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要生孩子了。 看着堂下比自己官职高的吏部尚书,王厘有些底气不足。 林清向后躲了躲,等着崔玉路开口。 崔玉路的声音却还算和气,问:“这柄火精剑,是大人您当年送给圣上的吧?” “不错。”裴衍道,“有何不妥吗?” 他站在大理寺,却似站在朝堂,身上那种朝廷大员的锐气,让人心神震颤。 “有,”崔玉路并不畏惧,道,“本官已查出这柄剑的来龙去脉,跟大人再次核实,是为了确认,这是开封府都水监使者韩水清抢夺到的赃物。这个韩水清,大人您认识吗?” “不认识。”裴衍面含嘲讽。 一个都水监使者,怎么可能认识堂堂吏部尚书呢? 崔玉路相信裴衍的话。 他笑道:“想要把韩水清和裴尚书联系起来,需要四个人。” 四个人,一根线上的蚂蚱。 …… 第379章 裴衍冷哼一声,那声音轻蔑得很。 “看来崔寺卿还要说很久,”他抬手示意,立刻有吏部官员为他搬来拱背椅,裴衍施施然坐下,甚至整理了一下官服,才淡淡道,“愿闻其详。” 堂上的三人脸色都有些灰。 王厘甚至稍稍后退一点,偷看崔玉路。 你最好是能把这事儿讲明白,要不然咱们三个,就要一起完蛋。 林清也不像平日那般快言快语。 他半闭双眼,紧闭双唇,如老僧入定。仿佛在假装自己是大理寺的一根木桩,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崔玉路清声道:“天安二十年,韩水清便已经是开封府都水监使者。那一年,开封段运河清淤银两超支,挪用了京杭运河钞关收上来的税银。他的上司河渠属都水监赵庆之,因为无法解释超支原因,被户部责问。韩水清眼看自己的上司有了麻烦,主动送出一柄火精剑。这柄剑很贵重,如果偷偷卖了,能填补一部分银两亏空。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超支的银两,足足有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么多的亏空,无论如何是填补不了的。 裴衍沉默不语,身体纹丝不动,只有手指挪向一边,下意识握住了椅子扶手。 崔玉路继续道:“他们找到当时的河南道节度使袁承嗣,袁承嗣收下火精剑,让水部司水部郎中朱源,做了一份假账。为了让这份假账能通过核查,袁承嗣进京,把火精剑送给您。您虽然不在户部,却因为跟当时的户部员外郎秦落晖相熟,便打过招呼,把这件事蒙混过去了。” 所以从韩水清到裴衍,一层层官员罔顾国法,最终把安国公府托运的火精剑掠夺走,送到了裴衍手中。 国库因此亏损一万五千两百银。 崔玉路查过,那柄剑本来就是大林国要献给皇帝的。托运丢了后,他们又找了别的宝物敬献。 如果让他们知道剑还是到了皇帝手中,恐怕要啼笑皆非了。 虽是冬日,但裴衍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他依旧稳稳坐着,只是动作姿态,都有些僵硬。 “难为崔寺卿为了证明本官贪腐,搜罗来这许多人。只是本官收下袁承嗣送的礼物,是为了献给圣上,并未据为己有。至于跟户部打招呼核定账目,户部秦侍郎呢?怎么不见他来指认本官?” 崔玉路道:“大人别急,本官已经派人去请了。” “请”字说得很重,听起来像“抓”。 裴衍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官先回府衙做事,等你们请来了秦侍郎,再说吧。” 案子审到这里,的确还不能给裴衍定罪。他说要走,崔玉路是一点都没有办法,只能同样站起身,说道:“请裴尚书留步。” 留什么步?裴衍转身便要走,一直像木头桩子一样的林清走下来。 他一面挪走裴衍的拱背椅,一面扭头催促崔玉路:“大人您不是说,除了贪腐,还有卖官吗?” 崔玉路有些惊讶。 卖官的证据尚未找齐,林清这个时候说出来,是要敲山震虎吗? 算了,顾不得了。 “裴尚书!”崔玉路大喝一声,“还有卖官案!据本官查证,自从袁承嗣搭上了大人这条线,七年来,整个河南道的官员,任由袁承嗣升迁调任。袁承嗣为了感谢尚书大人,甚至把圣上赏赐给他的金锭,都送给大人了。对了,那两块金锭,说不定正是从刘砚府中搜出来的那两块。本官很想知道,金子是长了腿,还是大人你竟向下属送金子行贿吗?还有,本官已查到,这些年裴尚书你通过官员考绩,人事调动,收受银两数十万两,这些银子,哪儿去了?” 崔玉路紧张着急,口干舌燥,最后一句声音沙哑,几乎是吼出来。 他用扯破喉咙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之前查刘砚贪腐案,查出两块金锭。楚王提醒他,这两块金锭很可能是袁承嗣的。但袁承嗣在流放途中逃跑,杳无音讯,没有人能够指认裴衍。 京都卖官鬻爵案,崔玉路的证据也不多。 这话说出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裴衍猛然转头,正对上崔玉路的视线。他脸上的肌肉扯动,神色震惊憎恶气愤,像被踩住尾巴的蛇,露出利齿。 “好!好!”裴衍恶狠狠道,“本官就留在这里,看崔寺卿还要如何栽赃!” 他说着重重坐下去—— “扑通!” 因为拱背椅被林清挪开,裴衍一屁股蹾在地上,身体后仰,脑袋磕到地面,官帽也掉落下来。 他狼狈地大喊一声,一时间差点晕过去。 年近花甲的老人这么摔一下,裴衍当场就不能动弹。他咬着牙忍痛,双手乱挥,怎么也站不起身。 林清没有去扶裴衍,反而转头看向崔玉路,问:“下官是不是惹祸了?下官是无心的啊。” 王厘吓得后退一步,深刻怀疑林清到底是不是无心。 “要不,给裴尚书先治伤?”王厘问。 当然要先治伤,不能尚未定罪,先把人弄死了。 裴衍的随从把他用木架抬起来,不顾崔玉路让他们在大理寺治伤的要求,慌慌张张奔回尚书府。 路上,裴衍突然醒转,扯住了一位随从的衣袖。 “信!”他道,“我要去书房写信。” 袁承嗣果然被查到了,只有杀了袁承嗣,才能万无一失。 若不然,就要查到……就要查到太子头上了。 袁承嗣觉得,除了吃得不太饱,不能出门,这日子不错。 躲在驿站里,起码他能安心睡觉,不必担心被人追杀了。 今日又有好消息,太子李璋带着御医,为百姓做出了根治疫病的新药。 袁承嗣嗤之以鼻:“这又是抢的谁的功劳啊?他带御医做新药?他有那个爱民如子的心吗?” 但叶长庚迫不及待回到疠人坊一次,领回了药。 只是叶长庚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他端药的手不太稳,在屋子里走动,又面色阴沉看向外面,眼神关切又担心。 裴茉接过药,毫不迟疑地喝下,看着叶长庚的背影,问:“将军怎么了?” 她总是那么细心,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妹妹来了。”怕裴茉没有听懂,叶长庚又道,“娇娇来了。” 叶娇来了。 因为什么来的? 虽然根治疫病的药已经做好,但这病还是不要得比较好。 她跟谁在一起?有没有危险? 叶长庚已经命朱彦偷偷去找叶娇。 无论叶娇在剑南道要做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来做。 他是成婚了,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但他永远,是叶娇的哥哥。 他的妹妹,都不能有事。 药材从车上卸下来,叶娇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抹了把汗,催促道:“快点。” 她今日束着双仙髻,簪一根金钗,简洁而不失贵重。 王迁山痊愈后,这药便开始在疫区推广。 为了让得了疫病的百姓相信不是用他们试药,叶娇特地让王迁山在疫区走了一圈。 并且要求他:“务必要活蹦乱跳。” 王迁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做不出蹦蹦跳跳的模样。 最后,还是病情好转的李北辰蹦了几下,百姓这才信了。 虽然药物见效没有那么快,但叶娇总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她就可以让李璋开放封禁。叶娇带着王迁山和李北辰离开,把他们妥善安置好,再回京都去。 京都。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京都,思念的人。 这一回贸然前来剑南道,李策肯定要生气。 得想想什么哄他的法子。 叶娇看着一包包药材卸下来,心中鼓满希望和微酸的甜蜜。 一个声音却冷不丁从她身后响起。 “户部筹备不及,多谢你的药。” 叶娇转头,见李璋站在距离她不远处。 “太子殿下可以开放封禁了吗?”她问。 没想到叶娇会搭理自己,李璋眼神微亮,有些动容,却摇头道:“还不能。” 不能? 叶娇立刻急了。 她得回去。 她想思思了。 …… 第380章 “为什么不能?”叶娇转头,疑惑又愠怒。 李璋向前几步,与叶娇并排站着,含笑看她,耐心地解释。 “父皇有旨,剑南道瘟疫消失,才准开放封禁,准我们回京。” 他说“我们”,声音热得像滚烫的蒸汽顶开壶盖。 叶娇一盆冷水泼过去。 “殿下请自便,我有别的事。” 她转回头,神色疏冷,同时站远了些。若不是要亲眼看着这些药材卸货,叶娇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李璋抿唇沉默,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郁,目光缓缓上移,似乎在看着药材,余光却注意叶娇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李璋比任何人,都想快速回京。 裴衍的急信今日到了。 大理寺三司会审,查到他贪腐的实证。再往下查,必有卖官之事。裴衍需要李璋回京,拿回监国辅政的权柄,整饬朝堂、稳固人心。 李璋的愤怒比恐惧多。 他的确需要钱,常从裴衍那里取用,也知道裴衍为了筹钱,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却没想到裴衍如此愚蠢,竟给人留下了把柄。 而事情的关键证人袁承嗣,像是从剑南道凭空消失了。难以寻觅。 但圣上的旨意也跟着到了。 皇帝收到了李璋关于剑南道瘟疫的奏折,欣慰终于有了对症的良方。虽然没有夸赞李璋,但言语之间颇为慈和,甚至说京都已经很冷了,等回京之时,务必要加上厚衣。 李璋拿着书信,把那句话看了好几遍。 皇帝从来只问他学业和政事,只一次次责备他做得不够好,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嘘寒问暖。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李璋心中翻腾,又像烟尘般轻飘飘散去。 他不觉得感动,只是有些不适。 仿佛他曾在幼年的寒冬里向父亲求一件棉衣,可父亲却隔着漫漫时光,把衣服送到了成年的他手里。那件衣服已经穿不上了,也不能让他温暖,更感受不到抚慰。 年少缺失的情感,不是某一日幡然醒悟,就能顷刻间弥补的。更何况皇帝在这句话后,命他必须在瘟疫彻底清除后,才准离开剑南道。 瞧,父皇还是这么不顾他的死活。 想着书信里的内容,李璋有些失神,等他听到几声惊叫时,才发现一袋药材从车上翻下,向自己砸来。 李璋猝然退开,同时向一旁伸手,要拉回叶娇。 可叶娇并未离开,她挥剑而出,“啪啪啪”利落地三下,斩开粗布药袋,也把药袋拦在身前。 她习惯进攻,不习惯后退。 几根粗壮的人参从药袋破口掉出来,滚到叶娇脚前。 叶娇拿起一根,眯眼看了看上面的剑痕,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原地,抬头询问。 “这个……还能用吧?” 人参挺贵的,别因为被她切成了萝卜段,就不能用了吧? “能用能用。” “属下该死,太子殿下没事吧?” “楚王妃没有伤到吧?”卸货的护卫七嘴八舌地询问,随从青峰已经快速赶来,确认刚才的剑光斩向了药袋,不是别的东西——或者人。 万一王妃翻脸要杀太子,他可真不知道是该偷偷帮忙呢,还是……明着帮忙呢。 青峰轻抚胸口,低声对叶娇说话。 四周乱糟糟的,李璋只看着叶娇,久久未动。 这才是……他成年后该得到的棉衣,得到的温暖,得到的抚慰。 牢里好冷。 坐牢如享福的刘砚,第一次感觉到应该早点出狱。 一大早,呼呼啦啦来了许多人,把他的火炉、床铺、小桌案,全都搬走了。 刘砚把蚕丝被披在身上,说这是他的大衣,才保下被子。 他斥责对方为何如此蛮横,对方说有人在朝堂揭发,说刘砚在牢里的日子太好了,弹劾崔玉路徇私枉法、厚待刘砚。 朝堂商议,认为还是要一视同仁比较好。 刘砚看着那些人扬长而去,突然笑起来。 “刘大人,”隔壁牢房的叶柔同情道,“您别太难受了。” “我不难受,”刘砚抱紧被子,把自己裹得像粽子,“这是好事儿!大好事儿!” 搬东西的那人他认识,是裴衍提拔上来的大理寺丞。 这说明裴衍的日子不好过了!也说明刘砚的案子开始审了,叶娇从他这里拿走的纸,起了作用。 在那张纸上,刘砚详细画了本朝铸造的五种金锭,标明年份、重量、大小和铭文式样。 她和楚王都是心细的人,必然从那上面,发现了自己被诬陷的证据。 刘砚裹着被子,只露出头,瞪眼看着紧锁的牢门。 他希望大理寺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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