂。 八分钟! 那倒数的秒钟数滴答滴答的跳动,就像他仅剩下的心跳! 终于承受不住那死亡的压力,他妥协的张开了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是总务部!婆罗行省战区总务部!你满意了吧!” 康德用很轻的声音回答。 “还不够,这个回答太宽泛了,我需要你具体到哪个人。” 这个疯子! 绳子陷进了衣服里,威洛比万夫长的双眼爬满血丝。 为了活命,他彻底地豁出去了。 “狄更斯部长……是他的秘书联络的我,他站在我的办公室,要求我们停止调查!” 康德给自己点了根烟,扫了一眼地上的计时器,慢悠悠的问道。 “总得有个理由吧?” 已经豁出去的威洛比放开了许多,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理由?你觉得那种事情他们会说吗……不过想必你也能猜得到。” 康德:“蛇油?” 威洛比撇了撇嘴,像看白痴似地看着他。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治疗战后创伤症状的‘沙仑’是制作‘蛇油’的原料,两者的有效成分都来自蛇草。我们总不能告诉那些老兵,我们给他们吃的镇定剂是用致幻剂兑出来的,他们每天晚上做的美梦不是因为《南方军团胜利报》,而是因为吃了后勤处开的药。” 康德握紧了拳头,忽然又将拳头松开,一脸悲伤地看着他。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扫了一眼倒计时,威洛比不耐烦地问了句。 然而坐在他面前的康德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自顾自的说道。 “我们的士兵为了威兰特人的荣誉和生存空间而战,而你们……你们宁可给他们开一堆治不了任何病的药,用化学制造出来的极乐麻痹他们的痛苦,让他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腐烂,却就是不肯正视他们遇到的问题。” 说着的同时,康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被捆在椅子上的威洛比万夫长,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们这群蛀虫!败类!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他们……把我们当成你们的同胞!” 威洛比死死地瞪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不是威兰特人难道还能是外星人吗?这是总务部的决定!而且这是最经济的做法,至少我们还免费给他们开药,他们不想吃还能转手卖出去!” “然后被黑水巷的恶棍们买回去做成劲儿更大的狠货,坑害更多人……对吗?” 康德冷笑了一声。 看着像金鱼一样瞪着眼睛的威洛比万夫长,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你们,则可以从所有威兰特人缴纳的税金里捞一大笔。”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东西,最多不过是将买单的那只手藏了起来。 威兰特人贡献的税金本应该是为了让威兰特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某个人的野心挥霍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比如发动一场愚蠢且莫名其妙的战争,然后再用数不清的谎言去填补那千疮百孔的窟窿。 蛇油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脓液,而在此之下还有更顽固的脓毒。 只要这些虫豸还在,威兰特人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那遥不可及的梦。 威洛比万夫长笑了声,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康德。 “呵呵,我不否认,但这仅仅只是你的推测。你没有任何证据,我也没有,而且就算有也改变不了什么。要问为什么,因为军团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你能指望鸡下出鸭蛋来吗?” “……还要问什么就快点问吧,就为了这种明知故问的东西绑架自己的上司,真特么的有够无聊的。” 看着液晶屏幕上还剩最后三分钟的倒计时,他的神色又重新慌张了起来。 他到底不是真的不怕死。 说了那么多也都是为了活命。 眼中带着几分失望,康德松开了他的衣领,向后退了两步,回到了自己的椅子旁。 “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就放了你。” 顿了顿,他轻声继续说道。 “……刚才那场梦,你梦到了什么?”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威洛比愣了下,以为眼前这家伙在开玩笑。 然而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也顾不上康德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我当成了军团长。” “然后呢?” “然后?”威洛比愣了下,一头雾水地说道,“那位大人封我做一千个世界的总督,然后就没有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那个梦能够做得更久一点,让他看到那场梦的延续。 那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在付出了数以亿万计的牺牲之后,军团的疆界终于扩张到了银河系的边缘。 康德怜悯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没什么……我要问的东西已经问完了,给他松绑吧。” 站在威洛比身后的塔兰掏出匕首,割断了绑在椅子上的绳子。 威洛比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甚至都没发现,这个屋子里还站着第三个人。 当然,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演播室里正开着直播。 他那番“慷慨激烈”的陈词,把整个南方军团的底裤都扒了下来。 现在大半个聚居地的威兰特人都知道了“沙仑”的成分到底是什么,以及“蛇油”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止如此,还有总务部在这背后的龌龊,以及牵扯到的狄更斯部长。 至于胡蜂计划是什么,还有这场审讯中未曾提及的启蒙会……这些琐屑的细节,在此刻反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冗杂的信息只会让人忘记问题的重点,在真正的矛盾上失焦。 康德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试图让他那些还在装睡的同胞们清醒过来。 威兰特人的问题终归要由威兰特人自己来面对和解决。 这无关于联盟和启蒙会,也无关于他们正在交战的对手——那些婆罗人。 不过,他只是一名情报科的干员,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就这么把他放了?”拎着威洛比的衣领,塔兰看着康德问道。 他忽然有些欣赏这家伙了。 这游戏他玩了两年,也学会了人联语,但还从来没和哪个NPC有过这么深入的交集,甚至成为了朋友。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几天而已。 “……把他放了吧,他只是个对真相保持沉默的可怜虫,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家伙。何况永夜港的幸存者们已经看清楚了这帮家伙的嘴脸,至于之后如何选择,那是天亮之后的事情,而我们能做的事情在今夜已经做完了。” 康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疲倦,但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儿在里面。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塔兰说道。 “对了,你也别直接把人赶出去,把他架在你的前面,让外面的卫兵给你辆装满油的车,然后一直往北边开,开到沙漠里去……你把他丢在聚居地的外面就行,至于之后的事情随你吧。” 不管这家伙真是联盟的兵团长,还是仅仅是个不太聪明的憨批,这家伙都算是为威兰特人做了不少好事儿。 他没必要和自己一起死。 塔兰皱了下眉头。 “那你呢?” 康德开了句玩笑。 “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以我命名的星球还在等着我上任。” 塔兰闻言愣了下,随即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你这家伙还怪有意思的。” 康德笑了笑。 “呵呵,这是你对我的评价吗?对了,说起来你也吸了那玩意儿吧……说实话,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属于血统高贵之人的盛世?骗骗别人得了,你们避难所里的人讲个鬼的血统。” 塔兰沉默了一会,如实回答道。 “一个平等的世界,人与人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没有整天琢磨着怎么骑在别人头顶上拉屎的家伙,也没有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我和我的同胞们生活的都很富足,虽然我们距离乌托邦还很远,但我还挺满意的。” 康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羡慕,轻叹了一声。 “是吗……真好啊。” “你们到底聊够了没有!”就在俩人说话的时候,威洛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倒计时的计时器,想从塔兰的手上挣脱。 看着像蚯蚓一样扭动的威洛比万夫长,塔兰哈哈笑了一声,将他直接丢去了门外面。 “滚吧。” 没站稳摔了个踉跄,威洛比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命似的冲向楼梯的方向,不敢在这儿多停留一秒钟。 康德错愕地看着塔兰,眼神古怪地问道。 “……你就这么让他跑了?” “不然呢?留着他还有什么用?”塔兰耸了耸肩膀,咧嘴笑道,“况且逃跑不是我的风格,我们这种五星好市民更喜欢杀出重围。” 康德并没有听懂五星好市民是什么意思,塔兰也没有打算和他解释。 而与此同时,落荒而逃的威洛比已经跑到了楼下,正巧这时一只计时器扔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惊叫着卧倒在地上。 “炸弹!快趴下!” 周围众人都这句话被吓了一跳。 然而就在这时,那不合时宜的闹铃声却是突然响起。 “叮铃——!” 刺耳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仓促趴在地上的威洛比。 他的脸色渐渐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衣服和裤子。 那个疯子耍了他! 想到自己丢人的反应,威洛比万夫长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揪住了旁边小伙子的衣领,冲着他大吼大叫道。 “你们还等什么!看热闹吗?还不给我冲进去把那两个土匪毙了!” 那小伙子脸色绷紧,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唾沫星子横飞的威洛比万夫长。 不只是他一个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如此……除了暴跳如雷的亚辉总督。 看着大吼大叫的威洛比,亚辉气冲冲的走上前给了他脑袋一耳光。 “你这头蠢猪,你知道自己都特么的说了些什么吗?” 威洛比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什……什么说什么……” 亚辉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 “你好好看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广播站!不只是这里的人,现在整个聚居地的人都闻到了你放的屁!” 威洛比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就像刚刷过灰的墙一样。 他的嘴唇颤抖着,就像个哑巴。 演播室的隔音效果太强,他压根就没有听到外面的广播声,更不可能听到广播站发射出去的无线电。 他以为那康德了不起藏了个录音在身上,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他开了实况…… 瞧着这废物的模样,亚辉恼火地丢开了他的衣领,冲着在场的几个卫队队长吼道。 “你们是来看戏的吗!冲进去,把里面的人给我毙了!” 几个卫队队长面面相觑,全都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见没有人动,亚辉鼻子都气歪了,伸出了颤抖的食指。 也就在这时,五辆“灰狗”侦察车簇拥着一辆“猛兽”步战车开了过来。 看着那一根根粗长的炮管和那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亚辉心中一喜。 增援到了! 带队的是一名百夫长,他的身上穿着“犀牛”外骨骼,肩上扛着一挺插着弹链的轻机枪。 走到了亚辉总督的面前,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神色冷峻道。 “听说有人意图谋反。” 亚辉迅速点头,接着指向了正前方的那座广播站。 “就是那里!一名叛徒和一名间谍占领了我们的广播站!” 就两个人? 那百夫长挑了下眉毛,环视了一眼周围那群端着冲锋枪的卫兵,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虽说这帮家伙不用上前线,但只有两个人的楼都打不下来也是有够废物的。 他一句话没说,挥了挥手,带着十几名身穿防弹甲的士兵压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守在大楼里的塔兰,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好家伙……步战车都开出来了!” 这下总算是攒够五颗星了! 第895章 面包还是信仰 “砰!” 随着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寂静,广播站大楼内的战斗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支十人队迅速突入了大楼,并与固守在大楼内的武装人员展开了交火。 这场短暂的交火仅仅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冲进大楼内的十人队便被那爆炸的尘埃和喧嚣的枪声轰了出来。 不止如此,原本满编的十人队伤亡竟是超过了一半,其中两个重伤的士兵更是被横着抬了出来。 看着狼狈撤出的部下和被拖出来的伤员,百夫长的脸上写满了错愕,紧接着那错愕的表情便化作了忿怒。 “一群废物!十个人抓不住两个人,你们特么的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长官的唾骂,从大楼内撤出来的十夫长脸上写满惶恐,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不是两个人……就一个人,但那家伙的速度太快了,搞不好是个觉醒者……” 听到这句话,百夫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觉醒者…… 看来真抓到了一条大鱼。 不再为难自己的部下,他取下挂在肩头的通讯器,沉声下令道。 “二队、三队、四队注意,该你们上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回答。 “收到!” 随着命令的下达,三支十人队杀气腾腾地重新扑了上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栋大楼,百夫长嘴角翘起了一丝狞笑。 十个人打不进去! 那就三十个人! 他还不信捏不死这只蚂蚱了! 与此同时,躲在大楼内的塔兰,正淡定地给捡来的突击步枪更换弹夹。 有一说一,这群威兰特人的装备不错,又是外骨骼又是防弹甲,要不是十夫长手枪的穿透力还不错,光靠一把pu-9,他还真不一定是那群人的对手。 然而说到战斗素养,他们却比婆罗行省前线的士兵差了不止一点,换成后者指不定会更让他感到棘手。 当然,即便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充分的自信,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绝对的数量差距面前,他的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康德已经指望不上了,那家伙不愿和自己的同胞战斗,而且一心求死。 他劝不动那家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甚至心里也隐隐觉得,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挣扎些什么。 英雄以英雄的身份死去,是英雄的荣誉。 至少今晚他已经活在了永夜港人民的心里,而且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忘记。 然而一想到这游戏里的NPC是不能复活的,塔兰又后悔这么去想了。 他不想这家伙就这么死了。 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对胃口的NPC。 看着分别从前后门摸来的三支队伍,他轻轻吸了口气,咧嘴笑了笑。 “……搞了半天那装甲车就是个摆设。” 也许是在市区里的缘故,那群威兰特人也不好放开手脚,装甲车停在外面也不朝着他开火,光是把步兵派上来拱。 一脚踹开了一处房门,塔兰伸手抓住一只柜子,像拎小鸡似的提了出去,接着扔在了楼梯的入口处。 咔的一声将步枪上膛深呼吸一口气的他再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并在那密集的脚步声冲进楼梯间的一瞬间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电光石火之间短兵相接的厮杀再次开始! 和初次的交火不同这次威兰特人的攻势明显要谨慎的多,而塔兰这边的状况也要明显比之前吃力了不少。 看着那闪烁的火光从2楼推进到了3楼,站在广播站外面的百夫长,嘴角终于翘起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 困兽终究只是困兽。 而与此同时,就在他旁边不远处,卫戍队的总长官威洛比万夫长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 虽然此刻的他恨不得手撕了那个给他开直播的康德,但他很清楚那家伙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善后。 现在大半个永夜港的威兰特人都知道了,总务部下属部门后勤处发给退伍老兵们的安慰药是什么玩意儿了,而那些大人物们又是如何通过那些昂贵却没有任何治疗效果的致幻剂里,从伤兵的保险里面捞钱。 为什么那些受伤的士兵们无法得到妥善的安置,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因为他们的钱被花在了莫名其妙的地方,最后流进了即得利益者的口袋。 那些流行在永夜港黑市的小药片压根不是因为联盟的“战略倾销”,而是因为市面上泛滥成灾的“沙仑”。 帮派分子们从老兵们的手上回收那些过剩的安慰药,同时也从后勤部门那里拿货,用来制成药效更强的“蛇油”,榨干永夜港幸存者身上最后一滴油水。 无论是威兰特人还是黑水巷中的异族,所有人都是这系统性剥削下的受害者! 看着神色愈发不善的亚辉总督,威洛比的脸色也越发绝望了。 或许都用不着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他就得丢掉脑袋上的帽子了。 不知不觉中,街上忽然多了许多与这场骚动无关的人。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威兰特人,其中有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也有从家中走出来的市民。 起初威洛比只以为这些家伙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聚集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写在一张张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不友善起来,威洛比这才猛然间意识到,更大的麻烦恐怕要来了。 看着亚辉向自己使来的眼神,威洛比只能喊上几名卫兵跟着自己,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冲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喊话道。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看热闹的地方,快回你们家里去!” 那声音并没有将人群驱散,反而让人群越聚越拢了。 一名退伍的老兵走上前去,用那红彤彤的酒糟鼻指着威洛比,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你就是威洛比。” 换做是平时,威洛比绝不会向一个酒鬼低头,然而周围挤满的人群却让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态,用沟通的语气说道。 “是我……怎么了?” 那老兵指着他的鼻子,用毫不客气的语气问道。 “那我问你,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威洛比的神色一僵,豆大的汗珠从两鬓冒了出来,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解释道。 “……那是情势所迫,是那个蠢货逼我说的,你要是开着广播的话应该听到了,他用炸弹威胁我……威胁自己的上司。” 那老兵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没有否认,所以是实话对吗?” “我——” 威洛比刚想辩解,一只酒瓶便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差点砸到了他的脑袋。 跟在他身后的卫兵慌忙上前,拦住了越来越激动的人群。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叫喊。 “叛徒!你背叛了威兰特人!也背叛了我们的元帅!” “我没——” “那就把里面的人放了!你们再公开的对峙一次!” “没错!把人放了!” 怒吼的声音就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那群卫兵们的胸膛。 面对着义愤填膺的同胞,卫兵们的脸上都露出犹豫的表情。 他们也是威兰特人。 不止如此,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和那康德一样,也都是从一线退下来的老兵。 而康德在广播中问出的那些问题,也都是他们在心里揣了好多年的疑问。 与其说他们提不起面对人群的勇气,倒不如说他们心中更煎熬着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同胞们的对立面,而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 看着步步紧逼的人群,威洛比百口莫辩,心中更是愈发的惶恐。 他毫不怀疑。 若是自己被这群家伙逮到,肯定得被他们撕成碎片!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五辆运兵卡在一辆装甲车的开道护送下杀到了人群的边缘。 他们是赶来增援的城防军第二百人队。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广播站竟然这么能守,一支百人队的兵力啃了十几分钟,愣是没把那栋大楼给啃下来。 迫于来自总务部的压力,城防军长官又调遣了一支百人队过来,并且准许他们在必要时用炸药对大楼进行爆破。 被堵在人群外面的装甲车上探出了一只脑袋,握着喇叭朝人群喊道。 “前面看热闹的人让一下!你们把路给堵住了!” 蹲在装甲车里的百夫长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这不喊不要紧,话刚一喊出口,围在周围的人群瞬间沸腾了,挤在装甲车前更加不让道了。 看着胡乱扔来的垃圾和酒瓶,那百夫长赶忙盖上了装甲车炮塔的顶盖,缩回了载具里面。 “停火!” “放人!!” 震耳欲聋的吼声透过了车体,震的钢板隐隐发颤。 看着观察窗外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装甲车里的载具成员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彼此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妈的……” “这帮家伙疯了吗?!” 错愕的不止是赶来增援的士兵们,还有在前线僵持住的士兵们。 他们可以确信,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然而就是那个疯子,愣是靠着手里抢来的两把突击步枪,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足足五次!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确实轻视了那家伙,有放水的嫌疑,然而后来的几轮进攻他们全都拿出了真本事,却依旧没能攻上三楼。 战况一时间竟是僵持住了。 看着那群垂头丧气的伤员,坐镇指挥的百夫长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威洛比万夫长的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级别不级别的了,冲着他大声吼道。 “让你的卫兵把那群碍事的家伙赶走!我们的增援进不到现场!” 被一个百夫长指着鼻子吼,威洛比心中直冒火,却是毫无办法。 谁要对方是军队的呢? 而他只是个卫戍队,被编在地方部门,甚至连地方军都算不上。 憋着心中的那团火,他低沉的嗓音吼道。 “我知道,我特么已经下命令了……但我那点人手根本不够,你知道外面街上挤着多少人吗?!” 百夫长:“那就再调点人过来!” 威洛比怒道。 “我他妈只是个万夫长,又不是手上真有一万号人!我已经把全城的卫兵都调过来了,他们一样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你冲着我发火,不如问你的上司想想办法!” 聚在外面的市民少说也有两三万人。 起初他们只是堵了一条街,现在都堵到临街去了! 如今全城的卫兵都被抽掉到了这片城区,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这座广播站,而是其他城区的治安。 很难保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趁火打劫,而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乱,最后又得算在他头上。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了。 “妈的!” 看着持续伤亡的部下,那百夫长骂骂咧咧了一句,拔出腰间的配枪便走到人群前面。 威洛比见状一惊,本能地想上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 “都给我散开!不想死的家伙别来这碍眼!反了你们!” 那红了眼的百夫长朝着天上鸣了一枪,而且正是这声枪响彻底激怒了和卫兵们僵持着的人群。 他们是威兰特人。 不怕死的基因流淌在他们的血管里,况且手枪弹夹里的子弹能有几颗? 冲在最前面的老兵可比这帮菜鸟们懂多了,听到枪声响起立刻扑了上去,而原本还算稳固的阵线也瞬间被冲开了。 面对愤怒的人群,卫兵们最终选择了投降,而由于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开枪,人们倒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顾着冲向了那个开枪的百夫长。 看着汹涌的人潮,威洛比万夫长的脸上则印上了彻底的绝望。 包括躲进侦察车里的亚辉总督,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的他已经被吓傻了,只顾催促着驾驶员开车,朝着人少的地方冲撞。 身中数枪的塔兰蹲在广播站的四楼,朝着窗外沸腾的人群看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嘴里不自觉的念了一声“卧槽”。 康德没有号召他的同胞们团结起来,然而当他为他们发声的时候,他的同胞们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仍旧为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塔兰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帮大鼻子为什么能干翻继承了人联全部遗产的战建委了…… 刻在他们血管中的基因并不只是杀戮,还有荣誉和尊严。 威兰特人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英雄。 他们是有救的…… “这场架没白打……得,哈哈,这条命值了!” 看了一眼身上的枪伤,塔兰连嘴笑了笑,忽然明白了老玩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不要太在意序列等级”,否则会错过很多东西。 也许那真不是什么凡尔赛,而是他们在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之后切身体会到的感悟。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无数磨灭不了的痕迹,而这已经超越了那几个苍白的数字许多。 用枪托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塔兰寻思着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还是找个地方把自己的尸体处理一下比较好。 而就在这时,楼下却是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团长!你在上面吗?” “有个叫笑川纯一郎的家伙说你遇到了麻烦,喊我们来接应你!” “活着吱个声。” 听到那声音,塔兰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狂喜。 “草!老子架都打完了,你们可算是来了!” …… 黑水巷,“最后一局”赌场。 平时一到天黑,这座永夜港最大的赌场里便挤得人满为患,而今晚门口却是罕见地挂着一支歇业的牌子。 兜里揣满了金币的赌棍们在门前来来回回的游弋,却见那扇大门一点儿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这才悻悻而归。 而与此同时,赌场楼顶的VIP包房里,一名鼻梁高挺的男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通讯器,脸上的神色写满了阴霾。 片刻后,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通讯器丢在了桌上。 “妈的,真是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看着大发雷霆的男人,站在一旁的汤尼大气不敢喘一口,更不敢插嘴多说一句话,只在脸上陪着讨好的笑容,静静候着。 此人名叫彼得,身份可不得了,虽然级别上只是个千夫长,但却是婆罗行省战区总务部部长的秘书。 就算是永夜港的总督都得让这家伙几分,更别说像汤尼这样的地痞流.氓了。 在这位大人物的面前,他连坐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坐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还算不上他真正的靠山。 那位给他撑腰的大人物压根就没在他面前露过脸,一直都是通过下面的人带话,替他摆平生意之外的麻烦,同时负责收钱。 而这位彼得,也是目前他见过的身份最高的一位了。 汤尼也只能纯凭自己的猜测,猜自己背后的靠山是谁,而即便猜到了他也不敢明着说出来,更别说让那位靠山替自己做事儿了。 那些人仅仅是盯上了他的产业,希望借他的手去做一些事,并在此基础上会给他一些便利。 如果他的要求太多,或者太麻烦,那些人同样不介意换一只更干净的手套。 事实上,如果不是生意上的事情出了点意外,彼得也不会亲自来这里一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离开总督府还没几个小时,卫戍队那边就出了大乱子。 被自己的手下绑架…… 不如拿把枪把自己毙了得了! 糟心的事儿还不止如此,那个广播激起了永夜港的民愤,导致增援的部队被堵在了街上。 而已经抵达现场的军队也不怎么聪明,一支百人队愣是打不下来一座广播站,只能眼看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彼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接着将目光丢下了站在一旁的汤尼。 “蛇草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见彼得向自己搭话,汤尼连忙殷勤地陪着笑脸说道。 “大人您放心,都已经办妥了!蛇州的军阀会为我们专门开辟一条航线,永夜港这边的海关也打点过了!以后我们可以直接用蛇草加工蛇油,不需要再用那些小药片提纯……虽然我们的加工厂受了些损失,但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顿了顿,汤尼又压低了声音道。 “另外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把那群婆罗人劳工从卡特诺德监狱里弄了出来,带到郊区处理掉了。” 那座工厂既不是后勤处的产业,也不是总务部的产业,但却属于这条利益链条上的某些人。 他们通过改进生产流程和生产工艺,只是绕过了后勤处,但并没有绕过这条利益链条上的任何一个人。 变的只是原材料而已。 他们可以更高效的生产成瘾性更强的“蛇油”,而无需再从那些老兵们手上回收后勤处开的处方药。 因为供需关系的改变,他们更希望那些老兵们把多到没地方放的“沙仑”吃掉,为药效更强的“蛇油”打开市场,从那些老兵的退休金上再捞一笔。 毕竟,南方军团绝大多数的财富都聚集在威兰特人的手上,从异族人的手上榨取第纳尔的效率太低了。 不止如此,他们同样不再需要那些婆罗人劳工了。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他们已经露过脸,如果再因为同样的理由进一次监狱会很麻烦。 与其给他们一张回家的船票,不如直接给他们背后的军阀赔一笔钱,然后让后者再送一批新的劳工过来。 反正婆罗行省最不缺的就是人,到时候和蛇草一起送过来就好。 听闻事情已经办妥,彼得稍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不错。” 汤尼嘿嘿一笑。 “我办事,您放心!” 欣赏的多看了两眼这条好狗,彼得咧嘴笑了笑,心中忽然一动,开口继续说道。 “是么,那我再托你去办件事好了。” 汤尼神色一肃,恭敬说道。 “大人您放心,只要是您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尽全力去办!” 彼得淡淡一笑,吩咐道。 “西北城区,广播站附近街区出了一些乱子,一群喝大了的醉鬼把路给堵了。你带一些人过去,记得带上家伙,制造些混乱把人轰走,让我们的部队能进去就好。” 汤尼愣了下。 “就这些吗?” “就这些。”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彼得轻声说道,“可以死几个人,但别死太多,还有别在卫戍队和军队的面前动手……否则你自己准备几个替死鬼,怎么做你看着办。” 威兰特人不愿向同胞开枪,找一群异族就完事儿了。 他可没有那么多执念。 该杀的人还是得杀,总不能因为对面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就心慈手软。 读懂了彼得的眼神,汤尼心领神会的点头,嘿嘿一笑道。 “明白!” 这种事儿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安排几个枪手站在远处一顿突突就行,再不行冲上去扔几个燃烧瓶。 不过这家伙可真够狠的。 西北城区住的应该是威兰特人,平时他的小弟都是绕着那里走的,别说去那儿闹事,连待在那地方都不敢。 就在汤尼准备将事情安排下去的时候,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 听到这声动静,房间内的众人都是一愣,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放肆的笑声远远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狂妄的叫嚣。 “汤尼——!哈哈哈哈!你爷爷来参加你的葬礼了!” 听到这疯狗一般的叫声,汤尼的脸色瞬间一变,慌忙快步走到了窗前。 不出他所料,鬣狗帮的疯子正站在街道的正对面。 而他的老对头莫尔斯,此刻手中正拎着一挺最新款的“撕裂”轻机枪。 看着那枪口瞄了过来,汤尼吓得慌忙离开了窗户旁,同时取下拴在腰上的对讲机,朝着赌场的打手们吼道。 “妈的,快拦住那个疯子!绝不能让他靠过来!!” 与此同时,一梭子子弹扫向了窗户,噼噼啪啪的破碎声中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串枪眼。 躲闪到了房间的角落,彼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汤尼,又惊又怒道。 “外面什么情况?” “莫尔斯,”汤尼气得嘴唇发白,死死的咬着牙关,“是鬣狗帮的人……那群蠢货搭上了卫戍队的线,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对了,我们郊区的工厂就是这帮家伙炸的!” 彼得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卫戍队? 卫戍队那帮软脚虾怎么敢—— 他刚这么想着,那如同恶鬼一般的笑声便从窗外传来。 “……没想到吧,老子现在是启蒙会的门徒,老子也有靠山了!哈哈哈哈!” “你特娘的敢出来和老子堂堂正正的干一仗么!” ……启蒙会? 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彼得大脑宕机了半天,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到底是个千夫长,怎么也不至于被一群恶棍给吓到。 将汤尼轰出了房间,他干净利落地反锁上门,随后淡定捡起了先前摔在桌上的通讯器,按下了几个按钮。 将通讯器贴在耳边,他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 “……我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派一队肃清小组过来。” 第896章 暴雨将一切埋葬 喧嚣的枪声如同雷鸣,穿梭在街上的曳光如同横飞的暴雨。 和往常火拼时一样,带着一众小弟的莫尔斯站在了火拼的最前线。 而和往常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正端着一挺插着弹链的“撕裂”轻机枪! 狰狞的枪口喷射着凶悍的火力,粗长的火舌就像火把一样烧的铁手帮的打手们睁不开眼睛。 先是赏了赌场楼顶的房间一梭子,看着从窗边逃开的汤尼,莫尔斯又将枪口对准了赌场的正门,癫狂的大笑着扣下了扳机。 “去死吧!哈哈哈哈!铁手帮的杂碎们!” 呼啸的弹雨瞬间撕碎了紧闭着的大门,躲在正门两侧的打手根本没机会探出掩体还击,只能仓惶地后退并寻找其他更结实的掩体。 一名端着pu-9冲锋枪的打手躲闪不及,被一发机枪弹扫在了肩头,整条胳膊都被扯了下去,只留下半截鲜血淋漓的肱骨。 “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赌场门口响起,也很快被淹没在了那轰鸣的枪声里。 动手的不止是莫尔斯一个人,上百名鬣狗帮的帮众手上端着清一色的突击步枪,此刻也都突突突的朝着汤尼经营的赌场开火。 附近的平民和赌棍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眼,纷纷没命似的逃离这“最后一局”附近的街区。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整条街上已经空了,只剩下了火拼的帮派分子们。 面对鬣狗帮自动火力的扫射,铁手帮的帮众被打的抬不起头。 他们手中的pu-9冲锋枪虽然也是巷战的好手,但9毫米的冲锋枪弹无论是威力还是穿透力,比起7毫米的步枪弹和机枪弹都差的太远了。 何况卫戍队在胡蜂计划上下了血本……至少之前是如此。 以鬣狗帮目前的火力级别,就算拉到婆罗行省的前线去也不算丢人了,更别说对付一群混迹街头的帮派分子。 攒射的火力扫塌了半面墙,街上的交火声稍作停歇。 铁手帮的外围防线已经瓦解,残余的人员全都撤入了赌场大楼内。 看着倒在混凝土碎块背后的十来具尸体,莫尔斯狞笑着向前挥了下手。 端着“刀片”突击步枪的约克咬着一支燃着的烟头,凭着一身蛮勇,带着十几个小弟率先冲进了赌场的大门。 砰砰砰的枪声再次爆发,众人迅速就近占据掩体躲避,接着将步枪探出掩体,朝着对面枪声响起的大概位置扫射。 看着已经控制大门的小弟们,莫尔斯不慌不忙地给枪管已经冒烟的轻机枪插上了一支新的弹链,接着咔的一声上膛。 “汤——尼——!你的莫尔斯爷爷来了!!哈哈哈哈!” 机枪的枪托抵在了防弹甲的护肩上,莫尔斯也叼上了一根香烟,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向门口,一边扣动扳机朝着大厅对面闪烁的火光“砰砰砰”的扫射。 那张被火光照亮的脸上写满了狰狞,就像从深渊中爬出的魔鬼。 而被他的机枪扫过的地方,也全都如被台风洗礼过一样,只剩下一地残肢断臂和狼藉的碎渣。 靠在一处大理石柱背后,“最后一局”的保安头子脸上写满了恐惧,夹在胳膊肘下面的冲锋枪不住颤抖,根本不敢探出头还击。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弟兄倒下,他咬了咬牙,朝着挂在肩头的对讲机喊道。 “老大!那疯子的火力太猛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讲机的那头便传来汤尼的吼声。 “那就给我拿命去顶!增援就快要到了,就是死要给我把他们挡在外面!” 对着对讲机一顿咆哮,已经冲到二楼的汤尼听着从脚底下传来的枪声,只感觉心肝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这帮蠢货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重火力,也不知道那启蒙会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个启蒙会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他只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摆平不了这麻烦他就完蛋了! 而且是彻底的完蛋了! 如果坐在包厢里的那位掉了一根头发,整个黑水巷的所有帮派都得跟着遭殃! 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汤尼咬了咬牙,想和楼下那位讲道理,然而偏偏又不能说出楼上那位客人的名字,只能趁着楼下吼道。 “莫尔斯!你特么的到底想干什么!先是炸了老子的工厂,现在又来我的赌场里闹事儿,我特么可没招惹过你!” 见楼下没有回应,他咽了口唾沫,又把姿态放低了些。 “你是要钱吗?我给你就是!你说个数给我!我现在就给你!” 也许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怯懦,楼下传来了放肆的笑声。 “钱?你当老子是乞丐吗?汤尼,你小瞧我了,老子要的是你的所有!” 汤尼闻言一愣,顿时怒了。 “你特么的别太过分!我给你脸了!” 楼下的莫尔斯撇了撇嘴,嘲讽道。 “过分?别特么逗了,我们都是替大人物卖命的,你觉得我会为了几枚第纳尔放过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会像长出翅膀的蛆一样,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到时候不只是黑水巷。 整个永夜港都会留下他的传奇! 汤尼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接着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这个疯子。”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起初以为那家伙只是在说疯话,然而听到那笃定的声音却又情不自禁犹豫起来。 为什么卫戍队的人到现在都没来? 换做平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帮卫兵早就开着冲锋车杀过来了。 难道那个启蒙会真有通天的背景?! 可惜彼得并没有向他解释清楚西北城区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威兰特人的他也没兴趣听威兰特人的收音机里整天在放什么屁。 整个西北城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城的卫兵乃至驻军都聚集了过去,就差驻扎在港口即将前往前线的作战部队没有动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没有人会搭理黑水巷的动静。 别说是帮派混战,只怕就是有人往这儿扔了核弹也未必有人管。 而就在汤尼惊疑不定的时候,莫尔斯却是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站在自己背后的人已经压过了汤尼的靠山一头,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那个往脸上抹灰的斯文怂货到现在脸都不敢露一下,完全被自己单方面的压着打,卫戍队的人则都像是瞎了眼一样,对黑水巷的动静不闻不问,哪怕自己把机枪都架在了对方的鼻孔下面。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启蒙会的实力吗? 信心倍增的他比往日更加的疯狂,寻着楼上的声音将枪口对准的天花板,狂笑着扣动扳机一顿乱扫。 那子弹当然打不穿楼层间的水泥,但还是把站在上面的汤尼给吓了一跳。 眼看着冲进赌场里的“鬣狗”越来越多,楼下的枪声越响越激烈,他只能拼了命的催促手下往上面去填。 然而,他手底下的打手也是人。 大家混帮派都是来求财的,更卑微的也就求个自保,谁也没想过真把命给搭上。 眼见卫戍队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增援也迟迟不到,守在赌场一楼的打手们士气终于崩溃了,纷纷丢下了阵地,抱头鼠窜的逃跑。 铁手帮已经完蛋了。 即使是汤尼最忠诚的手下也毫不怀疑,他们的末日已经到来。 郊区的工厂被炸,“碎颅者”的脑袋被砍了下来,他们的头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警告他们别去找对方的麻烦。 而现在,对面更是连“夹着尾巴做人”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扛着一挺机枪杀到了他们门口。 他们的老大已经被背后的靠山抛弃了。 只剩下这一种解释了…… 聪明人都跑得一干二净,剩下的要么是脑子混的,要么是还不清醒的,又或者是太清醒的。 看着守在一楼的打手死的死,逃的逃,莫尔斯咧了咧嘴角,也没有追上去,只是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扫了一梭子,然后便离开了掩体,带着一群小弟们跨过满地的尸体走向楼梯。 然而也许是太飘了,也许是热血上头的他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当他察觉到一旁柜子后面传来的喘息声时,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已经端着pu-9冲锋枪冲了出来。 “啊啊啊!!” 用叫喊声驱散了恐惧,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扣着扳机扫射。 那毫无章法的射击倒是起了点效,猝不及防之下,好几枚子弹都射在了莫尔斯的胸口。 然而9毫米的子弹根本打不穿套在后者身上的军用防弹甲。 那个被他刮到一梭子的疯子只是晃了下身子,踉跄几步靠在了掩体上。 与此同时,跟在莫尔斯身旁的小弟们全都反应了过来,朝着那个不开眼的楞头青一顿突突,将他直接打成了筛子。 约克最先冲到了莫尔斯的旁边,紧张地问道。 “老大!你没事吧!” 莫尔斯咧了咧嘴角,抓着他的胳膊从地上站起来。 “没事儿。” 说着,他的手背在胸前扫了扫,只见那几颗碎掉的弹头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见到老大一点事没有,周围的小弟们都欢呼着吹起了口哨。 莫尔斯咧嘴一笑,冲着空荡荡的楼梯间扯开嗓门喊道。 “汤尼!你的人都死光了!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哈哈哈,你可别自己了结了,我还想和你聊聊来着。” 楼上没有回应。 莫尔斯也不废话,挥了下手,领着一众小弟向前走去。 先前向他开火的那个小伙子正躺在一片血泊中,像搁浅的金鱼一样抽动着嘴。 约克拔出手枪给了他一个痛快,而看着那双渐渐空洞的眼睛,莫尔斯却是皱了皱眉。 太像了。 这小伙子的眼神像极了从前的他。 那时候他也是个楞头青,除了野心和一身狠劲儿之外什么也没有,整天想着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在老大面前表现一番,豁出命混出个名堂。 唯一不像的是,这家伙开枪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而这也是坐在赌桌上最不该做的事情。 所以,赌赢了的自己站在了这里,而他注定只能躺在地上。 包括楼上的汤尼。 眉心又抽经似的跳动起来,莫尔斯没做任何停留,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汤尼并没有躲起来,而是一脸绝望地站在二楼的大厅。 “你疯了……莫尔斯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都完蛋了。” 莫尔斯轻轻抬了下眉毛冷笑了一声说道。 “完蛋的是你……今夜之后,我会成为黑水巷的新主宰。” “呵呵,我居然输给了一个疯子……呵呵呵……啊啊啊!” 汤尼忽然笑出了声来,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倒在了地上。 手枪冒着青烟,约克朝着地上呸了口唾沫,满脸横肉的脸瞪着倒在地上扭动的汤尼。 “少特么装蒜了,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像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汤尼没有说话,苍白的嘴唇也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剩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动。 那一发子弹射穿了他的动脉,几个呼吸的时间血已经浸红了他的裤子。 “给他包扎一下,我和我的朋友们还要问他一些话。记住了,我要活的。” 朝着一旁的小弟扔下了这句话,莫尔斯朝着楼上继续走去。 整场战斗如教科书一般轻松,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捏死了铁手帮,并且甚至都没死几个弟兄。 而今晚之后,他会成为整个黑水巷的传奇,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以及记住他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至于汤尼的靠山是谁,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只幕后的黑手既然将他送到了这里,自然会替他将后面的麻烦摆平。 不过,莫尔斯的心中还藏着另一个困惑,那便是为什么汤尼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站在那里等死。 他不相信那个狡猾的家伙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这都赌场里一定藏着不止一条逃生通道。 除非—— 那个自大的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输,或者有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跑的理由。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拎着机枪向楼上走去,挨个房间检查,终于找到了一间锁着的门。 他礼貌的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动静,然而从门缝中飘出的尼古丁味儿却暴露了里面藏着人。 跟在他身后的约克和其他小弟们相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里面的那家伙还有心思抽烟。 这是压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贵宾包房。” 莫尔斯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自己的小弟们咧嘴一笑,随后一脚踹开了那紧闭的房门。 只听砰的一声,那房门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拎着机枪踏着门板走了进去,只见那正前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嘴上叼着烟的男人。 那是个威兰特人。 他的表情有些惊讶,却没有半分的惧怕,甚至还摘下烟头轻轻点了点烟灰。 那上位者的处变不惊令莫尔斯隐隐感到了一丝畏惧,但很快那畏惧的情绪便被一股躁动不安的怒气取代了。 这家伙凭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凭什么用看一条狗的眼神看他! “打的不错。” 点落了烟头上的烟灰,彼得看向莫尔斯的眼神忽然带上了几分欣赏。 “我忽然有些中意你了。” 莫尔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绷紧着嘴角微微上扬,挪开了冒着烟的枪管,微微的俯身颔首像个体面的绅士一样。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彼得轻轻笑了笑,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 “汤尼从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他只做他该做的事情,知道我们让他知道的事情,然后拿走属于他的那一份。” 莫尔斯轻轻啧着舌头,摇着头。 “啧啧啧,那家伙老惨了,现在躺在地板上像条蛆一样扭着。” 听闻汤尼的惨状,彼得却是漠不关心的表情,甚至淡淡笑了笑。 “是吗?没想到他还挺忠心的,虽然人废物了些。” 莫尔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眼神就像毒蛇吐出的信一样。 “……废物?” “可不是吗?”彼得耸了耸肩膀,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被卫戍队养的狗咬断了脖子,就像一块糊不上墙的泥巴,我的耐心差不多也消失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饶有兴趣打量着站在门口的莫尔斯。 “我发现你比汤尼要有本事,就是脑子没他好使……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要考虑一下为我们做事吗?” “为……你们做事儿?”莫尔斯愣住了,忽然笑出了声来,“然后像下面那条死狗一样吗?别逗了伙计,老子是启蒙会的人,你算个球啊?” 彼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抹杀意从眼缝中放了出来。 除了狄更斯万夫长,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启蒙会……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听都没听说过。” 莫尔斯冷笑了一声,揶揄了一句道。 “你的级别太低了,当然不会听说过……知道为什么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卫戍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看着一脸错愕的彼得,莫尔斯不等他回答,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纵着一切,以你的眼界甚至都看不到它的存在……当然,只是门徒的我也只能窥见冰山一角,但即便是这显露出的冰山一角,压死你们也足够了。” 彼得愣愣的看着他,哭笑不得道。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特么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忽然对准过来的枪口便喷出了火舌。 根本没料到对方会开火,身中数枪的彼得闷哼一声便向后翻了过去,连同屁股下面的沙发一起被打成了马蜂窝。 枪口随着后座力上扬,子弹一路扫到了天花板上,莫尔斯才松开了扣着的班机。 他狞笑着走到那具尸体的旁边,捡起了那沾着血的烟头,叼在了自己的嘴上。 “抱歉,走火了。” 约克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冲着躺地上的那个“血人”呸了口唾沫。 “活腻了的玩意儿,谁允许你这么和我老大讲话了!” 仰面朝天的彼得瞪大着眼睛,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他到死也不敢相信,这群混球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而且还是在威兰特人的地盘上。 没空搭理这家伙,莫尔斯在他的身上翻找了一下,什么关于身份的信息都没找到,于是撇撇嘴将他丢在了一旁。 从今往后,这间“最后一局”就是他莫尔斯的产业了。 永夜港的赌徒们不会在意这里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在意那瓷砖地板上淌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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