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花酥放进嘴里咀嚼,一面对身边的严从铮道:“看她急的,八成是情郎送的。” 严从铮刚刚送走高福,闻言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那块玉长什么样子?” 白羡鱼认识严从铮,说话滔滔不绝。 “有半个巴掌大小吧,质地倒是很好,羊脂玉,中间刻着鹿纹,估计值不少钱。” 他把盒子里剩下的桂花酥碎末一股脑倒进口中,幸灾乐祸道:“丢了好哈哈,谁让她敢欺负小爷我呢。” 今天脖子差点断掉这笔帐,早晚要算。 白羡鱼说着向严从铮身边靠了靠:“快散值了,喝花酒去?” 这位禁军指挥使不太好约,但是白羡鱼得空就要试试。 万一约上了呢? 严从铮的视线一直在叶娇身上。 她半蹲着,长长的锦纱红裙散开,桃花眼里露出着急、惊慌和难过的神情。目光落在地面上,一寸寸寻找,早把别的事抛诸脑后。 也把别的人抛诸脑后。 严从铮长久驻守皇宫,他记得每一位贵人的衣着配饰。 羊脂白玉,雕刻鹿纹,巴掌大小,雕工精妙。 那块玉,是九皇子楚王殿下的随身之物。 他一直佩戴鹿纹白玉,直到后来添了一块桃子形状的金块,后来玉就不见了,原来是给了叶娇。 他们就算分开,她就算拿刀砍了他的马车,也依然舍不得丢掉他送的信物。 “指挥使,咱们该走了。” 身边的下属提醒严从铮,他转过身,微微愣神道:“走吧。”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严从铮微微低头,手指下意识放在马鞍前方。 那里曾侧坐一位姑娘,眉眼动人、裙裾飞扬。 禁军带走宗全武,也带走他的十几辆马车。 武侯们几乎把城门前的地皮翻过来,也没有找到那块白玉。 “别找了!”懊恼的叶娇大手一挥,决定做更重要的事,“你们快把咱们的人带去就医。” 她还不知道被打的小武侯叫什么名字。 顿时跑去一群人要照顾小武侯。叶娇又道:“其余的人,回武侯铺分赏银。” 刹那间,照顾小武侯的人又跑了个干净。 叶娇顿时气极。 “这样吧,”她再次下令,“什么时候他的伤好了,什么时候才分银子。” 这下武侯们干脆把小武侯抬起来,朝着药房一溜烟跑去了。 第一天上任还算顺利,除了…… 叶娇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猛拍一下额头。 她怎么就把玉扔了呢?她不是真的要丢下,只是那会儿乍然看到,心里烦恼。 到底是谁把玉拿走了?混蛋! 赵王府李策居住的小院中,一个年近三十、身姿矫健、穿着靛蓝半臂袍,脚蹬长靴的男人单膝跪地,把白玉双手奉上。 他的面容很普通,普通到丢进人群,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百姓。不显眼,也不会引人注意。 但他那一双窄小的细长眼中,却透着小心谨慎和精明能干。 “殿下,”那男人道,“卑职在来的路上,捡到了这个。” 李策转过头,视线似被什么东西灼伤,表情却依旧如故。 “是殿下的玉!”随从青峰已经跑过去,问道,“燕云大哥在哪里捡到的?” “城门口,”被唤作燕云的男人道,“一位极美的姑娘丢弃了这块玉,卑职趁乱捡起来。卑职认得这块玉,这玉是殿下的随身之物,也是密室的钥匙。” 极美的姑娘,必然是叶娇了吧。 青峰面露尴尬接过玉,向李策递过去。 李策却没有拿,他只是眼皮微抬,郑重道:“一路辛苦。皇陵那边还好吗?” 燕云恭敬道:“卑职接到消息说三皇子齐王要去守陵,便把咱们留在皇陵的人手全部调离。几个孩子淘气,走之前拆了隔离野兽的栅栏和陷阱。齐王过去,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李策道:“不必为难他。” 燕云连连点头,又露出一丝担忧道:“殿下之前一直说,京中没有危险,自己回来就好。如今是出什么事了吗?” 作为李策秘密豢养的护卫头领,燕云不像别人那样只受命做事。他会思考,会担心,也会问出来。 李策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只是微微思索一下,便吩咐道:“有事要做,让他们都回来吧。” 青峰高兴起来。 “那就热闹了!今年过年,可以跟去年一样,喝酒守岁。” “恐怕不能热闹,”燕云站起身,有些鄙视地看了青峰一眼,“你跟着殿下,难道只长个子,不长心眼儿吗?” 京中都以为李策没有府邸,也没有几个护卫。忽然蹦出来上百人,也太惹眼了。 青峰顿时泄气,撇着嘴道:“我还长见识呢!” 不光长见识,他还知道了殿下的不少秘密。 比如喜欢的姑娘,以及那姑娘喜欢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戴什么首饰。 青峰和燕云说笑着出去了,午后的阳光照在窗台上,才刚到九月,室内便有些凉。 李策看着青峰随意放在桌面上的玉,手指伸出去,却没有拿。 他走到窗前,在那里站了一刻,还是走回去,把玉拿在手里。 这块玉是他为了表达歉意送给叶娇的。 送玉的时候他问过,能不能做她的朋友。 她答应了。 可如今看来,是连朋友也不能做了。 这样也好,等他做完事离开京都,她大约也不会觉得难过。 燕云正在院子里讲城门口的事。 “那姑娘险些被武将伤到,幸好去了一个禁军指挥使,弯腰就把姑娘抱走了。” “你别说了。”青峰小声制止燕云。 “为什么不能说?”燕云道,“殿下的玉怎么在那姑娘手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什么,捂着嘴不说话了。 “你才没长心眼儿吧?”青峰抱怨着撞了燕云一下,带着他离开小院。 “禁军指挥使。”李策轻声念道。 是严从铮吧,她青梅竹马的朋友。 严从铮散值回家时,喜欢脱去黑色的虎纹缺胯袍、解下头上的抹额,把长发束起,穿一件白色圆领锦袍回去。 衣衫素雅,只在袖角织了一朵不太显眼的桃花。 不带佩刀、不披铠甲,看不出禁军左威卫指挥使的身份,甚至没人知道他是武官。 他本来就不想做武官的。 进得家门,照例要先到祖母处请安。母亲也在,告诉他父亲已经放衙回来,就在书房等他。 严从铮的父亲,是户部侍郎严廉,官居正四品下。 严廉今日的脸色不太好。 “虽说朝廷轻视武官,但宗全武的官职比为父还要高,你为何要惹他?” 看来今日不是放衙早,是严廉心里有事。 他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茶盏,却一口都没有喝。面容深沉紧张,嘴唇颤抖。 “父亲,”严从铮道,“护卫都城,是儿子的职责。想必您也听说了,就连圣上,都责罚了他。” 严廉是国字脸,动怒时看起来有些可怕。 可他看着眼前风流倜傥、虽恪守礼仪却隐隐在抵触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压下怒火,沉声道:“你是为了安国公府那女人吧?” “父亲!”严从铮猛然抬头,桀骜不驯的眼眸中露出冷意,反驳道,“她如今是圣上钦点的武侯长,她有名字。” 严廉冷笑一声。 “不过是圣上寻开心的玩偶罢了。你可记得,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是早日得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好把十六卫全部纳入麾下,成为你姐姐的助力。” 原本跪着的严从铮缓缓起身。 “我若不呢?”他问道。 这么久了,放弃心中最重要的人,每日做着讨厌的事,就因为姐姐嫁给皇子,就因为严家要参与夺嫡。 他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的决定。 可是今天,严从铮突然有些疲累。 …… 第59章 端坐太师椅的严廉并没有被儿子激怒。 他紧盯着严从铮的脸,圆眼中露出一丝讥诮,笑道:“你可以不,只管等着你姐夫失利,然后咱们严家上下百口人,被新帝挫骨扬灰吧。” 语气淡漠,似在陈述事实。 严从铮平直的肩膀一瞬间有些松塌,抿唇不语。 严廉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严从铮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温声说话,像是一位严厉的父亲,偶尔露出慈爱的一面。 “你姐夫已经获封魏王,如今大皇子幽禁,三皇子齐王守陵,所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果没有二皇子晋王,你姐夫的胜算很大。” 皇后只生了二皇子李璋和五皇子李璟,李璟没有子嗣,在朝臣心中也很不成器。 而严从铮的姐姐严霜序,嫁给了四皇子魏王,乃魏王正妃。 严廉接着说道:“你弟弟横死,母亲身体又不好,你在为父心中,就是我严家的希望。你姐姐走对一步,你再走对一步,他日这李唐江山的皇族血脉,就有我严家的半份。你是有志气的孩子,也是孝顺孩子,孰轻孰重,自己考虑。” 严廉说着向前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长公主那里,你得空记得去安慰舒小姐。” 长公主府跟严家关系不错,长公主的女儿舒文,也跟严从铮熟识。 严廉说完推门出去,严从铮同样出去,却没有在家中用晚饭。 “我出去吃。”他对仆人道。 这家像是牢笼,让他无法呼吸,没有胃口。 第一天上任还不错,傍晚散值的时候,武侯们提出要请叶娇大吃一顿,欢迎新武侯长上任。 “我可不去!”白羡鱼撇着嘴,就去牵他的马。 “白队长,”有人这么劝,“平日你不是最爱喝花酒吗?” “喝什么花酒啊?”白羡鱼打量着叶娇,频频摇头,“难不成叶武侯长还能带咱们去那种地方吗?玩得太素,不去!” “哪种地方?”叶娇已经把头发重新束好,装扮得依旧明艳动人。至于宗全武碰过的披帛,被她嫌弃地扔了。 “平康坊,你敢去吗?”白羡鱼挑衅。 平康坊,是大唐妓院最多的地方。 “有什么不敢?”叶娇扬眉抬手,“走吧,本人包场花朝楼。” 平康坊的风月场里,数花朝楼最为高雅。 那里的女妓都是清倌人,精通琴棋书画、音律舞蹈,宣称只卖艺不卖身。 因为品貌俱佳,每年择选的花魁,也大多出自花朝楼。 唯一的缺憾是不能留宿,不过叶娇没道理住在花朝楼,武侯们也花不起留宿的银子。 能去一趟,已经算是长见识。 叶娇如此豪爽,惊得武侯们欢天喜地。 武侯队长们簇拥着叶娇向花朝楼去,白羡鱼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也跟着去了。 花朝楼总共三层,叶娇要包下最高层,听到上面已经有乐音响起。掌柜躬身解释道:“求武侯长就在二层吧,三楼的贵客到得早,不好驱赶。” 武侯们连连说二层已经很好。 于是摆酒开席,叶娇酒量不行,好在他们也不敢劝酒。 她请了嗓音最好的姑娘唱歌,琴艺最好的姑娘抚起箜篌,腰身最软的姑娘跳舞,再来几个陪着吃酒说话。 一群人熙熙攘攘大声笑闹,过不多久,掌柜推开门进来,询问伺候得好不好,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叶娇看着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询问道:“是我们吵到楼上那位了吧?” 掌柜感激地点头道:“那位喜欢安静。” 这下白羡鱼不乐意了。 “喜欢安静,怎么不去书院坐着?在这里装什么大爷?” “可不是?”其他武侯也七嘴八舌道,“敢惹我们武侯长,不想活了吧?” 叶娇示意他们冷静。 “你们的声音是有些大,我上去看看吧。” “我们陪着!”一群人站起来,怀里的姑娘也不要了。 “你们继续吃酒,”叶娇道,“放心,没人敢惹我。” 武侯们是相信叶娇无人敢惹的,今日宗全武的下场,这会儿已传遍京都。以后不光没有人敢惹叶娇,就连京都这两千名武侯,都扬眉吐气。 叶娇拎裙上楼,先看到今年京都评选的花魁正坐在屏风前,含羞带怯,轻抚琵琶。 再看到凭几后散漫地坐着一位白衣青年人。 明明是风流潇洒的模样,却被浓浓的书卷气包裹。 “好巧。”叶娇跳上露台,桃花眼盛满笑意。 三楼这位喜欢安静的客人,正是严从铮。 见到叶娇突然出现,严从铮杯中的葡萄酒微微倾斜,一滴红色的酒水洒落,染红他袖口的桃花。 “你怎么……”严从铮坐正身子询问,忽地又想起什么,笑道,“楼下那些,是你的人吗?” 叶娇负手过来,步子迈得很大,红色的裙角像飞溅的浪花。 她站在天台上,欣赏了一下长安城的夜景,回头道:“他们都是粗糙汉子,扰了指挥使跟花魁赏月的雅兴,我代他们前来赔礼。” 严从铮站起身,走到叶娇身边,递给她一杯酒。 “如果三楼不是我呢?” “那就要打一架!” 叶娇笑声爽朗,笑完侧头看着严从铮,问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的唇角是微微扬起的,可他的眼神,分明积蓄郁闷的情绪。 叶娇总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心情,这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没有。” 严从铮一袭白衣站在栏杆前,抬头看了看月亮。 星月交辉、夜色动人,空气中飘散着桂花的芳香,甜蜜温馨,让人卸去心防。 他今日饮的酒很少,却莫名有些醉。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春天,我们去郊外看桃花,回来晚了,就有这样的月亮。” “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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