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 水晶似的吊灯距离地面约莫有五十米高,像倒立的金字塔一样生长在穹顶上,向下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据说这座末日设施建成于战前。 想来也只有那个集无限繁荣于一身的纪元,能够建成这般宏伟的奇观了。 踏入会议室的阿布赛克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无法控制心中的震撼。 两百多年前,人联时代的幸存者们便是坐在这里共同讨论他们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未来的命运。 那时候应该还没有废土纪元这个概念。 面对那骤降至零下-50度的极寒和透不过一丝光芒的天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末日是否会结束,而如果不会结束又该怎么样。 触景生情,阿布赛克不禁感慨。 “原来如此……这废土纪元从哪一年算起,怕是在废土纪元50年的时候才决定的。” 如果废土纪元第50年的时候寒冬没有结束,那已经过去的50年就得算是末日纪元了。 后来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如今天都的幸存者把他骂的一无是处,说他是比亚努什害死婆罗人更多的刽子手,说他对谷物征收消费税是连农民的钱都抢的强盗,但说不准哪天又会像怀念罗威尔一样怀念起他来。 毕竟谁也保不准,以后有人真去干了他想干却没好意思也没敢干的事情呢? 亚努什在任期间死的人还真没他当大统领的时候死的多,这句话还真是个大实话。 那家伙带着天王军把贵族的庄园抢了个精光,让奴隶们睡了他们一辈子只敢想不敢碰的嫂嫂和小姐,还让杜瓦塔抢的妻妾成群,沙鲁克家中堆满了金银珠宝…… 是自己那一枪惊醒了他们没做完的美梦,没做完的梦可不得继续做下去吗? 或许他得写个罪己诏了。 “哈哈哈!有趣,太特娘的有趣了……” 想到这里的阿布赛克兀自笑出声来,甚至笑出了眼泪,连原本阴郁的心情也都一扫而空,一瞬间洒脱了不少。 天宫的崩塌让他放下了关于皇位的执念,不再去奢望那根本不可能的永恒,而皈依银月教派让他放下了对权力的执念,不再看谁都疑神疑鬼。 如今的他则终于修得了自己的圆满——连那原本放不下的一切也都在这一瞬间放下了。 他终于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口枯井。 困住他的根本不是两边厚厚的墙壁,也不是头顶那遥不可及的云—— 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是功是过,皆留与后人说去吧!” 和自由邦的奥多市长一样,他最终直视了自己的内心,并且在游戏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彻底地领悟了自我。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那困住了他许久的噩梦也终于雨过天晴…… …… 与会的众人皆惊叹着这会议厅的宏伟,也有人感慨着要是能把这钱拿去再修一座避难所该多好。 能与过去和解的只是少数人,而能从过去的辉煌中走出来的更是凤毛麟角。 阿布赛克的表现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了,至少他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 而像什么水坝城的城主之流,则已经呆住似的惊掉了下巴,左顾右盼地去找自己的心腹,没了左膀右臂一时间竟是无所适从了。 事实证明风口上的猪并不一定什么都懂,而且也未必什么大风大浪都镇得住。 至于真正的大佬,早已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无论是凯旋城的执政官,还是联盟的管理者,亦或者学院的首席技术官,企业的理事会成员,以及东帝国的萨伦,北帝国那位壮的像熊一样的皇帝,新联合邦总统派来的穿着正装革履的外长…… 所有要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完了,没谈的事情则说明不值一提,坐在这儿的他们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不过会议的主办方是平等的,即便是无足轻重的小势力首领在这里也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并且保证每一个人在会议开始前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无论他们背后的故事是否可笑,无论坐在这里的谁或者谁又在谁的眼中像个小丑一样,坐在这里的他们都是一群废土客们发自内心的选择。 至少是此时此刻的选择! 而也就在所有人都入座的同一时间,庄严而肃穆的声音在会议厅中响起——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莅临此地……” “我是战后重建委员会的首席。” 老人的身份许多人都已经知晓,甚至还有不少人有幸见过了他不一样的面孔。 不过这次他没有讲任何谜语,甚至没有多废话一句。 在简单地念完了开场白之后,他便将时间交给了现场的年轻人们—— “我宣布,本届人类会议正式开始!” 雷动的掌声响彻了全场,坐在会场一角的周贤霖甚至激动地站起了身来,将手举过了头顶。 在不远处的红河联盟盟主瞥了这疯子一眼,不屑一顾地冷笑,但最终还是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鼓起了掌。 包括坐在会场前排打着哈欠的萨伦,也给面子地拍了拍手。 对他个人而言,真正要谈的事情在会议开始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他不止见过了楚光,也见过了企业和学院派来的代表,以及前军团势力的几个代表。 包括那个继承了尤里乌斯铠甲并获得了禁军承认的小年轻。 至于其他的幸存者势力,在他的面前都如蝼蚁一般,他压根儿就不在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不过看到同席的几位大佬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他还是稍稍提起了些兴趣,从那花岗岩雕成的椅子上直了起来。 “呵呵,就让我看看这些小辈们都能讲出些什么花样好了……” …… 雷动的掌声就像除夕夜的鞭炮,送走了已经远去的废土纪元214年。 至于新纪元何时到来,那得在会议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才能见分晓。 此时此刻,废土的偏远一角,被堵在通往前线路上的尼扬在汽车里和自己最信赖的学生兼助手菲奥多度过了一个简单的新年。 看着斟酌许久始终无法在征讨檄文上落笔的“鼠先生”,菲奥多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他印象中的师傅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在加拉瓦公爵膝下做仆人的时候,这位先生的脊梁也是挺直的。 可为什么? 到了拉西这里,这位一身傲骨的文人却把头颅低了下来。 仅仅是因为那家伙杀人如麻,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吗? 他心中怨气窦起低声埋怨。 “……您要写不出来我可以替您写,您要是怕了我可以替您去死。” 说完他便要伸手去摘尼扬手中的纸笔,却又被后者给抢开了。 “你别淌这浑水!”尼扬训斥了一句又对着那空无一字的纸思量起来。 菲奥多并不服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您的学生,您教我们要端正做人,可您为什么不支持他们。” 尼扬搁下纸笔,费力地挪着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的学生。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想打倒拉西,想过打倒了他之后的事情没有。” 菲奥多毫不犹豫道。 “当然想过,我们会建立代表会,然后像巨石城的幸存者们一样建立我们的根本法。” 看着他挺直胸膛的小伙子,尼扬笑出了声来,没忍住又是一阵咳嗽。 “靠你们?就凭你们这些还要向父母伸手要学费的孩子,去给那些海外归来的劳工们发薪水?” 菲奥多脸色辣红,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提起那些海外归来的劳工,只知道那眼神是不相信他们能办成事的。 “你莫瞧不起我们!” 尼扬摇了摇头,轻轻地喘息着。 “我没有瞧不起你们,我深爱着你们每一个人,所以我素来是不赞成在课堂里搞政z的,我们应该把更接近本质的真理交给孩子,而这也是我和卡巴哈爵士最大的分歧……咳咳,他说治病得用猛药,矫枉必须过正,但我说照他那么搞,再来一千所大学也得变成一千根柱子,把我们所有人都钉死在上面。” 一个人如果只从书本上获取知识,就难免会用意识形状来看待客观的问题。 而这一定会掉进盲人摸象的陷阱。 阿布赛克只是个码头工,他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却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和三教九流的群体都能搞好关系,并且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制衡住好色的杜瓦塔,贪财的沙鲁克,以及爱好艺术品以及结交文人雅士的尼格利…… 也正是因此,军团打过来的时候只跑了个沙鲁克,而不是三个蠢才全跑了,就留下一群各怀鬼胎的蠢蛋等着被逐个击破。 那就算联盟把都城搬到天都也没用,什么“屠夫”、“丛林之鼠”、“铁将”都只能抱头鼠窜地跑,顶多谁聪明跑得快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没有思想”的庸才,却偏偏是卡巴哈爵士那样的知识分子最瞧不起的。哪怕阿布赛克把他从亚努什的刀下硬拽了出来,他们也会打心眼里认为这群没有指导纲领的土匪能赢只是侥幸罢了。 卡巴哈爵士从来没这么和他说过,但尼扬很清楚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自诩是激进派认为所有人只要听他们的就能好起来,结果变成了自我幻想中的理想主义者,以及多数人眼中的疯子。 他们一定会想,“大不了让联盟向他们想象中的敌人发动进攻”,“只要敌人一犯错一切都会好起来”,“敌人的失误一定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是错误的”。 这种幼稚的想法和理想主义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就好像实用主义者哪怕与虚无主义者再怎么像近亲,也终究不是虚无主义者。 这种疯子最后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一名彻头彻尾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当枪使,要么就是在侥幸的成功之后燃烧自己以及所有追随者,完成那自我感动的殉道。 恍惚中他想到自己该写什么了,抓起了搁在纸上的笔,结果那笔却掉在了地上,和几片红的像土一样的血块一起。 “老师!” 菲奥多惊呼了一声,将栽倒在车里的尼扬一把拖了起来,却看那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发生什么事?”听到后面动静的司机猛的回过头来,看到尼扬的状况顿时脸色刷白,“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别管什么了!快开车!” 被那血的颜色刺激的,菲奥多的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腾出手揪住了那司机的衣领,冲着他大吼大叫。 那司机倒是没有被血吓到,以前给月族抵抗军的领导开车的他也算半个士兵了,可刚想踩油门却看向了前面人山人海的车潮。 马车、牛车混杂在路上…… 那都是从前线往东迁徙的流民们。 婆罗国第3万人队正在向塔桑河西岸挺进,那可是传闻神出鬼没的“丛林之鼠”!整场战争当之无愧的军神! 而现在这家伙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内战要来了! “快想想办法啊!对了,要不从这土路外面开过去!” 菲奥多大吼大叫着,脸上写满了绝望,却没想这土路好歹还是路,开到了越野的地上,只怕颠不了两公里他们这车就得散架。 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唯一的路了,再没有第二条路。 好在那司机反应迅速,立刻打开车门去了后座,将尼扬从车里抬了出来。 “你先扶着他!我去找人!” 没有犹豫,那司机飞快的跑着,很快从迁徙的队伍中拦住了一行大户人家的车队,想用以前的配枪和车钥匙抵两匹马,并承诺无论救不救的活自家主人,都少不了他们好处。 那大户人家也是个会做人的主,一看到配枪便知道出了事的那人身份不简单。 于是他根本不收那配枪和车钥匙,反派出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骑着马去帮忙,并自愿留下来替他们照看车辆。 这年头有枪的就是大爷,能随意拿枪出来抵债那得有数不完的枪了! 这个人情怎么想都赚大了! 就在那大户人家高兴着的时候,三匹骏马奔驰在旷野上,带着昏迷不醒的尼扬赶往了距离附近最近的小镇。 那儿有拉西的驻军,有驻军就有医生和电话! 策马奔腾了20里地,披星戴月的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最近的小镇。 得知尼扬的事情之后,驻扎在当地的连长立刻向上级汇报的情况请求援助,并安排随军的医疗兵对他进行了紧急治疗。 站在病床的旁边,菲奥多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在心中为昏迷不醒的老师默默祈祷。 而也就在这时,尼扬忽然咳嗽着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也渐渐放出了一丝清明的光芒。 “老师!”菲奥多惊喜地叫了一声,扑到了病床的旁边。 尼扬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忽然伸出了那跟像炉柴棒一样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跑……” 菲奥多懵了一下,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什么?” 尼扬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绝望,费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快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菲奥多紧紧地回握着老师的手,俯下身将脸凑近了过去。 “谁?!您是说拉西吗?!” 司机闻言咳嗽了一声,示意这小伙子这里是拉西的军营。 而站在一旁的连长却像没听见一样,装作不知道的看向一旁。 他当然知道猛犸城发生了什么,而且一看见尼扬在这里他什么都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话上级应该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不过他打算什么都没听到,径直走到外面点了根烟。 尼扬的眼中露出一丝悲伤,没有说出他期待着的任何一个名字。 甚至连活人的名字都没有讲。 “罗……威尔……” 亚努什曾是罗威尔,但杀戒才开到一半,就被一枪打死在了王座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将天王军忘得一干二净,却忘了他们是怎么来的了。 于是新的罗威尔来了,并且会亮出他的屠刀杀的人头满地。 至于内战。 当所有人都以为它会来的时候,没准它反而又不会来了。 其实来不来也无所谓了…… 就不如留给后人去幻想,这没打起来的内战要是真打起来了又会怎样吧。 其实都是一样的。 菲奥多愣愣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他嘴唇开合着,喃喃自语。 “罗威尔……那不是个死人么……” 他知道老师骂了罗威尔将军整整一年,乃至于整本《红土》都是围绕他来写的,却不想老师对他的恨意已经到了这般深入骨髓的程度。 他总觉得不该这样。 那个人联军官遗留下来的糟粕固有可恨之处,却也不至于被这般刨祖坟。 人常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谁能否认没有人因为吃土而活下来呢? 况且老师自己也说了,卡巴哈爵士是不好的,矫枉过正是不好的。 不过他再想追问的时候,尼扬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最该死的加拉瓦公爵在巫陀死了之后半推半就的换了心脏,而最不该死的人却走在了夜尽天明前的最后一秒…… 菲奥多嚎啕大哭着,哭得双目通红,就像个失去亲人的孩子一样。 司机也红了眼眶,抬手掩住了鼻梁。 他不是军人,但姑且以前算半个,却没想到自己跑断了腿最后还是这个下场。 为什么? 为什么好人命不长! 老天凭什么这么对他! 听到房间的动静,连长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从前线赶回来的拉西和当地师部的师长。 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吃败仗的时候没哭,受伤的时候没哭过,如今当然也没有,却是红着眼睛发了狂。 “不!!!” “你特娘的老子回来!你的仗还没特么的打完!老子不许你走!” “统领!他已经死了!”看着扑到病床前想要将尼扬揪起来的拉西,跟在他身后的师长红着眼睛拉住了情绪崩溃的他,“先想想怎么办吧!” 终于平复下心情的拉西,跌跌撞撞地退到了门口,忽然看见了红着眼睛又惊又怕的学生仔,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的老师死……呸!先生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虽然前半夜还口出狂言说“不怕死”,但如今看着这个杀神真站在自己的面前,菲奥多还是被吓得一阵腿软。 这家伙是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凝着血,满身的杀气怕是阎王见了都得打个哆嗦。 他的老师以前说的也许是对的…… 自己除了嘴硬,什么都是软的。 拉西却没有嫌他窝囊,也没有像催他老师那样催他,只是耐心地等着。 终于,菲奥多像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终于从颤抖的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罗威尔……我的老师说,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要我们快跑。” 拉西脸上的表情一滞,似乎也没想到遗言会是这句。 丢开这小伙子瘦削的肩膀,他大步流星地抢出了房门。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疯牛一样,冲着那满是阴云的天空和晨雾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罗威尔——” “老子X尼玛!!!” 另一边,接手了罗斯等一众威兰特人俘虏,第十一万人队的约卡勒带着麾下日夜兼程,赶往了西帆港的近郊。 那些原本他们啃掉牙都啃不下来的阵地,如今却像不存在一样。 他们坐着军团的火车前往了苏拉克县,当地的村民们像迎接威兰特人时一样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并向他们献上了炖羊肉和热茶。 看着谄媚的县长,约卡勒心情烦躁,将这些许久未尝过的佳肴都赏给了自己的部下。 那个叫罗斯的家伙除了向他交出了自己的配枪之外,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讲。 他知道为什么,那家伙打心眼儿里不认为自己输给了他,而他也确实没法厚着脸皮嘲笑对方,在哪座山头上为什么不怎么打。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旷野上出现了一辆辆钢铁森然的征服者。 那轰隆隆的履带声他正在打盹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去找掩体,结果却从那远处的军阵中看见了自己的旗帜。 好家伙,原来是自己人! 一宿没睡的约卡勒也愣了好多秒,直到他手底下的家人让他稍安勿躁。 一行人去了苏拉克县的南部,一辆拉风的越野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名军官从车上下来,其中一名军靴锃亮的万夫长冲他行了个军礼,笑着说道。 “在下婆罗国第101万人队万夫长!这位是我们的指挥官‘铁将’格罗夫将军!” 约卡勒眼睛一瞪,嘴里直念叨。 “铁将是个什么鸟玩意儿,老子还特么银将金将油漆将呢……” 格罗夫也是个粗人,闻言却不生气,只觉得对胃口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久闻大名啊,兄弟!我是混南线的,那个吉普森你知道吧,他是我手下败将!” “噢噢,好像听说过……”约卡勒懵逼的点了点头,他有几门炮倒是从吉普森那儿顺来的,虽然是联盟的骷髅兵团替他抢的,但他部下也是出了点力的。 是说这家伙怎么没了,搞了半天是被赶到南边去了。 见他听过吉普森的威名,格罗夫开怀大笑道。 “是吧,跟那狗东西对线还挺不容易!一开始还敢和我们硬碰硬一下,后来缩在阵地上就不出来了,被我一锅端了老巢还输不起,嘴硬的像特娘的鸭子一样!对了,伊舍尔呢?我老想见他一面了,那哥们咋不在?” 说这话的时候格罗夫一脸热切,早在北风行动之前他就是伊舍尔的粉丝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着。 约卡勒纳闷的看着格罗夫,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是你们丫的让老子来接头的吗? 敢情你个总指挥也是个小虾米啊。 “他得提防拉西……” 格罗夫的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好吧……对了,兄弟,我这装备咋样啊?” 远处的尘埃滚滚而来,那钢铁洪流就像滚动在平原上的风暴一样。 约卡勒瞪着眼睛瞧了好久,恨不得将那一幕刻在眼眶里,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 “卧槽,牛逼……” …… 另一边,晨雾蒙蒙的塔桑河西岸。 伊舍尔在阵地上枯坐到了天亮,对着塔桑河畔的灯火想了整整一晚上。 新年了。 又是新年…… 望着那迁徙的人群,他的思绪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天决定命运的晚上。 那时身处绝境的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命运,放弃了成为巨石城的波尔,放弃了对银月女神的幻想,不再试图去追逐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 也正是因此,他靠着婆罗人的智慧骗过了所有人,不但救下了小露比和教堂里的所有人,还让他们一直活到了最后。 从那以后他的人生便一帆风顺,不但设计帮老上司安沃逃脱了天都的漩涡,还让包括阿布赛克在内的一众大佬们对他刮目相看,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坐到了北方野战军总司令的位置上。 甚至就连威兰特人都叹服地将他的肖像印在了扑克牌上。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婆罗人还是威兰特人。 最近通讯状况稍微恢复了些,他陆续听闻了一些曾受过他帮助的人们的近况,并从他们的来信中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比如玛格丽夫人一家,听说在一号定居点生活的很幸福。 永夜港的居民没有被困难打倒,他们在荒野上建起了新的家园。 她的丈夫依旧在为银月女神盖教堂还愿,倒是他自己反而没什么时间祈祷了。 在夫妻二人的来信中还夹着小露比送他的明信片,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猛犸象。 想着只小猛犸象,伊舍尔不禁心中一暖,忽然也想有个孩子了。 要不先从谈个对象开始吧。 他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想来谈个女学生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有人都迎来了好结局,但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有种心慌的感觉,就和那天躲藏在亚努什看不到的角落瑟瑟发抖时一样。 不过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感觉就好像当时拉开教堂大门的不是安沃,而是那个叫亚努什的恶鬼,并且用那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和小露比以及所有人狞笑,并在心里想好了怎么折磨每一个人。 伊舍尔兀地出了一身冷汗,并且似是幻听一样的听见了什么—— ‘我又回来了。’ “呜——!” 这时候,塔桑河的对岸拉响了防空警报,而且整整想了三声。 然而不知为何,这次却没有爆炸声响起,也没有飞机低空掠过的呼啸。 那仿佛不是警报,而是为什么哀悼。 伊舍尔皱起了眉头,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性,甚至放任那思绪越过了塔桑河。 也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忽然煞白,猛地将头抬了起来。 “中计了!” 另一边,西帆港的火车站月台,拎着行李箱的罗斯带着他麾下的几名军官走下了列车,见到了被婆罗国士兵一左一右看在中间的吉普森万夫长。 那两名士兵端着冲锋枪,而且是pu-9冲锋枪,面无表情的态度就像是押着囚犯一样。 看来婆罗国已经接手了这座聚居地。 不过,这些婆罗人倒是也没有粗鲁地对待吉普森,而是给他留足了失败者的体面……这也是罗斯未曾想到的。 火车站台上不只有婆罗人,也有一些威兰特人,不过从那饱满的精气神和挺拔的腰板来看,他们显然是从东帝国来的。 他们正在搬箱子,把能带走的一切都带走。 从这些士兵们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婆罗人高层甚至是阿布赛克本人的默许。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罗斯,吉普森憔悴地笑了笑,伸出右手。 “别来无恙,罗斯万夫长。” 连续的失败已经彻底打垮了这个男人的自信,罗斯不禁怀疑他是否还能硬的起来。 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呢? “同一趟航班?” 吉普森点了下头,虚弱地笑了笑。 “是的,萨伦承诺让我在新西帆港和家人们团聚,他说那儿需要我们这些有能力的威兰特人……虽然我也不知道战争结束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过婆罗人会放过他,毕竟南线部队主要是治安战,而治安战就一定会遇到分不清平民和军人的时候。 罗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先回家再说吧,总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 接他们去港口的车就要到了。 在上车之前,吉普森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港口。 他对这儿没什么感情,毕竟这座港口刚开始建的时候他并不在这儿。 “你说这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不想知道,”罗斯摇了摇头,“他们有这么多人,又刚打完了所有的仗,再怎么也不会过的比我们来这儿之前更糟。” 或许威兰特人也是一样。 一个没有南方军团的永夜港……至少黑水巷会成为历史。 想到这里,罗斯对未来忽然又没那么绝望了。 第956章 散场 罗斯确实不用太绝望,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踏上西帆港了,而婆罗人大概也不会欢迎他这个侵略者再回来。无论这里变成什么样,都和他没关系了。 至于永夜港。 登陆那里的联盟兵团和正在西帆港翻箱倒柜的东帝国士兵有着截然不同的节操,他的家人和家具都还好好的,一个也没有少。 虽然他得先去新西帆港报导,没法赶在诞辰日之前和家人团聚,但总归还是能团聚的…… 码头边上的广场。 看押他的士兵已经从婆罗人换成了东帝国的军人。 看着那个体格魁梧的小伙,罗斯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枚金色的勋章。 “能借我两枚第纳尔吗?我想买张报纸。” 那小伙子伸手将他的勋章推了回去,爽朗地笑着说道。 “勋章您自己收着吧,先生,这点小事儿我替您办妥!” 战败的万夫长那也是万夫长,况且还是拥有金色战斗勋章的万夫长。 说完那小伙子便屁颠屁颠地跑去一旁的报摊,随手捡了一沓回来。 那摊主看着也没敢拦,一旁的灰狼军士兵看见了也当没见着。 看着那小伙子捡回来的一沓报纸,罗斯接过之后苦笑一声。 “你们……好歹得付钱吧。” 而且这么多张,估计等他到了新西帆港都未必看得完。 那士兵爽朗一笑说道。 “没事,钱已经付了。” 罗斯愣了下。 “……付了?” 士兵点头道。 “足以武装百万人的装备,一千二百辆坦克,还有一千架飞机以及整个航空队的飞行员留在这里包教包会。” 罗斯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半天后感慨道。 “你们可真有钱。” 士兵不好意思笑道。 “也不都是我们的,大部分其实都是你们剩下的……陛下说了,废土纪元的破烂货以后用不上了,诺顿城的工程师要对标新的对手设计更好更贵装备。” 罗斯没有说话。 这次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翻开报纸想找些有用的信息,却见日期停在了废土纪元214年12月最后几天。 时间就像停住了。 他翻了好几页,结果全都是旧报纸,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那摊主也不是真心想营业。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要被威兰特人白拿还被枪指着开门,那自然是随便糊弄了事一下得了。 为什么不进新报纸? 你问印报纸的去! 而印报纸的想来也能将问题推给写报纸的和四处找新闻的。 这里不会再有新闻了。 也不需要了。 也就在这时,市区的方向跑来一家五口。 那夫妻约莫三四十岁了,三个孩子小的才高到车轮,大的也只有十来岁而已。 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慌张,衣冠楚楚看着身份不俗,手上只拎着些随身的行李。 抽着烟的灰狼军士兵明显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五口人能跑到这来,下意识就取下了背在背上的枪,想也不想便咔的一声上膛。 似乎是听见了上膛声音似的,老父亲一个滑铲,带着家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罗斯的面前。 “大人!您行行好,您带我们走吧!” 那母亲也是一样,哭得泪如雨下,额头都蹭出了血。 “老爷!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了!” 除了两个大人,另外两个稍大些的孩子也都学着父母亲的样子,捣蒜似的用头磕着地。 至于剩下那个只有车轮高的小姑娘,则大概是吓傻了,茫然地站着,任凭大人牵着走。 那哭唧唧的声音让罗斯猝不及防,也让他错愕的愣在原地。 “你们找错人了……我只是个俘虏……” 他一个战败者何德何能受此大礼? 况且不说保护别人,他自己都像个被风吹进泥沟里的浮萍。 罗斯猛然间想起,当时好像也是在这港口前的广场上,奥莱特万夫长拍电给他,要他从市民中揪出杀了威兰特人平民的天匪处决。 却没想时过境迁,自己这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成了阶下囚,而打赢了他的胜利者们却还在向他跪着求情。 也许是求生欲使然,那年长的父亲忽然灵机一动,膝盖蹭着上前,一把抱住了罗斯的膝盖,苦苦哀求。 “大人……您,您是威兰特人,您可以带走您的奴隶!我们全家都当您的奴隶!求求您了,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愿给您做牛做马……” “有,有这个规矩吗?” 罗斯整个人懵了一下,看向一旁的士兵,倒也来不及错愕跪着的那人的变通了。 他也是个父亲。 他的家人几乎是他趴在山洞中吃虫的那段时间里,唯一不用眼睛也能看见的月光。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便是,人会为同类设身处地的去想。 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瞧不起那个跪在地上的婆罗人,而是把他看成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父亲——哪怕放弃自己的尊严,也要让孩子活下去! 罗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就像面对双目通红的部下时一样。 他们不是棋子。 他们是人。 战争已经结束了,不该再有人为这场愚蠢的战争去死。 他要救下他们! 就当是赎罪…… 东帝国的士兵明显也懵了一下,听完身旁军官的询问挠了挠后脑勺。 “倒是……也没说不行我好像看长官带人上过船。” 罗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灰狼军士兵,看见了那已经打开的保险,随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男女。 喉结动了动他看向一旁的士兵,声音冷峻的说道。 “……我是个万夫长,生活起居得有人照料。从现在起这几位是我的仆人,让他们和我一起上船……你长官那边,我会自己去解释。” 士兵还在为难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匆匆扯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了那士兵的手中。 “军爷……您就行行好吧。” 看到几张百元银币大钞,那士兵瞬间不再纠结,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 “上去吧。” 显然他压根就不为难。 只是和前辈们有样学样,顺手从这些肥羊身上薅一点毛而已。 看着那个一脸卑微的父亲转而又抓出一把钞票想献给自己,罗斯摇了摇头。 “你们跟紧我……那毕竟是我们的船。” 见恩人不要钱,那父亲愣了下,但还是反应很快地匆匆点头称谢,随后拉扯着自己一家人跟在了恩人的身后,去了码头旁,远离了那个瞪着他们背影的饿狼。 一行人登上了轮船,带着几个婆罗人的罗斯本有些紧张,可上了甲板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紧张压根儿是在自作多情。 站在夹板上的男男女女只有一半是威兰特人,其他的都是婆罗人。 看他们那劫后余生的笑容,倒不像是逃难,反倒像是在开庆祝胜利的趴体。 好家伙。 这下看来连解释都省了…… 罗斯忽然意识到自己格局太小,忘记了人也是财富,甚至于是最大的财富。 东帝国的皇帝怎么可能只带走机器,而忘掉了南方军团培养出的人才呢? 那些留在岸上的东西,包括他从岸上捡来的一户人家,只不过是陛下认为不值得带走的破烂罢了…… 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眨着眼睛,躲在父亲的身后偷偷观察着恩人的脸。 读不出那张僵硬的脸上是何种表情,她小声糯糯地说道。 “……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爸爸带了一些干粮,我们会自己找个角落躲着……” 忽然想到爸爸不让自己说出来干粮的事情,她慌张的捂住了嘴。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 罗斯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很久都没有过的温和笑容,伸手揉了揉那孩子蓬松的头发。 “不麻烦,你们跟着我就行了,我会带你们上岸的……” “说起来,我也有个孩子,他和你差不多大,可能比你矮一点点……但可能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他至少能长到我这么高。” 女孩的眼睛一亮,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父亲平时的训诫——无论如何也不能冒犯威兰特人, “真的吗?可以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她用脆生生的声音说着,那无邪的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悦耳。 “当然,”罗斯笑着点了点头,俯下身蹲在了地上,“如果你们认识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要好的朋友。” …… 另一边,狼州的旷野。 趁着蒙蒙亮的天色,坐在敞篷越野车上的灰狼军总指挥戈帕尔嘴上叼着雪茄,骑着那一字长蛇的钢铁洪流沿着南方军团修建的公路穿过狼州故乡,向着天都的方向挺进。 世人只知“铁将”格罗夫,却不知“铁将”只不过是他麾下的一条狗。 扎伊德看那格罗夫看得很准,那家伙就是个空有大志、自作聪明的匹夫,北风行动的时候“挟盟自重”,不听指挥向前冒进,以为自己使的那点小花招没人看得透,其实只是没人说罢了。 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破绽。 所幸南方军团早被打没了脾气,才没有坏了整盘棋。 不过处理格罗夫的事情可以放一放,这尊“肉圣”得将它捧起来再狠狠地摔地上。 也正是因此,他派格罗夫去接手西帆港以及南方军团的装备和东帝国的援助,而自己则带着真正的精锐挥师向东直取婆罗国的心脏! 戈帕尔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冷冽的笑容,心中忽然愈发佩服那位尊敬的圣雄大人了。 西帆港的一把火烧出了一进天都的投名状,而如今猛犸城的一把火又烧出了拉西和阿布赛克的两败俱伤。 即便两人没打起来,只是精兵悍将各自坐在了各自的边境上,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埋在猛犸城的眼线已经搭上了月族人抵抗军的线,趁着拉西分身乏术发动兵变简直轻而易举。 哪怕兵变不成也无妨,等收拾了婆罗国再去收拾元气大伤离心离德的拉西也不迟。 而他们尊敬的家长大人之所以用月族人抵抗军这枚棋子,也正是看准了这群乌合之众的费拉。 无论他们输赢与否输赢,这步棋都能将拉西将死在棋盘上! 至于天都,对他们来说更是囊中之物了。 随着南部军团的节节败退,联盟的部队已经转移到了大荒漠,准备接手大荒漠沿岸以及巴托亚行省的遗产去了。 且不说阿布赛克不在天都,整个天都联合会群虫无首,就算他在那里也根本不重要了。 此人从教育到经济的一系列大刀阔斧改革已经引起了军中的不满。 之前的“大考”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每想起这事戈帕尔就想笑。 不给在保卫天都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屠夫”皮克利安排俩女学生就得了,居然还让他的宝贝儿子去和那些泥腿子们的孩子争“大考”的排名! 这家伙可真敢想! 也不怕半夜在自家浴室里背后身中七枪? 虽然此昏招出自卡巴哈爵士之手,并不是大统领亲自部署,但这教育委员的人事任命总是你大统领亲自部署的吧? 其他委员就更不必提,卡巴哈爵士好歹只是犯了一碗水端平的错,还有一些偷偷往自己杯子里倒水的家伙。 不过,后者的实际危害以及对家人会的“恩情”其实远不如前者大的,虽然以后宣传的时候得反着来一下就是了。 总之,天都已经无力再战。 还在做着当上大统领美梦的沙鲁克已经替他们策反了尼格利和杜瓦塔,并幻想着此刻的一切就和当初阿布赛克为了对付亚努什连夜召见他们时一样。 他以为自己能复制阿布赛克的成功,将亚努什一枪打死在人生巅峰然后取而代之。 然而殊不知,真正的“阿布赛克二世”另有其人,并且早已将藏在台下的枪上膛。 戈帕尔正意气风发地望着天都的方向,一旁的副官忽然接到家人会下线组织传来的消息,凑近他耳边低语。 “根据我们眼线的消息,伊舍尔率领的第三万人队离开了羊州前线,正在向最近的火车站急行军……他们可能看出来了。” 戈帕尔的眉毛轻扬。 哟。 是个人才啊。 可惜了这盘棋已经下到了最后。 这颗小卒子要是真聪明,就该干他曾经在西帆港干过一次的事情。 至于往回拱……呵呵。 这家伙也是昏了头,真以为自己是那坐在宫里的“帅”了。 别说一只丛林小老鼠,就是整个北方野战军压上来,在他的钢铁洪流面前也得被碾成红土,更别说如今的北方野战军已经被家人会渗透的千疮百孔。 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那条躲在马州角落苟延残喘的灰狼了。 “炸掉北边铁路,然后让格罗夫……”戈帕尔摸了摸下巴,心生一计,笑着说道,“算了,还是让约卡勒带着他的第十一万人队去吧。” “铁将”格罗夫还得活上一会儿,毕竟那可是他的嫡系,就算要洗澡也不是现在洗。 至于约卡勒…… 虽然也是家人,也算帮了他们些忙,但毕竟是给阿布赛克干活的家人。 就让这块脏抹布再替他们擦擦墙上的灰吧! “是!”坐在一旁的军官恭敬领命,看向戈帕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神一样。 运筹帷幄之间已决胜千里! 什么“丛林之鼠”,简直弱爆了! 分明这才是“阿赖扬二世”!婆罗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军神! …… 婆罗行省风起云涌,大裂谷的人类会议也是群英荟萃的激荡。 不过有一说一,这儿的“英杰”们加起来还真未必有驰骋在婆罗行省大地上的枭雄们有手段和伎俩。 那片土地就像被“四小贩之奸奇”诅咒过一样,一个二个都聪明过头了。 反倒是坐在这间会议厅里的人们更像是人,各有各的人样,也各有各的抽象。 人类会议开始不到半小时,坐在会议大厅内的萨伦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的表情可是很宝贵的,一个眼神就能搬空整个西帆港的电瓶车和冰箱。 有这时间干嘛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对小辈们各抒己见抱有任何期待。 这帮人根本不是来讨论问题的。 而是来许愿的。 在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发表完“获奖感言以及未来展望”,并将企业、学院、联盟、东帝国等等大哥全都谢了一圈之后,总算上来一个看着精精神神的小伙子。 和别人不同。 他的眼里是有光的。 萨伦好奇了大概两秒钟,直到他开了口。 “……在座的诸位静一静,都静一静,请允许我来说两句!” 他握紧了搁在讲台上的拳头,用慷慨激昂的声音继续讲着。 “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在这数年来,联盟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在楚光先生的带领下,我们不但干死了掠夺者,干死了变种黏菌,干死了军团,还……”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团结起来,所有人都加入联盟,飞向太空,再去干死盖亚!如此岂不美哉?” 他的演讲还在继续,东帝国的皇帝萨伦却已经不想听他放屁了。 偏了下头,萨伦给了前西方军团高层——现任新联合邦最高外长一个所有人都懂的眼神。 “这水坝城到底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你们能不能替我给他们送个大玩意儿过去。” 新联合邦的外长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 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种无聊的事情要去你自己去。 吃了一记白眼,萨伦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眼睛忽然又落在了某个蓝色铁罐头上,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使坏的笑意。 此时此刻,某人的处境可不乐观。 看着那个在台上滔滔不绝尬吹了自己快十分钟的小迷弟,楚光的脚趾差点没把花岗岩都给抠穿了,恨不得当场发动权限之力,将这个混球踢下线去冷静冷静。 然而很遗憾。 那家伙并不是他的玩家,那句“管理者大人”大概也不是开玩笑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相比之下,那些总是拿他玩梗的小玩家们反而要正常的多。 比如此时此刻,现场唯一一名玩家便乖巧的一批,演的比自己还像个BOSS,不怒自威地坐在属于凯旋城的那把交椅上。 不过这穿山甲还是不太懂事儿。 如果是自己的好大儿方长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一定会在自己尴尬到抠紧脚趾之前,脱下皮鞋狠狠地扔到讲台上。 其他几个势力的代表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就连联盟的铁杆盟友企业,此刻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光打算怎么化解尴尬。 也许是听不下去了的缘故,会议席上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 “呵……所有人加入联盟,这黄口小儿说的倒是轻松。” 见有人拆自己的台,正讲到兴头上的周贤霖顿时怒了,两道眼睛像剑一样刺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头坐在那里,他的身上挂满了乱七八糟的黄金配饰,一副马上要和贡品们一起躺进棺材里的衰样。 “你是哪位?” 显然没把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放在眼里,老人不咸不淡地报上了名字。 “查理·雄狮。” 周贤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这老头是谁,就是那个妻妾成群的家伙。 一想到这,他眼中瞬间浮起一丝鄙夷。 “我当是谁……一个浑身散发着腐臭味的封建遗老,一个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僭主,怎敢大言不惭的这么和我一个进步青年讲——”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便将他的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地噎了回去。 那老头什么也没做,只是用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珠子盯着他。 而那从骷髅般的眼眶里射出来的光芒就好像要将他钉死在讲台上,要将他一并拖进棺材里。 一滴汗水从周贤霖的额前划过,被那股杀意笼罩的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 不过他的眼神却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带着几丝兴奋。 总有人议论他杀的不是掠夺者,这下掠夺者倒是自己跳出来了…… 区区一个王国而已,这种臭不可闻的东西在他的联盟铁拳面前不堪一击! 好在这时有人替他解了围,坐在台下的首席咳嗽了两声。 “……小伙子,讲完了就下去吧,给你后面的人也留点时间。” 周贤霖一声不吭地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老国王,那神态就像绕着猎物走的鬣狗一样。 至于那个老国王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帮某人解了围之后,又恢复了那悠哉悠哉的模样。 “老子一直没想明白……嚼骨部落和水坝城有什么关系?” 看着背从台上赶下来的小丑,红河联盟的盟主用小拇指钻了钻耳朵,瞥向坐在一旁的垃圾城议长,“你有头绪吗?” 垃圾城的议长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我都没听说过这地方,话说这大裂谷还真是谁都请……” 说起来这孙子还真是不怕死,抓起话筒什么都敢讲。 人类会议开个几天也就结束了,大裂谷又不可能保护你丫的一辈子。 这家伙是不打算从龟壳里出去了吗? 另一边,看着一脸尴尬的楚光,坐在一旁的首席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小声道。 “话说这时间过得是真的快啊……我上次见到狮子查理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转眼间再见他已经从一头小狮子变成了一头老狮子,而且还带着一群母狮子来我这里。” 楚光看了这老头一眼。 “别人叫查理·雄狮,不过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他还有这一面。” 首席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在你面前温顺的像只猫对吗?甚至我看他还想分一只母猫给你。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年轻的时候再怎么提的动刀,也有老了不中用了的那天……而且谁能活得过您啊。” 楚光翻了个白眼。 “这话不是应该我对你说吗?谁能活得过您啊。” 首席轻轻笑了笑,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那各论各的吧。” 楚光:“……” 直觉告诉他,这老登八成又是在构思下一条谜语了。 不想听这家伙讲谜语,他把视线挪开又看向了台上。 这次上去的倒是个熟人,是南海联盟代表会的秘书长司文。 这人倒是一句废话也没有,上来便是张阳光开朗的笑脸。 “承蒙诸位的厚爱与信赖,这新纪元太空电梯能落户在我们家!” “我们这里有海岛,沙滩,螃蟹,椰子和啤酒,还有大型船舶和装卸货物的龙门吊!” “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我们家还蛮大的哈哈,欢迎各位朋友来玩!” 这大概是整个人类会议开幕到现在最有用的一句话。 “好!” 不只首席老头鼓起了掌,就连萨伦也笑着给了他鼓励的掌声。 大型船舶和龙门吊他还是很感兴趣。 南方军团的干散货码头太费力气了,十个奴隶忙活一上午也赶不上那大铁架子一提一挪,还是联盟的港口对他胃口。 或许一会儿散会了可以订两台回去,刚好新西帆港用得上…… …… 会议从白天开到了晚上,中途还休息了一个小时,由主办方给与会者发了盒饭。 总的来说,这个多余的会议上还是讨论了一些要紧的事情的。 比如云间行省的幸存者势力——大概是企业的小弟就在会上提出,希望旧军团势力能放弃“生产八倍速成长克隆体”的技术,并保证那些没有心智的克隆人能够安稳的度过余生或者安乐死。 威兰特联盟的执政官虽然表示了赞同,但围绕在他周围的保守派势力显然不那么认为。 萨伦辩称那些克隆人只是长着人样,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至于新联合邦的外长则提出,那是新联合邦自己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 北帝国的皇帝倒是态度稍微缓和些,那个壮的像熊一样的男人提出放弃克隆人炮灰可以,但必须保证威兰特人生存的权利。 即,他们要建立起足以取代克隆人炮灰的先进导弹防御体系,而且要求企业和学院拿出他们需要的关键技术来。 这提议本身倒是无可厚非。 他们需要和文明世界接轨,但也需要自保。 甚至于包括萨伦在内这所有威兰特人领袖都清楚,随着天空的封锁解除,那些克隆人炮灰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情。 在卫星的精确定位与炮火的精准打击之下,那些连躲都不知道躲一下的炮灰完全只能给他们的敌人送肉而已。 时代的潮流不可逆。 而想要将这些克隆人炮灰转化成生产力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别说学习的能力,连最基本的正常人的心智都不具备。 联盟已经尝试过这件事了,并且显然没有成功,否则他们早就大张旗鼓宣传了。 在索要先进技术无果之后,萨伦退而求其次地要求企业用经济援助来换取他们在克隆人以及奴隶问题上的妥协。 企业的理事会成员再三斟酌之后,倒是也答应了下来。 凯旋城以及威兰特行省的变化让企业重新看到了将威兰特人拉进文明阵营的希望,以及让四分五裂的“战建委碎片”重新联合起来的信心。 威兰特人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也是有内生的进步力量的。 既然如此,何不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呢? 酋长之后是国王,故事并不是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不让国王之后又是新的国王,不让他们的盟友成为新的帝国……这才是理想城接下来要做的事。 为此,东帝国的存在是必须的,至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是如此。 这是企业理事会掏出的一张明牌。 不只是楚光能看得见,坐在会议厅前排的所有人都能看见……哪怕是打着哈欠的萨伦陛下,和那个壮的像熊一样的北皇帝。 那些能用眼睛看见的姿态都是幌子,真正的蠢才根本没机会坐在这里。 哪怕是没有坐在这里的提尔。 那家伙其实很聪明,只是玩的太大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会议终于进入尾声。 大裂谷的首席上台潦草地做了几个总结,便宣布这场盛大的会议落下了帷幕,以及下一届人类会议的章程。 这种会议可以多弄几次。 虽然沟通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但至少能让彼此了解各自的底线。 另外,下一届人类会议将在曙光城举行,至于举办时间待定。 会议散场之后,所有人都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离开了会议厅。 他们将前往宴会厅享用晚餐,和对上眼的人商量那些还没商量完的话题,或者决定明天的日程。 阿布赛克正打算去找楚光聊聊,却看见猛犸国的冲锋队队长沙瓦怒气冲冲地向他这边走来。 看到那表情,阿布赛克心中便是一沉,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也正如他预料中的那样,沙瓦一见到他便厉声喝道。 “阿布赛克!婆罗国的统领!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第957章 兄弟阋墙 为学生们的事情操碎了心的不只是尼扬,还有猛犸大学的校长孟杰。 最近猛犸城局势动荡,由尼扬一手创办的猛犸大学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尤其是《幸存者日报》在冲突事件中的“消极表态”,更是引起了诸学生以及进步人士的忿怒,现在他们不只要求拉西对大坝事件作出解释,还要拉西为死去的三个学生和两个家人会成员负责。 现在他们全都是家人了。 包括那些被拉西当局边缘化的月族人抵抗军元老们。 拉西当年能够夺下猛犸城,没少借助月族人海内外的力量,甚至于他自己也是月族人。 也正是因此,注定了他不可能对这些元老们展开彻底的清洗,顶天了也只能将他们排挤到远离权力中心的边缘——除非他想和月族人海内外一切势力,乃至联盟内部同情月族人的激进派撕破脸。 这个代价太大了…… 而相反的是,那些被排挤出核心圈子之外的元老们却无所顾忌,毕竟他们本来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 说不准还能阻止内战呢。 他们没兴趣和阿布赛克争夺北方三州乃至天都,留着猛犸州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到时候若是落个和平捍卫者的美名,想来联盟也是会相当高兴的。 毕竟联盟的管理者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态度—— “你们婆罗人冷静一点,别再杀自己同胞了。” 因此当他们看到从拉西手中夺回权力的机会,一个二个人都像饿狼似的跳了出来,反对他们的“大月王”。 轰轰烈烈的浪潮很快席卷了全城,已经容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 为了避免教场变成战场,孟杰只能暂时关闭了猛犸大学。 这种行为对于他个人而言,显然是两边都不讨好的。 猛犸当局对他不愿帮忙稳定局势表示了失望,纵容未尝不是一种支持。而学生们则认为他是屈服于猛犸当局的权威,是一条贪生怕死的哈巴狗,一根左右摇晃的墙头草。 不过这些倒是小事了。 猛犸大学完全由尼扬本人出资筹建,本来也不依赖于猛犸当局的财政,顶多是在刚开办的时候受了拉西一些帮助。 至于那群孩子,骂骂他也就得了,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几口唾沫? 那些孩子们骂的再凶,也是不会针对自己的老师拳脚相加的。 家人会对猛犸城的影响还没大到能让人失去心智的程度。 虽然当看到那些家人跳出来的时候,孟杰也着实愣住了一下。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那些家伙居然已经到处都是了…… 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档口,一则消息忽然惊动了整个猛犸城。 尼扬死了。 那个写下《红土》并为婆罗行省幸存者们点亮第一盏启蒙之灯的鼠先生,居然被累死了…… …… 自家宅邸的书房。 看着报纸的孟杰先是不作声的掉下了眼泪,忽又掩住鼻梁肩膀一阵抽动。 家里的女佣人看见,默不作声上来替他倒了壶热茶。 看到飘在茶杯上的几片茶叶,他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无声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走的是你……偏偏是你这家伙……” “想不到这老天真是有眼无珠,竟真看不见这苍生黎民!” 女佣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待在一旁不知该出言安慰好,还是默不作声好。 不过孟杰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 看着友人赠自己的茶叶,他想到了未完成的事业,想到了自己那怀孕的妻子,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 “……人这一死,什么都结束了。”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悠悠一叹,最终下定决心,取出信纸写下了花5分钟构思好的辞呈,随后认认真真的将信纸叠好,塞进了一只信封里。 “替我送到校务,然后去码头买两张去银月湾的船票,买今晚就走的那趟……你要是愿意跟我们家一起走,也给自己买一张,我们不会辜负你。” “好的先生。”那女佣匆匆点头,随后拿着信封快步出了书房。 最近猛犸城局势不太平,她每次上街买菜都能感觉到那种不对劲的气氛。 或许大祸真要来了…… 反正她父母走的早,也没什么亲人,倒不如就跟着有主意的人。 孟杰走出书房,正好看见扶着肚子从楼梯上下来的妻子。 他见状连忙上前将妻子扶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横竖睡不着,就想着起来看看你,”妻子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出了什么,有些忧愁问道,“你又要出差?” 孟杰沉默一会儿,叹气一声。 “不是出差,是搬家,我们都要走。” 妻子愣了下。 “搬家?房子才刚装好,我们又搬去哪里?” 打仗的时候不搬,怎么偏偏现在又要搬了…… 她不明白,但看丈夫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孟杰深吸了一口气,用温和耐心的口吻和妻子说道。 “这里要出大事了,我们先去银月湾,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到时候我还要拜访下恩师,看能不能动用联盟的关系争取救一些人出来……实在不行就罢了,我们也不能总让朋友为难。” 他的恩师是联盟社科研究院的韩明月女士。 联盟社科研究院虽然不如生物研究院和科考团那么出名,但写的报告也是能出现在联盟管理者办公桌的抽屉里的。 妻子轻轻蹙着眉头。 “这次离开要多久?” 孟杰摇着头。 “不好说了,也许还能回来,也许回不来了。” 妻子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但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拉西又要你做什么,还是那些学生又逼着你表态——” “都不是,”孟杰摇着头说道,“这次的罗威尔应该是扎伊德,萨瓦……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别人,但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我们已经输了。”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是婆罗人与“封建”本身的较量。 用巨石城幸存者的话来讲,波尔是徘徊在史蒂芬老爷头上的幽灵,而反过来也是一样——史蒂芬老爷也是波尔的幽灵。 至于封建则是婆罗人自己的幽灵,这种幽灵是无法用枪杀死的,而他们的社会暂时还没有孕育出能与封建相抗衡的力量。 反而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血洗,让一次又一次被杀死的封建汲取了文明的力量,进化成了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怪兽。 那个怪兽不但会说人话还有人的模样,甚至能够混在人群中装成进步的力量,要和年轻的小伙子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来打倒千柱之城的一千根柱子,打着砸碎枷锁的旗号去砸断婆罗人的脊梁。 如果杀一个皇帝就能灭掉封建,那巫陀死的时候他们就该宣布胜利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冒出来一个“拥有国际视野”并喊着“我也可以信联盟”的亚努什。 现在亚努什死了甚至一年都不到,就又冒出来一个比亚努什更进一步,精通厚黑学并且更加冷酷无情的扎伊德。 孟杰压根儿不敢去想,扎伊德若是死了,下一个怪物会进化成多可怕的模样。 “……说句我学生们不爱听的话,拉西若要称皇帝我是举双手反对,心中支持的。他杀气太重,但哪个开天的皇帝杀气不重?他办教育,办工业,对外有左右逢源的手段,对内能忍则忍,总不至于骂他两句就被杀全家,若真交给历史去评价那也得是位明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和伪君子一较高下。” “至于封建……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一起进步了,等人们脑袋里的想法真的开明了,等婆罗行省的土地上孕育出另一股能够与封建相互制衡、并且真实存在的进步力量,不再是大型行为艺术表演,它自然就被消灭了。” “这一天也许会在遥远的未来,而到了那时候无论我们选择哪种治理方式,历史都将是向前走的。” …… 羊州中部。 听到天都告急的消息,伊舍尔心急如焚,但姑且还能沉得住气下达命令。 铁路被当地的乡民拆毁,列车里的物资也被化整为零的土匪搬了个精光。 他的麾下抓来几人询问,那些人只说是上头要拆的,却讲不出来上头又是谁。 没了铁路,急行军去往天都已经来不及了。 蛇州北边的狼州有南方军团留下来的公路网,而且不只是公路网……那群灰狼们搞不好已经接手了南方军团的装备! 包括卡车,和那些能够通过卡车快速机动的火炮…… 想到可能在平原上遭遇征服者十号,伊舍尔的额前不禁划过了一滴冷汗。 就算是联盟也不可能用山地师去进攻装甲师。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指挥官,总不可能凭空变出没有的部队,让手底下的士兵拿着烧火棍去捅坦克。 他现在还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北上转投拉西,要么继续南下用头去撞墙。 而此两者一个是中策,一个是下策。 至于上策…… 他能想得出来,却是万万不会去选的。 就在伊舍尔举棋不定的时候,一名军官急匆匆的跑进帐内,立正站定行了个军礼。 “报告!第十一万人队进入我部视野!他们应该是坐火车从狮州方向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伊舍尔的心中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悬着的石头落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整个北部野战军已经遭到家人会的渗透,甚至连约卡勒这样的高层都被策反成了“家人”。 是因为那五十二门“火弩”自行火炮吗? 阿布赛克成立北方野战军,让约卡勒把从军团那儿抢来的宝贝留给了第50、51、53万人队的新兵蛋子们。 约卡勒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每次吃了败仗就想到那五十二门炮,怪自己留不住财,却也不想那玩意儿能不能往山上跑。 就这么一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情,或许让他恨在了心里。 但也没准还有别的契机。 总之,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此刻伊舍尔心中也不禁想了想,要是这五十二门炮能穿越时空回来他这里,他倒也不用当个拿头撞墙的孤胆狗熊了。 “替我联系第十一万人队指挥部。” “是!”军官行了个军礼走出了军帐。 伊舍尔也站起身来,去了放着无线电的帐篷。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可以用无线电直连,只是得冒点险而已。 不过冒这个险是值得的。 伊舍尔注意到,站在电话机旁边的小伙子有些紧张,遂笑着安慰了一句。 “别怕,约卡勒那厮是我部下,就算要跟我翻脸也得听我把话讲完,不至于在我讲到一半的时候干我一炮……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小伙子点了点头,但还是一脸紧张的表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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