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她已经学会了这些应酬。 她能面对任何人都面带笑容,即便那人前一天还弹劾过她的夫婿;她也能有条不紊安排宴会,把坐席和饮食布置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严霜序觉得,这都是李琛引导得好。 “不是找王妃的,”嬷嬷道,“是找王爷。” 严霜序的心中便有些惴惴。 找王爷啊……这京都的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除了女人能做官以外,听说圣上还特许长公主的女儿不必守孝三年,说是守三个月,尽一尽孝心,就服侍母亲吧。 不过这件事对严府倒是好事,不用守孝,舒文和严从铮的婚事,说不定会有眉目。 严霜序向门外走了两步,脸色忽然有些僵硬。 她站定身子,回头对嬷嬷道:“既然是找王爷,又何必说给我听?魏王府不需要嚼舌根的妇人,以后再不许这样!” 嬷嬷原本正恭送王妃出门,被这句疾言厉色的训斥惊得浑身发抖,立刻跪倒在地。 “老奴再也不敢了。”她脸色通红,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迭。 严霜序迈步出去,走出角门时,果然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那女人身穿异族服饰,胸前戴着金项圈,长得妖冶动人,让严霜序分花拂柳般的脚步,有些慌乱。 她克制着自己想与对方攀谈的冲动,在遮挡面容的幂篱下,径直向外走去。 那女人倒是看了严霜序一眼,目光无遮无拦,不过很快便跟随管事,向前厅方向走去。 谁啊? 严霜序低头步入马车。 是王妃吧? 那位走到前厅的女人略一思索,便想到了严霜序的身份。 她抬起头,看向魏王前厅的匾额。 那匾额红底黑字,只有“洞然”二字。 洞然,则明亮通透、心底坦白磊落。 这是大唐的两个好字。 “公主殿下,”魏王李琛亲自迎出来,满脸堆笑,“您肯光临寒舍,本王受宠若惊啊。” 格桑梅朵妩媚的丹凤眼露出笑,从容自若走进去。 “今日是个好天气,你可别嫌本宫拜会过别人,才来魏王府。”她略显俏皮道。 叶长庚说得对,一连两日,都是好天气。阳光和暖,流云消散,树枝的阴影浅浅地印在地上,即便穿得薄,也不觉得冷。 “岂敢岂敢。”李琛略显忙乱地吩咐下人煮茶。 这种忙乱刚刚好,既能显得对客人在意,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笨拙。 露拙,则让人放松警惕。 格桑梅朵看着李琛,觉得他可能是自己今日拜访的皇子中,最让人舒服轻松的。 他是个聪明人。 不像叶长庚,真诚得有些憨傻。 一道道消息传出来,很快,晋王李璋便清楚了昨日的来龙去脉。 早朝时提报各部花费,兵部超支严重,但已经解释过,是因为吐蕃战役的缘故。 皇帝当时没有生气,只说让兵部把详细清单交户部核批。 早朝时间太久,皇帝有些累。 这之后魏王李琛去过紫宸殿,给皇帝按了一阵子腿,便退下了。 再后来,就是皇帝命宰相暂缓立储事宜。 “会不会是因为魏王?”几位朝臣聚集在晋王府中,揣测道。 “魏王哪有那个本事?”别的朝臣驳斥,“依我看,更可能是因为超支的事。” “打仗,哪有不花钱的?”一位朝臣气哼哼道,又抬头去看李璋的脸色。 晋王李璋端坐在前厅主位,没有饮酒,面上虽无笑意,也没有愤怒。 “诸位不要猜了,”他和声道,“几位大人的急切,本王能够理解。父皇暂缓,必有父皇的道理,我们在这里揣测腹诽,便是不忠不孝了。” 朝臣们忙说不敢,又说是为晋王抱屈。 “怎么会委屈呢?”李璋慢慢起身,长身玉立道,“父皇春秋鼎盛,没有必要册立太子。本王愚笨,也应虚心求教,为朝廷尽力,为父皇分忧。” 几位朝臣露出敬重的神色,对晋王施礼。 “王爷大德,吾辈汗颜。” “快快请起,”李璋亲手去搀扶朝臣,“此事已定,万不可让父皇烦心。” 朝臣们三三两两离去,李璋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 很快,皇帝便知道了发生在晋王府的事。 朝臣们说了什么,晋王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皇帝都听了一遍。 他坐在殿内微微阖目,不怒自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眉宇也缓缓舒展。 “你说……”皇帝凝神许久,突然开口道,“朕是不是对晋王,太过苛刻了?” 高福笑着上前,恭谨道:“慈母严父,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是啊,”皇帝轻声叹息,“越是寄予厚望,越不能容忍他出一点差错。朕对待其他几个儿子,就要宽容得多,他们求些什么,朕也都给。” 见皇帝两日来终于心情好转,高福忍不住同他逗趣。 “圣上是忘了楚王的事了吧,楚王要叶娇,圣上就不肯给。” 皇帝长眉上挑,笑出了声。 “他是活该。这几天他在做什么?朕听说叶娇病了,什么病?打不打紧?” 高福躬身道:“奴婢听说不是病,是中了毒。” 皇帝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转头看向高福,蹙眉道:“毒?谁下的毒?” …… 第114章 谁下的毒,皇帝不知道,高福自然也不知道。 但是李策已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说叶娇在赵王府中毒,以致昏迷半日,食欲不振、头痛心悸、身体堪忧。 “在赵王府?”皇帝恨不得立刻把李璟拎过来,“他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 高福为李璟辩解道:“听楚王殿下的意思,错不在赵王。府医给武侯长诊过脉,只说需要静养。但楚王今日往殿中省递了名帖,恳请御医上门诊治。” 殿中省掌管天子服御之事,设尚食、尚药、尚衣、尚乘、尚舍、尚辇六局。如今殿中省的总管殿中监,正是高福本人。 李策想请的御医,是尚药局的长官,日常侍奉皇帝和皇后的用药,他们是大明宫中的神医圣手。 这样的人,是很少出宫问诊的,故而李策需要递帖恳求皇帝恩准。 “让林奉御去吧。”皇帝关切道。 林奉御,是两名御医之一。奉御是他们的官称。 高福低头应声,皇帝又道:“上回那丫头打败格桑梅朵,朕没有赏她。这回她生病,你告诉皇后,赐些补品、绫罗之类,略表抚慰吧。” “是。”高福含笑应声,就要去传旨,皇帝又变了主意。 “把东西送到赵王府去,让楚王转送过去。” 这样才好,他那个儿子太笨,前阵子才刚惹得安国公府不高兴,得多给儿子些表功的机会。 皇帝吩咐完高福,悠长地叹了口气。 父皇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是还不争气,你的侄子就该成婚在你前头了。 皇后的赏赐很快送进赵王府。 李策正跟李璟对弈,他接下赏赐,询问御医的事。 内侍含笑道:“圣上已恩准林奉御为武侯长问诊,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那咱们也去吧。”内侍前脚离开,李策便邀请李璟同行。 见又是恩赏又是御医的,李璟心中惴惴,表情却很生硬。 “我不去,”他哼声道,“便宜都让你占了,叶娇又没什么事,怎么就讨了这么多恩赏?赶紧把绸缎送去吧,我看挺长挺宽,正好给你胖乎乎的心上人做一件衣服。” 其实叶娇并不胖,她只是相比那些柳枝般纤细的姑娘,结实了些。 “她才不胖!”李策反驳道,“赏的这些,足够做三件衣裙。” “呵,”李璟冷笑一声,“刺猬的儿子光,黄鼠狼的闺女香,李慎思的叶娇不太胖。” 他说完就跑,又被李策拽回来。 “走吧,”李策哄他,“顺便带上王妃,安国公府大小姐做得一手好菜,去尝尝?” 提起大小姐,李璟便想起叶柔那张清丽柔美的脸。 “那就不带你嫂子了。”他整理衣襟道。 “带上,”李策不依不饶,“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心情好了,准你纳几房小妾。” “她可没有那么好哄。” 虽然李璟这么说,还是叫上了赵王妃。 赵王妃崔锦儿,出身博陵崔氏,乃世家大族之女。 崔锦儿个头有些高,不笑时眼中也像含着笑意,真的笑起来,双瞳剪水,似倒映一池桃花,格外赏心悦目。 若论美貌,她在京都不算拔尖,但崔锦儿性情活泼热辣,跟叶娇颇为投缘。 听说能去安国公府,她把李璟催了十几遍。 “快走快走!叶小姐生病是因为你,早该去赔礼道歉!” “准备好了吗?带上去年我娘家送来的灵芝。” “你去蹲什么茅厕啊?快点!回来再蹲不行吗?” …… 李璟被她催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出门坐进马车,李璟掀开车帘要透透风,崔锦儿又不准。 “逮着工夫就看大街上的女人是不是?” 李璟觉得聒噪得很。 “你小点声。”他只想捂住耳朵。安国公府的伙食如果不好,可不值得他这么遭罪。 崔锦儿突然就要哭。 她假模假样地撇着嘴,眼中没有挤出泪水,声音倒是委屈得很:“我这不是着急吗?万一咱们孩子的生母病倒了,明年咱们就没孩子养了。没孩子养,她们都笑话我。每次到宫中请安,母后总是旁敲侧击,询问我们的身体。是我不想要吗?我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 何止是努力,他们试过很多药,试过很多姿势,甚至试过不同时辰,没有用。 别人生孩子像下蛋,快速简单。他们俩年轻力壮却像八十老朽,别人看他们的目光,有时候是同情,有时候是讥讽。 同情还不如讥讽呢,让人心里更来气。 李璟捧起崔锦儿的手,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错,我也想明白了,你一个人不会生,或许是因为你。但是你们三个都不会生,就是我的问题了。” 崔锦儿更难过。 “那还不如是妾身不会生呢,毕竟她们两个生下孩子,可以给我养。” “算了。”李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崔锦儿揽入怀中。 “放松心情,咱们去看看孩子娘。” 孩子娘面色红润气息正常,正在屋里吃烤鸡。 “你病了?”李璟问她。 “我是中毒!”叶娇无辜地点头,邀请崔锦儿一起啃。 李璟看了看满屋子的探病礼物,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我看你没病,你是在装病敛财。等会儿本王面禀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崔锦儿已经坐在叶娇对面,拿起一块桃花饼,闻言反驳道:“殿下你乱说什么?生病的人最忌生气,你出去,别气坏了咱孩子娘。” 孩子娘…… 叶娇啃肉的动作停下,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刚刚迈进屋的李策。 李策是先去见过叶夫人,才来到叶娇的小院子。 孩子娘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这次没有生气,只笑了笑道:“林奉御已经到了。” 林奉御,皇帝身边的国之圣手。 叶娇立刻拿起帕子擦嘴,走到床边躺下,隔着帐子伸出手。 “得了,”李璟道,“演挺像。” 丫头水雯已经引着林奉御进来。 林奉御年过不惑,方脸宽额,蓄着浓密的胡须,因为常常在宫中做事,走路时目不斜视,永远看着前方地面,即便是在安国公府,也恪守礼仪。 他坐在叶娇床前,仔细诊了半刻脉,眉心舒展,和声道:“武侯长没有大碍,请楚王殿下放心。” “我就说嘛,”屏风外的李璟也松了口气,“那是补药,没事的。” “多谢奉御大人跑一趟,”李策起身引着林奉御走到前厅,看向李璟道,“那便请为赵王殿下和赵王妃,也诊一次吧。” 屋内静了静,林奉御看向李璟,李璟看向李策,蹙眉道:“本王是来探望病人的,不是治病来了。你别什么便宜都想占,请到好大夫,就恨不得全家都生病,才够本。” “你们也中毒了。”李策神色坚定,不容置疑,“叶小姐只吃了一口那药,便昏睡一个下午。你们吃得久,不觉得。让林奉御诊一诊,总是好的。” 李璟仍旧有些犹豫。 “我们那药,是母后让张御……” “药也要看对不对症,”李策打断他的话,“林奉御很难请,这次就请他辛苦些。” 奉御只有两人,五品官位,鲜少出宫问诊。这是一个机会。 话说到此处,便再清楚不过。 李策怀疑李璟和崔锦儿中毒,所以借着叶娇中毒的名义,奏请御医问诊。 其实李策真正想要诊治的人,是他们两个。 而且这个诊治,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让外人知道。 李璟原本清澈单纯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警惕,他看向屏风,王妃崔锦儿走了出来。 她落落大方,面见外人,是崔氏嫡女的庄重果断。 “请林奉御为奴家诊一诊吧,无论病情如何,都请坦然相告。” 她跪坐在几案前,又对李策点头。 “多谢楚王殿下,你和叶小姐的心意,嫂子记下了。” “什么心意,”李璟小声嘀咕,“这是想让咱们自己生。” 林奉御没有推却。 圣上遣他来诊病时,内侍总管、殿中监高福传话,只说让他到安国公府问诊,没有说诊谁。 既然这样,只要他是在安国公府诊脉开方,就不算忤逆圣意。 这里有两位王爷,有博陵崔氏嫡女,有圣上青眼有加的武侯长,这几个人没必要得罪。 林奉御跪坐在崔锦儿对面,说一声“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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