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道,“后来北上同突厥作战,诏书也带在身边。有一次染了血,我用棉团擦了很久,才擦干净。再后来回京,也一直带着。这么费力,当然要用一用。” 舒文哼了一声,道:“带着做什么?” “带着想,”严从铮扶着驿站二楼的栏杆,抬头去看外面的雪,掩饰内心的悸动,温声道,“想我是不是太蠢,失去了什么,错过了什么,还配不配得到什么。” 舒文的手下意识按了按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飞快道:“我不信!” 她说着转身,像一只逃脱猎人的兔子,瞬间钻回房间,“咚”地一声关上门。 严从铮有些错愕地笑了。 “你怕了?”他扬声问。 “本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舒文在屋里大声喊。 严从铮便继续问:“山里的野狼也不怕吗?” “你就是野狼!”舒文回击。 严从铮笑起来,边笑边道:“炉膛里的烤肉快熟了,公主不吃了?” 屋内静了静,很快传来舒文仍旧蛮横的声音。 “给本公主送来两根羊排,多抹盐巴。” 严从铮笑着摇头,下楼去取烤肉。 这场雪还可以下久些。 驿站简陋,也胜过京都繁华。 临近年节,京都更加热闹。 不过林镜从来都不喜欢热闹。 他跟着一个人,慢慢地走。 看他喝得东倒西歪,看他摔倒在坊门边,被旁边的乞丐驱赶。 “就这儿暖和,你也来占!赶紧走!”乞丐大声吆喝着,抬脚便要踢那人。 那人醉眼迷离,问:“有酒吗?还有没有酒?” “我这里有酒。”林镜上前,抬手去拉那人,“跟我走吧。” …… 第436章 坊街上的雪化了大半,又被初夜的寒冷骤然冻结,那人甩手想要挣脱林镜,却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他下意识便要拔刀,可腰间空空如也,“手”也握不住任何东西。 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 李璨抬头,原本清亮无双的眼睛,像蘸了一层星辰的冷辉,淡漠悲伤、拒人千里。 “我不认识你。”他靠在脏兮兮的坊墙上,对林镜说话。 “我认得你,”林镜道,“我知道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回家!”李璨却躲得更远,俊美的脸颊不知从何处蹭了一道胭脂,有些不伦不类。 “那么……”林镜思索片刻,道,“你回我家吗?” 林镜住在楚王府。 他在这里养好了伤,送走楚王和楚王妃,然后便看着家,等他们回来。 为免下人看到李璨这副模样,林镜把他带进偏殿,便亲自去烧水,照顾他沐浴更衣。 新衣服是从六皇子府邸拿来的。 李璨的管家感激涕零,说已经几日都找不到主子了。 其实并不难找。 只需要走遍长安城的每一条坊街,去灯火暗一些、脏乱一些、他以前不去的地方。 他的手不能抚琴握剑,消沉难过的时候,不会去那些灯火辉煌、权贵聚集的楼宇。 身处低谷,也便不再喜欢华丽热闹的地方。 林镜搓洗李璨,像在搓洗一块有生命的白肉。没有感情,只有搓揉。 洗到一半,李璨便睡着了。 林镜给他穿上衣服,弄干头发,扶到榻上,找床棉被盖上,守在旁边。 李璨时不时就会突然惊醒,哭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林镜怔怔地看着,不知该怎么安慰。 他是在对先太子道歉吗? 毕竟李璨知道长安城那些白旗上写着什么,却倒戈一击,背叛了先太子。 林镜等着,等过了子夜,李璨酒醒,人也醒过来。 他环顾四周,只看摆设,便猜到了地点。 “楚王府吗?趁主人不在,你便随意捡人回来了?你不怕这个人,心思龌龊,给你们招来灭顶之灾?” 他对待林镜,已不像以前那般语含挑逗。 林镜答道:“楚王妃走时,让卑职留意殿下您的身体。她不会怪罪的。” 李璨眼波微动,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吸了口气,修长的手指伸入披散的头发,嗅了嗅。 “用梅花熏过吗?” 用时令鲜花熏蒸头发,是他的习惯。但是他已经太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 “嗯,”林镜道,“浪费了好大一筐,希望楚王妃不会怪罪。” “不会,”李璨仰头靠在引枕上,神情疲乏,“她喜欢桃花。” 林镜想问为什么他知道楚王妃喜欢桃花,但想到李璨以前掌管先太子的消息渠道,也便不再问了。 他缓缓点头,等李璨再说什么话。 但李璨闭口不言,也没有离开。 他就住在楚王府吃酒,吃醉了酒,买来一条小船,放在湖里,趴在船上抓鸳鸯。 扬言要烤来吃。 鸳鸯在结冰的湖面上四处奔逃,直到钻进林镜的网里,被林镜藏在别处。 没了鸳鸯,李璨又去七皇子那里偷仙丹。 七皇子痴迷炼丹修道,好不容易烧成几颗丹药,被李璨一口吞进肚子里,气得提着剑追李璨。 若不是不受皇帝待见,七皇子就要进宫告状了。 李璨闹了好些天,但是无论他怎么闹,等喝醉了酒,总是会被林镜带回去,妥善安置。 “我都是废物了,”李璨无奈道,“你们楚王妃,还不放我走吗?” “我们王妃没打算利用殿下,”林镜说着,呈上来一只假手,“这是王妃托文思院给殿下做的,殿下可以试戴。” 那只手精巧得很,象牙材质,手腕处有个机括,可以与肘部相连。 李璨拿过假手,从琉璃盘里取了一颗核桃,“啪”地一声用假手砸开核桃,抬头问:“吃吗?” “殿下你在暴殄天物!”林镜一把夺过假手,扭头就走。 他受够了。 林镜走出门去,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拿衣服。一抬眼,看到李璨正抱着膝盖坐在蒲团上,泪如雨下。 他哭得那么伤心,悲苦的脸上,充满对自己的厌恶。 林镜把那只手放下,背对李璨,道:“总之是楚王妃让我照顾殿下,殿下请多保重。鸳鸯不能乱抓,丹药不能乱吃,您先活着,等王妃回来。她说她有话对殿下说。” 听完再死不行吗?也不枉他忙了这么久,像照顾一个失智小孩。 “不能转达吗?”李璨问,“写信问问。她管天管地,凭什么管我?” “就请殿下等着吧。”林镜道。 过了许久,李璨才回答道:“好。” 声音柔弱乖巧,像一个迷途的孩子。 林镜长舒一口气。 今日已经是除夕了,不知道皇陵里能不能过除夕。 恐怕不会让燃放爆竹吧? “烧点爆竹吧?”九嵕山皇陵,叶娇兴致勃勃地建议。 “不好吧。”李策道,“虽然言官不在,但咱们也不能太过放肆。” 先祖们正在安睡,突然劈里啪啦,一道道白光,也太闹太亮了。 叶娇嘟了嘟嘴,歪头看看李策。 “我看你是好利索了,都有力气跟我吵架了。你说说自打齐王来守陵,先祖们什么没见过?” 说不定连露着肚子跳舞的胡姬都见了。 李策吓得连忙看一眼叶羲,好在叶羲正在切鱼脍,没有留意小两口拌嘴。 “娇娇,”他低声道,“你若想放鞭炮、放烟花,等用完饭,我陪你下山放。” “我才不,”叶娇拒绝,“掉进盗洞怎么办?” 李策笑起来。 他已经很少咳嗽,笑的时候,也不再觉得胸口闷堵。眼神清亮、皮肤红润,总想多活动活动。 叶羲已经用完晚饭,他特意留了两个红包,放在桌子上。 “自己拿啊,”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压岁钱。” “我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叶娇笑着拒绝,手却伸过去,把两个红包都攥进手里。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总跟哥哥姐姐一起,在除夕夜等待父亲。 每次屋外有响动,他们兄妹都齐齐抬头,盼着父亲回来,盼着拿到父亲给的压岁钱。一年年,他们盼望又失望,就这么长大了。 如今总算拿到,不知为何,她竟想哭了。 叶羲已经走出门,院子里烧着火炉,太常寺的官员正围着炉火聊天。因为叶羲擅长占算,他们都对叶羲分外敬重,一个个点头施礼。 叶羲走过去,道:“添把火。” “仙长,您添的是……”太常寺的人话音未落,便听到“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叶羲添的是竹竿。 一群人吓得向后退去,叶羲安抚他们道:“这是‘爆祭’,敬神驱邪,‘桃枝堪辟恶,爆竹好惊眠’嘛。” 叶羲这么说,太常寺的人也不敢反驳,又慢慢凑回来。 反正您是楚王的岳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您下次扔爆竹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我这炸出窟窿的衣服,您赔吗? 听到外面的爆竹声,叶娇抚掌大笑,笑出眼泪。 “思思你看,你不疼我,我爹疼我,他给我烧爆竹。” 李策点着头,帮叶娇擦泪,顺手便把红包抢回来一个。 “还我的压岁钱!” 他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拿到压岁钱,父辈给的压岁钱。 里面没有金锞子,只有用红绳穿着辟邪的普通钱币。但李策握在手中,只觉得万分珍贵。 相比李策收到的红包,赵王府李璟嫡女的红包,实在厚重得很。 从除夕这一日,便有不少客人登门,送给小郡主的红包因为太多,李璟不得不把先前因为没钱,解雇的账房先生找回来,重新算账入库。 除了红包,还有绫罗绸缎、玉器摆件。 李璟一边说“太多了太多了,快收回去”,一边还是把礼物全收了。 收到最后,已经无暇点看都是什么。 他乐得不行,搂住崔锦儿道:“咱们再生几个,这辈子都不用发愁吃穿了。” 夫妻俩抱着小郡主,笑成一团。 可不知为何,李璟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的,像是有什么事情,埋着隐患。 …… 注:最早的压岁钱出自汉代,叫“压胜钱”,也不是通用货币,而是形似货币的辟邪挂件。 第437章 宫里照例会有年夜饭。 宴请宗室亲眷、朝臣名士。 李璟原本不想去,但崔锦儿劝他,说今年出了太多事,父皇总是郁郁寡欢,抱着小郡主给父皇看看,老人家含饴弄孙,心情也会好些。 他们去得晚,太常寺安排的傩舞正在表演。 傩舞意在驱邪避煞、敬鬼除魔。 表演者身穿隆重傩服,佩戴象征各种角色的面具,伴随激昂的音乐,或起舞或击杀,奔跑、旋转、跳跃、扭动,令人眼花缭乱。 “正演什么?”李璟询问身边坐着的八皇子李瑞。 皇帝给几位皇子起名,除了李策,都以“王”字为偏旁,取名贵非凡的意境。 但是“瑞”字还是太过寻常,别人都说,这是因为李瑞生在下雪天,“瑞雪兆丰年”。 但李璟私下里觉得,是因为李瑞又丑又寒碜,配不上太灼目的名字。不像他,一出生就白白净净好看得很。 李瑞早早就成了婚,每日里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求圣上给他一个差事,他又勾结妻族贪污国库,被先太子抓到把柄。 因为数额少,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没有治罪。 此时李瑞见李璟抱着小郡主坐过来,顿时乐滋滋道:“让叔叔瞧瞧,叔叔给压胜钱。” 这是李璟的第一个孩子,皇室人人喜欢,都想沾点喜气。 “先给钱!”李璟抱着女儿躲闪。 李瑞事先没有准备,被李璟逼着解下沉沉的荷包。 结果李璟收了荷包,崔锦儿却抢先一步把孩子抱走了。李瑞只看了一眼,连脸都没有捏到,吵着要李璟还钱。 “你丢不丢人?”李璟揶揄道,“哪儿有叔叔跟侄女要钱的?” 若是以前,李瑞怎么也要抢回来。但他这次只做做样子,便乖乖坐回去。 朝中都说,李璟将会被册封太子、继承皇位。那点钱,就当是贿赂他了吧。 “是《姻缘错》。”李瑞突然道。 “什么?”李璟问。 “傩舞傩戏啊,”李瑞道,“正演到《姻缘错》。” 这是一则讲述神女下凡的故事。 神女在凡间偶遇良人,却遭天神拆散。神女仍不死心,甚至珠胎暗结。天神派去小仙,引逗神女的凡人夫婿惹上恶毒县令,于是被合家灭族。神女怒而下凡,假扮夫婿,向县令索命。县令请人驱鬼,神女刺出惊天一剑,震慑县令,为夫婿报仇。 此时大殿正中的神女正佩戴青面獠牙的面具,持剑与驱魔人搏斗。 鼓声阵阵越来越响,如雷霆由远及近,终于“咚”地一声,大殿正中的“神女”纵身一跃,宝剑刺出,驱魔人倒地。 神女摘掉面具,在万丈夺目金光中,露出面容。 县令吓得跪在地上,昏死过去。 四周观赏傩舞的宗室朝臣,纷纷惊叹出声,起身抚掌。 那是因为起舞的人真的是“神女”,是长公主李娴雅。 李娴雅灿然一笑,对着御座上的皇帝和太后施礼。 “谨以此舞,祝我大唐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她扬声道。 “好!”皇帝正逗弄小郡主,此时也抚掌道,“长公主的舞技犹胜往昔,令朕也生出少年豪情来。” 朝臣附和着笑起来,甚至有人请求皇帝也舞上一曲。立刻有御史起身,弹劾那位官员大不敬。 皇帝笑着摆手,示意大过年的,就别较真了。 欢声笑语四起,宫中总算有了过年的气氛。皇帝甚至给六皇子李璨赐了一道菜,希望他病体早愈。 只有太后面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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