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安国公府的当铺生意或许跟洗赃银有关,只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给叶柔用刑,于公于私,崔玉路都不想。 崔玉路喊了声“退堂”,王厘扯着林清让他评理,林清道:“评什么理?明日早朝,下官会参本弹劾崔寺卿。” 崔玉路脸一黑,林清已经挣开王厘,跑回去写奏折了。 王厘无奈,扬声道:“明日,就等明日!” 只是等一日而已。 可这个夜晚,有太多人无法入眠。 “那个当铺是安国公府的?” “他们怎么还会有当铺生意?大意了!怎么样?叶柔招了吗?用不用去牢里——” “别慌,她还没有招。如果我们乱了,就是自投罗网。” 许多人在商量,在担忧,最后按兵不动。 但是吏部尚书裴衍,乘坐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再次来到六皇子李璨府上。 “我们殿下不在。”门房道,“大人可以去里面等。” “六殿下去哪儿了?”裴衍拥紧大氅,心事重重。 “不知道。”门房答,“但是殿下走时,说如果裴大人来,让您等他回来。” 李璨是小心谨慎的人,如果不是走得太急,绝不会只留了口信。 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慌到这种程度呢? 裴衍的心再沉上一分。他有更急的事,更慌的事。 楚王李策也没有入眠。 他的病情加重,已经到了下床都很艰难的地步。 青峰不在京城,好在燕云已经能站起来。 他撑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不时有人进去禀告,又急匆匆离开。燕云帮不上忙,但是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他听那些人说了大理寺审案的事,说了剑南道瘟疫的局势,又说了京都哪些官员怎样怎样。 燕云感觉,他不是楚王,不需要思考应对。但是他只是听到那些人名,头就开始疼了。 大夫说楚王要安静休养,不能思虑。但是他每一刻,都在思索应对。 等所有人都走了,燕云拿着剪刀,把烛火挑亮,又把紧闭的窗子留一条缝隙。 那些伺候的人不知道李策的习惯。 他讨厌黑暗,更讨厌密不透风。 “燕云。”李策抬手,让他过去。 “殿下,”燕云有些哽咽,“殿下今日看起来,好多了。” “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李策笑了笑,有些虚弱,但眼底却残存着倔强的光芒,“李璨去了运河,兴许会查出什么东西。所谓谋定而后动,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请殿下尽管吩咐。”燕云道。 “九嵕山的事,我想交给你。”李策道,“你的伤还没有养好,但是青峰不在,我能信的人,只有你。” 他说着从腰间取下鹿纹玉佩,交到燕云手上。 这是从九嵕山带出来的玉佩,关于这块玉佩的秘密,鲜有人知。 燕云迷惑道:“密室?” “密室。”李策道,“你先去安排。有些辛苦,难为你了。” “辛苦什么?”燕云刻意笑着,道,“属下很喜欢九嵕山,那里很清净,没人打扰。不像京都,看起来富贵繁华,实则风刀霜剑,难过得很。” 现在想想,能平安康健,就是好日子。 李策轻轻叹了一口气,扶着床栏坐起身,目光热烈缱绻,道:“燕云,我喜欢京都。” 燕云僵住,连忙又说京都的好。 “的确,京都的饭好吃,酒好喝,到处热热闹闹的。逛上一圈,能碰到十来个国家的使节,光看他们的那副鬼样子,就能让人笑上半天。” 燕云一直觉得,外邦人长得吓人,还是咱们大唐人好看。 青峰也同意他的观点,并且强调,有些外邦人虽然长得像唐人,也喜欢穿唐人的衣服,学唐人的文字,但是骨子里只会恶心人。 李策喜欢京都,却不是因为那些。他没有仔细讲,只是让燕云一切小心。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竟也跟九嵕山有关。 林镜去了九嵕山附近的妃陵。 “是楚王妃让小的们看护林镜,没想到他去了皇室禁地。” “哪里的妃陵?”李策的手瞬间攥紧床栏,神色错愕紧张,眼中交织复杂的情绪。 “九嵕山东南面,隔着白溪沟那里。” 李策的脸沉下去,只思索一瞬,便开口道:“把他抓回来,不必带回楚王府,找个地方关着。” “关……”来人有些意外。 林镜不是自己人吗?他们为了保护这小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结果最后要把他关起来? 哦不对,是楚王妃要保护,楚王要关。不会是—— 来人挠了挠头。 不对啊,林镜虽然长得的确像是小白脸,可也没有殿下好看啊。 正琢磨着,屁股上已经挨了燕云一脚。 “还不快去?”燕云厉喝一声,来人捂着屁股窜出去,再没心思想那些弯弯绕绕了。 燕云一大早离开城门,与一队大理寺的人马错身而过。 大理寺官差搜查了韩水清的家。 从韩水清女眷身上,找到了当初安国公府被抢走的青金石、珍珠等首饰;拆了几栋房子,找到了有安国公府托运标记的梁柱。但是,没有找到火精剑。 “这什么火剑?”林清道,“你不会说弄丢了吧?” 韩水清面色苍白,胡乱道:“真,真的丢了。” “火精剑,火精剑……”林清咂摸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年……”他转头对王厘道,“本官好像弹劾过什么人,跟火精剑有关。那时本官官职太小,在御史台只说了一句,便被驳斥了。” 还是官大好,今日早朝他弹劾崔玉路,说了一大篇。赵王李璟支着脑袋,等他说完才开口。 开口问宰相怎么办。 宰相也说让等等,所以林清又来了。 “我想起来了!”林清猛拍脑袋,道,“当初有人向圣上送贺礼,就送的这个。” 崔玉路看着林清通红的脑门,问:“所以你弹劾送礼的人奢靡无度吗?” “不是,”林清摇头,“我弹劾圣上收礼。” 崔玉路:…… 王厘:…… “所以,”沉默半晌,崔玉路道,“我们查安国公府,查贪腐银两,查卖官鬻爵,最后查到了圣上头上?” 大理寺内,三位堂官面面相觑。 堂下的贪官韩水清偷偷冷笑。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是皇帝哎,你们哪个敢动? …… 第378章 退堂关门,三位朝臣低声商议。 “还记得是谁送的礼物吗?” “记得,”林清慢慢回想起来,“吏部员外郎裴衍。” “错了,”王厘提醒,“裴衍是尚书,不是员外郎。” “送圣上火精剑的时候,是员外郎。”林清解释,“那日圣上寿诞,很多人围着那柄火精剑观赏。” “本官怎么不记得?”崔玉路问。 “你外放洛阳府,”王厘道,“正忙着搜集上司卖官证据。至于下官我,因为官职小,没挤进去。” 这么说,他们都没有见过实物。 王厘犹豫道:“怎么确认圣上那件,就是安国公府被抢的货物呢?或者,火精剑有很多把,这是凑巧了。” 崔玉路捋须回答:“安国公府账目细致,还画了那剑的模样,标注大小尺寸重量和材质图纹,一看便知。” 王厘微微摇头:“如果确认是裴衍送给圣上那柄,该怎样?” “怎样?”林清冷声,“当然是退赃。” 退赃…… 王厘退后一步,脸色由红转白,眼神躲闪,点着头道:“此事干系重大。原本三司审案,下官区区侍郎,没有资格。下官这就回去,请刑部尚书大人前来商议。” 他是来替上司干活的,不是替上司送死的。 可王厘刚转身,林清就把他拉回来。 “王侍郎,”他提醒道,“你们刑部尚书,不是病了吗?” 最近病的人有些多。刑部尚书托病告假,兵部侍郎姜敏因为给母亲侍疾,也没上朝。 王厘用咳嗽掩饰尴尬,道:“下官去探病。” “既然如此,”林清道,“我也去。” 崔玉路把他们拦住:“这件事,还是得进宫。” “进宫要挟圣上,让他交出赃物吗?”王厘抹了把汗。 “为什么要见圣上?”崔玉路有了主意,“见赵王李璟就行了。” 李璟监国。有事儿问他,总没错。 李璟目瞪口呆。 “什么?啥……那个……裴尚书送给父皇的生辰贺礼,是赃物?” 这人还不如他呢,起码他今年送父皇的大缸,是从岳父家搬来的。 “赵王殿下聪明睿智,”崔玉路道,“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李璟觉得他的脑袋嗡嗡乱响,像是钻进去一群蜜蜂。 他聪明睿智吗?他要是足够聪明,今日就该托病躺着。 三位朝臣并排站在李璟面前,神情急切忐忑。看这个样子,是要把他绑在紫宸殿,问出想要的答案,才肯离开了。 李璟皱眉苦思,半晌,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抬头。 三位朝臣围拢过来。 李璟面露不悦:“劳烦几位向两边让让,你们挡住光了。” 朝臣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两边让开,一道阳光顺着他们绯红色的官服照进来,而李璟逆着那道光,挥动双臂甩开双腿,“嗖”地一声,跑出去了。 他跑了。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得撞翻宫女,撞倒香炉,跃过三层台阶,撞在一位禁军身上,吓得禁军跪地请罪,李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三位朝臣相顾失色,哑口无言。 大意了。 不该给他让路的。 “他跑了?” 长生殿内,养病的皇帝很快便听说了这件事。 高福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知道是因为查安国公府,查到漕运官员贪腐,继而查到一柄火精剑。 那柄剑,就在皇帝的私库中,是七年前,裴衍送的。 高福见皇帝面露不悦,送来一盏茶水,道:“赵王殿下孝顺,不愿惊扰到圣上,这才暂时离开了。” 皇帝抿茶嗤笑:“他不是孝顺,是胆子小,头脑不够用,懵了。” 高福道:“不怪赵王,此事的确复杂。” 皇帝微微阖目。 这事复杂,也不复杂。 大理寺查安国公府,查着查着,查到裴氏头上。 大理寺主官是谁? 崔玉路。 这件事表明,博陵崔氏已经与河东裴氏决裂,不再辅佐太子。说不定,动的是扶持李璟上位的心思。 皇帝在心里冷笑。 太子上位,尚能压制裴氏、崔氏、王氏等世家大族。李璟做皇帝?恐怕这江山就是崔氏的了。 那么如今裴衍被查,能不能动他?有没有必要动他? 皇帝思索片刻,抬头道:“太子这些年做事莽撞,想必跟这些人在他身边,耳熏目染、薰陶化毒,不无关系。把朕的库房打开,无论是什么剑,拿走去查。朝廷要想治理好,就必须有刮骨疗毒的决断。” “是。”高福领命,神色有些激动。 “只是——”皇帝抬手,脸色一瞬间变冷,沉声道,“告诉崔玉路,查到裴衍,也便罢了。” 这是警告。 是在保护皇帝不想动的人。 高福的神色有些僵硬,再次道:“是。” 大明宫殿宇众多,皇帝的私库靠近太液池。 高福带着小内侍去开库房,小内侍见找出的是火精剑,忍不住多嘴:“这剑真好看,去年楚王殿下来库房的时候,也夸好看。” “楚王?什么时候?”高福把剑递给小内侍,顺口道。 “就是安国公府被退婚的时候啊。” 高福想起来了。 那时李策说处罚不公,于是挑了不少礼物,到安国公府替皇室赔礼。难道那个时候,他便见过火精剑了吗? 高福心中思绪混乱,想了想,提醒小内侍道:“这柄剑如今要被人握在手里了,你想活命,就少说话。” 小内侍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言语。 高福心事重重离开,把剑交到崔玉路手中。 拿到火精剑,三人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们原本希望赵王李璟能拦下这桩事,去找皇帝禀告。结果没有做好准备,被李璟逃跑了。 这下惊动到皇帝,竟把火精剑直接送来了。 也就是说,让他们继续查? 不是不能,是有点不太敢。 高福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崔玉路问:“圣上没有生气?” 高福笑着点头:“圣上知人善任,才有诸位大人这样不避权幸、铁面无私的好官;圣上忠厚仁恕,大人们偶有犯上之嫌,也只是夸你们刚直无私、朝廷肱股。” 几位大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 “那么……”崔玉路提议,“还是请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到吧。” 要审尚书大人,怎么也得是平级官员。而林清是御史中丞,王厘是刑部侍郎,都比裴衍官职低。 “正应该如此!”林清和王厘双双赞同。 “不知道刑部尚书病情如何了?”高福也知道刑部主官身体抱恙,问道。 “无妨,”王厘道,“下官去把他的病床抬来。” 高福哑然失笑,林清已经兴冲冲去请御史大夫。 一个时辰后,裴衍被传唤至大理寺公堂。 公堂上仍旧是那三个人,崔玉路、林清和王厘。 听王厘说,他去尚书大人府上才知道,昨日还起床散步锻炼身体的上司,今日便卧床不起了。林清的上司没有生病,只是今日教训孙子时急火攻心,气晕过去了。 林清也不懂,教训孩子怎么能把自己气到半死? 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了活久点,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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