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腿伤,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却仍然站得笔直,“事实证明,是吴某错了!” 他这个“错了”,不止不让人感到腻,反而让人听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决心,一种真正的幡然悔悟。 他清朗之声响起,“云起书院个个真才实学,吴某佩服。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也非我辈随口能诋毁。只是那时,吴某以为自己是以一己之力扫清北翼污秽,却不料成了某些小人手中的污水,去泼那些真正的清流。” 吴乘风单手负在身后,眸色中染上了一层雾气。 他停了半晌,都无人打扰他的沉寂,似被他的忏悔震慑。 他坦诚如月光,“吴某悔之晚矣!还好,吴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皇上禁考十年。吴某罪有应得,怨不得谁!” 时成逸和于素君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这个人长篇大论说这些的用意何在。 但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去看女儿,方发现女儿已经抖成了筛子。 说实话,他俩都不觉得这事儿能跟时安心有关。 毕竟,这是大事。 事关侯府荣辱兴衰,且一不小心有可能招来杀头之罪的大事。 时安心一个闺阁女儿家,你说她会点后宅手段害人气人,甚至就刚才想让黄思凝死,都有可能。 但你要说她跟斗试舞弊案有关,他们不太信。 不是别的,主要是觉得她没那本事。 就在两人疑惑之时,只见吴乘风准确无误地指了一下地上跪着的玉柳,“是她!是她说云起书院买题!她说亲耳听到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说找了关系给云起书院买题!” 时成逸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第221章 此事非同小可!时成逸站起身,无比严肃,“玉柳!” 被点到名的玉柳全身一震,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牙齿格格打颤,“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时成逸被气得不轻,指了指女儿,一时脑子乱得很,竟不知从何问起。 这可是要砍头的罪! 时安夏问吴乘风,“你确定是玉柳说的?” 吴乘风答,“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当时的情景是吴某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除了她,还有一个女子也在场。” 时安夏指着时安心,“可是她?” 吴乘风摇摇头,“不是。那也是个作丫环打扮的姑娘。我当时因基础试落榜而气闷,就听那姑娘说,云起书院全员晋级,肯定买题了。不然怎么可能都进了,连时云起这种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进了。” 他又指着玉柳继续道,“这个姑娘就说,你别跟其他人说哦,我亲耳听见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说找了关系给云起书院买题了,到时考试绝对没问题。” 吴乘风顿了一下,见众人听得入神,表情认真严肃,忽然真正意识到,这才是舞弊案真相的源头。 这可是要杀头的! 弄不好祸及满门! 这不是要害他恩人?这么想着就抬眼去望时安夏。 时安夏安抚地给了他个眼神,“你把你知道的说清楚就好,别的不用顾及。” 吴乘风定了定神,只觉那小姑娘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力量,令他惶恐的心安定下来。 他继续说道,“那人就问,你怎么听到的?这个玉柳回答说,‘我那天正好路过,无意间听到他们这么说’。” 吴乘风无比羞愧,“我那时落榜气晕头了,听风就是雨,没多想,就去敲响了登闻鼓。” 时安夏便是淡淡看向玉柳,“所以,那另一位姑娘是谁?玉柳,你是准备一个人扛下这要被杀头的祸事儿?” 玉柳吓得直摇头,跪着去抱时安夏的腿,“安夏姑娘救命!救命啊!那日奴婢和我们院的丫环樱桃去了贡院外的出榜处,随便挑了个落榜的考生。” 她指着吴乘风,“就是他!奴婢们故意走近他,然后压低声音说了那番话。那些话都是我们姑娘教的,也是她叫奴婢们把云起书院作弊的事宣扬出去。” 只是玉柳和时安心都没想到,随便挑个落榜学子,竟然挑了个猛的,直接去敲登闻鼓,惊动了皇帝。 时安夏吩咐道,“东蓠,去把那个叫樱桃的丫环带过来。” 很快,樱桃来了。 樱桃一见这阵势,膝盖先就软了。 待主子们问到那日之事,她哪还敢隐瞒分毫,“是玉柳姐姐找到我。她给了我一两银子,叫我陪她去贡院门口说几句话。词儿也是她先教我的……” 时成逸已经懒得看女儿了,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额上,搁在扶手上的手肘都在微微颤抖。 糟心透了!他在外面用命为侯府铺前程,他女儿就在后院要一把火烧了这侯府! 时安夏使了个眼神,让北茴将吴乘风和两个丫环全都带下去。 空旷的屋子里,冷硬冰凉,连个熏笼都没点。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时安心身上。 时安心今晚被一波又一波巨浪拍得已经麻木,发现自己不经意的一个行为,却是把天都捅破了。 恐惧席卷而来,卷到最后就是麻木。 麻木的直接表现就是嘴硬,来个一连串的打死不承认,“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根本从来没叫玉柳去干过这事儿!” “就算杀头,也杀不到我头上!把玉柳杀了吧,她才是罪魁祸首!反正吴乘风指认的,本来也是玉柳!” “瞧,樱桃也说了,是玉柳!是玉柳一个人干的!跟别人没关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杀她!砍她的头!哈哈哈,砍她脑袋……” 屋子里的人看着时安心一个人自说自话,眼里闪着癫狂,嘴里喋喋不休,一脸的兴奋劲儿。 时成逸忍无可忍,上前又是一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 时安心捂着脸仍旧吃吃笑,“父亲,您为什么总打我这边脸!您今晚第二次打我这边脸了!”她把另一边脸伸过去,“您打这边吧!哈哈哈……” 时成逸便是遂了她的意,反手一耳光打在她另一边脸上。 那一耳光把时安心打得怔住了,那个“哈”字卡在喉头,诡异的笑容凝在脸上。 骤然她泪如雨下,尖叫着双腿跪在地上,仰头凄凄喊一声,“母亲……” 于素君的心脏和眼皮同时跳了一下,却深知那不是在叫她。 那夹杂着悲沧又凄惶的一声呐喊,令她有种切肤之痛。就好似她这个继母对时安心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样。 她分明用尽全力,那样真心真意对待,将时安心当成一个宝贝捧在手心里。 她自己亲生的女儿经常私底下嘟囔,说她偏心,偏的是时安心。 于素君自问还做到了不对这个女儿捧杀;该严厉的时候是严厉的,该教导的时候是认真教导;该讲道理的时候,也是耐心引经据典,把道理掰碎揉烂讲给她听。 甚至她罚时安心在祠堂抄经书,都是亲力亲为陪罚的啊! 她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来得及管,却管天管地管出个恨她入骨的女儿! 她真的不明白为何会把女儿教成了这样! 直到于素君听到时安心指着她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哈哈哈!还不是利用我讨好我父亲!” “没有我,他正眼看你一下吗?我父亲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我父亲爱的是……哈哈哈,是时安夏的母亲!是我那高贵的二叔母啊!” “你拿什么跟护国公府嫡女比?长相?嫁妆?家世?你哪一样比得过我二叔母?哈哈哈哈……你自知比不过,所以就整天跟在她身后,是指望她从指缝漏点银子给你吗?” “你不知道吧,时安夏也是我父亲的女儿!” “而你,蠢死了!蠢死了!你还当人家是手帕交!人家当你是个笑话!哈哈哈!” 她癫狂的口不择言,不管不顾,把所有人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悯和亲情,全部作践得粉碎。 如果语言能杀人,她要用锋利的话语狠狠刺死他们! 都死吧!都死了吧!全部都带着恨死去! 整个屋子里,除了她癫狂的吼叫和狂笑,再没有任何声响。 大家不约而同没有拦下她。 让她说,让她敞开了说。就想听听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辞,还有什么更让人心寒的想法。 时安心以为的慌乱,难堪,质问,一样都没出现。 第222章 屋中在场之人都安静地看着时安心发狂。 出奇的平静。 因为他们心中都有一种东西,叫羁绊,叫信任,叫理解。 时成逸内心深处对唐楚君是有着羁绊的,那是曾经岁月的惊鸿一瞥。 可他错过了。 当年唐楚君出事的时候,他去了淮州帮外祖家处理事情。等他回到京城时,大局已定。 他也不是没偷偷找过唐楚君,可唐楚君不见他。 那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楚君就成了他的二弟妹。 他痛苦吗? 痛苦!可痛苦也要继续生活下去。 他也想离经叛道,想带着唐楚君远走高飞。 可唐楚君的骄傲被碾碎了,根本不见他,常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 况且什么远走高飞都是不负责任的轻狂念头,他身上还有许多责任。他还有女儿要养,他不止是他自己,他还是父亲,还是许多无法挣脱的角色。 他向命运低了头。 他娶了于素君。 起初他们的确是假成亲,没有圆房。但也绝不是时安心口中因为于素君对他女儿好,讨好他,他才对她正眼相看。 人在一起久了,你惦着我,我也念着你,互相成就,互相取暖。 他和于素君没有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情,却相濡以沫,天长地久。 许是人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反而向往那种一日三餐平淡的生活。 他们在一起生儿育女。他感到满足,她感到温暖。 这难道不是爱情的一种? 况且,于素君从不忌讳他心里藏着的那一缕羁绊。因为于素君自己心里也有着对唐楚君的羁绊。 而于素君对时成逸,是经年累月的依赖,是毫无道理的信任。 就算他被时老夫人和外面的人抹黑得有多不堪,有多浪荡,她却是从来不信的。 正如她绝对不信时成逸和唐楚君暗地里在一起,还生儿育女。 她可以不信自己,却不能不信那个在少时就给过她温暖的姐姐唐楚君;她可以不信自己,却不能不信那个在她即将堕入泥泞拉她一把的夫君时成逸。 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缺一不可。 时安夏也并不因为时安心这丧心病狂的话而有半分波动。 她从前世就常感叹,大伯父那么好,只可惜不是她的父亲。 如今,依然是这想法。 感叹归感叹,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 骄傲又敏感,还特别怕成为别人的负担。就连某日她顺口问母亲是否心里还有大伯父,母亲都生怕给人带来伤害,连忙捂她嘴,不让她乱说。 这样的女子,你要叫她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她是真不会,因为要脸。 其实真正让时安夏感到惊讶的,倒不是别人,是时安心。 一个人是为什么会从让人看起来善良无害,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分明时安心前世也没有这么不堪,从来都温温婉婉,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细声细气,行事也小心谨慎。 想来想去,那人性的分水岭便是她时安夏啊。 当时她是想要改变时安心的命运,不叫她再落入陆永华的魔爪。所以才会请大伯母把时安心相看的事缓一缓。 缓一缓的意思其实是换个人相看,而不是要阻拦她议嫁。 就从那里开始,加上黄嬷嬷从中怂恿……对了,上一世因着于素君也钟意陆永华,便是叫时安心满意这个继母,是以一直都母慈女孝。 黄嬷嬷更是不需要使下作手段,便能让时安心和陆永华成亲。 于素君送女出嫁,不止将时安心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尽数都给了,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给女儿添妆,生怕女儿过去受苦。 是以一切的机缘下,没有触碰到时安心内心中藏着的“恶”,她就还能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反而是时安夏的重生,改变了一切轨迹,将时安心的“恶”赤裸裸勾出来,然后使她变得面目全非。 长久又可怕的安静之后,是时成逸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把时安心先押下去关起来,我这就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时安心愣住了,一时脑子没转过来,“父亲……” 时成逸冷冷道,“从此以后,你不要叫我父亲!” 时安心仿佛又从癫狂中回到了现实,哭泣不止,“父亲,为什么要面圣?你要自告?你要把我送去衙门?” “是!” 随着时成逸这个字落下,时安心如雷电击。 时成逸那一个坚定的“是”字出口,人已经走到门边。 在跨出门槛的一瞬,他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沉沉道,“素君,委屈你了。” 他说完就消失在凄冷的黑夜中。 于素君刚才被时安心指着鼻子骂没有哭,现在却拿着帕子捂紧了嘴,哭得无比伤心。 她知道这个“委屈你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舞弊案将会给整个侯府带来杀身之祸。 她和她的亲生孩子们,是时成逸最亲近的人,也是跟舞弊案关联最近的人。 一旦触怒龙颜,祸之将至。 时成逸是准备由他们大房一力承担,以自告的方式将除大房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摘出去。 所以时成逸才会说那句“委屈你了”。于素君却哭得心碎又幸福,因为他迎接风雨时是算上了她的。 她以这样一种悲壮的方式,莫名感受到了爱情。 她曾经不确定他爱不爱她,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心里也有她。 感觉到她不止是他儿女的母亲,更是他珍之重之的妻子。 她泪流满面,低低道,“也好。” 时安夏让东蓠等人将木呆呆的时安心押下去了。 押走的时候,时安心没反抗,也没喊“母亲”。 她知道完了。 她被父亲放弃了。 父亲要拿她去自告保全家了。 时安心在想,本来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 就在不久前,她和于素君都还好好的。 她偎在于素君怀里喊“母亲”;于素君刮着她的鼻子喊“心儿”。 像梦一场。 她忽然想起来了,“是你!” 她扭过头恨着时安夏,“都是你!” 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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