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马车。 “走吧,”李琛看出李策无人送饭,含笑道,“去尝尝你王嫂的手艺。” 他说着先大步走进小庑房,李策则扭头询问青峰。 “我如果不吃这个,能吃什么?” “当然是跟礼部的官员和工匠一起吃。” “他们怎么吃?”李策问。 青峰指了指旁边摞得半丈高,没有刷干净的瓷碗道:“在这里领碗……”又指了指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大锅,“在那里排队盛饭。” 李策轻呼一口气。 罢了。 青峰也看出李策不愿同李琛一起吃,他小心翼翼道:“要不……卑职替殿下先排着队?” 李策恨不得一脚踢在青峰屁股上。 是他愿不愿意排队的问题吗?是他羡慕人家有人送饭啊。 就像给太后守灵时,别的人都有母妃偷偷塞吃的,就他没有。 “楚王快来!菜很丰盛!你总不能去跟工匠们挤吧。”魏王的声音从小庑房内传来。 李策低头就往里面进,这个时候忽然有马蹄声传来。 那蹄声踏在地上,那么响亮,像踏在九天之上的银铃里。 …… 第123章 挡风的布帘掀开一半,服侍魏王吃饭的小厮看向外面,他张大嘴巴,眼中流转痴迷惊叹的光芒,仿佛在空无一人的朝圣之地,看到了九天玄女。 李策站定转身。 能让人有这样目光的,只能是他的娇娇。 果然,赤狐大氅在风中绽开的,是他的娇娇;貌美宛若牡丹盛开的,是他的娇娇;策马而来肆意张扬的,是他的娇娇。 只不过—— “殿下,”青峰小声提醒道,“武侯长似乎没有带饭。” 叶娇骑马而来,身后有个小小的包袱,马匹褡裢下鼓鼓囊囊,但怎么都不像装着食匣。 “完了,”青峰抹了把汗道,“这是来蹭饭的?” 无妨。 李策在心里道。 她来了,比带什么饭都重要,大不了就一起厚着脸皮吃魏王的。 这么想着,叶娇已经翻身下马。 听到动静的魏王妃严霜序也掀起车帘。 “娇娇!”她语气热切道,“恰巧你来了,跟魏王一起吃吧。天寒地冻的,吃点热乎菜暖身子。” “武侯长到了?”刚刚落座的魏王李琛也走出来,招呼叶娇,“来来,菜快凉了,尝尝红烧狮子头。” 李策抬步迎上去,叶娇却连连拒绝他们。 “多谢美意,我带饭了。” 她抖开身后的包袱,取出一口锅。 这是一口陶制暖锅,口径尺余,双耳,叶娇把锅丢给青峰,又去拿别的东西。 青峰瞠目结舌道:“武侯长,您是要现做吗?” 李琛笑起来。 “这里倒是有火炉,就是没有案板刀具,也缺油盐酱醋,要不然借工匠厨房……” 李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叶娇从马匹褡裢下取出半根羊腿、一袋果蔬、小碗盛着的调味料,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啪”地一声插在羊腿上,看向李策道:“天气冷,所以我们涮羊肉。” 涮羊肉啊…… 原来是涮羊肉啊…… 李策满脸都是笑容,他接过羊腿,温驯地点头道:“好,我来片肉。” “我来!”叶娇已经走进小庑房,示意青峰把锅放在火炉上,又让他去拿马上的水袋。 “特意带了甘泉水。”叶娇眉眼弯弯道,“蘸料是从醉仙楼借的,你看看味道如何。” 水气蒸腾起来,肉片薄如纸,丢进水中须臾间便夹出来,在蘸料碟里一裹,便送入口中。 软嫩鲜香,几口下去,浑身便热起来。 小庑房里地方不大,李琛在桌案边吃红烧狮子头、玉尖面、炙火腿、蒸胡饼,李策和叶娇围着炉火涮羊肉、涮竹笋、涮萝卜、涮苋菜。 他们那里热气腾腾,李琛的饭菜却渐渐凉了。 今日李策的话尤其多。 “这个羊肉很嫩,剩下的捎给五哥。” “冬天的萝卜赛人参,娇娇吃一块萝卜。” “魏王也来尝尝!来吧,别客气。” “魏王,要不把你的狮子头放进来热热?” 魏王李琛满脸僵笑,起身道:“我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饱得不能再饱。 用过饭,魏王府的奴婢把食匣收拾妥当,乘坐马车离开。叶娇也离开,带着她的锅。 看着叶娇的背影,李琛忍不住赞叹道:“叶武侯长颇有行军打仗的作风啊。” “她就是这样的,”李策对叶娇挥挥手,眼中满是激赏,“风风火火、有趣热闹。” “所以父皇对她,也是不吝赞赏。”李琛的语气饱含羡慕,“父皇对我们总是严苛,对别人家的孩子,倒是青眼有加、豁达大度。” 这句话似在抱怨皇帝,若认真论起来,有些不敬。 这不像是李琛会说的话,所以李策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笑笑。 “父皇也总夸兄长,他夸过兄长孝顺,有当年文帝服侍薄太后那样的孝心。” 汉文帝以仁孝之名,闻于天下。传说他曾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侍奉生母薄太后三年。 以李琛比文帝,已经是极高的认可。 李琛有些木讷地笑笑道:“我也做不好什么,不像晋王兄,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超群绝伦。” “那是自然。”李策简单地认可,不再说别的话。 过了一会儿,李琛忽然感怀道:“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啊。” 兄弟二人站在高耸的圜丘前,看工匠打桩、铺石板,一层一层,铺出皇帝拜谒天地、祭祀祖先的道路。 隋文帝和唐太宗、高宗皇帝,都曾经踩在这条步道上,履行他们身为帝王的使命。 那么以后呢? 等皇帝驾崩,谁来走这条路? 是晋王李璋吗? 而他们两个,将和万千臣民一起,站在圜丘下,叩拜新君。 他们的命运将握在新君手中,生生死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李琛知道李策在想什么。 李策也知道,李琛刚才的话,多半是试探。 试探他如何揣测皇帝的心意,试探他对晋王李璋的看法,试探他将要走什么样的路。 李策并不觉得自己被人猜疑或者冒犯。 他此时身上暖烘烘的。 羊汤的滋味还留在唇齿间,那位策马而来的姑娘,才刚刚离去。 他的心很平静。 无论是庄严肃穆的圜丘,还是脑海中群臣跪拜在这里的景象,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片刻波澜。 “魏王兄,”良久后,李策才回答道,“等我成婚后,会求父皇恩准一小块地方,果腹即可。我带着王妃离京就藩,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到时候父皇母后这里,就请兄长代为尽孝。” 他的神情很真诚,语气和缓,就如同天下所有拜托兄长照顾父母的人那样,充满了兄弟间的情分。 不知道李琛有没有信。 他只是微微动容,继而很慢地点头道:“你放心,京中……有我。” 一连几日,监修圜丘的工作都很枯燥。 李琛事事尽心,就连礼部的图纸,都拿在手里时不时看上一眼。 李策这才发现,李琛是懂图纸的,并且他能够使用“准”“绳”“规”“矩”等工具。就算他用步子丈量土地,也常常能量得精准。 李琛甚至发现了礼部的一处错漏,把搭建的高棚,向东挪了半尺,照准南阶。 看来他并不只会些针灸推拿之法。 李策也懂图纸,那是因为皇陵几乎每年都要修缮,他不光要看懂图纸,还要懂得那些机关暗道怎么修建。 闲来无事时,李策也曾经站在圜丘顶,向下仔细看。 如果…… 如果有人故意引导皇帝,让他和李琛来修圜丘,借机动手。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让他们受到责罚呢? 这空旷之处,这四周无法设伏的地方,陷阱会在哪里? 李策目光沉沉,感觉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下,都蛰伏着不安分的巨兽。 呜咽嘶鸣,随时都想从地底跳出来,致人死地。 他负手而立,忽然见到远处官道上,来了一队僧侣。 他们来做什么? 李策看向李琛,而李琛同样若有所思,眉心微蹙。 …… 注:应读者要求,再理人物关系: 1:大皇子,肃王李珑,已经因为事败被幽禁; 2:二皇子,嫡子,晋王李璋,侧妃是原禁军统领阎季德的女儿; 3:三皇子,齐王李琏,因为打架烧了酒楼,被责罚去守陵; 4:四皇子,魏王李琛,母族贵重,妻子严霜序; 5:五皇子,赵王李璟,皇后次子,妻子崔锦儿,出身博陵崔氏; 6:九皇子,楚王李策,母妃顺嫔。 目前其他皇子还不重要,其实我觉得出场的人挺少的,应该能记住。 第124章 那些僧侣大多身着圆领方襟、宽腰阔袖海青,为首者身披百衲衣袈裟,手持禅杖,远观便觉仪容整肃、道风庄严。 礼部官员很快便迎上去,远远地就合十施礼,以示尊重。 李策见那官员身穿绯色官服,便知是礼部侍郎邹进。 大唐礼部,主管朝廷中礼仪、祭祀、宴餐、科举等重大活动。邹进三十六七岁,正值壮年,官居四品,虽然位居礼部尚书之下,但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这回负责圜丘祭天的,也是邹进。 而能让大唐的四品官员有礼有节接待的,必是得道高僧。 比如,大兴善寺的住持守直禅师。 大兴善寺乃皇家寺院,常设道场,为朝廷祈福禳灾。 守直禅师身为方丈住持,更是参禅证悟、大乘见道、德学兼备,位同国师。 本朝皇帝并不尊崇佛道两教,但是对待这些出家人,还是很看重的。 这回祭天祭祖活动,按例也需要他们参加。 守直禅师会带领僧众,在圜丘外围设坛诵经。 这会儿他们过来,不知是要做什么。 “过去问问。”李策微微示意,青峰便跑下圜丘。 过了一会儿他来回禀,说守直禅师亲自辨认道场位置,以免元旦当日出错。 圜丘下要站文武百官,还有皇室宗亲,甚至道家也在此诵经祈福,祝祷风调雨顺、禳解灾疫。 往年李策没有参加过祭天,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有这个流程。按理说,以守直禅师的身份,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 “还说了什么?”李策问。 “似乎是说他们惯于风餐露宿,不需要待在木棚下,让邹侍郎把木棚下的位置让给别人,他们往西边站站。” 听起来倒是颇有出家人舍己为人的风范。 这木棚往年也是不搭的,只因为去年祭天时恰逢大雪,皇帝站在雪地里,头上的华盖被风吹动,挡不住半点雪花。 等到了登坛祭拜、焚烧祭品的时候,皇帝迈步出列,头顶的冕旒上整整齐齐摞了一寸雪,华服雪白,眉毛胡须冻出两道冰条,结霜的睫毛眨一眨,脸颊通红,看起来像山里窜出来的野猴,狼狈至极。 礼部官员私下里觉得,今年他们的活儿又累又多,都是因为年初祭天的时候,让皇帝恼怒了。 所以无论如何,得把棚子搭起来。 今年就算是刮风打雷,也要让皇帝舒舒服服站在木棚下等待吉时,庄重有威严,从容有风度。 这才是昊天之子祭天祭祖时,该有的排场仪容。 魏王李琛今年也颇注意这道木棚。 木棚在圜丘南侧,以扇形张开,围了半圈。正北紧接皇帝登阶之处,做了九龙聚顶的雕花挑檐,闳敞轩昂、大气磅礴。 此时木棚已经搭建一半,只剩封顶。 工部员外郎陪伴在李琛身边,时不时展开图纸,给李琛看工程进度。 李琛神情认真,会询问地基深度、木棚尺寸、梁柱角度,以及木材情况等。工部员外郎一一回禀,李琛频频点头。 守直禅师来过以后,礼部重新规划了官员在木棚下的站位,发现木棚下空出很大的面积,故而可以略改一改图纸,以加快工期。 工部员外郎不敢怠慢,迅速去做了。 李琛站在木棚下,神思沉沉看向远处走来的李策,自言自语道:“改图吗?” “魏王兄。”李策经过李琛,同他打了个招呼。 “楚王弟,”李琛招呼李策过来,示意他看木棚上的九龙雕花挑檐,“多有气势!” “是,”李策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又该用膳了,还等四嫂给你送吗?” “今日回去吃,”李琛笑道,“你呢,还吃涮羊肉?” 不会再吃了吧? 你们连吃三天,我身上都有涮羊肉味儿了。而且这三天里,我已经听够了你们的卿卿我我。 我知道你爱吃萝卜她爱吃笋,你们是真损啊,每次都只是虚虚地让一让我,从不真心递筷子。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的羊肉其实是牛肉。 “不了,”李策脸上露出小孩子讨到糖果的笑容,“今日去安国公府蹭饭,叶大小姐擅长烹饪,难得今日下厨。” “因为今日是叶长庚的生辰吗?”李琛脱口而出这句话,突然神情有些僵硬,有些尴尬道,“我听人说的。” 他心里太乱,以至于说漏了嘴。 被人知道消息灵通,并不是好事。 “是吗?”李策惊讶又感激道,“多谢魏王兄提醒,小弟差点空手而去,失了礼数。” 工地外停着马车,李策上车坐定抱起手炉,青峰便驾车回城。 明德门下有些拥挤,但是他们的马车刚钻进城,车帘便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扑进来。 “想我了。” 李策高抬双手,接住叶娇热乎乎的身子,顺便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不想。”叶娇笑着坐在李策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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