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的最后的礼物。 她却也不要。 言尚心里如同一直下着雨,难受得厉害。他情绪低落,闭上眼缓一会儿,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无谓的事了。他应当反省自己在户部此案中的错处,他太过冲动了。 自甘入狱接受调查是一回事,没有给自己留足后路又是一回事。 这一次若不是运气好,他也许就…… 这种错误,日后不能再犯了。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应多准备几条路。这一次,就是因为自己准备得太少了…… 他缜密地想着这些,闭着眼,手摸到案几上的一杯凉茶。他饮了一口,低头咳嗽两声,眉峰轻轻蹙了下。牢狱之灾带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至少到现在,他的肺仍会抽痛…… 言尚咳嗽时,朦朦胧胧地听到外面的女声:“马车停下——言尚在么?” 他手搭在茶盏上,冰凉的指尖轻轻颤了下。他疑惑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竟然觉得这声音是暮晚摇的。 虽然觉得不可能,言尚却猛的一下掀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正好马车被追来的人喝停,透过车窗,言尚漆黑温润的眼睛,看到了策马而来、身上沾着雨水的美丽女郎。她正不耐烦地让他的马车停下了,呵斥云书不懂事。 暮晚摇忽然扭头,她的眼睛和他对上了。 言尚心跳咚一下。 他一下子僵得往远离车窗的方向退开,然后他静了一下,又倾身去打开车门。而正是他打开车门的功夫,明艳夺目的女郎正踩着脚蹬、提着裙裾,登上了马车。 车门打开一瞬,言尚看着登车而来的暮晚摇。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见她垂着脸,抬眸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艳色,夺人心魄。暮晚摇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她躬身入车,言尚不得不向后退,给她让路。 而她进来,就关上了车门。 言尚靠着车壁,不解地:“你……” 关上门的车厢,窄小安静。暮晚摇俯眼看他,冷淡的,漫不经心的。 他穿着白色的文士服,清润干净,仰头看她。 他瘦了很多,面容却还是隽秀好看。 坐在车中,他如濛濛月光,如暖色春阳,他清澈的瞳眸中倒映着她。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暮晚摇看着他,仍觉得他非常好。 ----- 暮晚摇对他微微笑:“言尚,我们该有始有终。” 言尚怔愣看她。 他哑声:“什么意思……” 暮晚摇淡漠的:“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 言尚仍然没有想明白她这么追来,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是已经分开了么,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还要怎么结束? 他想不清楚的时候,暮晚摇向他倾身,向他怀中拥了过来。 她搂住他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言尚瞬时僵硬。 ----- 春雨绵绵密密。 方桐等人冒雨赶到,看到云书等人茫茫然地立在马车下。云书无奈地摇头,手指马车,示意公主将他们都赶了出来。 而车中,言尚靠着壁,仰着面,他的睫毛轻轻的、悠缓地擦过她的脸。他的气息和她在窄小的车中挨贴,她的呼吸与他交错,发丝落入二人的鼻息下。 初时僵硬,后来他禁不住抬起了手。脑中绷着的弦“啪”地断掉,他在她这无所谓的态度中,红了眼,一把搂住了她。 看似他被她压着,他却伸臂揽住她的后背。柔软相碰,你来我往。 心如火落,心如冰灌。煎熬痛苦,悲哀难受,情却不减分毫。亲密无间,爱意如此潮湿,正如也在淅淅沥沥地下一场雨。 二人脑海中,都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当初,想到了暮晚摇离开岭南那天,是如何将言尚压在车中亲他。 气息滚烫,难舍难分。不管外面的仆从如何等候,谁知车里面在做些什么,压抑着些什么。 忽然,言尚唇上一痛,暮晚摇退开了。 言尚摸一下自己的唇角,是被咬破的血迹。她的唇红艳水润,也滴着两滴血。 暮晚摇看他一眼,转身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 善始善终,如此结束。 她袖中却被他塞入了一份折子。 暮晚摇扭头看马车最后一眼,头也不回,骑上自己的马,这一次真的走了—— 依然觉得他很好。 但是……再也不见了。 第119章 三年岁月, 时如逝水。 ----- 佑和二十七年, 元日刚过,长安烟水明媚。 大魏陇右关被南蛮小部分军队连续扰乱三年,在这一年春天, 一个刚提拔上来的小将采用挖地道的方式, 包抄敌军后方。大魏军队和南蛮骚扰军队在陇右打仗, 战线长跨数十里,持续月余。 在敌军连续三个首领被杀后,这批骚扰大魏边境的南蛮军队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 再没有来犯我境。中枢得到战报, 当即大喜, 召见这位小将入长安, 授官授爵。 而到这个时候, 中枢才知道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将, 并非无名之辈, 而是好久未曾听到消息的长安杨氏三郎, 杨嗣。 就在中枢研究给杨嗣授个多大的将军职位时,杨嗣召集兵马,从陇右前往长安。在离长安还有数十里的地方, 兵马结营驻扎此处。自然, 寻常情况下, 这些兵马只为壮声势,不会进入长安。 得到召见的,只会是杨嗣一人。 当夜, 杨嗣在帐篷中被高兴的将士们灌醉,饶是他酒量了得,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劝酒。将士们都喝得醉醺醺,杨嗣亦是醉了。他头痛欲裂,但精神却格外亢奋。 四年不曾入长安,不曾见父母,如今锦衣返乡,如何不喜? 醉得熏然的杨嗣解了缰绳,没有搭理满营帐的喝醉将士们,他骑上马,就趁着这股激荡,一路南下疾驰,向长安行去。 快天亮的时候,马因疲惫而步伐放缓,杨嗣撑着额头,烦躁之时和座下马较劲。一人一马在黎明之下近乎斗殴,这场闹剧一般的斗殴以杨嗣被甩下马结束。 杨嗣被他的马摔下,失了主人的宝马兴奋地长嘶一声,扬着铁蹄激动跑远,将杨嗣丢在荒郊野外。杨嗣低咒一声,扶着头灰扑扑地爬起,跌跌撞撞地走路。没走多远,他便跌在一条小溪旁,上半身都浸入了水里,闭上眼睡得人事不省。 而天亮的时候,一对兄妹骑着马,从道路的另一旁走来。溪水潺潺,春景宜然,这对兄妹看到了倒在溪水边的青年。 那位妹妹咦了一声,不顾自己哥哥的阻拦,跳下马来蹲在溪边查看这个昏睡的青年。 杨嗣整张面容英俊酷冷,却带着醉酒后的潮红色。他睡得天昏地暗,但是自己才被近身,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当即摸刀。可惜腰间的刀在昨晚醉酒时输了出去,杨嗣没摸到刀,然而手一拧,一把拽住了那个碰到他的少女手腕。 少女吃痛叫了一声。 她却声音轻柔:“郎君,郎君?你怎么了?是喝醉了么?我不是恶人,我与兄长是去长安的,我兄长要去参加春闱的。” 她哥哥嗓门很大:“晓舟!这个人一看就很凶,你快别管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杨嗣迷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隐约看出一个黄衫少女的轮廓,并不是兵痞子,也不是战场上的敌人。他血液里流淌的厮杀稍微退了些,模模糊糊地,看到少女对他婉婉一笑,又再次轻声安抚他。 杨嗣醉醺醺中想,声音这么软,像唱歌一样。 他松开了扣紧她的手腕,头向后一仰,再次睡了过去。 ----- 言三郎没办法,只好答应小妹的央求,将杨嗣扶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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