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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事刻薄。” 当时,颜洛水和谢舜民在场,还有霍拢静。 他们若是真的赞同顾轻舟让魏清寒和蝶飞自相残杀,司宇就不会出现。 可见,顾轻舟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也太过于苛刻。 可成王败寇,假如顾轻舟是失败者,魏清寒是不会手软半分的,到时候她的朋友们,真的能拯救她吗? “轻舟。”司行霈的声音,倏然就柔软了。 顾轻舟嗯了声。 “我爱你。”司行霈道,“和我相比,你所做的都是很自然而正常的。要相信自己。” 顾轻舟笑了笑:“隔靴挠痒!” “我的话虽然是隔靴挠痒,可我说我爱你,不够震撼心灵吗?”司行霈反问。 顾轻舟道:“你都说了八百回,我耳朵听得都要出茧了,哪里还能震撼心灵?” 说罢,他们俩都微愣。 司行霈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多,他自己都能数的清次数,而顾轻舟却仿佛听得了他说无数次,是因为她知道他做的每件事,都包含了他的爱意。 记忆一层层的堆砌,让顾轻舟误以为,他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要睡了,晚安。”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道:“我过几天抽空回去看你。” 顾轻舟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罢,她挂了电话。 上床睡觉之前,顾轻舟还是把思路理清楚一遍。 自己和魏家,好像没什么缘分。 当初治好了魏市长的小病,如今他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了。 “魏市长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魏清嘉?”顾轻舟想,“魏家是否已经将我视为仇敌了?” 魏清嘉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以及司夫人的报复,顾轻舟完全不沾边,可魏家绝不会这么想的。 “没想到,藏在暗处的敌人这么多。”顾轻舟又感叹。 司慕一走了之,顾轻舟却在为这桩协议的婚姻善后。 她沉沉睡去,暂时把一切放在一边。 第522章 建个军政府吧 顾轻舟这边安睡,颜洛水却睡不着了。 谢舜民也对着天花板愣神。 颜洛水在黑暗中问他:“你可睡了?” 谢舜民出声:“没呢。” 颜洛水立马捻亮了床头的灯。 暖黄色的笼罩里,泛出温柔的光线,铺满了屋子。 “你说,轻舟是否生气了?”颜洛水问丈夫。 谢舜民也半坐起来,支着胳膊道:“与其说生气,我倒是觉得轻舟很担心。” “担心什么?”颜洛水一头雾水。 “担心司宇啊。”谢舜民道,“魏清寒对轻舟的误解,是不会消除的。他这次看到司宇如此好用,下次岂能不利用他?” 颜洛水瞠目结舌。 “他不会如此无良吧?” “难说了,有时候仇恨会蒙蔽心智。”谢舜民道,“司宇跑过去,很不恰当。” 颜洛水听着,也担心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颜洛水问丈夫,“咱们应该……” 应该什么,却说不下去了。 颜洛水没有任何应该做的事。 她应该去提醒司宇提防魏清寒吗?此事很难,司宇只当他们是顾轻舟的帮凶;应该去阻止魏清寒害司宇吗?这似乎更难了,是司宇送上去的啊。 别说颜洛水他们了,就是顾轻舟,此情此景之下,都对司宇无可奈何。 “小五也真是的。”颜洛水抱怨,“就他多事。” 谢舜民好奇看了眼颜洛水:“你不是也赞同吗?” 颜洛水哑口无言。 “我……” “其实,我是赞同轻舟的。”谢舜民道,“铲草不除根,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你是觉得我和小五蠢了?”颜洛水笑盈盈的反问。 谢舜民自悔失言。 他一把搂过了娇妻,轻轻咬她的耳垂:“洛水怎么会蠢呢?” 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颜洛水心猿意马,也早已把此事丢到了脑后。 事后想想,颜洛水还是不安心。 她喊了负责厨房的佣人:“明天早上煮八宝粥,多放点红豆。” 佣人道是。 于是,顾轻舟早起时,还没有下楼,就闻到了红豆的清香。 她笑着走下楼梯,看到颜洛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在翻阅今天的报纸。 “你送过来的?”顾轻舟笑问。 颜洛水点点头:“厨房的人说,熬了一夜这粥,你尝尝味道。” 颜洛水和谢舜民喜欢吃用糯米熬煮的粥,故而将一锅粥熬得香糯。 “我很喜欢!”顾轻舟一连吃了好几口,才道。 颜洛水忐忑,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吃着,最终还是决定问顾轻舟:“轻舟,你没生气吧?” “昨晚的事?” “嗯。”颜洛水小心翼翼。 顾轻舟摇头笑了笑:“我明白的,没有生气。” 颜洛水欲解释,副官进来道:“少夫人,魏市长来了。” 颜洛水道:“来得挺早的。” 顾轻舟点点头。 “那你快去吧。” “急什么,让他等着吧。”顾轻舟笑道,继续喝粥。 颜洛水想起很久之前,那次是安澜要害她,差点让她被绑架。假如成功了,颜洛水此生如何自证清白? 是顾轻舟救了她。 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所以说,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颜洛水昨天的一时恻隐之心,以及小五的妇人之仁,害得顾轻舟的计划中途被司宇打断。 “轻舟,对不起。”颜洛水低声道,“我不该一时心软。” “没事。”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你们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我有时候比较极端。” 她喝了最后一口粥,上楼更衣。 重新上妆,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旗袍,顾轻舟去见魏市长。 魏市长坐在新宅的客厅里,手边放着茶盏,他却半点喝茶的心思也没。 顾轻舟进来,他立马站起身:“少夫人,犬子无知,冲撞了您,我来给您赔罪来了!” 说罢,他还拿出自己的辞职申请书,希望顾轻舟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顾轻舟翻看了几眼,觉得魏市长的辞职申请报告,倒是写得很有水平。既像是示弱,却又像诉苦。 她笑了笑,道:“这个我没资格批复,要送到南京的政治部去。” “是,少夫人,我这就叫人送去。”魏林急忙道。 顾轻舟摇摇头:“不用了魏市长,你是督军钦选的,我不会用我的私事逼迫你辞职,你这份辞职报告,还是收起来吧!” 她重重将辞职申请扔回给魏林。 这意思,是想要魏林坦白一点,不要再想耍滑头了。 魏林自然也懂,急忙捡起了报告书,放在旁边,再也不敢拿出来。 “少夫人,请您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阿寒吧。”魏市长道。 顾轻舟昨晚就叫人把证据送去了警备厅。 今天一大清早,警备厅的人就去魏市长家,把惊魂未定的魏清寒重新抓起来,投入了警备厅的监牢。 罪名是魏清寒涉嫌购买军火! 顾轻舟已经弄到了证据,魏清寒私购军火的罪名,足够他被枪毙的。 她没有亲自碾死魏清寒,不代表她会放过魏清寒。 “此事,我已经叫人上呈给了军政府,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顾轻舟微微笑道,态度很和蔼。 魏清寒私购军火,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顾轻舟一开始想直接弄死魏清寒,是考虑到名声。 魏清寒一定会说:顾轻舟已经杀了魏清嘉。 魏清嘉已经死了,她不会活过来,顾轻舟就没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点流言蜚语,会一直跟着顾轻舟。 “魏市长,你这么殚精竭虑想要救你儿子,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顾轻舟问。 魏市长现在知道了。 魏清寒想要害顾轻舟。 只要顾轻舟松口,警备厅那边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魏清寒购买的军火数量不大。 “还请少夫人示下。”魏市长决定先装傻,看看顾轻舟到底是如何给此事定性的。 “他大概是想组建自己的军政府吧。”顾轻舟淡淡道。 魏市长的脸色,顿时惨白。 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少夫人是想要阿寒死吧? “少夫人,阿寒他绝不敢的!”魏林急切道。 第523章 对魏清寒的惩罚 司督军一大清早就醒了。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侄儿司宇。 “大伯,二嫂她在岳城要翻天了,她如此枉顾法纪,是坏了您订下来的根基啊,大伯!”司宇在电话里气急败坏。 司督军一开始没听懂。 “慢慢说!”司督军低喝,“还没弄清楚什么事,你就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司宇的情绪忙收敛。 哪怕是在电话里,他也很害怕自己的大伯。 “大伯,是二嫂,她派人把魏市长的小儿子抓了起来,还给他扣上了私购军火的罪名。”司宇言简意赅。 司督军微微拧眉。 顾轻舟不像是办事糊涂的人。 “……魏市长的小儿子,他私购军火了吗?”司督军问。 司宇一下子就哽住。 当然是购了,不过量不多,也就够炸毁一辆车的,连桥也炸不掉。 这么小的分量,就说魏清寒要谋逆,实在太夸张了! “那都不算炸药,就是一点做炮仗的。”司宇道。 司督军的声音沉了下去:“也就是说,还是私购了!” 司宇胆怯。 “大伯,这点小事……” “私购军火是小事?”司督军的声音更加严厉,“你阿爸呢?” 这是要跟大人说话。 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司宇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提什么军火! “不是的,大伯,您听我解释。”司宇慌忙道,“都是昨天晚上的事,二嫂在伺机报复。” 他就把昨晚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司督军。 司督军听完,更是怒不可遏:“你是说,军政府的少夫人办事,被你阻止了?你是军政府的什么人?” 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司宇拿着电话筒,瞠目结舌。 怎么就这样了? 大伯什么时候也如此是非不分了? 很快,司督军就打电话给二老爷,把他大骂了一顿:“你若是管教不好孩子,我派人去替你教!轻重不分,将来督军府的事,是不是由他说了算?” 二老爷被骂得半句话也不敢还嘴。 唯唯诺诺应下,挂了电话,二老爷就派人把司宇抓了过来。 不由分说,二老爷这边的人,把司宇狠狠打了一顿。 “往重里打,让他长点记性!”二老爷怒喝。 二太太一句话也不敢劝。 老太太那边听闻了,得知司宇跑到顾轻舟面前指手画脚,还跟司督军告状,他僭越得太过分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打,下手有轻重,若是司督军派人回来打,那就难说了。 司宇挨了顿打之后,才彻底明白一个道理:顾轻舟不仅仅是他的嫂子,更是军政府现在的女主人。 司宇的行为,不是小叔子跟嫂子闹脾气,而是损害了军政府的权威。他质疑顾轻舟,就是质疑军政府。 早起的时候,魏家的下人急忙告诉司宇,司宇昨晚送回去的魏清寒,又被顾轻舟派人抓走了。 司宇气不打一处,就想着司督军能治顾轻舟,殊不知自己太过于愚蠢,犯到了司督军的忌讳。 “你这么大人了,要知道分寸!”二太太也严厉警告司宇,“别说她是军政府的少夫人,就算她只是你嫂子,你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嫂子?” 二太太还念着顾轻舟救回了司骏,又念着顾轻舟往日的好,对司宇也是失望透顶了。 司宇挨了顿打,还四面楚歌,一时间心灰意冷,也恨起魏清寒来:“都是他,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尴尬了!” 想到这里,司宇就觉得,还是和魏清寒断交比较划算,再也不敢乱淌浑水了。 司督军打了侄儿,也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你委屈了,公事公办吧!魏林从前是我的亲信,这些年他越发有了主见,我也是知道的。”司督军道,“再说了,他儿子犯事,魏林那个做老子的也是同罪。” 顾轻舟笑道:“阿爸,这是谁惊动了你?” 司督军笑笑。 顾轻舟就把昨天的事,一遍遍捋清楚给司督军听。 魏清寒想要害死顾轻舟,用心险恶。 顾轻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对付他,结果被司宇捣乱。 “魏清寒把炸药绑在我车上,这是要炸死我的,而且他还想绑架我。”顾轻舟道,“他安排了两个计划对付我,所以我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此事被三弟阻止了。 我前思后想,魏清寒放炸药在我车上的事,的确可以加重他的罪名,但是我也要被卷入流言中,索性隐去了这一段,只告他私下购买军火的罪名。” 司督军听了,略微颔首。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市长魏林可知情? 那个歌女,是魏林亲手调教的,目的是什么? “三弟救了魏清寒,让我想起了农夫与蛇。魏清寒会发现,三弟很好用,接下来可能进一步伤害他,来达到伤害军政府的目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把魏清寒关在牢里,我觉得最妥善。这样的话,魏林也算有了人质在咱们手里,他会更加的安分守己。”顾轻舟道。 “你办得不错,轻舟。”司督军赞许道,“这是私购军火,不管量多少,把魏清寒移交到军政府的监牢去吧。” 顿了顿,司督军又道,“这是我的意思,我会亲自打电话告诉新侬。” 司督军很赞同顾轻舟的处理方法。 魏清寒蓄谋已久,接近司宇目的绝不单纯。 放虎归山太危险了,顾轻舟从来没打算这么做过。 “是,阿爸。”顾轻舟道。 就这样,魏清寒以私购军火的罪名,被判了三年,在军政府的监牢里服役,魏市长每周都可以去看望他。 如此,也算保住了魏清寒一命,魏林不敢再奢求什么。 他一周能去看望一次,也会知道魏清寒过得好不好。 真正懵了的人,是魏清寒。 “阿爸,这是私加重刑!我不服!”魏清寒眼眸通红。 失败之后,魏清寒捡回来一条命,一夜未睡,又想出了一条毒计对付顾轻舟。 没想到,他自以为的绝世好计谋,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他还没来得及表现什么,就被军政府的人给抓了。 “阿爸,你救救我!”魏清寒大叫起来,“你难道想要我死吗?” 魏市长正因为这个儿子的鲁莽而胆战心惊,当即扇了他一巴掌:“你给我好好服刑!三年而已,你出来还是二十多岁,再敢胡闹,连命都没了!” 魏清寒满腔的恨意。 同时,顾轻舟叫人把蝶飞关到了另外私密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难得一见的姿容不俗,而且心狠手辣,顾轻舟将来可能会用她。 至于她想要杀顾轻舟,就要凭借她的本事了。 此事,没有顾轻舟预想中那么好,却也算解决了。 魏清寒被抓起来,顾轻舟也去监牢看过他。 他穿着囚衣,依旧是那么英俊漂亮,态度倨傲。 看到顾轻舟,他高高昂起脸,冲顾轻舟啐了口,低声咒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他态度很倨傲。 顾轻舟是无所谓的,可陪同顾轻舟进来的牢卒却不高兴。 站在牢房门口,牢卒问顾轻舟:“少夫人,他这么不识抬举,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魏清寒依旧不为所动。 顾轻舟问:“你们是有什么好方法?” 魏清寒的手指,微微曲起。 牢卒笑道:“好方法是没有的。不过他这么漂亮,单独关在这个牢房里,实在太可惜了,可以让他挪个地方。” 说罢,牢卒冲顾轻舟使了个眼色。 魏清寒顿时明白,他脸色骤变,又恶心又愤怒。 他冲过来,厉声咆哮:“你敢!我阿爸可是市长,你试试看!” 牢卒不以为意。 军政府的监牢,牢卒们眼里只有军政府的人,何曾把市长放在眼里? 顾轻舟失笑。 “你敢!”魏清寒的脸由白转紫,顾轻舟的笑,让他心底莫名生起了寒意。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只要顾轻舟点头,他即将会遭遇那等最肮脏的难堪! 魏清寒特别恨这种事,其实还有个缘故,也是因为魏清嘉。 魏清嘉之所以离婚,并不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女学生,而是因为她的丈夫养了男学生。 为何魏清寒觉得他离过婚的姐姐还是那么冰清玉洁?因为他很清楚,她姐姐和姐夫从未睡过。 这大概也是魏清嘉为什么那么大胆,想要最好的前途吧! 现在,顾轻舟却要如此对付他,魏清寒不能忍受。 他宁愿一头撞死! “不要这样做。”顾轻舟微笑过了之后,严肃告诉牢卒,“我很不喜欢用这种事来折磨人的。” 牢卒有点尴尬。 “我的话,不是开玩笑。”顾轻舟又补充,生怕牢卒会错了意。 她总觉得,这样的手段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顾轻舟可以手染鲜血,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格调降低到这种程度。 从前她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嘉,现在也不会这样对付魏清寒。 她有无数的手段可以收拾他,叫他惨痛,而那种手段,顾轻舟不喜欢。 魏清寒那颗愤怒又忐忑的心,倏然一紧。 他怔怔看着顾轻舟。 牢房里光线很暗淡,只能看到顾轻舟柔媚的轮廓,魏清寒怔愣,良久没有动。 顾轻舟已经走了出去。 第524章 轻舟别看 顾轻舟从监牢里出来之后,魏市长特意来拜访她。 老生常谈的话,顾轻舟听腻了,她拒绝了魏市长的拜访:“请他回去吧,军政不分家,督军还是很信任他的,把我这话带给他吧。” 副官道是。 夜里的时候,顾轻舟又去看了蝶飞。 蝶飞被关起来之后,人反而清醒精神了,她知道顾轻舟会保住她的命。 “少夫人……”她一看到顾轻舟,就急忙奔过来,似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顾轻舟看着她,她绝俗的容颜在如豆的昏灯下,也有种叫人心旷神怡的悸动;她歌声轻灵,婉转动听。 像她这般美丽又多才的女子,若是生在盛世,或许会有更好的前途。 顾轻舟倏然明白,为什么司行霈一定要实现江南江北的统一,要建一个太平年代。 乱世会把人逼得低贱,贱如草末。 “我不会杀你,现在也不是用你的时候。”顾轻舟声音温柔,“你若是相信我,就安心在这里,把自己养好了,保存你的歌喉和容貌,将来我自然会给你机会。” 蝶飞就想到,顾轻舟叫人送过来的饭菜,营养总是很丰盛,甚至还有水果。 而胭脂水粉,也是每天都有,全是新的。 顾轻舟若是不把她关起来,只怕她这会子已经被魏市长给除了。 这个当口,蝶飞的确不宜露面。 “少夫人,我绝不敢再背叛您。”蝶飞道,“求您信任我,给我机会。” 经过上次的事,顾轻舟的智慧、谋略,以及心狠手辣,已经彻底震服了蝶飞。 蝶飞对顾轻舟又敬又畏。 “机会会有的。”顾轻舟安抚她,“好好呆在这里吧。” 说罢,她转身走了。 蝶飞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慢的宁神养气,不再心浮气躁了。 她每日依旧保养好自己,早晚还会练嗓子。 这件事解决了,顾轻舟依旧常去何氏药铺。 何梦德跟着宋医生和艾诺德医生,学会了一些西医仪器的用法。 “轻舟,这个呢,是听诊器,非常好用!”何梦德高兴道,“特别是给小孩子看病。 咱们的老祖宗说,宁治十汉子,不治一妇人,说明妇人科难治;又说宁治十妇人,不治一孩童,儿科更难。 小孩子表达不清楚,无法告诉大夫哪里不舒服,有了这个听诊器,一些问题就能听出来,真真了不起!” 顾轻舟笑。 “我听听。”顾轻舟接过来。 她还没有熟悉西医,听不出所以然,何梦德用得比她顺手。 顾轻舟又去拜访了艾诺德医生。 艾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诊脉。 顾轻舟错愕看着这一幕。 “……热毒已经下去了,这次的脉象比上次好了,再外敷药即可。”艾诺德道。 看到顾轻舟,艾医生笑着站起身。 送走了病人,艾诺德告诉顾轻舟:“烧伤之后,体内会有热毒,咱们的仪器无论如何也检查不了,可中医上说,脉象洪大有力,就是有热。通过号脉辅助,果然很有用。” 这是他跟顾轻舟和何梦德学的。 “能帮助到您和病人,这是中医的荣幸。”顾轻舟道。 后来顾轻舟总结了下:西医仪器对中医的帮助很大,因为那些仪器,仔细学习一段时间就知道怎么用,而且用得很准确;可中医的号脉,别说西医了,就是中医自己,有的学上数年都号不准。 艾诺德医生在华夏的日子久了,他有点中医基础,而且天赋很高,所以他学会了。 “这些日子,我总结出了几条经验,还请老师您指证。”顾轻舟对艾诺德道。 艾诺德颔首:“少夫人请讲。”他最近也爱称呼顾轻舟为少夫人,似乎这样更加尊重她。 “中医可以学西医的,有仪器和静脉注射。”顾轻舟道,“这是西医快和准的秘诀。” 艾诺德笑道:“少夫人,您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仪器是让看病的过程又快又准,而静脉注射的确是让西药又快又准,你说得不错。” 顾轻舟却沉默了下。 艾诺德又道:“可这两样的发展,过程是很漫长的,我不知道能否用在中医上……” 顾轻舟应道:“困难肯定是有的。” 任何的改变,都是困难重重。 顾轻舟既然励志要做这件事,她就会把此事做好。 这天,她跟艾诺德聊了很久。 两个人话题投机,顾轻舟还帮艾诺德看了五名烫伤病人。 从医院回来,顾轻舟又开始伏案疾书。 她在做规划。 她趴在桌子上就神不知鬼不觉睡着了。 顾轻舟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司行霈。 梦中到处都是火光,司行霈浑身的血,站在火海深处,冲顾轻舟微笑。 他说:“轻舟,转过脸去,别看!” 火一层层将他包裹,卷入十八层地狱般,他的眉目起了一层火,头发也烧灼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火焰在跳跃。 顾轻舟猛然惊醒。 她浑身冷汗。 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凌晨三点半,木兰正趴在顾轻舟的脚边,睡得安详。 顾轻舟怔愣了半晌。 醒过来之后,那个梦更是没头没尾的,梦中到处都是火,而顾轻舟离得好远。 司行霈似乎是无法自救了,他在临终前让顾轻舟转过脸去,不要伤心。 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乱跳。 “好好的,做什么鬼梦!”顾轻舟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去洗了澡,重新躺下,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可顾轻舟毫无睡意。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轻舟都心绪难宁。 “轻舟,舜民的书局请了宋晓兰做广告代理,他们今天在海边拍照,你可要去瞧瞧?”颜洛水给顾轻舟打电话。 蝶飞出事之后,谢舜民就放弃了她,选择了第二名的宋晓兰。 宋晓兰也有背景,她是鲁地某个小军阀的女朋友,对方特别捧她,在岳城给她置办了别馆。 谢舜民的邀请,宋晓兰答应了。 “好啊。”顾轻舟的右眼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不想呆在家里,她也想出去走走。 她先去了颜洛水的房子。 颜洛水还在选衣裳。要挑选一件得体的却又不被宋晓兰比下去的衣裳,颜洛水也是煞费苦心。 霍拢静和颜一源也来了。 顾轻舟一直在沉默。 那边,霍拢静和颜一源跟颜洛水说着什么,他们似乎聊得很热络。 “轻舟!”颜洛水重重推了她一下。 顾轻舟回神,问:“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颜洛水好笑,“我们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 顾轻舟歉意笑了笑。 她真没办法转移注意力。 稍微不留神,梦中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就要把司行霈吞没。 “我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次是怎么了?”顾轻舟反问自己。 她似乎从不担心司行霈的。 如今,因为一个梦,她失魂落魄很久。顾轻舟没怎么了解过西方的科学,所以她不会用科学的观点去分析问题。哪怕不懂科学,顾轻舟也坚信,梦是自己的臆想,绝不是预言。 梦不会预见任何事。 “我只是担心他,他什么事也没有的。”顾轻舟告诉自己。 然而她想了起来,司行霈一连两天没有给她打电话了。 这个念头一起,加上昨晚那个梦、现在不停跳动的眼角,顾轻舟再也坐不住了。 她想去看司行霈。 可理智告诉她:“不要这样做!司行霈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一旦你主动了,你就回不来了。” 自己送上门,就是等于把自己给了司行霈。 顾轻舟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她再三犹豫。 “轻舟,你又走神了,你没事吧?”颜洛水的调侃,变成了担心。 顾轻舟自己也叹了口气。 “我没事。”顾轻舟道。 她站起身道,“你们去海边玩吧,捡几个贝壳给我。我想着一个药方,今天要把它弄出来。” 一看就是敷衍的话。 颜洛水和霍拢静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戳穿顾轻舟,而是道:“那行,我们去玩,你可别后悔啊。” 顾轻舟嗯了声。 她回到了新宅,重新准备做规划,可思路开始无法集中。 她忍了再忍,还是给司行霈在平城的官邸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朱嫂。 “顾小姐?”朱嫂惊喜,“你要来了吗?” “没有。”顾轻舟笑道,又问朱嫂,“少帅他这些日子,很忙吗?” “很忙,他都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朱嫂道,“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 顾轻舟听这个话风,心中越发不安。 司行霈果然很久没回家了,他也很久没打电话给她。 “会不会出事?”顾轻舟问自己。 她再也坐不住了,喊了司行霈给她的两名副官,以及唐平。 “备车,我们去趟平城。”顾轻舟道。 她想知道他如何了。 其实,打个电话去驻地,也是可以知道的,可顾轻舟想亲眼看看。 瞧见了,她才能放心。 “平城?”唐平诧异,“现在吗?” 现在走的话,只怕要夜里才能到。官道上土匪多,汽车走夜路不方便。 “嗯,现在。”顾轻舟道,“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就出发。” 唐平不敢再有异议。 恭敬行礼之后,唐平去准备了汽车,顾轻舟让立马发车。 她急匆匆赶到了平城。 第525章 我是他的女人 顾轻舟的汽车,路上没有停歇。 三名副官轮换着开车,中途停了三分钟,是给汽车添油的,少夫人的唇就抿了起来,露出了她的不快。 于是,他们加快油门,让汽车飞驰。 一路颠簸中,顾轻舟在黄昏的时候,到了平城。 “去驻地。”顾轻舟道。 跟过来的副官,除了唐平,剩下两人都是司行霈的,他们都知道平城的驻地在哪里。 “是,顾小姐。”他们一到了平城,立马就改了称呼。 汽车直接去了驻地。 副官停稳了车子,前去通禀。 有名参谋和司行霈的亲信邓高,疾步走了过来。 一看到顾轻舟,邓高就露出亲切的笑:“顾小姐,您来看师座了?” 顾轻舟含混应了声。 参谋也笑,脸上似乎有喜悦。 然后,参谋解释:“师座去了雍阳镇,那边的铁路靠近树林,不知是谁在树林里放火……” 顾轻舟闻言,一颗心顿时乱跳。 火…… “他去救火了?”顾轻舟声音急促,打断了参谋的话。 参谋微愣,继而笑道:“没有,师座赶过去的时候,火早已停了,他去督工了,那边还有点其他事。” 其他事,就是指李文柱的余孽。 司行霈说是去督工,实际上是去铲除余孽。 这话,参谋没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却明白了这个其他事的含义,她眉头微微蹙起。 参谋和邓高惊讶的发现,顾小姐蹙眉的样子,有点像师座。 这神态很相似。 “顾小姐,师座很快就回来了,您请到屋子里等。”参谋好笑。 顾轻舟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份情谊,只怕师座要乐疯了。 参谋把顾轻舟请到了驻地最中间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院子门口站满了亲侍。 “开门。”参谋道。 亲侍看到是熟悉的参谋,这才打开了门。 迎接顾轻舟的,是司行霈的亲信,其他人并不知顾轻舟来了。 参谋请顾轻舟进来:“这是师座休息和办公的地方,您先坐下,我叫人去给您准备晚膳和茶水。这一路上,您辛苦了。” 顾轻舟被他说得略微尴尬。 她轻轻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可眼底的不自在泄露了她的秘密。 “不用麻烦。”顾轻舟道,“你们师座,他何时会回来?” 顾轻舟不能再追到雍阳镇去。 司行霈去那边,是善后的,形势很危急,顾轻舟若是贸然闯进去,被李文柱的余孽抓住了,成了人质,反而叫司行霈掣肘。 “估计也就是这两天。”参谋道。 顾轻舟略微颔首。 副官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脸,又端了茶。 这些当兵的大老粗,用最细致的方式对待顾轻舟。 顾轻舟心中微热。 她知道,这些都是司行霈平日里吩咐过的。 司行霈的亲信敬重顾轻舟,才会善待她,哪怕她曾弄得司行霈狼狈出逃。 “去忙吧,我等着就是了。”顾轻舟对参谋道。 参谋道是。 顾轻舟洗了脸,坐在椅子上喝茶。 这一路上,她是滴水未沾,嗓子有点发干。 刚喝了两口,粗布门帘再次被掀起。 顾轻舟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女人身上香水的味道,清雅诱人。 顾轻舟抬眸。 她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手里端着红漆托盘,婷婷袅袅进了屋子。 顾轻舟微讶。 驻地怎么会有女人? 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子里掌灯。灯光是暖黄色的,落在人的脸上,有种朦胧的韵致。 顾轻舟抬眸看着进来的人。 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约莫二十来岁,跟顾轻舟差不多大。她是尖脸,越发显得她俏丽可爱。 她的眼睛很大,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顾轻舟。眼珠子很黑,宛如子夜;肌肤胜雪,红唇娇艳。 “顾小姐。”她笑着,将红漆托盘放在顾轻舟的面前。 她的手是素白的,红漆衬托映衬下,双臂似玉藕般。 顾轻舟不认识她,只是略微颔首。 “顾小姐,请您用膳。”女孩子笑盈盈的,将饭菜全部从托盘里端起来,放在顾轻舟面前。 顾轻舟再次微笑颔首。 女孩子给顾轻舟布菜,然后就站在旁边,眼睛始终盯着顾轻舟瞧。 顾轻舟实在没什么胃口,又怕司行霈回来问及,她没吃饭的话,叫他担心,就端了碗,打算吃小半碗交差。 她吃饭的时候,动作缓慢而优雅。 而旁边的女孩子,始终在看她。 顾轻舟放下碗筷,转颐问她:“为何要盯着我瞧?” 女孩子微愣,继而咯咯笑起来。 “顾小姐,您真漂亮。”女孩子道,“怪不得师座总念叨着您呢。” 顾轻舟没言语。 驻地有女人,这原本就很奇怪,可是她没有问。 司行霈行事,自然有他的方法,顾轻舟不便插手。 “顾小姐,我叫九陌。”女孩子介绍自己。 顾轻舟颔首:“你好。” 女孩子就诧异看了眼顾轻舟,含笑问:“顾小姐,您不好奇我是师座的什么人吗?” 顾轻舟问:“什么人?” 九陌眼珠子微动,一汪秋水澄澈的眸光,格外的妩媚。 她笑道:“我是师座的女人。” 她看着顾轻舟,等待顾轻舟的表情出现变化。 九陌一直爱慕司行霈的。 顾轻舟的出现,让九陌感到很不舒服。她从前是听闻,如今亲眼所见,这股子嫉妒的怒焰就涌了上来。 她观察着顾轻舟的神态,等待顾轻舟气急败坏的离开。 不成想,顾轻舟并没有出现九陌预想中的表情,她反而是狐惑上下打量了九陌一番。 九陌更怒:“她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吗?我难道没有她漂亮吗?” 她如此想着,却听到顾轻舟道:“你不是。” 九陌愕然。 这种谎言,对女人来说百试不爽,为什么顾轻舟能如此轻易就戳穿她? “我是的。”九陌收敛心绪,微微扬起脸,“顾小姐,男人常年在营地,都是需要女人的。” 顾轻舟沉默。 九陌继续道:“顾小姐,您觉得师座是不沾女色的人吗?” “他不是。”顾轻舟淡然,“但是,你并不是他的女人。” 九陌错愕。 她几乎要失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顾小姐,您接受不了吗?还是,您在自欺欺人?” 九陌又道,“你为什么接受不了呢?我听说,您可是……” 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 她若是敢说出来,司行霈会割了她的舌头。 顾轻舟是结婚过的,至于她现在是什么光景,九陌也不知。 “我能否接受,跟你是否被司行霈睡过,是两码子事。”顾轻舟道,“你不是他的女人。” “为什么?”九陌突然厉声,“你凭什么如此笃定?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守身如玉吗?” 第526章 预感 顾轻舟看了眼这个女人。 她生得美丽,自有一股子风情,可她旗袍的上臂处微微紧蹙,胳膊修长匀亭,线条感很美,看得出她身负武艺。 况且,她眉心紧攥,一看就是处,子之身。 她是司行霈的谍报人员,却把心思错付在司行霈身上了。 “嗯。”顾轻舟淡淡道。 嗯? 什么嗯? “嗯什么?”九陌问。 “我相信他会守身如玉。”顾轻舟抬眸,看着九陌疑惑的眉眼,安静说道。 九陌怔住。 就在这个时候,顾轻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九陌立马出了屋子。 司行霈正疾奔回来,满身的尘土。 看到九陌,就像看到副官一样,都是装饰物,他直奔屋子里。 顾轻舟刚放下碗筷,就被他抱紧了。 “你怎么来了?”他修长有力的胳膊,箍紧了顾轻舟,低头就轻轻吻她的耳朵,在她耳边悄声问,“想我了?” 顾轻舟推他:“你一身的脏!” 来的路上,她也想过用什么借口。 想来想去,她没有找到,就只能咬定自己是路过,并非故意来看他的。 当然,这样的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破。 司行霈放开了她。 他想要去更衣梳洗,再过来陪她,却愣是舍不得。 他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顾轻舟没有动,任由他的辗转缠绵。 好半晌,司行霈这才罢休了,拍了拍顾轻舟的后背:“吃饱了吗?” “还没。” “再吃一点,我去换身衣裳。”司行霈道。 他的确是满身的泥土。 他换好了衣裳之后,带着顾轻舟回到了平城。 他亲自开车,路上和顾轻舟闲聊。 “说说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来的,出事了吗?”司行霈问她,“谁让你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顾轻舟道,“我就是路过。” “扯谎!”司行霈捏了捏她的小脸,“又不乖了,在我面前也能撒谎!” 顾轻舟打开了他的手。 为了转移话题,她把岳城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司行霈。 关于魏清寒和司宇,她也着重说了。 “不像话!”司行霈的眼眸微沉,“阿宇那小子欠打,被二叔二婶养得不知轻重!他是幸好我不在岳城,否则非要打他一顿。” “他也没做什么。”顾轻舟道。 司行霈抿唇。 片刻之后,他又问顾轻舟:“为什么来平城找我?” 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顾轻舟叹气。 “轻舟,说句你想我了,真的很难吗?”司行霈问,唇角却有狡黠的笑意。 他笃定她是想念他了。 顾轻舟低垂羽睫。 司行霈腾出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你这个人呢,胆子那么大,心思也细腻,怎么就在我跟前忸怩?” 复而他又想到,只有顾轻舟真正在乎的人,她才会有这等小女儿的娇憨。 想到此处,心花摇曳。 司行霈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下:“轻舟,我也想你!” “知道了。”顾轻舟的声音很轻。 回到了官邸,朱嫂已经睡下了,司行霈没有惊动她。 他把顾轻舟抱上了楼。 两个人温存良久,他听到顾轻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她方才没有吃饱。 司行霈道:“我去给你煮宵夜。” 顾轻舟嗯了声。 她站在旁边看。 炉火跳跃,司行霈的眼睛里有火焰,顾轻舟的心,一个劲的收缩。 她猛然上前,抱住了司行霈的腰。 司行霈微愣:“怎么了?” 他很意外,顾轻舟并不粘人的,这次的表现实在透着奇怪。 “没事。”她紧贴着他宽大结实的后背,埋头低声。声音嗡嗡的,有了一些疲倦和惧意。 后来,她还是告诉了司行霈,为什么她急忙到平城来。 她在梦里吓坏了。 “梦都是反过来的,轻舟。”司行霈低声,轻轻摸着她的面颊,“别怕!” 顾轻舟颔首。 司行霈就觉得她真乖。 他唇角微翘:“现在终于知道心疼我了,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顾轻舟又不言语了。 司行霈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善后的事做好了吗?如果做好了,就把你和司慕的事都告诉督军吧。” 顾轻舟立马摇头:“还没。” 司行霈的眉头微蹙,下颌线微微收紧,不悦就透了出来。 “我没有敷衍你,我正在做。”顾轻舟低声。 司行霈又不忍心。 这一刻的气氛极好,她千里迢迢赶过来,而且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他,司行霈心满意足。 原来,他这样容易被打发。 吃了宵夜,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顾轻舟就跟司行霈说起那个女孩子。 “她啊?”司行霈道,“她是九陌。” “她说,她是你的女人。”顾轻舟道。 司行霈失笑。 “你相信了?”司行霈问她。 他不用去看,都知道顾轻舟是什么表情。果然,他听到顾轻舟道:“没有,这等谎言太过于拙劣。她一看就是谍报人员。既然是你的下属,就绝不可能是你的情人。你虽然不讲究,可公私还是分明的。” “我不讲究?”司行霈佯怒,把她压在身下,“让你看看什么是不讲究!” 这一番折腾,就是午夜了,顾轻舟精疲力竭。 她很疲倦。 他们俩,始终没有真正的融入彼此的身体,故而就需要更加辛苦来满足他。 顾轻舟洗了之后,就沉沉睡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电话响起,司行霈去接了电话。 他上楼推醒了顾轻舟:“轻舟,雍阳镇那边出现了偷袭,我的人受伤了,我要去一趟。” 顾轻舟的心又是一缩。 “要当心!”她道。 司行霈颔首,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 顾轻舟继续道:“若是起火了,千万别往火源走,要知道避开。” 司行霈被她逗笑。 “傻丫头!”他摸了摸顾轻舟的脑袋,急匆匆出门了。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不许走,等我回来送你。” 不等顾轻舟回答,他下楼去了。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顶,顾轻舟陷入沉思里。 “那个梦,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呢?”顾轻舟问自己。 偏偏雍阳镇那边还真的失火了。 如此凑巧! 她很不安心,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点点在冒泡。 顾轻舟睁大了眼睛,等着天亮。 五点的时候,她就起床了。 朱嫂也过来,看到了顾轻舟,惊喜不已。 “走,去阿潇那边。”朱嫂高兴领着顾轻舟,去看阿潇的孩子。 阿潇两口子也很欢喜。 顾轻舟抱过孩子,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情慢慢好转。 在阿潇这里磨蹭了半天,朱嫂带着她回去了正院。 “中午,午饭就顾小姐你自己吃。”朱嫂笑道,“阿潇不跟我们同桌的,她是单独的。” 顾轻舟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她的心思,还在司行霈那边。 她时刻留心那边的动静。 故而,她喊了副官,让他去驻地看看,师座何时从雍阳镇回来。 “雍阳镇那边的线路不通,还不知道情况。不过,师座从来没吃过亏,顾小姐放心。”副官道。 马有失前蹄啊。 哪怕不吃亏,也会有意外吧? 顾轻舟可是记得,司行霈之前遇到过意外的。 她默默交叠着双手,不停的握紧。 心中汩汩成了一团,不知哪些东西在流淌,顾轻舟非常担心。 最终,她还是坐不住。 她想去驻地看看。 副官诧异看着顾轻舟:“顾小姐,现在都不到半天,师座那边只怕架势才刚拉开,您太着急了。” 顾轻舟是关心则乱。 她坐在司行霈的官邸,还是无法控制的眼皮跳。 “顾小姐啊,少帅他能照顾好自己。”朱嫂也笑着安抚她,“少帅有太太在天之灵保佑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顾轻舟含混点了点头。 她中午有午睡的习惯,却又被莫名其妙的梦魇给镇住了。 醒过来之后,她反而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知道梦中的一切都很可怕。 “雍阳镇有消息吗?”顾轻舟又问副官。 副官道:“这是军事机密,要问参谋。” 顾轻舟道:“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参谋,师座那边情况如何了。” 副官道是。 很快,副官过来回话:“顾小姐,总参谋说,师座已经和李文柱的余孽交火了,估计傍晚就能解决战斗。” 开战了! 顾轻舟的脸,微微阴沉了下去。 她静坐良久,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的时候,朱嫂进来喊她吃饭,她也没听到。 “顾小姐,吃饭吧?”朱嫂笑道,“您怎么了,少帅从前也打仗的啊。家常便饭的事,您为何这样忧心忡忡?” 顾轻舟勉强露出了笑容。 她不想朱嫂跟着她一块儿担惊受怕的。 “没事,我就是爱胡思乱想。” 晚饭,顾轻舟是吃不下的,她的心思一直在司行霈那边。 她总派副官去问,也不好,毕竟这些都是军机,顾轻舟实在太僭越了。 一坐到了晚上十点,顾轻舟还是睡不着,也没办法静下心做事,故而对副官道:“再起驻地,打听打听师座的情况,问问雍阳镇的叛乱解决没有。” 副官道是。 结果,这次副官却很久没回来通禀。 第527章 司行霈的伤心 琼华清澈,银辉透过宽大玻璃窗,洒在餐厅的地面上,给顾轻舟渡上了一层银辉。 餐厅窗帘的幔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墙角的蛩吟阵阵入耳。 顾轻舟心浮气躁。 副官们一直没有回来通禀。 她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顾轻舟睡不着,站起身道:“来人。” 门口的副官应声而入。 “备车,我要去驻地。”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丝毫不质疑顾轻舟发出的命令。 他们到了驻地时,整个驻地一片安静,除了军医院那边灯火通明。 顾轻舟疾步走了进去。 “正在手术,任何人不得进入。”门口的副官挡住了顾轻舟。 顾轻舟的心猛然收紧。 “谁受伤了?”顾轻舟问。 副官也是司行霈的亲信,却没跟顾轻舟接触过,不认识她,只当她也是师座培养的谍报人员之一。 师座有个谍报团,里面有四个女子,估计是想用美人计。 “不知!”副官冷漠道。 顾轻舟的手,更加紧了,她几乎想不顾一切闯进去。 能让众人如此警惕的,肯定是重要的人出事了。 那么…… 她紧紧咬住了唇,半晌松开时,饱满的唇瓣已经有了个很清晰的牙印。 “这是顾小姐!”顾轻舟身后的副官,声音微低,告诉门口的副官。 门口的副官微愣。 顾小姐! 他们亲信都知道,顾小姐是师座的半条命。 “顾小姐,您请!”副官立马让出路,还主动开了门,态度大为转变。 顾轻舟顾不上多想,急匆匆迈步进去。 她的脚步很轻,直接往手术室去。 顾轻舟进来的时候,手术室里的照明灯,把屋子里照得透亮,纤毫毕现。 没人看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手术台上。 顾轻舟就看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是站着的,他浑身都是血,正焦虑站在手术台的旁边。 看到顾轻舟进来,只有他略微抬眸,冲顾轻舟点点头。 顾轻舟这才看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司行霈最器重的参谋萧鹏。 萧鹏浑身到处都是血,一条腿已经断了。 顾轻舟一瞬间,不知是该提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 司行霈没有看她,继续看着手术台,浓眉紧锁。 顾轻舟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泪:“他没事!” 她不知自己为何想哭,只是看他站在那里,虽然浑身的血,却平安无事,顾轻舟心中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她急忙转身,死死咬住了唇,才没有让眼泪滚落。 手术室里很乱,让顾轻舟进来,已经是破格了,她不能久留。 “顾小姐……”副官小声提醒她。 顾轻舟回神,退了出去。 她站在屋檐下,凌晨的空气清凉,她吸了好几口,肺中有了点清新,也带着血的淡淡腥味。 她不着痕迹抹了抹眼角。 她往外走。 走到了门口,她才问:“我之前派过来的副官,他们人呢?” 身边的副官微愣:“不知道。” “去找找看。”顾轻舟道。 很快,顾轻舟的副官就被找到了,他们的汽车在半路上坏了,于是他们徒步跑到了军医院,只比顾轻舟早到了半个小时。 他们打听清楚师座没事,只是师座的亲信参谋重伤,给顾轻舟打电话时,那头接电话的说,顾小姐已经出发了。 于是,两下错过了。 “顾小姐,对不起。”两名副官给顾轻舟赔罪。 顾轻舟这时候才察觉到,她是真的很担心,担心到了焦虑的地步。 副官们从司行霈的官邸到驻地,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路上汽车抛锚,他们只得丢下汽车,徒步跑过来,这么就耽误了一个小时。 那时候,顾轻舟就等不及了,她出发来到了驻地。 假如是平时,她应该能静下心想想,她给的时间太仓促了。 顾轻舟脸上有几分尴尬。 “无妨,你们下去吧。”顾轻舟轻咳。 她去了司行霈在驻地的那间房子里,等待着。 知道司行霈没事,又到了凌晨两点,顾轻舟实在疲倦,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这次睡得很浅。 故而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时,顾轻舟急匆匆坐了起来。 屋子里光线暗淡,她看到了司行霈的轮廓。 顾轻舟捻亮了灯,司行霈也微愣。 “吵醒你了?”他表情肃然,看上去精神紧绷着,大概是稍微松懈,他就控制不住情绪。 “没。”顾轻舟小心翼翼看他。 她起身下床。 司行霈浑身都是血,血迹已经干涸了,紧巴巴贴在脸上。 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顾轻舟倒了热水,端给他洗手。 他愣了愣,没有接。 顾轻舟就拧了个热毛巾,想给他擦脸。 他一把将顾轻舟搂紧,很用力箍住了她的腰,把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顾轻舟没有说话,任由他抱着。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头发又剪短了,浓密乌黑,在灯光下有淡淡青辉。 “那个参谋……”顾轻舟的声音有点紧,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然,司行霈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他殉国了。” 说罢,他更加用力箍住顾轻舟。 从前也有战友牺牲,身边重要的人,经常会遭遇不幸。 司行霈似乎从未认真想过生死。 可他遇到了顾轻舟,他把一切生死都看得重要了。 “他有妻儿吗?”顾轻舟低声问。 “有。”司行霈道。 “有父母吗?” “有。” “有兄弟姐妹吗?” “有。” 顾轻舟倏然不说话了。 她用下巴,蹭了蹭司行霈的短发。有点扎人,也有点凉滑。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拥抱了良久。 顾轻舟没有说安慰他的话,因为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聒噪的,根本无法平复司行霈的心伤。 她只是让他抱着。 她身子软软的,温热的,能让他找到半点放松,这就足够了。 “……轻舟。”司行霈倏然低喃。 顾轻舟嗯了声:“我在呢。” “我若是死了,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吗?”司行霈问,“哭两个月,就爬起来好好吃饭。” 顾轻舟的眼眶一热。 她想到,他曾许久不肯给她承诺,因为他无法保障自己的生死。 他常说,枪炮无眼,上了战场,就是把命给了老天爷,自己做不了主的。 哪天死了,留下寡妇和孤儿,他们受苦一生。 顾轻舟忍着泪意,道:“放心吧,我最多哭两天,然后就找个人嫁了,安安静静过我的小日子。反正,你这样的人我都能忍受,其他人就更能接受了……” 她这样说,是想逗他开心的,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 不成想,他却没有动。 顾轻舟的心,猛然就沉了下去。 她用力捧起了他的脸。 司行霈一脸的疲倦。 那点倦意,让他看上去心灰意冷。顾轻舟的心,猛然被刺痛了。 她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司行霈一愣。 顾轻舟吻得很深,似乎要把自己贴到他的心里去。她的身子越发用力往下压,全部压在他怀里。 她甚至咬他的唇。 司行霈吃痛,低低笑了:“傻东西,你这是啃食呢?” 他实在没心情和她亲热,也知道了她的歉意,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像抱着自己的猫。 司行霈沉默。 他这么沉默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一动也不动。直到日光透进来,将屋子里照得全亮了,他才回神般。 顾轻舟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她知道司行霈很悲伤。 他久坐的样子,真叫人心疼。顾轻舟也想,自己和司慕协议结婚的时候,他一个人远走云南,是否也有这样彻夜枯坐的时候? 肯定有! 她撇过脸去,不经意抹了眼角。 可湿意却很重,抹了半晌也抹不去。 “轻舟,你回官邸去吧,我还有事。”司行霈长时间没说话,声音全哑了,“如果你等不及,就先回岳城吧,我这边暂时没空送你。” 顾轻舟嗯了声。 她先离开了。 司行霈派人,去接来了萧鹏的家属。 萧鹏的妻子眼睛哭肿了,神志却很清晰,她说:“他穿了军装,就注定了这一天,我早就想过了。孩子我会养好,父母我会孝顺,给他下葬吧。”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没有动情的诉说,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众人却愣是红了眼眶。 司行霈看着这女人,就想到了他的轻舟。 将来他有这么一天 ,轻舟一定也是这样。 萧鹏的家属后事,做得很顺利。 忙完这些,将萧鹏下葬,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司行霈痛失爱将,心情很糟糕。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官邸,一进门就去找酒喝。 他听到了脚步声,只当是朱嫂。 “别喝酒。”一双素手,接过了他的酒瓶,“空腹喝酒伤胃。” 是顾轻舟。 司行霈微愣,半晌才道:“你没走?” 顾轻舟表情有点不自然,羽睫微垂,道:“这几天没事……” 尚未说完,已经被司行霈打横抱起。 没什么比她在更让他安慰了的。 她发间有玫瑰香波留下的清香,肌肤凉滑细腻,一切都足以安慰到司行霈。 良久之后,顾轻舟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司行霈怀里。 “轻舟,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司行霈道。 顾轻舟抬眸:“我不需要珠宝首饰,有很多,根本戴不过来。” “不是珠宝。”司行霈道。 说罢,他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这一去,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让顾轻舟一阵好等。 他手中,拿了一份文件。 顾轻舟猛然坐了起来。 文件…… 她的呼吸一顿。 第528章 喜事临门 顾轻舟看到了文件,就下意识以为,这是自己师父和乳娘的秘密。 她忙坐起来,眼底的光芒骤然转盛。 她这点期盼,反而让司行霈的脚步微顿,他要让她失望了吧? 司行霈走过来,把文件交给了她。 顾轻舟急忙翻阅。 果然,她眼底的光,慢慢敛去了。 司行霈搂住了她的肩膀:“不喜欢这个礼物?” 若是依照顾轻舟从前的性格,她肯定会说出特别刺心的话来打击他。可他最近心情不好,顾轻舟也要照顾一二。 她沉吟道:“不是的。” 司行霈给她准备的,是一个身份和户籍,还有一本香港护照。 他似乎知道了她的打算。 这些,顾轻舟是需要的,将来肯定也能用得上。 只是,这到底是她此前不关心的东西。 她更想知道她的师父和乳娘的身份。 “……多谢你,我收下了。”顾轻舟道。 她难得一见的温顺。 翌日凌晨四点多,司行霈醒过来,打算去驻地。 顾轻舟也醒了。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会回去的。”顾轻舟道,“你去忙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 司行霈亲吻她的额头。 他道:“我让飞机送你。” 顾轻舟就坐起来。 “不耽误你的时间,我现在回去吧。”顾轻舟道。 她自己乘坐飞机,她的副官则开车。 顾轻舟回到岳城,从跑马场坐车回到城里新宅,半个小时之后,司行霈也返回了平城,给她打了电话。 “要乖,过些日子我空闲了,再去看你。”司行霈道。 经过这件事,顾轻舟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梦的确是非常不靠谱的,做梦不会预测任何事。但是,做梦是在提醒她,她想司行霈了。 若不是想他,也不会做到这样的梦了。他两天没打电话,她就坐不住了。 这些话,顾轻舟自己想想可以,她反正是不会承认的。 第二,司行霈真的很忙,作息无规律,生死没保障。 顾轻舟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幸好司行霈没有深究不放,要不然多尴尬。 顾轻舟微微叹气,把情绪敛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颜公馆:“姆妈,你们吃完早饭了吗?” 颜太太笑道:“还没,等洛水过来,她昨天说要吃炸春卷,我早起叫人做了。” 顾轻舟想知道,她离开的这几天,岳城军政府可有事,故而她去了颜家。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炸春卷的油味,蹙了蹙鼻子:“早起吃得这么油?” “想吃嘛。”颜洛水和谢舜民先过来了,两个人坐到了餐桌前,特意给顾轻舟留了座位。 颜洛水已经吃了两个炸春卷。 顾轻舟看了眼她,唇角微动,没言语。 她这点笑,笑得意味深长。 颜洛水没看到,谢舜民则有点好奇,不知顾轻舟笑什么。 不顾颜洛水的狼吞虎咽,顾轻舟问颜太太:“义父这几天回来了吗?” “没呢。”颜太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回来做什么呢?” 顾轻舟松了口气。 她留在平城那几天,常给岳城打电话,到底还是不安心。 如今,终于可以把心放下了。 颜洛水这边吃得正欢,突然却停了筷子,急匆匆往洗手间跑。 很快,顾轻舟听到了呕吐的声音。 顾轻舟算了算日子:嗯,差不多到了显怀的时候了。 颜太太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大喜,看向了谢舜民。 谢舜民明白了他岳母的意思,道:“我们还没有去医院,也不知是不是。” 顾轻舟道:“是的。” 颜太太的笑容扩大,眼底眉梢全是笑意:“阿弥陀佛。” 就这样,颜洛水怀孕的事确定了。 顾轻舟上次就看出来了。 她知道风俗,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说出来,否则胎像不稳,故而颜洛水没提,顾轻舟就装作不知情。 如今,差不多满三个月了。 “轻舟,你给她号脉看看。”颜太太急忙对顾轻舟道,“看看胎像如何。” “从她的面相上看,胎像是很稳的。”顾轻舟笑道。 等颜洛水从洗手间出来,颜太太笑着说她:“怎么不早说?” “还没确定嘛。”颜洛水也高兴,“想着等定了再说。” 谢舜民同样的满面笑容。 顾轻舟心情很好。 回到新宅时,她开始考虑,给颜洛水的孩子送什么样子的礼物等。 她正在沉思之际,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顾轻舟接了电话。 电话里是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司少夫人吗?” 顾轻舟没听出是谁,就问:“您是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断了下,顾轻舟还以为挂了,不成想又呲呲啦啦的响起:“司少夫人,能否见个面?” 顾轻舟蹙眉。 “您是哪位?”顾轻舟重复问。 对方却不答,只是道:“司少夫人,明天上午九点半,德兴菜社二楼第五号雅间。”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顾轻舟一头雾水。 她沉吟片刻,喊了副官,让副官去趟德兴菜社。 “密切监视起来,看看是什么人进出。一旦有人进去,就把他抓起来。”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 结果,第二天德兴菜社的五号雅间,根本没人。 “……老板说,五号雅间是前几天订下的,当时也没留意客人什么模样,反正就是普通人,不起眼。”副官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就感受到了对方的警惕。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往新宅打电话?”顾轻舟想。 她把所有事往心里一过,还是没什么头绪。 顾轻舟派人盯着的德兴菜社,有了可疑之人,再向她通禀。 同时,副官告诉了她另一件事。 这件事,让顾轻舟有点恼火。 “真是一天也不能消停。”顾轻舟叹了口气。 此事,她还是要先去叮嘱一声。 想着,顾轻舟去了趟司公馆。这次,她不是去见老太太,而是去见二叔了。 “阿宇呢?”顾轻舟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问道。 二叔被她问得心中发紧,看着顾轻舟虽然温柔,脸上却没了笑,他只当阿宇又闯祸了,忙问:“轻舟,阿宇他怎么了?” 第529章 小叔子的挑衅 顾轻舟看了眼二叔。 二叔是个很和蔼的长辈,对老太太很孝顺,对督军很敬重,对顾轻舟也很好,把顾轻舟当家里人。 所以,顾轻舟亲自来了,而不是派副官来。 “二叔,这些日子,阿宇天天去军政府的监牢,看望魏清寒。”顾轻舟道。 二叔脸色骤变。 “上次的事,我还以为他知道悔改了,不成想他又这样。虽说魏清寒被关起来了,他狡猾多端,阿宇别再被他利用。”顾轻舟道。 军政府的监牢,虽然是铜墙铁壁,可任何壁垒都有被打破的时候。 顾轻舟担心司宇。 司宇对魏清寒的友情,似乎超过了顾轻舟的认知范围。 朋友之间,似乎…… 她说不好,总预感不太对。 司宇这些做派,看上去完全是鬼迷心窍。而受到这种迷恋的,多半是陷入爱河的男人。 陷入爱情陷阱里,基本上都会神志不清。 魏清寒生得像魏清嘉,他漂亮得精致,甚至胜过了普通女孩子。顾轻舟觉得,他穿上女装,肯定比她都漂亮。 这又不得不让顾轻舟多心。 “我会教训他的。”二叔满脸通红,又尴尬又羞愧,“轻舟,你暂时不要跟你阿爸说。” 顾轻舟点点头。 二叔是司宇的亲爹,他出面管自然是比较好的。 既然到了老宅,顾轻舟也去看了祖母。 祖母很高兴,每次顾轻舟来,她都要欢喜一番。 顾轻舟就陪着她,打了一下午的牌,还留在司公馆吃了晚饭。 晚上八点半,顾轻舟准备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气急败坏的司宇。 “二嫂!”司宇大声喊顾轻舟。 顾轻舟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司宇。 司宇脸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子,一看就是挨了二叔的打。 “二嫂,我想问你,军政府的监牢是不能探视吗?”司宇眼眸赤红,“还是阿寒犯了重罪,不能被探视?” “都不是。”顾轻舟道。 “那你凭什么不许我去看他?”司宇厉喝,几乎想上前扇顾轻舟。 他知道不能,故而攥紧了拳头,“二嫂,做人不要太过分!你只是我司家的儿媳妇,哪天说被赶出去就被赶出去,我可是司家的血脉,你一定要跟我作对?” 上次挨打,司宇也的确断了跟魏清寒来往的心思,只是过了几天,又念起他的好来,再次去看魏清寒。 发现魏清寒处境很糟糕,司宇的同情心全起来了,那点误会也消除了。 顾轻舟的眼眸,有了几分阴沉:“你觉得我在跟你作对?” 司宇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告诉顾轻舟,他就是这样想的。 顾轻舟沉默,依旧看着他,眸光不动。 司宇被她的气势震慑,想要说话,偏偏言语都哽在喉咙里。 他觉得不能这样,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她的气? “二嫂,你别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你的小叔子!”司宇道,“你这样干涉我的自由,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不要以为,你嫁到了司家,就是高人一等!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出身?” 他看到顾轻舟不说话,只当自己胜利了,乘胜追击,“你自己从小养在乡下,没见过世面吗?你父亲烂赌,输光了家业,若是没有我们司家,你只怕连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没有,你不怀感恩就算了,还想压住我们一头,是何道理?” 关于顾轻舟的身份,议论纷纷。 司督军是岳城之首,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可大家私下里很不平顾轻舟。 顾轻舟这等出身和家庭,岳城绝大多数的名媛比她强,结果她成了司慕的妻子,成了军政府的少夫人,众人哗然。 司宇天天吃喝玩乐,每次同伴们说起军政府的少夫人,也会开玩笑,说几句啼笑的话,说顾轻舟好有手段。 顾轻舟到底是怎么成功的,传言有点不堪。 于是,司宇从未把顾轻舟放在眼里,甚至有点厌恶。 再加上,魏清寒不喜顾轻舟,司宇同仇敌忾,对顾轻舟也没了好感。 “看来,你很不服气?”顾轻舟的声音袅糯温柔,安静问道。 司宇冷哼。 凭什么要服气呢? “既然这样,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顾轻舟道,“你说得很对,我是出身不好,娘家也不显赫,若没有司家,我的确无立足之地。” 司宇不知她为何要重复这些话。 顾轻舟继续道:“既然这样,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说罢,她转身上了汽车。 副官通过后视镜,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抱臂静坐,路灯的光偶然闪进车厢,副官只能看到顾轻舟一张恬静的面容,似乎在沉思,却没有伤心和恼怒。 “……少夫人,要不要告诉督军?”副官小心翼翼开口。 顾轻舟回神。 “什么?”她反问。 副官道:“三少对您不敬,此事要不要告诉督军?” 顾轻舟笑了笑:“督军让我当家,若是我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岂不是叫督军失望?不用告诉督军。” 回到别馆,顾轻舟心中的主意就成型了。 既然司宇如此想要找打,就让他吃点苦头吧。 “唐平,你过来。”顾轻舟喊了自己最信任的副官。 唐平恭敬上前。 顾轻舟低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唐平,对唐平道:“就照我的话,让胡副将布置下去。” 胡副将是现在管理军政府监牢的。 监牢的守将,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次,因为大家都觉得看守监牢是大材小用,所以没人愿意长期做此事。 “是。”唐平道。 吩咐了下去,顾轻舟想了想,又喊了厨娘来。 “明天做点提子蛋糕,我要亲自送到司公馆去孝敬老太太。”顾轻舟道。 厨娘道是。 新宅的厨房,有专门的糕点厨子,西洋蛋糕她也会做,而且味道还不错。 只是,顾轻舟吃得少,做得也少。 翌日清早,顾轻舟就闻到了蛋糕的清香,她自己就拿这个做早餐。 早餐之后,顾轻舟拎着厨房准备好的食盒,去了趟司公馆。 她亲自把蛋糕送给了老太太。 “厨房新做的,我想着您爱吃这种口味的,就送了些给您。”顾轻舟笑道。 老太太眉开眼笑,叫人切过来吃,又叫佣人去煮了红茶来配。 红茶端起来,里面添了牛乳,顾轻舟拿起来轻呷了一口,满足叹气道:“祖母这边的红茶,比我们那边的好多了。” 老太太就笑。 遣了佣人下去,屋子里只有她们祖孙二人时,老太太笑着问她:“说吧,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您了?”顾轻舟笑道。 老太太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鬼机灵,你当你祖母老糊涂了吗?说吧,什么事,别叫我乱猜,心中不安。” 顾轻舟就把司宇的事,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当即沉了脸。 顾轻舟笑道:“您放心吧,我这边都准备妥当了。” 说着,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了老太太。 “……您年纪大了,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我怕您身子骨吃不消。此事,我先给您透个底,您心中有数,不管发生何事,您都别害怕。”顾轻舟道。 老太太是见识过风浪的。 如今这把年纪了,比年轻人沉稳得多。 老太太听得明白,就道:“轻舟,你放心做你的事,祖母无碍的!这个阿宇,打也打不好,就要让他吃些苦头。” 顿了下,老太太又道,“轻舟,你是个好孩子,你阿爸跟我说了,他把岳城军政府交给了你,而不是阿慕。 他说过,你在军中颇有威望,将士们都敬佩你的才干,这是司家给不了你的,是你的本事。阿宇肯定说了些难听的话,那是他见识浅薄,你勿要跟庸人置气。” 顾轻舟心中微暖。 她没想到,督军居然把这些事,都告诉了老太太。 想想,也是应该的,司督军最是孝顺敬重老太太的,他去南京上任,带走了司夫人和孩子们,留下顾轻舟和司慕当家,老太太这边不可能没交代。 “我不会的。”顾轻舟真诚道,“在我心中,阿宇只是不懂事,被歹人利用而已。祖母,我既然答应了阿爸,要好好照顾岳城,自然就会好好照顾家里人。 岳城是大家,司家是小家。小家都照顾不好,何来大家?您放心吧,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想到自己和司慕已经离婚,顾轻舟就不知该怎么跟司督军解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太太。 司督军是让顾轻舟坐镇岳城的。 一旦顾轻舟要离开,司督军的整个计划都要被打乱,他可能会措手不及。 司慕回不来,司行霈也回不来,司督军自己更回不来。 顾轻舟一旦公布了离婚的消息,司家无人坐镇岳城,军中会怎么想? 颜新侬再如何有威望,他仍不是司家的人。 顾轻舟现在的地位,非常重要。 她是司家的女主人,她在军中得人心,她一旦动了,军心就要动。 机会不好。 顾轻舟一方面是想拿到司慕的赡养费,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司督军的为难,至今没敢泄露半个字。 “好孩子。”老太太握住了顾轻舟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忙吧,不用担心祖母,你祖母还没老糊涂呢。” 顾轻舟道是。 她出门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司宇。 司宇微愣。 顾轻舟表情没有动,似乎没看到他,从他身边走过。 司宇心中莫名不安:“她干嘛呢?” 看着顾轻舟的背影,司宇总感觉她在搞鬼,心中咯噔了下。 第530章 魏清寒不见了 顾轻舟从司公馆离开时,已经是中午十点了。 她回到了新宅,等待自己计划的酝酿。 同时,顾轻舟接到了司慕的电报。 “吾安,勿念。”司慕的电报很简短。 短短四个字里,有顾轻舟知道的内容,确定就是司慕亲自发的。 可顾轻舟觉得,司慕总是如此简短,他们之间的秘密暗示,可能会被人破译。 故而,顾轻舟回了电报,道:“功课如何,吃了什么,天气怎样,可想念家乡?祖母安好,我和潘姨太也好,父母亦好。” 这就是希望司慕下次报平安的电报,可以多写几个字。 司慕很快回了。 顾轻舟的问题,他全部解答了,而且带上了他们的暗号。 他明白了顾轻舟的用意。 顾轻舟舒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司宇屡教不改,依旧每天去看望魏清寒。 监牢里有了传言。 “少夫人,监牢的人说,三少爷即使喜欢兔子,也别把犯人当兔子,这样他们也难做。”副官传递消息给顾轻舟。 顾轻舟正在吃早饭,闻言放下了筷子。 她是啼笑皆非。 “兔子?”顾轻舟想起魏清寒那绝俗的容颜,的确很容易被人惦记上。 不止是顾轻舟这么想,那些当兵的大老粗也如此想。 玩兔子不算是入流的,可也不能算是奇闻。 顾轻舟所知道的,岳城的各类堂子里,就有南风馆。 顾轻舟道:“无妨,让他去吧。” 既然敢上去作死,顾轻舟是不会阻拦他的,就任由他去吧。 司宇好像故意跟顾轻舟作对,每天都要去看望魏清寒。 得到了顾轻舟的暗示,监牢的人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司宇胡作非为。 魏清寒心中,却早已有了个主意。 于是,在半个月后的傍晚,顾轻舟接到监牢里的电话。 “少夫人,魏清寒不见了。” 顾轻舟微微笑了笑。 她看了眼自己的副官,对他们道:“依计行事吧。” 然后,她就去了趟监牢。 监牢在城郊,汽车出城,到了驻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警报不停的响。 狱警在门口等着,看到顾轻舟,恭敬行礼。 顾轻舟穿着一双细高跟鞋,踩在瓦砾铺就的小路上,行走不便,故而她走得特别慢。 “不要着急,慢慢说给我听。”顾轻舟一边往里走,一边道。 狱警告诉顾轻舟:“胡副将还在,魏市长也在。” 顾轻舟颔首。 她去了监牢的副将办公楼。 一进门,胡副将和魏市长就站起身,都恭敬行礼叫少夫人。 “请坐吧。”顾轻舟闲闲坐到了首席,就对副将和魏市长道。 魏市长脸色灰白。 顾轻舟看着他,没有先问魏清寒失踪的事,反而问魏市长:“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魏市长的脸色,更加惨白。 胡副将解释道:“是魏清寒,他突然申请要见他父亲。魏市长两周没有来探视,魏清寒有一次申请的机会,他今天用了。” 魏市长道:“不是我不来,是……” 是司宇给魏市长传信,说魏清寒最近在牢中情绪不稳定,非常不想见到魏市长。 假如魏市长去看他,他会产生愤怒的情绪,从而要自杀。 魏林一听这话,又想到那小兔崽子给他惹得事,更加不想来,故而真的两周缺席探视了。 这话,他斟酌了一番,还是如实告诉了顾轻舟:“是司三少,他让我不要来。” 顾轻舟似乎听得理所当然:“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她知道? 魏林错愕看着顾轻舟,不知顾轻舟到底所为何意。 司宇的通知,魏林当时没多想,依旧把司宇当成魏清寒的挚友,如今再看顾轻舟这态度,难道是…… 魏林心中凛然,倏然感觉无边的惊悚。 顾轻舟难道非要魏清寒死,才肯罢手吗? 心念急转,魏林看向了顾轻舟。 顾轻舟却已经转移了目光,去问胡副将:“怎么发现魏清寒不见了的?” “下午放风之后,有几个犯人打架,当时挺混乱的。狱警把剩下的犯人押回去,这时候就不见了魏清寒。”胡副将道。 顾轻舟蹙眉。 魏市长也蹙眉。 这么短的时候,魏清寒去了哪里? “狱警问魏清寒呢,有人说魏清寒的父亲来了,狱警就去清点了其他犯人。等忙完了,差不多是十分钟之后,再去看魏清寒时,发现魏市长也一直在等,两下错开了……”胡副将道。 魏清寒就是利用这一点,算准了时间,挑拨犯人之间的争斗,制造混乱。 然后,狱警发现他不见了,还以为他在放风的时候被带去见魏市长了。 正好大家都知道,今天他申请了魏市长来。 顾轻舟回眸,眸光似滢滢秋水:“魏市长,您这儿子足智多谋啊!别说咱们的狱警,就是您,也被他利用了。” 魏林已恼怒极了。 这小兔崽子! 魏清寒不顾家族的安危,不顾父亲的生死,为了“莫须有”的猜测,非说魏清嘉死了,把罪名安在顾轻舟头上。 为了报仇,他得罪了军政府,让魏市长处境堪忧。 如今,他居然干脆利落把魏市长拉下水,直接用他来做逃跑计划! 心思很深,计划精准,用心恶毒! 魏清寒心中,根本没有父亲,也没有家族! 太混账了! “少夫人,找到了他之后,请您公事公办,我绝不插手。”魏林道。 魏林心灰意冷。 魏清寒这是要魏林死啊! 司宇、魏市长,全部都是魏清寒的棋子。魏清寒的计谋是有的,而且很不错。他当初败在顾轻舟手里,仅仅是因为他的消息没顾轻舟灵通,人手没顾轻舟充足。 他为了逃出这个地方,不惜利用了一切。 “这个计划真不错。”顾轻舟笑道,“魏少果然是遗传了魏市长的才干,有大智慧。” 魏林心中一个劲冒寒气。 顾轻舟转过头,又问胡副将:“前后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不去查查进出的人?也许,他就是趁乱混出去了?” “查了,少夫人。”胡副将道,“那个时候,正巧有辆车出去了。” “谁的车?”顾轻舟问。 第531章 幡然醒悟 顾轻舟问谁的车,其实是多此一问。 能恰好有辆车出去的,肯定是魏清寒“安排”的车。 能听从魏清寒安排的,除了司宇还有谁? 果然,胡副将告诉顾轻舟:“是三少的车子。” 顾轻舟眸光微凝。 胡副将脸色也没好转,对顾轻舟道:“少夫人,已经去追了。” 说完这句话,胡副将和魏市长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追不到的。 魏清寒逃出去的方法,肯定是藏匿在司宇的汽车底下。 前后有十分钟的空闲,司宇的汽车能开出好远。 只要出了监牢,外头就是无边无垠的田地和原野。 天又黑了。 魏清寒放了手,在汽车底下滚落,往旁边的田地里藏,这会子都不知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既然想逃,肯定就把一切都算准了的。 现在,距离魏清寒逃走,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想要追回他,更是千难万难了。 胡副将正要说什么,狱警在门口禀告道:“少夫人,请回了三少爷。” 司宇被推搡了进来。 他一脸愤怒:“这是什么意思?” 司宇的汽车开得很快,监牢派人去追他,愣是追到了城门口,才追上。 再折回来,就跟顾轻舟错过了。 “二嫂,你是不是没完没了?”司宇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轻舟的表情收敛,温柔恬静的眸子里,噙了浓浓的霜色:“司少爷,是军政府的监牢请你回来问话。” 司宇微愣。 “为什么?”他继而又怒,“这么晚了,你们搞什么鬼?” 胡副将就站了起来,对司宇道:“三少爷,魏清寒不见了。” 司宇错愕。 不见了?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不是还见过了魏清寒吗? 司宇还承诺明天再来看他,带他喜欢吃的蛋糕过来。 怎么…… “怎么会不见了?”司宇担忧,“他去哪里了?” “他逃走了。他逃走的时间里,只有您的车子出去过。”胡副将道。 司宇大怒:“怎么,你们怀疑我带走了他?” “来人!”顾轻舟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是四平八稳,却叫人不敢置喙,“把司宇抓起来,仔细审问。私自放走军政府的囚犯,这是枪毙的死罪。” 司宇道:“你敢?” 可狱警不会听他的,只会听顾轻舟的,当即将司宇反绑了起来。 她当然敢! 顾轻舟对魏市长道:“您暂时也不能离开,得罪了。” 魏市长不想走,一旦他走了,他也说不清了,只怕他的命也到头了。 “全听少夫人吩咐。”魏市长恭敬道。 顾轻舟就站起身。 她去看人审司宇。 狱警公事公办,把司宇当成普通人,问他:“怎么跟魏清寒串通的?” 司宇一开始还发火。 他态度不好,胡副将立马叫人给他上刑。 司宇当时疼得昏死过去。 到了这一步,司宇才知道,没人跟他过家家,他这回是闯了大祸。 他倨傲的态度,也转变了。 “……如果你说不清楚,或者我们找不到他,依照军纪,你会被判枪毙。”胡副将告诉他。 司宇此刻全明白了。 没人跟他开玩笑,更不是恐吓他。 军政府虽然是司家的,可军纪不是家法。一旦他犯了军纪,他就要被处死。 打在司宇身上的鞭子,一下下都是结结实实的,让司宇彻底明白了这一点。 “我没有,我没有!”司宇的表情,从倨傲变成了惊恐,“二嫂,二嫂你救救我!” 顾轻舟恍若未闻。 胡副将厉声提醒他:“司宇,这是军政府的少夫人,你少攀扯!” 司宇倏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犯事了,犯到了顾轻舟手里。 “继续审吧。丢了一个囚犯,若是找不到,督军只怕也要毙了我。”顾轻舟道,“给他三天时间,若是他什么都交代不出来,就照规矩处理吧。” 照规矩处理? 怎么处理? 司宇再也没了之前骂顾轻舟时的盛气凌人,大哭了起来:“二嫂,你别走啊二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轻舟道:“我不能救你。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考虑清楚了,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军政府自然不会草菅人命。” “我、我配合,我配合!”司宇惊惶。 于是,接下来的审讯变得容易多了。 司宇很配合,把魏清寒叫他做的事,一点一滴全部告诉了狱警。 他是贪恋魏清寒的姿色,从前就有这样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试探了几次,魏清寒当场翻脸,司宇也就没怎么敢。 司宇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男孩子,除非遇到特别漂亮的。 若是遇到了极其漂亮的,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会这样做。 魏清寒像极了魏清嘉,他是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子。 “是他叫我来的。”司宇如实道,“他说,若是我天天来,他可能会早点被释放。他还说,他当初一直很爱慕我。” 魏清寒对司宇用了“美人计”。 这一招,叫司宇鬼迷心窍了,连顾轻舟都敢顶撞。 经过了一晚上的反复审问,确定司宇是做了魏清寒的帮凶。 司宇和魏市长,都留在了军政府的监牢。 两个人的处境差不多。 顾轻舟则回家了。 她安稳睡了一觉,第二天早起,吃过了早饭,才去了趟司公馆的老宅。 她去见了二叔。 司宇放走魏清寒的事,顾轻舟也告诉了二叔。 “怪不得他昨天彻夜未归。”二叔大急,“轻舟,现在要怎么办?” 顾轻舟为难看了眼二叔。 二叔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 这次,只怕司宇是很难脱身吧?这不再是家务事了,而是军务。 二叔额头布满了细汗:“那、那阿宇他……” “如果能找到魏清寒,自然就没事了。”顾轻舟道。 这话等于没说。 如果找不到,就要司宇偿命了吧? 二叔的唇色惨白:“轻舟!” “您放心吧,我会尽可能找到魏清寒的。二叔,您可要去看看阿宇?”顾轻舟问。 二叔点头,有点狼藉:“好好。” 于是,顾轻舟把二叔带到了军政府的监牢。 在审问间里,司宇看到自己的父亲,大声呼救:“阿爸,我错了阿爸!” 两次的事,让司宇彻底认清楚,他被魏清寒耍得团团转了。 魏清寒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你放心,军政府会秉公处理的。”二叔道。 司宇的心,一个劲往下沉。 秉公处理? 就是说,这次不再法外开恩了吗? “阿爸,您去给大伯打个电话吧,让大伯回来救我啊!二嫂这是公报私仇!”司宇急哭了。 “蠢货,你大伯回来,你才真是死路一条!”二叔脑子比较清晰。 司宇被他父亲这么一骂,顿时醍醐灌顶。 大伯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 他这次犯的,真不是小事。 这么大的错误,放在大伯跟前,大伯非要亲手枪毙了他不可! 二嫂既要顾及司家,而且是女人,面软心柔,她才可能救司宇。 “阿爸,我要给二嫂磕头,求二嫂饶命!”司宇哭道,“我错了阿爸,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二嫂睿智,我不该轻视她,不该不听她的话。” 说罢,他呜呜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二叔的心,也跟针扎一样难受。 这叫他怎么办啊! “你二嫂没空,她还要去找人。”二叔道。 于是,军政府抓紧时间审查。 肯定的是,魏清寒利用了魏市长和司宇,逃走了。 魏市长还好,他是被利用,还没做什么,司宇却无意中成了“帮凶”。 这个罪名定了下来,司宇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死活要见顾轻舟。 顾轻舟去见了他,对他道:“只要能找到魏清寒,就能免去你的罪过。” 司宇哭道:“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 “我会派人去找,你放心吧。哪怕给你定罪了,也不会一时半刻行刑,怎么也要缓个三五天。”顾轻舟道。 三五天……行刑? 不不不,司宇不想死! “二嫂,救命啊二嫂!”司宇哭道,“我错了,我第一次就不该将魏清寒带走;我第二次更不该被魏清寒蛊惑。二嫂,你说得对,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第一次,是顾轻舟差点出事,当时司宇感触不深。 虽然被打了一顿,让司宇很不高兴,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对魏清寒始终有点念头消不下去。 如今,他亲自被魏清寒利用,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顾轻舟利用这件事,好好给司宇上了一课! 而从司宇的态度和言语中,顾轻舟能分辨得出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吃一堑长一智,顾轻舟觉得差不多了。 “你能想明白,这很好。”顾轻舟道,“没事了,别哭,我们会找到魏清寒的。只要找到他,你就没事。” 司宇还是呜呜的哭,丝毫不顾忌形象:“二嫂,你救了我这次的话,我一辈子当你是恩人!” 顾轻舟笑了笑。 难得,能说出这句话。 顾轻舟道:“好了,别担心了,我还要去找人了。” 她当然不会轻易找到人。 一旦她找到了,司宇和魏林还以为她办这件事很容易似的。 故而,顾轻舟愣是拖了四天。 这四天里,二叔、司宇、魏市长,全部彻夜难眠。 他们的命运,掌控在魏清寒的手里。 第532章 势均力敌的痴恋 司宇在牢里,顾轻舟依旧每天做她自己的事。 她去了药铺。 此事,她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没告诉司督军。 倒是司行霈打电话给她时,她跟司行霈八卦了几句。 “……阿宇这回心服口服了。”司行霈在电话那头笑道,“也好,让他担心担心,长些见识也无妨。” 顾轻舟嗯了声。 别说司宇,二叔也吓坏了。 “不止是阿宇要长点见识,二叔也是。”顾轻舟道,“二叔总是心存侥幸的。” 司行霈深以为然。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司宇即将要被枪毙,魏林也要移交南京的时候,顾轻舟出去了一趟。 她去了城郊一处尼姑庵。 她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带着不少的侍从。 侍从是暗处的,顾轻舟是在明处。 她一进门,就直接对小尼姑道:“你们家师太呢?我来添点香油钱。” 这尼姑庵一年到头没什么香客,小尼姑很高兴,急急忙忙去了后头,把师太请了出来。 顾轻舟捐了香油钱。 她一共捐了三十块,让师太瞪大了眼睛,惊喜不已。 “施主,请到厢房喝杯茶。”师太热情道。 顾轻舟就去了。 她和师太讲起了经文,去倒茶的小尼姑,却半晌不来。 师太心中诧异,支吾了一声,对顾轻舟道:“施主稍等,老尼去催催茶水。” 她刚要出去,却见两名侍从走进来,低声道:“少夫人,找到了。” 师太微讶:“怎么……” 怎么回事呢? 顾轻舟对师太道:“您先去煮茶吧,我一会儿回来喝。” 说罢,顾轻舟出去了。 师太更诧异了。 幽淡的厢房里,顾轻舟看到一位漂亮的女尼,正在诵经。 她一动不动。 顾轻舟进来,坐到了她旁边的蒲团上,笑看着她光亮的脑袋。 “我以前就觉得,你若是装成女子,肯定比很多人好看,而且不易被察觉。”顾轻舟笑道。 魏清寒猛然转过脸。 他剃了头,却比整个院子里的女尼都漂亮。 他伪装了身份,捏着嗓子,欺骗了这个尼姑庵的师太,让他暂时落脚。 魏清寒很有智谋,他知道现在逃跑,肯定会被抓住。 于是,他打算在这个尼姑庵住上半年。 而且,人往往都会灯下黑,没人会想到,他敢藏在离军政府监牢这么近的庵堂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身尼姑袍,也蛮适合你。”顾轻舟继续道,“你生得如此好看,男女莫辩,真真可惜了。” 魏清寒自知无路可退。 他手里的木鱼,捏得很紧。 “你怎么找到了我?”他问。 他其实不是捏着嗓子骗人,而是装哑巴。 他进尼姑庵之前,扒光了自己的头发。师太见他落魄,又是光头,只当他也是尼姑,自愿收留了他。 于是,他躲在这里。 有人来搜查过两次,每次都只是找房子里可有藏人,却不会仔细看这些尼姑,免得浪费时间。 魏清寒还以为,他成功了。 “……自从阿宇天天往监牢跑,我就开始布局了。”顾轻舟笑道,“监牢从来没有错过探视时间就可有申请一次的规矩,是我临时叫人加的。” 就是说,魏清寒自以为绝妙的主意,其实是顾轻舟布置的陷阱。 “你一听说还有这样的规矩,就立马拒绝了魏市长的探视,故而我就知道了你的打算。”顾轻舟笑道,“阿宇的车子出门,我的人一直在跟着,你从哪里滚下车,从哪里离开,如何到了这庵堂,我全部知道。” 甚至这庵堂里,有个瘦弱的女尼,还是顾轻舟的眼线。 防止魏清寒逃走,虽然她知道魏清寒艺高人胆大,暂时不会逃。 顾轻舟还是一步步设防。 魏清寒利用魏市长、司宇等,这些计谋的背后,都是顾轻舟故意诱惑他上当的。 顾轻舟知道他不安分。 从他天天勾着司宇开始,顾轻舟就知道。 若是顾轻舟不设个陷阱,魏清寒可能会害死司宇。 顾轻舟先发制人。 “……那天,阿宇的车子就停在放风场子的外头,你就没觉得那么巧吗?”顾轻舟又问。 那也是顾轻舟故意叫人在放风场拦下的。 魏清寒所谓的逃离,不过是顾轻舟眼皮子底下的一场玩闹。 这场玩闹,她让司宇认清楚了现实,解决了司家内部的一个大隐患,同时让魏清寒的野心提早暴露。 “你!”魏清寒猛然转过脸,看着顾轻舟。 他眼中,居然有些诡异的光芒闪动。 这个瞬间,他是欣赏顾轻舟的,他第二次为这个女人感动。 第一次,是她说不许那些囚犯侵犯他,让魏清寒惊叹她的见识;这一次,让魏清寒惊赞她的睿智。 为何大姐会失败? 因为大姐的对手,是个更厉害的女人。 魏清寒一直很仰慕他大姐,因为他觉得她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 结果,这个“最聪明”的女人,被顾轻舟打败了。 魏清寒恨极了她,却也遗憾。 遗憾不能和她相处更久一点,更了解她的本事。 “顾轻舟,你果然厉害!”魏清寒冷笑,“我输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 这次,是在精心策划良久的逃狱计划,结果在顾轻舟面前不值一提,他才知道自己和顾轻舟的差距。 他不得不服! “过奖了,魏少爷。”顾轻舟笑道。 侍从进来,把魏清寒抓了起来。 魏清寒眼中有了不甘心。 他真不甘心被抓回去,更不甘心失去了领教她本事的机会。假如他没有犯事,假如他早知道她的能耐,他一定会追求她。 棋逢对手的感觉,应该会很好吧? “顾轻舟。”他望着她,眸光里深邃,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 顾轻舟只是微笑。 她的笑容,似一朵盛绽的花,层层叠叠释放着秾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太多了,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 魏清寒以为,自己和顾轻舟势均力敌。 可他两次败在顾轻舟手里。 顾轻舟的笑容恬柔。 魏清寒的瞳仁猛然收紧:顾轻舟在鄙视他! 他更加不甘心了。 他想要让顾轻舟看看他真实的本事。这两次,都是他太急切了,他失误了! “顾轻舟,你看轻了我,我可以和你一较高下的。”魏清寒倏然大声,想要挣扎。 顾轻舟却只是笑笑:“是你,高看了自己。” 说罢,她缓步走了出去。 留下魏清寒,呆若木鸡。 回到监牢时,魏清寒一言不发。 依照军政府监牢的规矩,魏清寒逃狱之后,就是死罪。 于是,他被判了枪决。 这次,魏市长连半点埋怨的心思也不敢有。 魏清寒经过这一遭,他死有余辜。 想到魏清寒将父亲至于险地,魏林也是痛心疾首。 “今晚行刑。”胡副将对魏清寒道,“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魏清寒剃了光头,仍是容貌英俊逼人。他看着胡副将,认真道:“我想要顾轻舟看着我死。” 他希望顾轻舟看着他。 临终前,他想要看到这个女人,这样他可以记住她。若有下辈子,他一定要和她斗。 “混账,少夫人的名字也是你乱叫的?”胡副将怒了。 魏清寒是真想让顾轻舟在场,故而他改了口风:“我想请少夫人看着。” 胡副将去问了顾轻舟。 顾轻舟打了个哈欠:“我没兴趣。” 听说,魏清寒被行刑的时候,没有看到顾轻舟,当时挣扎了起来,大声喊她的名字。 他喊得凄厉,似情郎临死前喊心爱人的名字。 对于顾轻舟,魏清寒的感情一定是极其复杂。 然而这些话,是不会有人告诉顾轻舟的,甚至不会传出去。一旦有了什么流言蜚语,会损害少夫人的威望。 就这样,魏清寒当晚被枪毙了。 魏林和顾轻舟一样,没有去观刑。但是,他把魏清寒的尸骨接回来时,当场吐出一口黑血。 儿子再怎么不孝,也是自己的骨肉。 魏林昏死了过去,一蹶不振。 顾轻舟把司宇送到了司公馆,交给了二叔和二婶,还有老太太。 二婶抱住儿子,又哭又打:“你这个该死的孩子,你闯这么大的祸!要不是你二嫂,你还怎么活啊?” 司宇也是后怕。 在顾轻舟找回魏清寒之前,司宇都做好了被枪毙的打算。 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会想明白很多事。 司宇当时就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祖母,也想起一直很照顾他的二哥司慕。 他为什么要跟二嫂过不去! 他那时候后悔极了。 后来,顾轻舟把魏清寒带了回去,司宇的那点喜悦,是正常人无法体会的,他当时痛哭流涕。 他觉得是顾轻舟救了他的命。 “……的确是你救了他的命。”老太太事后这样说,“哪怕你没有提前安排,他也迟早要被魏清寒害死,不是你救了他又是谁呢?” 顾轻舟道:“举手之劳,一家人就是要相互照顾啊。” 二叔和二婶对顾轻舟,更是感激不已;司宇彻底将顾轻舟视为恩人,从此行事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顾轻舟收获了司公馆的所有人心。 她却不是那么高兴。 她在想:“再这样下去,离婚的事,应该怎么说呢?” 第533章 司行霈的放肆 顾轻舟处理完魏清寒,心头重石方才落地。 情绪放松,才知秋意渐起。 一场雨之后,天气就凉了,盛夏的酷热不复存在。早起时,空气里有淡淡木樨清香。 顾轻舟准备的一些事,也做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老太太派人来找顾轻舟:“老太太请您去趟司公馆,有很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顾轻舟不知何事,急匆匆去了。 她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结果去了,才知并非祸事。 老太太对顾轻舟道:“八月初一,是你二叔五十岁大寿。他素来不肯大办,今年就破个例。” 顾轻舟明白了。 最近出了这些事,老太太怕长房和二房生了罅隙。 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众人聚在一起,解释清楚误会,重新笼络感情。 “……你也安排安排,把所有人都叫回来。我知你们忙。中秋节虽然是团圆的日子,可你们也有自己的应酬,这次就当贺寿又过节。”老太太又道。 像司行霈和司督军,他们从前中秋节都要去营地过。 司家这等门庭,没办法像小门小户那样中秋团聚。 老太太是在寻个机会。 “这很好啊。”顾轻舟笑道,“祖母,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必了,你心中有数就行。”老太太笑呵呵的,“这次呢,大肆操办,你多邀请一些人来。” 用军政府少夫人的名义,更容易邀请到有身份的人。 老太太也是想给二叔添彩,让他有面子。 顾轻舟应下:“是。我去和二婶商量,请柬的事都交给我吧。” 老太太很高兴。 顾轻舟去了趟二婶那边。 二婶也在准备。 两下对了口风,二婶说她什么都可以准备,让顾轻舟写请柬即可。 “……阿爸那边,我也去打电话。”顾轻舟笑道,“二婶,你就安心准备寿宴,邀请宾客的事都交给我。” 二婶欣慰:“麻烦你了轻舟。” “一家人,不用客气的。” 二婶看顾轻舟没有半分罅隙,知晓她心胸宽广,并不记恨司宇,也是松了口气。 顾轻舟先给司督军打了电话。 司督军问:“怎么回事?” 老二贺寿? 顾轻舟就把实情,一点一滴告诉了他。 司督军沉吟后,这才道:“是老太太主张的,别叫她老人家扫兴。你拿出些钱,办得隆重些。” “这个归二婶管,我就是负责邀请宾客。”顾轻舟笑道,“阿爸,我觉得还是照二叔和二婶自己的心意过,更是对他们更好。” 司督军深以为然。 挂了电话之后,顾轻舟也给司行霈打了电话。 打通了,副官说:“师座不在驻地,有军务,这是机密。” 顾轻舟明白了。 挂了电话,她傍晚再打了一个,还是没打通。 经过上次疑神疑鬼之后,顾轻舟现在的心宽阔了很多。 司行霈是很忙的,没打通就算了。 结果,凌晨三点多,顾轻舟被电话吵醒。 司行霈回来之后,听闻顾轻舟打了两个电话,不知何事,焦虑回电。 顾轻舟睡得迷迷糊糊,问他:“你才回驻地?” “是啊。”司行霈道,“你没事?” 顾轻舟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说话也利索了几分。 她把老太太的意思,告诉了司行霈。 司行霈笑道:“正好,我想轻舟了,也想祖母了,回去看你们。” 顾轻舟握紧了电话。 她没有回应什么。 只不过,司行霈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后来,他们还说了很多话。 顾轻舟实在太困了,撑不住睡了。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握着话筒,肯定是跟司行霈聊天的时候,直接睡着了。 她拿起来听了听,对面有点嘈杂的声音。 司行霈也没挂。 顾轻舟一个激灵,不知是否耽误他休息了,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司行霈在二叔寿宴的前一天,回到了岳城。 他直接去了军政府报备。 铁路修建的进展,他拿给颜新侬看,需要拨款。 颜新侬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顾轻舟就带着印章,亲自去了趟军政府的会议大厅。 一进门,就看到了司行霈。 阳光很好,从窗口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他铁灰色的军装干净挺括,勋章在暖阳下泛出淡淡金芒。 他的头发梳得整齐,眉目英俊逼人。 “轻舟。”他略微颔首,笑容沉稳,同时又不动声色冲顾轻舟眨了眨眼睛。 顾轻舟只是点头,眼帘低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肃然。 她坐到了颜新侬旁边的次座,叫了声“总参谋”。 屋子里除了司行霈和颜新侬,还有其他几位高级将领。 众人纷纷给少夫人敬礼。 “诸位请坐。”顾轻舟这才有了淡淡笑容。 “轻舟,这是铁路的近况,你看看。”颜新侬把司行霈带过来的文件给顾轻舟。 顾轻舟颔首。 她认真翻阅。 司行霈就坐到了她对面,抬眸看着她。 此情此景下见面,和私下里见面,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顾轻舟穿着一件绯红色绣月季的旗袍,那旗袍是白玉雕花的纽扣,点缀其中,添了几抹灵动。 她衣着不再那么素净,而是得体又不失端庄华贵。 她长长的头发,绾成了低髻,带着一把珍珠梳篦。珍珠的光,温润似玉,映衬着她那白玉的纽扣,落在她脸上,给她白净面容笼罩了层温润。 她的眉眼秾艳,身段婀娜,已然是一朵盛绽的繁花。 司行霈真觉得她长大了。 似乎第一次觉得,她再也没了少女的稚气。 然而这改变,不过短短八九个月。 他离开之后,顾轻舟快速成长了起来。她没了他的依靠,变得坚毅而果断,睿智而精明。 司行霈倏然很心疼。 他曾经说:“一颗成熟的心,都是用血和泪打磨出来的。” 他的轻舟,一定流过很多的血泪。 他想着,就脱了军靴,脚沿着她的小腿摩挲着。 大庭广众之下,他迫不及待想要亲近她,只得如此。 他知道,顾轻舟肯定会炸毛跳脚的。 他想看到她跳脚的模样,那样的她,更像个孩子。 司行霈玩心大起。 可顾轻舟,动也没动一下。她的腿没有动,任由司行霈的脚一层层攀延;她的眉眼也没动,安安静静翻阅着文件。 等司行霈的脚越发往上时,她终于抬眸,粲然一笑。 这一笑,绮丽炫目。 司行霈微愣。 “今天怎么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好奇看着他的女人。 怎么感觉今天不太对劲? 第534章 你高兴就好 司行霈的脚,在底下极其不规矩。 顾轻舟恍若不觉。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隐忍,没有不悦,反而是一派坦然的温柔。 司行霈自觉没趣,也收回了脚,心里则狐惑:“这小东西,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吗?” 他想着,又伸脚勾她的膝盖。 顾轻舟依旧没动,只是看了下她,略微颔首。 这轻轻的颔首,似对他递交文件的赞许。 司行霈心知反常则妖,还是静观其变吧,于是真的把脚收回来,放在军靴里。 司行霈的文件,顾轻舟很快看完了。 颜新侬觉得,可以同意司行霈的申请,再拨下军需。 顾轻舟也同意,故而拿出印章,交给了颜新侬。 颜新侬写了批复和手谕,盖了公章。 “.......难得回来,去喝一杯如何?”颜新侬和其他将领邀请司行霈。 司行霈道:“还要去见祖母。我这次会多留几天,改日再叙。” 他长腿阔步,走了出去,在督军府的大门口遇到了顾轻舟。 他轻轻咳嗽。 顾轻舟没理会。 “跟我走。”司行霈道。 顾轻舟说:“印章还在手里,我要先放回去。” 司行霈没阻拦。 顾轻舟回到了新宅,放下印章时,司行霈的电话又来催了。 “轻舟,到别馆来。”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去了。 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将她推在大门上,用力亲吻了她。 顾轻舟推搡他:“你走开.......” 他太粗鲁了。 司行霈看到她蹙眉矜持的模样,心口微舒,这才像她。 他的轻舟是很矜贵的,绝不会允许他胡来! 在督军府那一幕,十分反常。 他将顾轻舟抱到了楼上。 房间是副官们打扫的,纤尘不染,被褥上有阳光的清香。 顾轻舟的身子,就落入凉软的枕席间。 司行霈轻覆而上,吻着她的唇。不知为何,这次的吻却是浅浅的,慢慢啄着。 “.......在军政府的时候,你为何那般听话?”司行霈轻轻咬她的耳垂,用唇描绘着她耳朵的轮廓,问道。 顾轻舟就怒了起来,重重捶打他:“你还好意思说!真混蛋,那么多人在场,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司行霈笑。 一开始是低声笑,后来笑不可抑。 其实没什么可笑的,就是高兴罢了。 “.......说说。”司行霈道,“你当时怎么没发火?” “我能发火吗?”顾轻舟气道,“那么多眼睛看着呢,我露出半分端倪,我都活不成了!你好意思,堂堂师座,就会欺负女人!” 司行霈张口,咬着她的唇。 好个小女子,嘴巴还是这么毒辣! “哪里欺负你了?”司行霈暧昧道,又追问她,“今天怎么了?” 顾轻舟就是不答。 她三缄其口的样子,反而叫司行霈好奇不已。 他总感觉自己被她算计了,却又不知她到底在算计什么。 他的手,沿着她旗袍的底下滑了进去,触及她凉软细腻的肌肤,他的吻倏然加深了。 手一路上游。 顾轻舟忸怩着想躲,早已被他攀附而上。 他握紧了她的柔软,低声道:“轻舟,你长大了!” 顾轻舟的脸,不由自主的发烫。她尴尬这样的话题,使劲踢他:“混账,变态!” 久违的话! 她很久没这样骂他了。 司行霈也感觉自己犯贱,他就喜欢她如此,好似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他下手稍微用力。 力度加大,顾轻舟的气就喘不匀了。 她抱紧了他的脖子,几乎把自己贴在他身上,骂道:“够了混蛋,别闹了!” 声音早已失控,慌乱从微颤的尾音里透出来。 司行霈岂会放过她? 他将她的旗袍撕开,玉扣在他手下宛如脆壳,应声而裂,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泠泠声。 那一声声,几乎预告着什么。 他将她从旗袍里剥出来。 没了衣物的遮蔽,她像个出生的婴儿,干干净净,属于第一个接住她的男人。 司行霈的呼吸,粗重而炙热。 他掌心的温度也升高了,触及顾轻舟的肌肤时,几乎能烫伤她。 “不行!”顾轻舟蓦然清醒了一样,“不能是今天!” 司行霈哪里肯依? 她用力抓紧了被单。 后来,司行霈越发过分,顾轻舟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后背。 他的肌肉结实,顾轻舟的指甲攀附上去,有点吃力。 “不行!”顾轻舟屡次挣扎,屡次被司行霈按倒。 最后,他俯身下去,唇落在她平坦的小腹,再缓缓下滑........ 顾轻舟的喉间,顿时泛出难以自控的呜咽。 这一场纠缠,比以往更持久,更疲倦。 顾轻舟浑身薄汗。 司行霈亦然。 她四肢酸软,手脚都在轻轻打颤。 司行霈感觉,她还是被他疼爱得太少了,一个月才见两次,有时候还没有! “轻舟。”他抱起她去浴室洗澡,又低低吻了她的面颊,“轻舟,你今天在军政府,为什么不生气?” 他还是好奇。 顾轻舟太累了。 后来她一直沉默。 他帮她洗澡,然后帮她擦头发,仔仔细细照顾她。 顾轻舟一边尴尬一边想:“哪怕是跟这个人隐居到山村里,他也不会让我吃半点苦头。” 他有很多的不好,他又有很多的好,让人无可奈何。 顾轻舟从前很理想化。 她觉得,自己爱上的男人,一定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缺陷的。 可她遇到了司行霈。 司行霈的缺点那么多,多得鲜明,根本遮不住;而他的好处更多,多得叫顾轻舟无法忽略抹杀。 他似乎重新定义了顾轻舟心中的幻想。 再后来,司行霈睡着了,顾轻舟却没睡。 他的侧颜线条很坚毅,下颌有青青的胡茬。 他问她:为什么在军政府的时候不生气? 若是从前,她会生气的。 可那个瞬间,她没有。 她的心中,一直记得萧参谋去世那个晚上,司行霈一动不动枯坐。 那天,她亲吻他时,他推开了她。 在那个瞬间,顾轻舟可以体会到他有多难受。 她也惊觉,从前那个没皮没脸的司行霈,是多么难得! 她宁愿他无赖又厚脸皮,也不想看到他那副哀痛的模样。 故而,当他在军政府胆大包天勾她时,她似乎看到他又活过来了。 她心中高兴,就冲他微笑。 司行霈大概不知道,这样的他,对顾轻舟有多重要! 原来,他难过的时候,她会更难过。 顾轻舟第一次觉得:“司行霈无法无天的样子,才是最好的样子。” 故而,他那么嚣张放肆勾她的时候,她没有生气。但是这点实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一来是不好意思,其次是怕助长了他的气焰。 司行霈可是会顺杆爬的! “轻舟.......”睡熟的司行霈,倏然出声。 顾轻舟吓一跳。 他没有睁开眼,唇角却微微翘起,有个淡淡的弧度。 “怎么?”顾轻舟问。 他没答。 顾轻舟摸了下他的脸,他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睡觉。 只是梦话。 在梦里,偷偷喊一句她的名字,居然能露出笑容来。 顾轻舟沉默良久。 她俯身,亲吻了他的唇。 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警惕性极高的司行霈。 司行霈一下子把她压倒。 “乖,好好睡觉。”司行霈困意很足,“轻舟,让我睡一会儿,你乖。” 顾轻舟没动。 她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半夜的时候,顾轻舟醒过来,发现司行霈不见了。 她愣了愣。 “人呢?”她心里发憷,难道是自己做梦了吗? 那这个梦,也未免太清晰了。 她稀里糊涂的,侧耳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顾轻舟愣了下,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果然一边摆满了匕首,一边摆满了枪。 顾轻舟拿了把勃朗宁,子弹上膛,悄无声息下楼去了。 结果,楼下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 第535章 两个男人的争斗 顾轻舟赤足,嫩白小脚落在木质的楼梯上,悄无声息。 她站在楼梯口,就看到了厨房灯火通明。 司行霈站在灶台前,很认真的包馄饨。 他的警觉让他回头。 果然看到了顾轻舟。 “醒这么早?”司行霈走出来,笑容极其的英俊,复而又看到她赤足,眉头一皱,“怎么不穿鞋?” 他说着话,利落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到了沙发上。 顾轻舟问他:“起这么早做饭?” 司行霈道:“醒了,反正也睡不着。” 他很久没做饭给顾轻舟吃了。 从前,他有空的时候,会亲自下厨,做几样清淡的饭菜。他用的食材新鲜,厨艺也不错,故而顾轻舟很爱吃他做的东西。 尤其是鲜虾馄饨。 “我做馄饨给你吃。”司行霈道,“这些日子太忙乱了,都没有好好照顾你。” 顾轻舟的眼眶倏然一热。 这一年,看似没什么不同,他们却经历了这么多。 司行霈似乎死过一次,顾轻舟也似乎死过一次。 中枪的感觉,记忆犹新。 从何时开始,她都忘记了师父和乳娘的仇恨了? 顾轻舟觉得她太不孝顺了。 她也是太缺爱了。 她什么也没了,只有司行霈。这点认知,让顾轻舟把一切都藏起来。 “我很喜欢你做的鲜虾馄饨。”顾轻舟低声,“比任何人做的都好吃。” 司行霈的手上很脏,就用手背,轻轻贴了下她的脸。 他笑道:“这么乖多好,我就喜欢听你说好听的话!” 顾轻舟抿唇笑了。 司行霈在她唇上,轻轻落吻。 他说:“轻舟真乖。” 顾轻舟嘟囔:“我又不是你女儿!” 司行霈又亲了下她的唇。 顾轻舟等着吃饭,就躺在沙发上,和厨房里的司行霈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聊着聊着,她睡着了。 夏末的天气,哪怕没有东西盖,也不会挨冻。 司行霈寻了件薄毯,盖在她身上。 顾轻舟一个人的时候,非常独立坚强,甚至有种超出年纪的成熟。可到了司行霈面前,她总是像个孩子。 她会放下所有的戒备和警惕。 司行霈将馄饨做好、煮熟,就到了早上七点。 顾轻舟再次醒过来。 这次,她精神抖擞,一个回笼觉睡得很香甜。 她吃到了久违的馄饨,心情更好。 “司行霈,你做这个,可有什么秘方?”顾轻舟问。 为何别人做的,同样的馅料和外皮,味道就是跟他做的不同? 司行霈捏她的鼻子:“你也知道是秘方了!既然是秘方,自然不能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了,以后还求我吗?” 顾轻舟撇嘴:“阴险!” “彼此彼此!”司行霈道。 吃了早饭,顾轻舟回到了新宅。 她家的电话又响起了。 顾轻舟接了。 和上次一样,电话里很不清楚,似乎那边风很大。 “司少夫人,可以见个面吗?”对方道。 顾轻舟上次就听到这声音。 她有点毛骨悚然。 “德兴菜社五号雅间,我们不见不散?”对方道。 “你是哪位?”顾轻舟问。 对方却不答。 声音有点模糊,却也听得出是年轻人,而非老年人。 这电话,上次也打过。 “找我有事?”顾轻舟又问。 对方道:“少夫人,可以见面谈。” “那好啊,明天上午九点半,如何?”顾轻舟问。 对方道:“恭候少夫人。” 说罢,那边挂了电话。 顾轻舟蹙眉,良久才放下话筒,喊了副官过来问。 “最近德兴菜社那边,可有什么异常?”顾轻舟神色凝重。 副官知晓她很重视此事。 “很抱歉少夫人,目前还没有。”副官道,“那边正常有客登门,没什么异样。” 顾轻舟道:“加重排查力度,把那个人给我弄清楚。” 副官道是。 “我约了他明天上午,但是我不会去,你找个人冒充下,顺便给我看看周围的情况,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顾轻舟道。 副官道是。 顾轻舟明白,这并非恶作剧。 她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处理好了此事,顾轻舟准备去司公馆,今天中午是二叔的寿宴,全家人都要回来,包括南京的众人。 唯一缺席的,大概是司慕吧? 顾轻舟急忙甩开了这个念头。 就在顾轻舟要出门的时候,副官突然进来禀告道:“少夫人,张太太来了。” 顾轻舟又惊又喜。 急忙迎出来,看到张太太带着张辛眉站在门口,刚刚下汽车。 张辛眉穿着背带短裤,短袖咖啡色衬衫,梳了小分头,可爱极了。 他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容貌的出众,又是粉雕玉琢的白皙,若是不知道他本性,大概没人会不喜欢他。 “阿姐,辛眉!”顾轻舟迎上来。 张太太满脸的笑。 “你们怎么来了?”顾轻舟上前,拉住了张太太的手。 张辛眉则立马拉住她另一只手。 “……是辛眉,他说好些日子不见你了,特别想念你。”张太太笑道,“我反正也没事,就来了。” 此话,真假难辨了。 未必是专门来看顾轻舟的,但是想念顾轻舟,这大概也是真的。 顾轻舟很高兴,道:“快请进!” 她把张太太和张辛眉请进了屋子,又对副官道,“去司公馆说一声,就说我晚些到。” 副官道是。 司行霈正在陪老太太说话,司督军和司夫人还没到,家里的客人却是来了满屋子。 “轻舟来了吗?”老太太第二次派人去问。 顾轻舟不来,有些客人二太太招待不周。 进来回答的,却是顾轻舟那边的副官:“少夫人来了朋友,她临时走不开,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老太太颔首,又道:“去告诉轻舟,让她把朋友也带过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人越多越好。” 司行霈则想:“轻舟的什么朋友?”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难不成他的轻舟还认识了新的人? 他想着,就道:“祖母,我去接轻舟吧。” 老太太想到,司慕不在家,司行霈到底是未婚的大伯,不太好。 “你去做什么?”老太太笑道,“轻舟可懂事了,她会知道来的。” 老太太常在司行霈面前夸顾轻舟,只当司行霈还不认识那位弟媳妇。 每次说到顾轻舟,老太太都是赞不绝口。 司行霈听了,心中美得冒泡。 别人夸他的轻舟,比夸他自己更叫他高兴。 轻舟就是比谁都好。 副官从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就给顾轻舟打了电话。 顾轻舟跟张太太坐下,聊了半个小时。 张太太眉头有几分愁色,可顾轻舟问她,她又什么也不肯说,顾轻舟无法了,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正好老太太请他们过去。 “……去不去?”顾轻舟问,“今天客人多,还请了戏班唱堂会,热闹得很。” 张太太巴不得有点热闹,笑道:“好啊。” 张辛眉则一直牵着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问他,最近功课如何,他都一一告诉顾轻舟。 “坐席的时候要乖,知道吗?”顾轻舟叮嘱他。 张辛眉不悦:“爷又不是孩子。” 顾轻舟失笑。 她把张太太和张辛眉领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果然非常喜欢张辛眉,冲他招手:“过来,孩子。” 张辛眉对老人家,还是有点敬意的。 “生得真好。”老太太笑道,“这孩子聪明,一看就是个机灵百倍的。” 而张辛眉,眼睛始终在睃旁边的司行霈。 他的目光,落在司行霈腰间。 司行霈的腰间,鼓起了一块,一看就是藏了枪,或者刀。 张辛眉既喜欢枪,也喜欢刀。况且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不知司行霈的根底,当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打着主意。 顾轻舟看到了,握紧了张辛眉的手,附耳跟他道:“不许胡闹,否则我叫你姆妈打你了。” 张辛眉哪里听得进去? 司行霈也察觉到了。 这孩子看他的眼神,格外炙热,而且他一直牵着顾轻舟的手。 这孩子约莫十岁左右。 司行霈这么大,都上战场了。 看着他粉雕玉琢的样子,司行霈只当是哪家的草包孩子,没放在心上。倒是他拉住顾轻舟手的样子,让司行霈不悦。 “轻舟。”司行霈咳了咳。 顾轻舟会意。 她想要抽回手。 张辛眉也趁机松开了。 老太太和张太太寒暄,张太太正在告诉老太太,当初顾轻舟是如何救下张辛眉的,却见张辛眉突然一跃,跳到了司行霈面前。 他的手极快。 可哪怕他再快,也快不过司行霈的警惕性。 司行霈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手,低喝:“做什么?” 屋子里一静。 老太太、张太太和顾轻舟都看过来,特别是张太太。 张辛眉趁着司行霈呵斥时,足下一动,攻向了他。 他重重踢了司行霈一脚。 司行霈一动不动。 张辛眉的脚却踢疼了,倒吸一口凉气。 “辛眉!”张太太大惊失色,站起来厉喝,“你……” “没事,没事!”顾轻舟急忙打了圆场,走上前去拉张辛眉,“小鬼,你又作死了。” 张辛眉被司行霈制服得不能动弹,又失手没偷到司行霈的枪,也是很生气。 不过,女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就跟顾轻舟出去了。 司行霈看着他们俩,站起身,跟了出去。 第536章 教训 顾轻舟把张辛眉带了出来。 屋檐下的阳光温暖,养着两只雀儿,叽叽咋咋。 树荫落下来,满地斑驳的痕迹。 顾轻舟半蹲了身子,问张辛眉:“脚疼不疼?” 张辛眉可委屈了:“那个铁疙瘩,疼死爷了,爷要毙了他!” 司行霈一身肌肉。 张辛眉虽然顽劣,到底只是个身体柔脆的小孩子。一脚踢上去,他自己的脚趾都快要断了,司行霈却是毫无感觉。 痛是有的,却远没到让司行霈动容的地步。 顾轻舟的眉头紧蹙:“所以呢,现在知道不知道,任性是害人害己?” “你教训爷!”张辛眉更委屈了。 凭什么啊。 爷的女人,不是应该疼爷吗?爷都痛死了,你还教训爷,实在太过分了,亏得爷那么疼你! 张辛眉撅嘴,看着顾轻舟。 “你不该挨教训吗?”顾轻舟眼波里,敛着寒芒,“行事要占理,这样大发脾气,将来谁会愿意亲近你?” 张辛眉很想发火的。 可想到,这是自己的女人啊。跟女人发火算什么能耐? 爷要疼女人的,不能咆哮。故而,他忍住了,委屈极了:“你、你、你还说上瘾了?你又不是我姆妈,你是我的女人!”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司行霈站在柱子后面听了半晌,闻言错愕。 这小鬼哪里来的?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这小鬼,他就不喜欢呢! “胡闹什么?”司行霈负手,表情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顾轻舟罕见他这样阴沉。 这是干嘛? 吃醋吗? 顾轻舟白了他一眼,心想真幼稚,吃小孩子的醋。旋即想到,这是老太太的屋子,今天宾客又多,随时会有人进来,故而收敛了表情。 “没什么。”顾轻舟道,“少帅,你先去忙吧。” 司行霈的脸更沉了。 他走近几步,道:“少帅?”想造反啊! 顾轻舟轻咳。 张辛眉见状,手迅速伸了出去,直接朝着司行霈腰间的配枪。 不管他多快,还是被司行霈稳稳捏住了拳头。 “爷要你的枪!”张辛眉大叫,“快给我,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司行霈倏然将他举了起来。 腾空之后的张辛眉,叫得更大声了。 “姆妈!”张辛眉有点轻微的恐高,被司行霈双手举过头顶,他顿时吓得头晕目眩。 张太太和老太太一起出来了。 这场景,张太太咬唇,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老太太更知道,自己的孙儿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故而,出来的两个人,都沉默站在门口看着。 司行霈高举了张辛眉,问他:“要命,还是要我的枪?” 张辛眉不答,却也不敢乱动,紧紧闭上了眼睛。 “说啊,不说我可就把你往地上砸了。”司行霈道。 张辛眉觉得,砸地上没什么,大不了断根骨头,比被他举在高空要好。故而,他更加紧闭双唇。 “说,要命还是要枪?”司行霈又问。 他说话的功夫,把张辛眉在高空中晃了晃。 最擅长审讯的司行霈,一下子就看得出,张辛眉是不怕死不怕疼的,却独独怕高。 他这么一晃,沉默的张辛眉果然又叫了:“姆妈!” 张太太看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眼司行霈,依旧没做声。 于是,司行霈就把张辛眉抓在手里掂上掂下,张辛眉那点残存的勇气,随着身子起伏,全没有了。 他难得的感到了害怕。 “我要命!”张辛眉大声道,声音颤颤的,快要哭出来。 “还敢顽皮想要抢别人的枪吗?”司行霈又问。 “不敢了!”张辛眉道。 “好,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数,否则就连娘们儿也不如了。”司行霈道。 他把张辛眉给放了下来。 张辛眉双腿发颤,往顾轻舟怀里扑,死死抱住了顾轻舟的腰。 太可怕了! 这个人不仅是铁疙瘩,还是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张辛眉抱着顾轻舟,使劲推顾轻舟快走。 顾轻舟见他真的吓坏了,就带着他进了屋子。 司行霈的表情并未放松。 他想抓顾轻舟的胳膊,余光却看到了门口的老太太。 “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吃饭!”张辛眉长这么大,鲜少有怕的时候,今天算一次了。 张太太却笑了。 从此之后,张辛眉大概是不敢轻易下别人的配枪了。 他最近特别喜欢这招,屡试不爽。 他的手很快,而且对枪熟悉,就连张龙头防范着都被张辛眉给抢了。 张辛眉从未失手,除了今天。 那个司少帅,却能次次拦住辛眉,还把辛眉教训了一顿,改了他这个坏习惯,张太太是挺高兴的。 “来人家做客,岂能这样没礼貌?”张太太低声。 张辛眉依旧扑到了顾轻舟怀里,搂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老太太想说什么,又有客人进来了。 这边人多了起来,顾轻舟也要出去待客,就跟老太太告辞。 将张太太安排坐下,顾轻舟把张辛眉带到了旁边小孩子那桌。 “可不要再调皮了啊。”顾轻舟道。 张辛眉有点尴尬,冷哼了声。 “坐好了,我还有事。”顾轻舟态度温柔了下来,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 张辛眉不肯依,非要跟着顾轻舟。 正巧副官来说:“少夫人,督军和夫人到了。” 顾轻舟急忙迎出去,张辛眉却寸步不让跟着她。 “我也要去。”张辛眉耍赖。 他蛮有力气的,顾轻舟是拗不过他。 顾轻舟又着急出门,否则迟了,只得带着张辛眉。 他们在二门口,遇到了也要出去见司督军的司行霈。 张辛眉往旁边挪了挪。 “这孩子怎么回事?”司行霈问顾轻舟,“他跟着你干嘛?” 顾轻舟眼睛看着前面,笑容恬淡,并不回答司行霈。 一路上都有宾客来往,顾轻舟微笑与人寒暄,逐渐和司行霈拉开了距离。 司行霈浓眉更深。 他发现,张辛眉正在偷偷打量他。 司行霈瞪了过来,张辛眉立马转头,气哼哼的,不知又想什么鬼主意。 真是个顽劣的孩子。 顾轻舟落后司行霈几步,又对张辛眉道:“你先跟副官进去。” 张辛眉不依:“我才不要。” 故而,他跟着顾轻舟到了大门口。 司行霈先一步出来,司督军和司夫人先下了汽车。 顾轻舟和张辛眉出来时,正巧司琼枝也下了汽车。 司芳菲最后下汽车。 所以,司芳菲走下来,就看到顾轻舟和司行霈立在门口的台阶上,身边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司芳菲的心,骤然一紧:顾轻舟和司行霈这模样,真像一家人! 她很快就把这点念头抛去。 顾轻舟,她配二哥还差不多,配她大哥实在差远了。 不管是老太太、司督军、司芳菲甚至外界,都觉得司行霈这样的人物,女子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至高无上的家世,是配不上他的。 而顾轻舟,远没有达到能配司行霈的地步。 所以,司行霈时常有点出格,亦或者他们俩在一起时,神态不太对劲,不知情的外人,从来没人怀疑过什么。 没人觉得顾轻舟配得上司行霈。 不管是外貌还是家庭,顾轻舟都只能算中等;而司行霈这两样上,都是绝顶的。 “这哪来的孩子?”司夫人一开口,就问顾轻舟,言语中带着几分指责。 顾轻舟好好的,带个小孩子在身边,像什么样子! “是朋友家的,他喜欢粘着我。”顾轻舟笑容温婉,对司夫人的话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她似乎没听出司夫人言语中的不快。 司督军打了圆场:“轻舟招小孩子喜欢。” 说罢,司督军又笑呵呵问张辛眉:“叫什么?” 张辛眉眼珠子急转,脚步一动,上前一把就把司督军腰间的枪给摘了下来。 他手极快,那枪到了他手里,不过短短两秒钟,弹套和枪杆就分离了。 场面遽然安静,静得可怕。 司督军、司夫人、司琼枝和司芳菲,都震惊看着张辛眉。 他是怎么做到的? 司行霈的眼睛,却猛然亮了下:不错,这身手极好,将来好好调教,是个人物! “阿爸,对不起!”顾轻舟的脸微变,急忙将枪接过来。 她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枪装好。 众人又是一惊。 司督军全家,继续沉默:顾轻舟装枪的动作,流畅到了极致,像个拿枪的老手。 怎么回事? 现在人人都会玩枪吗? 一个孩子,一个年轻的女人,都能把枪玩得这样好? 司行霈的眼睛则再次亮了起来。 他看着张辛眉,再看着顾轻舟,心中某个地方,有点柔软。 张辛眉实实在在露了一手,让司行霈发现这孩子顽劣归顽劣,能耐是有的,就有点喜欢他。 张辛眉和顾轻舟,多像母子二人! 司行霈觉得,将来自己的孩子,估计也不是善良之辈,跟张辛眉差不多吧? 他笑了笑。 那边,顾轻舟将枪还给了司督军,表情略微尴尬。 “阿爸,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他太调皮了。”顾轻舟真怕司督军发怒。 司督军接过来,半晌才问:“轻舟,你会用枪?” “是,学过的。”顾轻舟如实道,“我也是学着自保。” 司督军欣慰,点点头道:“你学得不错啊!” 顾轻舟露出笑容。 第537章 他有的,我没有 顾轻舟想多了,司督军并没有生气。 张辛眉这一手,让司督军震撼。 “好小子,你从哪里学的?”司督军问。 张辛眉也糊涂了。 这家人真奇怪。 别人被他抢了枪,都是气得半死,上次顾轻舟的丈夫也是很生气的,怎么这个人不恼怒呢? 张辛眉好奇看着司督军,他墨色宝石一样的眸子很浓郁,越发显得他可爱,不谙世事。 看到这孩子,司督军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长子:怎么都感觉,张辛眉性格很像司行霈呢? “假如阿霈能早点结婚,现在儿子也该这么大了。”司督军想。 算算时间,司行霈今年都二十七了。 如此想着,司督军的心猛然沉了下去:不能再拖了,让老太太做主,怎么也要给司行霈弄一房媳妇。 像司督军这么大的人,多半都抱孙子了! “过来。”司督军冲张辛眉招招手。 张辛眉不情不愿。 顾轻舟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张辛眉的戒备之色消除,这才起身走到了司督军面前去。 司督军问他:“几岁了?” “爷……我十岁了。”张辛眉一脸傲娇,对上司督军也没半分怯意。 张辛眉口齿非常清楚,说话头头是道,甚至很机灵。 司督军不喜欢男孩子唯唯诺诺,故而很满意张辛眉这股子机灵劲儿。 “你阿爸叫什么?”司督军又问。 张辛眉道:“张庚。” 张庚? 司督军顿时就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了。 张庚在南京有关系,而且军政商三界都有来往,这样的人能结交上自然不错了。 司夫人却蹙眉,低声问顾轻舟:“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往?” 顾轻舟沉默。 后来,司督军就把张辛眉带在身边。 顾轻舟也跟着众人,来往寒暄。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 午饭之后,有的客人离开,有的客人过来,忙得络绎不绝。 直到晚上九点,重要的客人才送走,顾轻舟空闲下来。 “阿爸,您和姆妈今晚住在司公馆,还是住饭店?”顾轻舟问。 她订好了饭店,也吩咐督军府的姨太太们打扫好了房间,二婶这边更是安排了客房,一切都随司督军的意愿。 “住在这里吧,很久没回来了。”司督军道。 他要跟老太太聊天。 顾轻舟道是。 二婶就进来,请司夫人去休息。 司夫人喊了顾轻舟:“轻舟,你过来。” 顾轻舟起身,陪着司夫人和司琼枝走了。 司芳菲和司行霈兄妹俩,一见面就很亲热,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迹。 司夫人也发现了,问:“芳菲呢?” “她跟阿霈有话说,两个人出去了。”老太太开口。 司夫人立马噤声,不再说什么。 顾轻舟心中,有羽翼轻轻划过,心湖有一点细微的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那是司行霈的妹妹。 顾轻舟觉得,自己一旦确定了心意,占有欲真是太霸道了。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亲人,没有兄弟姊妹的缘故吧。 她跟着司夫人,送她去休息。 一进门,司夫人就让二婶和司琼枝先走,留下顾轻舟说话。 “你怎样了?”司夫人努力想要亲近,可态度情不自禁的高高在上。 顾轻舟疑惑:“我挺好的。” 司夫人却指了指她的肚子:“你都没动静?” 顾轻舟沉默。 司夫人看着她,低垂着羽睫,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姨太太都有了,你怎么回事?” 顾轻舟道:“姆妈,此事还是要靠天意。” 司夫人冷哼。 她又问顾轻舟:“慕儿去留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轻舟道:“他一直想学习的啊。” 司夫人又冷哼:“是吗?真奇怪了,他打了你一枪,你还没好他就走了,岂不是凑巧?是不是你用计,逼迫他离开了?” 顾轻舟的秀眉,微微凝起。 一瞬,她又松开。 “姆妈,您也知道他打了我一枪?”顾轻舟微笑,笑容里有妩媚缱绻,她顿时添了风情,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凛冽。 司夫人被她这模样一震。 她笑着呢,你又不能指责她忤逆;可偏偏她这笑容,妩媚又凌厉,气势夺人,一下子就压了司夫人一头。 “我是您的儿媳妇,您也没问我,伤情如何了呀。”顾轻舟继续道。 司夫人哑口。 这枪是司慕打的,司夫人不问,的确是欠妥。 她哪怕是骄傲的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顾轻舟就不再说什么,起身道:“姆妈,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就要离开。 司夫人满心的教训,都被堵住了。 幸好她们不住一起,要不然这婆媳俩早就撕破了脸。 顾轻舟身姿婀娜,站起来的动作也利落,没给司夫人说话的机会,她已经走了出去。 司夫人冲着她的背影冷哼了声:“怎么没打死你?” 不过,要是真打死了,这件事就大了。 司慕肯定会声誉扫地,不管是在社会上还是在军中,都毫无尊严了。 杀妻,是很恶劣的行径。 顾轻舟出了客房,深深吸了口气。 这段路没有月色,亦无路灯,黢黑得叫人毛骨悚然。 空气微凉,有淡淡木樨的清香。 风过,树叶簌簌。 顾轻舟被枪打过的伤口,在司夫人的那席话之后,莫名隐隐作痛。 医生说过,她可能会有心理创伤。 可她克服了。 然而,司夫人的话,叫她很恼火,情不自禁想起当时挨枪的情景来。 顾轻舟越想,情绪波动越大,那“砰”的一声枪响,顿时就在她耳边炸开。 她脑子里嗡嗡的。 顾轻舟实在受不了,她没有照原路返回,而是往更黑暗的地方走。 她似乎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越黑暗的地方,越能给她安全感。 她知道,这种感觉很快会过去的,她不能叫人担心。 她要藏一下,冷静一点。 她深深吸气。 而后,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真的?”女子声音俏丽柔婉,“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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