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的人请走了。” 京兆府! 裴茉猝然起身,看着外面的秋色,怔怔许久,却没再说话。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等着。 京兆府的人带走叶长庚,其实是去大理寺。 尹世才回来了。 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文散官严从铮、校尉朱彦、粮草督运胡稼,以及云州府审理卖粮案的案卷、人证物证。 重伤之下赶路回京,尹世才只剩下半条命。 他喘着气,希望自己能养几天伤。但新任大理寺卿崔玉路好似被火烧到了眉毛,并且眼瞎了,全然不顾同僚的身体,便要即刻开庭。 尹世才在心中暗骂,却不得不配合审案。 果然崔氏和裴氏,和太子,都是一伙的啊。 只要能弄死楚王,就算免费干活儿,也跑得很快。 尹世才躺在春凳上,裹紧厚厚的被褥,翻着眼皮打量崔玉路。 这人比自己年轻,却已地位显赫了。 崔玉路出自博陵崔氏,状元及第后外放河南道做官,在洛阳尹这个官位上一待就是五年。去年他查出河南道节度使贪腐,于是朝廷把那节度使依法处置,同时调李丕去做节度使,并且把崔玉路擢升回京。 崔玉路先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职,原大理寺卿汪晨明被惩处后,便再次擢升。 如今年仅四十,已经是三品官员。 尹世才斜眼看他,觉得他长得也不怎么样。 皮肤不够白,眼睛不够大,圆脸低颧骨,让人觉得很好欺负。只是那一双眼睛睁开,突然便似画龙点了睛、蝎子扬起刺,令人瞬时畏惧起来。 尹世才缩回脑袋收回视线,哼唧了几声,表示自己伤势仍然严重。希望审完卖粮案,能重惩朱彦。 崔玉路看了许久案卷,接着转头,把案卷递给京兆府尹刘砚。 尹世才忍不住担忧起来。 早就听说楚王妃做过武候长,同刘砚亲厚。这回他不会假公济私,放过楚王和安国公府吧? 希望他能识趣些,别站错了队伍,万劫不复。 刘砚每年经手的案件少说也有数千,他只看了一眼,便把案卷高高扬起,丢在尹世才身上。 尹世才胸口剧痛,大叫一声道:“怎么了?大人要杀我吗?” 他好歹也是云州刺史,就算快死了,也绝不忍受此等羞辱。 “你这案卷,”刘砚厉声斥责,“狗屁不通!” 尹世才颤抖着把案卷从自己的伤口上方掀到一边,冷哼一声:“那便请大人重审吧。” 人证物证俱在,就不信你们能翻了此案! “他们会翻案吗?” 紫宸殿内,傅明烛站着,观赏李璋自弈,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这里不是东宫,他不能再随意坐着,同六皇子李璨逗趣。 事实上,傅明烛发现李璨现在很少来了。偶尔遇到,竟不再逗弄嘲讽他,却仿佛更加疏远。 傅明烛不是官身,有时还要躲着身为宰相的父亲,在这里总是很不自在。 李璋抬头看了傅明烛一眼,问:“你觉得呢?” “崔玉路应该可靠,刘砚有些悬,”傅明烛言无不尽道,“他原本是孤臣,谁都不搭理,但楚王迎亲时,他甚至跑去障车。有这层关系,难保他能公私分明。” 李璋手中捏着一颗白子,慢慢搓揉,久久不放。 傅明烛静静等着,直到李璋开口。 “且看看情况吧,如若不行,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的声音很温和,可这温和像盖在雪窖上的棉被,外表温暖,实则包裹着刺骨的冰冷。 傅明烛应了声是,李璋把白子丢回棋匣,道:“这件事,别告诉六殿下。” 傅明烛的心提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李璨那人虽然嘴毒,有时候骂起人像得了失心疯,但他的脑袋很好用。 不过李璋显然不想解释。 傅明烛只好暗暗揣测着,出门做事。算了,没有李璨,他一样办得到。 审案第一日,叶长庚到堂听审。 因为是朝廷官员,案子尚未明朗前,他不必除去官服,也不必带枷下跪。大理寺甚至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让他舒舒服服坐着。 叶长庚很配合。 他回答每一个问题。 “叶将军认识这个突厥人吗?” “不认识。” “叶将军知道卖粮的事吗?” “不知道。” 刘砚缓缓点头,神色渐渐放松:“那么这个通关文书上的印鉴,是不是叶将军的?” 那的确是叶长庚的印鉴,但也很可能是伪造的。 只要两者比对,便能排除一部分嫌疑。 但是叶长庚拿着那张文书,凑到眼前看了看,又走到光线亮些的地方,认真比对,继而震惊道:“岂有此理!这正是本将军的印鉴!” 刘砚的脸黑了。 “叶将军,”一边的崔玉路神色沉沉,“恐怕您今晚不能离开大理寺了。” “不让离开大理寺?” 姜宅的主屋正房门外,穿着家常衣袍的姜敏低下头,听完下属的禀告,压低声音质问,又忍不住暴跳如雷。 “咱们的人,他说关就关了?” “刘砚这个老东西!他的豆腐脑子摔地上了吗——一塌糊涂!” “我要到大理寺去!不,本官直接进宫,要求参与审案。这件案子牵扯到兵部,本官有听审的权利!” 姜敏说着呼唤管家。 “告诉夫人,去准备我的官服。” 管家跑去禀告,正房内却忽然传来咳嗽声。 “姜敏呢?姜之文!”在长公主宴会上被吓晕的姜老夫人终于醒了,她呼唤姜敏,声嘶力竭。 姜敏,字之文。他的名字出自《论语·公冶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姜敏连忙跑进屋,跪在母亲病床前。 “母亲,您好些了吗?头晕不晕?要不要吃点东西?厨房一直温着您爱吃的老鸭粥。” 刚刚还怒发冲冠的他,瞬时变成乖巧的床前孝子。 姜老夫人连连摇头。 “娘只要你,”她伸出手握紧姜敏的手,“娘快死了,你就算要出门,也等娘交代完后事吧。” 姜敏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他的妻子也在一边拭泪。 “娘,您可别乱说,儿子不走就是了。” 姜老夫人只醒这一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 她没有交代后事,也没有松开姜敏的手,也不管姜敏跪得太久,膝盖能不能受得住。 姜夫人无奈地给姜敏垫了个蒲团。 夫妻俩枯坐等待,而原本要交代后事的母亲,酣睡如同婴儿。 姜敏有些怀疑母亲是不是装的。 但他是个孝子,不能那样怀疑。 第二日,大理寺传唤楚王李策上堂。 “咱们给他脸了是不是?” 叶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李策眼前的粥碗跳起来。 他连忙扶住,笑起来。 “现在就忍不住了?以后憋屈的日子,还有很长。” “赶紧的吧!”叶娇气哼哼地起身,“你去大理寺,我去看望姜老夫人。” 李策笑着离开食案,对叶娇竖起大拇指。 “让她多躺一个月。”他嘱咐道。 …… 第332章 叶娇不是因为长公主发了请柬,才去参加宴会。 她也不是因为裴茉独自前往,要保护兄嫂。 她去那里,是因为当她在酒楼用饭时,李策让她去办一件事。 “姜老夫人与长公主交好,必然也收到了请柬。娇娇若见到她,让她称病拖住姜敏吧。” 这是李策交代的话。 大唐以仁孝治国,官员父母生病,必须侍疾。若父母亡故,也需脱掉官袍,守孝三年。 昨日叶娇专门挑了姜敏家门口那条坊街走,果然遇到姜老夫人。 她钻入姜老夫人马车内说话。 “难得见到楚王妃,不知道王妃有何指教。”姜老夫人白白胖胖,有着与叶娇母亲不同的风范。 那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苦受罪,且地位显贵安享晚年的模样。 叶娇想了想,觉得也可能是因为,姜老爷是在最后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后,才过世的吧。 叶娇怕待得太久引人怀疑,开门见山道:“请老夫人假装生几日病。” 姜老夫人错愕地张着嘴,旋即大笑起来。 “那可不成,”她乐呵呵道,“前些日子老身去探望圣上,圣上还说,羡慕我壮如黄牛,或许有彭祖之寿。我就算是吃隔夜菜,都不会闹肚子,怎么生病啊?” “我可以帮忙。”叶娇眯眼笑。 姜老夫人肉乎乎的胖手握住叶娇,突然郑重地低声道:“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要生病?” 姜老夫人后来答应了。 所以她才会在裴瑶扑过去时,正照着裴瑶的方向躲,俩人撞在一起齐齐倒地。 所以她才会躺在家里,生着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惊症”。 所以今日叶娇前来探望,她才会屏退一大群侍疾的媳妇丫头,起身在屋内踱步,活动筋骨,对叶娇道:“楚王妃说得不错,姜敏一听到大理寺审案,就着急忙慌要去面圣。幸亏我把他拦住了。事关楚王府的案子,是大案。圣上和太子自有定论,姜敏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老太太虽然没有吃过苦,但她见过大唐朝廷的血雨腥风。有些话不必明说,她也能懂。 “姜大人现在去哪里了?”叶娇小声询问。 “睡去了,”姜老夫人道,“差点被我熬死。” 叶娇捂住嘴,有些震惊。 拖住他不让他出门就行了,怎么还能“熬”啊?又不是熬鹰。 “你放心,我有分寸,”姜老夫人反而安慰起叶娇来,“毕竟我只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最疼姜敏。” 生了这么多啊? 叶娇的嘴仍然没有合上。 姜老夫人以为叶娇疑惑为何最疼姜敏,于是耐心地解释。 “当然最疼他了,他的官儿最大!” 叶娇:…… 这么直白吗? 姜老夫人甩甩胳膊伸伸腿,继续道:“当然,也是因为这孩子孝顺懂事、说话好听。” 叶娇:…… 姜敏说话好听? 这就像叶夫人夸叶娇脾气好一样,太离谱了。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三下,接着是姜敏关切的声音:“母亲,您好些了吗?” 叶娇回头,见姜老夫人已经躺到床上去了。动作之快,像是在变戏法儿。 刚才还在甩胳膊甩腿像在练习《五禽戏》的她,此时蜷缩身体、紧闭双眼、锁着眉头,吭吭唧唧。 “我活不了了……咱们家,咱们家的账册呢?我要交代后事。” 姜敏在门外更加着急:“听说楚王妃来了,此时也在屋内吗?” 叶娇应了声是,打开门。 姜敏先去安抚母亲,过了好一会儿,才引叶娇来到前厅,同她说话。 “楚王怎么样?” “今日受审。”叶娇道,“他让我给大人捎句口信,他说这件事他自有办法,请大人把要呈上说情的奏折收回来吧。” “奏折?”姜敏红着眼惊讶道,“楚王怎么知道?” 他熬了一夜,熬到上朝时间已经过了,母亲才好了些。姜敏没有回去睡觉,他拐去书房写了一道奏折,正准备让下属送呈中书。 叶娇恳切道:“因大人明辨是非,又常常直言上谏,见到不平之事,自然会仗义执言。只是,大人乃大唐朝廷中流砥柱,是兵部稳定的保障。突厥使团就在京都,大唐四境番邦虎视眈眈。大人好好的,兵部才能好好的,大唐才能好好的。” 叶娇说完,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听听,她这才叫说话好听。 姜敏最终红着脸,答应叶娇,不再卷入此事。 “这回能击退突厥,全靠楚王舍身筹谋。虽然这是国事,但下官感激不尽。若有需要帮忙的,”他郑重道,“请楚王妃直言。” 叶娇没什么需要姜敏帮忙的。 李策说了,姜敏因为在朝堂上为他们说过好话,在调运粮草时多次去信催促胡稼,已经成为太子的眼中钉。 他能独善其身,就够了。 而京兆府府尹刘砚,因为同审卖粮案,已经卷入漩涡,出不来了。 刘砚眉心的纹路越来越重,像一条深深的沟壑。沟壑旁的眉毛皱成两团疙瘩,眼神锐利清澈。 他庆幸自己有协审案件的权利,但他恨自己不够聪明,不能从繁杂的线索中,为叶长庚和李策脱罪。 在京兆府办案数年,刘砚第一次见到完美的栽赃。 人证物证俱在,不是说一句“我不知道”就能翻案的。 他把希望寄托在李策身上。 楚王李策,足智多谋,他应该有能力自保。 李策站在大理寺公堂,看一眼堂下跪着的突厥人,又看一眼躺在春凳上哼哼的尹世才,问道:“卖了多少粮食啊?” 李策没有看过案卷,不知道其中细节,而往往细节决定一切。 “回楚王殿下,”尹世才道,“九万石。” 李策面色不动,问:“卖了多少钱?” 尹世才道:“卖了四千两白银。” 李策面色不悦,摇头道:“大唐市价,一两银子二十石大米,你们这是亏本生意。” 尹世才的脸立刻白了,他扬声道:“这可不是我们卖的!这是……突厥人说,这是从楚王和叶将军那里买的。” 李策笑了笑。 这笑容居高临下,仿佛他不是站在堂下听审,而是站在一条道路的岔口,吹着迎面而来的风,慢条斯理拿着树棍,为过往行人指明方向。 李策问道:“尹大人有没有查过,突厥人用什么车运,运了多少车?” 这个数据尹世才不记得,他只能勾着脑袋看崔玉路,希望崔玉路能翻一遍案卷。 崔玉路道:“三百辆车,运十次,第十次时,才被尹刺史查获。”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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