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不得出入。” 外面的雪停了。 大理寺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那些呼吸声有些急促,有些愤怒,有些难以抑制。 可禁军“哗”地一声拔刀,压制住了那些呼吸,也压住朝臣想要反抗的意志。 大唐是李璋的了。 即便他颠倒黑白,又能怎样? 他们都忽视了权力的可怕,当权者便是律法,便是天地,便是决定生死的神。 只有一个人抬头,质问道:“太子的证据呢?” 那是赵王李璟。 李璟跪得笔直,神色却愤怒怨恨。 李璋的心宛如被割了一块,有些痛。 他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 即便李策已是强弩之末、随时会死,李璟也拼死守护,对抗自己的胞兄。 李璋在心中叹了口气,淡淡道:“证据吗?慢慢找。” 李策并未抗旨,他向外看了一眼。 一只白色的鸽子掠过大理寺的屋檐,在空中消失。 幽禁李策后,李璋的报复并未停止。 三日内,十几位朝臣下狱。 大理寺卿崔玉路,在自己的监狱里,同京兆府尹刘砚相遇了。 崔玉路有些抱歉,道:“只差一点点。” 已经审出了那些金子的来处,就差查出是谁放进刘砚府上,就能为刘砚翻案了。 刘砚并未生气或者遗憾,他从叠放整齐的大氅下面,掏出一个瓷瓶。 瓷瓶打开,酒香四溢。 “别灰心。”刘砚道。 他甚至教崔玉路哪里的地面干燥些,躺着不会太冷。 崔玉路不能不灰心,大理寺外敲敲打打,听说,是突厥使团带着联姻的宗室女,出发了。 长公主之女舒文,到底未逃过联姻的命运。 送舒文出嫁的人,是鸿胪寺卿,严从铮。 …… 第407章 冰雪融化的时候,最冷。 严从铮骑在马上,氅衣的肩带系得很松,露出线条刚毅的脖颈。嶙峋的喉结动了动,似要说话,却只是抬手控缰,从城门下经过。 他的身后,是大唐装容严整的送嫁队伍。 送嫁队伍后,是喜气洋洋的突厥使团。 这一趟,他们终于得偿所愿,迎接长公主之女舒文回朝了。 短短三日,太子封舒文为弘宜公主,下嫁突厥。鸿胪寺送嫁、禁军卫护,舒文拜别长公主,穿着嫁衣进了马车,面上不喜不怒,一声不吭。 圣上病危,太子已下令封禁全城。 禁军在道路两边驻守,长安城重要府邸外,森然林立着面色严肃的卫士。官员谨小慎微、百姓噤若寒蝉,大声嬉闹的孩童被大人捂住嘴,抱回家去。 街上没有灯笼彩带,没有障车的礼俗,这毫无喜庆氛围的长安城,笼罩着沉沉的戾气。 从城门口经过时,严从铮看到白羡鱼。 他穿着笔挺的武候制服,单膝跪地,为公主送嫁。抬头时,与严从铮的视线撞在一起。 短短两年,山海巨变。 太子监国,楚王被关。 他们不能再在茶馆外,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雪落满头。 白羡鱼为太子守门,严从铮为太子送弘宜公主远嫁。他们像是站在同一阵营,辅佐太子登基,得到权力地位。却不知为何,彼此的脸上都没有意气风发,反而沉重僵硬。 “送公主殿下。”送嫁的皇室成员在此止步,内侍高呼一声,便算是完成了仪式。 马车穿过城门,在冰雪初融的地面缓缓向前。 突厥人很急,急着北上,急着回家。 但严从铮没有那么急。 “驿站歇息。”他下令道。 突厥正使巴什图上前,想催严从铮下一站再歇。可他看到严从铮除去官帽的脸,忽然认出了对方。 这不就是在北地带着千人府军毫不畏死,杀向突厥大军的将军吗? 这…… 巴什图停住脚,脸色骤然发白,有些畏惧道:“那便依寺卿大人,歇一晚再走吧。” 弘宜公主舒文住在驿站二楼,由嬷嬷婢女陪同,其余人住在一楼和外院。 严从铮检查了一遍驿站防卫,便再也没有走进驿站。仿佛在避着什么,怕着什么,不忍面对什么。 天暗得很快,换防的时刻到了。 严从铮手持火把,出去巡视。他步履稳健,经过外院时,突然感觉到一束亮光。 二楼开着窗。 舒文已脱去嫁衣,穿着素色衣裙。她漆黑的长发披散着,手持烛台,站在窗边。 烛火跳动,给她姣好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光。她看向京城方向,眼中含着泪水,却并未落下。 这一去,舒文将远嫁异国,嫁给五六十岁的老人。 若那老人死了,按照突厥风俗,她会嫁给他的兄弟,或者是儿子。 严从铮的手下意识探入衣袖,抬头看她。 舒文也正看过来。 她原本忧伤的神情一顿,人已经笑起来。笑得露出酒窝,一对瑞凤眼微微弯着,勉强努力地保持着那个笑容,故作轻松,对严从铮微微点头。 那意思是说,别内疚,我嫁北地,不关你的事。 可是,怎么不关他的事? 严从铮感觉他坚硬许久的心,被浸入什么酸涩的水中,浮浮沉沉,渐渐酥软疼痛。 他低下头,手持火把快速离开。 地面上他的影子低矮沉重,像要嵌入土里去。 向南去,雪便薄了些。 山南道临近官道的梁州驿站,灯火通明。 驿站内满满当当都是人,驿站外挤不进去的,则拥紧衣服,不停地问:“今晚能轮上吗?” “谁知道呢?青云道长随性得很,前日只看了一个,就说困了,睡去了。”门口维持秩序的驿吏从这人手中接过一把碎银子,道,“睡了也没人敢催,你们也知道,青云道长来头不小。” 他们当然知道,青云道长俗名叶羲,可是楚王的岳父。 楚王被幽禁的消息尚未传到山南道,对他们来说,楚王的岳父肯给他们测算吉凶、问卦占卜,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 关键是,要的银子也不贵。 普通人家也能看得起。 驿站内突然传来一声喧哗,有人泪流满面冲出来,喊道:“三年后我就有儿子了!” 闻者无不为他高兴,大家让出路,让他挤出来。 “道长说的一定会成真,”有人忍不住为他高兴,道,“前日道长帮我算出了家里丢失的银票藏在哪里,原来是被老鼠偷窝里去了。” “那你今日怎么还来?”旁边的人问。 “我让道长算算,我应该娶谁当老婆。” 大家哈哈大笑,人头攒动,踮着脚向里看。 隔着门,看不到什么。 叶羲正坐在屋内,一面吃茶,一面蹙眉看着站立的男人。 那男人年近四十,皮肤微黄相貌普通,个子有些矮。他沉稳地站着,面色肃重。 “你撒谎。”叶羲道,“你的确三十九岁,却不是你说的普通百姓。你是官身,应该姓……”他手指微动,掐算片刻,道,“你姓申,在梁州刺史府做事。” 姓申的这人有些吃惊,旋即惊喜地恭敬施礼:“青云道长果然名不虚传,下官申泰,是梁州刺史府长史。我们刺史大人不方便露面,差我来问问。” “问什么?”叶羲拿一把蓍草,摆放整齐。 “官运。”申长史说着,递出一包银两。 银两很重,放在桌案上时,“咚”地一声。 叶羲没有看银两。 他轻轻笑了笑,仪表不凡的脸上神色淡然,摇头道:“不见面,算不得。” 申长史不甘心,请求道:“下官拿着我们刺史大人的生辰八字。” “生辰,”叶羲道,“只能看出大运。若要分毫不误,还要观相。他不来,则不看。” 叶羲说着抬头,对门外道:“送客!” 立刻有驿吏推开门,毫不客气地对申长史道:“阁下可以走了,外面许多人在等。” 申长史无奈地离开,临走时恳求叶羲:“仙长可千万要多留几日,我们大人明日便来。” “明日啊?”叶羲道,“本道要去南面了。” 叶羲的夫人用刀砍门,逼他好好做事。虽然已经出家为道,他也不敢不听。 申长史不敢强留,迅速向外走去。 如果他的刺史大人今晚没有去小妾房间留宿,应该能爬起来,披星戴月跑来这里。 得算算官运啊,听说隔壁州的知府,就是算了官运,很快就被拔擢进京了。 他星夜兼程赶回刺史府,夜空中有鸟儿的翅膀掠过,像一根根箭矢,刺往南方。 箭筒满满当当,以至于箭矢没有发出相撞的声音。 剑南道节度使叶长庚神色冷峻,看着整装待发的骑兵。 “我们将一路向北,”他的声音响如雷鸣,“去巡视剑南道各处要塞,去安抚瘟疫后的百姓,去各处州府操练兵士!” “喝!”骑兵举起腰刀,大声应诺。 “启程!”叶长庚挥手道。 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上的尘土翻起。 叶长庚回头望了一眼节度使治所。 裴茉的病情已经好了,希望她安安稳稳待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裴茉正待在马车上。 “夫人,咱们到哪儿去?”她的婢女询问。 “咱们向北。”裴茉道,“叶将军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夫人不怕将军责怪吗?”婢女有些忐忑。 裴茉觉得,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昨日她收到太子妃的书信,与此同时,叶长庚也收到京都急信。 太子妃在信中,说裴衍虽然倒了,但太子已经主政。 太子妃以她的奶娘要挟,让裴茉找到叶氏谋反的证据。 裴茉有预感,叶长庚不是要去巡视各州操练兵士。 他将突破山南道封锁,继续向北。 他将长刀林立,冲入长安城。 他将会去救他信任的楚王殿下,他将保护他的妹妹,他的家人。 他将带着微小的兵力,同太子对抗,忤逆朝廷、找回公道! 如果他那么做…… 如果他那么做,那么——有她一份! …… 第408章 “啪”地一声巨响。 看守楚王府的禁军猛然回头,如临大敌握紧长刀,待发现是一块掉落的冰凌砸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京都的每座府邸、官衙、街巷,都被严密看守监视。 皇帝的私兵北衙禁军,此时正守在皇宫内外。 而看守楚王府的,是太子的亲信南衙禁军。 七步一岗,任何人不准进出。 叶柔抱着一包药材,被挡在门外。 以前对冯劫很客气的禁军,此时脸色森冷,一步步向前,逼他们后退。 “速速离开!” “蔡指挥使,我们是送药的,请……”冯劫的话尚未说完,对方已经拔刀,做出绝不徇私的模样。 叶柔伸手,把冯劫拉回来。 “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她施礼致歉,回到马车。转身时,眼中泪光闪烁,却紧咬嘴唇,神色坚毅。 坊街转弯处,一身红黑相间武候制服的白羡鱼静静站着。他看着叶柔被驱赶,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离去,脚抬了抬,却最终没有动。 马车车帘密不透风,不知道她在里面哭了没有。 原本正为她洗脱冤屈离开大理寺高兴,可转瞬之间,皇帝病危太子临朝,楚王府和安国公府的命运,再次跌入谷底。 白羡鱼知道,这一次,即便楚王多智近妖,也无能为力了。 “我做不到。” 紫宸殿内,太子李璋把六皇子李璨宣来,对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满意。 姚维躬身站在殿门口,听到李璨拒绝,有些意外地低头。 还会有六皇子做不到的事吗? “今日早朝,你也听到了。”李璋随意翻看奏折,道,“朝臣们弹劾李策,都是那些不痛不痒的事。” 李璨露出一丝苦笑。 不仅不痛不痒,还好笑得很。 说他贪污受贿,却没有证据;说他结党营私,却找不到同党;说他好大喜功,主动去赈灾去打仗;最后甚至说他倨傲无礼,见面不打招呼。 李璨注意了一下,那个官员老眼昏花,就算李策打招呼,他也不见得能看见听到。 所以李璋希望李璨能做点什么,给李策定个实罪。 李璨微微抬头,觉得大唐的这位太子,实在是让人感动。 竟然是定罪,不是一刀砍了吗? 毕竟他们李氏皇族,砍死兄弟的不在少数。 “直接杀了吧。”李璨淡淡道,白皙的脸上像洒落一层冰霜,“老九武艺不行,府里没几个护卫,眼下又病着。派人过去,刀、剑、毒酒,都可以。然后下诏,说他畏罪自尽。” 李璋有些意外地抬头,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这会儿仁慈起来了吗? 李璨在心里冷笑。 “后面会很难办。”李璋道。 难办…… 李璨瞬时明白了。 若就这么杀了李策,恐怕很难向叶娇交代。必须定了罪,抹黑他,让他带着耻辱死去,才能让叶娇死心。 “父皇那里怎么样了?”李璨突然转移话题,问。 后宫难免要乱一阵。 李璋要把皇帝病重的罪责推到贤妃身上,但高福说圣上已经好几日不让贤妃进殿,李璋才作罢。 但他不准贤妃侍疾,只准宰相、赵王和康王守着。 李璨关心皇帝怎么样,李璋也关心。 “还是那个样子,”他道,“昏过去,却有一口气。” 李璨微微点头,他缓慢地叹息,道:“我去让礼部备下吧。” 殿内静了静。 皇帝将要殡天,太子会即位,对李璨来说,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将要实现了。 李璋登基,他便是从龙之功。他无心朝政,便可以做个富贵贤王,像李璟那样,安逸自在。 可为什么李璨没有如释重负,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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