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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同知听后,捏着酒杯不动,陷入了沉思,连杯子倾斜洒了出来也不觉。 “下官明白了。”李同知回过神,赶紧给自己重新斟满,饮尽后言道,“下官必定继续开辟官道、水道,令更多的货物经由双安港运送出去。” 让这个“市”愈来愈大。 壶口泻酒如水帘,推杯就盏邀星饮。 略有一两分酒意后,裴少淮便起身作辞了,道:“家中还要小儿要照料,改日再同李大人痛快饮一回。” 李同知作揖,笑道:“在外为清官,归家为慈父,实在叫人钦仰。” 登上归去的马车,裴少淮撩开车帘吹着些夜风,今夜的几盏酒,让他愈发意识到,自己留在双安州的时日不长矣。 …… 六月的院试,是裴少淮回京前最后一项任务。 裴少淮不任考官,院试主考官是福建省督学大人,但他需要陪同大宗师考校当地生员,筹备院试诸多杂事。 大宗师对此地学子了解不深,取录秀才时,常常也听当地正官的几分意见。 六月上旬,当裴少淮接到大宗师已从福州郡城启程的驿报时,惊讶发现大宗师换了他人,并非此前的孟大人。 而临时接任的,不偏不倚正是南居先生的独子邹羡静。 要论学问学识,若非邹侍讲无心官途,他早该出任一省督学了。裴少淮好奇的是,邹侍讲不是在京都翰林院吗?怎突然到南边来了? 他乡遇故知,实乃幸事,邹督学抵达泉州郡城的这一日,裴少淮早早就迎在城门外了。 邹督学还同以往那般,谦谦和和的,在众人面前没有一丝架子,里里外外就是一个纯粹做学问的人。 两人进了府衙,单独叙话。 邹督学面带遗憾,解释道:“孟大人陡然因病仙去,消息传回京城,正好我启程南下应天府,便领了皇上旨意,临时接任福建督学,替孟大人圆了未竟之职,再赴应天府。” “实在可惜。”裴少淮叹息道,心中了然。 大庆重视学风,一省之督学,非经明行修、厚重端方之士,不能轻授,朝廷推荐、选人时,是慎之又慎。 想来也是事发突然,皇帝才把重担压在了邹羡静肩上,毕竟他的品性、学识,朝中是无人有异议的。 裴少淮换了一话题,问道:“南居先生与邹老夫人,近来可一切都好?” 邹督学略迟疑了一下,念及裴少淮与父亲的交情,他还是如实说了,道:“我此番请旨南下,到南京翰林院就任,便是为了父亲。” 裴少淮心头咯噔一下,心生不祥预感。 “裴大人莫要担忧,父亲他身子骨很好。”邹督学说道,“只是年纪大了,开始忘事、记不得人,不时总会犯糊涂……我便计量着要离他近一些,养他晚年。” 第208章 第 208 章 人值青年, 不知时贵,最易忽视白驹过隙。 待到晃一回头时,才发觉已过十年八载, 曾经教他学识、助他成才的师者,皆垂垂老矣。 听了邹督学的话, 裴少淮心间蓦地一片空白,不知言何。 南居先生十九岁高中状元, 奔波于各地为官, 毕生研究钱法税道,又点拨带出了诸多门生, 官至一朝阁老, 也算得上是波澜壮阔了。 岂知年老时, 要忍受曾经寒窗习得的学识,抽丝剥茧般一点点离自己而去,何其可惜又无可奈何——年岁的逝去是无法抵抗的。 无怪这两三年给南居先生去信,有时回信得快, 有时却要耽搁数月,想来是受病情影响。 “南居先生如今身在……”裴少淮问道。 “春暖时, 已从苏州搬至南京城里。”邹督学应道,“全仗父亲的几个门生上下打点着, 已经稳妥住下了,季子身无官务,亦早早到了南京城, 伴于父亲左右。” 接下来就等邹羡静主考完院试,一家人定居南京城。 邹督学见裴少淮依旧面带忧色,安慰道:“裴大人有心了。父亲岁至杖朝之年,有些事只能尽己所能, 而不能强求天命。” 裴少淮懂这个道理,只不过一时没能压住情绪罢了。 随后,又聊到邹督学即将赴任的南京翰林院,裴少淮道:“邹大人能下如此决心,孝心可鉴,令人钦佩。”去了南京翰林院,等同于官途全弃,甘于坐冷板凳做苦学问。 自大庆迁都顺天府后,南京旧都便成了守备,留着个空架子。 南京留有一套六部九卿,但并无什么权势,完全不能与京都的六部九卿比拟,被派遣到这里当官的,要么是降职被贬,要么是受京官排挤……鲜有人是自愿来的。 若说南京守备已成了清水衙门,其中的南京翰林则是甚之又甚,成了清苦衙门。 裴少淮在京任职时,就曾听过南京上折言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南京翰林公署年久失修,已栋楹倾斜,上漏旁穿,破陋不堪,到了不得不修的地步。 此外,南京翰林里留任的官职极少,对外说是五品学士,实则事事都要亲劳亲为,比不得京中一主事。 他人避之不及,邹羡静却主动请缨。 裴少淮为邹督学略感遗憾的同时,又为这对父子感到高兴——他们间那点算不得嫌隙的嫌隙,似乎已经说开了。 “他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于我而言,却是个好地方。”邹督学笑道,“总归我从家中带上一壶茶,便能坐上一整日,在哪坐不是坐,倾我之闲时读一读翰林公署里的孤本,也是件幸事。” 从这一点来看,邹督学虽未能承袭邹阁老的钱法税道,却承袭了其对学问的一颗诚心,同样值得钦佩。 送邹督学入住贡院后,裴少淮折返府衙。 路经一族学学堂时,炎炎夏日里,一阵阵清稚的读书声传出来,盖过了树上蝉鸣的聒噪。 台上白发老书生,台下懵懂少年郎。 粗一算,十五岁时,裴少淮的文章与南居士的点评相遇,老少两人在春风柳下相见,距今竟已经过了十载。 又想到小南小风已长高至腰际,已是小小少年。 三年是不长,但它对于孩童、青年、老者而言,长度是不等的。 是该回去看一看了,先去南京城,略留几日,再回京都城。 …… 其后的几日,大宗师为生员们授课、又考校了生员们的学问,依照成绩重新定了廪生、增广生员、附学生员的名单。 随后的院试,除了报考的人数太多、遇到了大年以外,诸事皆十分顺利。 各地童生积极赴考,与四月府试公允、寒门学子唱榜和裴少淮的名声,有很大干系。 所幸泉州府贡院建得够大,院试又仅考两场,四处临时借了一批桌椅之后,倒也算是坐下了。 连邹督学都忍不住感慨:“别处的院试,何曾见过如此浩浩荡荡的阵势。” 改卷取用时,裴少淮还是“徇私”给邹督学提了些建议,替家贫子们说了些好话,道:“督学大人阅卷时,若是遇见破题独到、立意俱佳、举措写实,而韵律文采欠佳者,还请多斟酌细读,看能否以其优补其短,给他们一个机会。” 至于具体的学子名字,裴少淮就不同邹督学说了,否则当真成了有失公允。 “裴大人为何这般说”邹督学作为一个古籍学者,还是颇看重韵律文采的。 裴少淮解释道:“中秀才者,十中之九难以中举入仕,多留于乡间为绅。众多学子当中,立意、文采皆优者,自然最先被取用,而在‘文采佳立意缺’和‘立意佳文采缺’之间,裴某以为,能由己及人思民间疾苦、宣人间正道,比词藻华丽更重要一些。” 又言:“再者,家贫子短读书钱资,能阅览的书卷有限,下笔时词藻短缺,落下几个韵律,亦不难理解。只消得了秀才以后,家里宽裕了,他们反倒更容易补足短处,更进一步。” 这番话说服了邹督学,他应道:“本官阅卷时,会酌情考虑。”念及父亲昔日教导的话,邹督学又感慨道,“无怪父亲与你能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 等到出案之日,酷暑烈日之下,贡院门前,再现了一回“千人唱榜”的盛况。 诸事毕,裴少淮为邹督学,或说是邹学士送行,相约秋日时于南京城里再会、再叙。 …… 秋日湖水平如镜,金风万里稻浪生。 很快就到了初秋,朝廷委派的水师入驻泉州府、双安州,嘉禾屿军港里,满满当当全是船只。领军的并非等闲之辈,而是威名赫赫的水上大帅——胡大将军。 州衙里,当衙役们发现知州大人的衙房渐渐搬空,发现诸多事务渐渐转交李同知办理,开始晓得了情况不对劲。 百姓们又发现,裴燕两府一车车的行当往双安港运,又搬上了官船。 众人们便明白,他们的知州大人要走了。 …… 再过两日就要启程了,裴府里,上下都忙碌打点着。 倒也没有太多物件要收拾,杨时月在双安州里并未置办店铺、产业,收拾的都是些居家东西。 还有两个孩子平日里收藏的各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譬如他们用惯的小勺子,自己设计的小木马、编织的竹蚂蚱,写的第一张字帖、画的第一幅画…… 小南小风样样都舍不得丢弃。 裴少淮来去一身轻,更无什么要带的。他手握几支毛笔,立于洗砚缸前,刚换上的井水十分清洌,映照出他的身影。 笔头置入水中,点破了倒影,裴少淮撩起宽袖,触到了井水的凉意,手指轻捻笔毫,一朵墨痕如云雾般氲开。 秋毫去残墨,池中添乌痕。 小南跑来,小手扒在缸沿上,踮着脚,好奇看着父亲洗墨,问道:“爹爹,你为何别的不带,偏从衙门里带这几支笔回京” 为何裴少淮心想,兴许是自己已渐渐融入了这个世道,为了一身文骨罢。 “为了来去清清白白。”裴少淮跟儿子解释道,“咱们执笔写字,蘸的虽是墨汁,但笔却要干干净净的。” 小南似懂非懂,点头说道:“所以孩儿上回打碎砚台,弄得一身墨汁,被爹爹教训了。” 裴少淮将洗好的笔晾挂在架上,擦干手上水渍,摸摸儿子的头说道:“笔杆子这般长,便是为了你墨不沾身。” 小风则蹲在院子里,正在为不能将自己种的花草移回京都而伤心。 小南小风南下时还小,对京都并无太多印象,所以回京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新奇的出行。 午膳后,申二家的一边收拾餐桌,一边与陈嬷嬷唠几句闲话。 “我本想买几匹布料带上船,以便在船上做些针线活,昨日走了好几处布店,蓝布竟都无货,真是奇了怪。”申二家的说道。 陈嬷嬷说:“没了蓝布便拿几匹其他花色的,耽你什么事。” “孩子识字了,总是穿圆领蓝袍瞧着更文气一些。”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 翌日,同安城的三位族长,带着好几车的名产土仪送到裴府门前,价值不菲。 有道是“知县如扫帚,太守似畚斗,布政是驻袋,回京朝觐时,到处抖一抖,留下万般财”。 各地的官员回京考满时,带点“名产土仪”给势宦权贵,留个好面缘,似乎早成了不成文的规则。 这样的阵仗,在太仓州时,裴少淮就曾见过了。 “大人回京,若不带些土产,岂不叫同僚们看低了,也叫人觉得双安州的百姓不会做事。”齐族长说道。 陈族长也帮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人就收下罢。” 裴少淮拒之不收,他虽知三位族长是出于好意,但仍是严声斥道:“你们如此送行,置本官于何地?又叫本官如何面对清白二字?” “你们快些拉回去罢!” 裴少淮俨然一副生怒的模样。 三位族长讪讪,道:“这些都是族人们自行凑齐的,可如何退回去?” “那便换作银钱,用来修缮族学,或供贫苦子弟读书所用,为族里做些实事。”裴少淮两袖一甩,入了府、闭了门。 …… 到了离任送行的这一日,数里长街,百姓们团团拥着裴府的马车,一直喊着“知州大人”,送到了渡口外。 家家户户门口摆着清水、挂着明镜,许多喊着喊着便哭了,知州大人不止是“清”和“明”而已,还是“亲”。 到了长街岔口,一群从外县赶过来的百姓,齐齐跪于街上,身后背着漆黑的烧火棍。 他们依次喊道“某县某族曾因粮食高价,误会了大人,特来请罪,请大人教训”,去岁年初时,粮食价高,各县跪求裴少淮出手压价,无果,彼时确有些诋毁的话传出来。 农家父母教训孩子,常常抄起烧火棍就打,他们便背着家里的烧火棍来了。 裴少淮坐在车厢里,并不敢撩起车帘看一眼、回一句,此时正是心头最满最酸的时候。 百姓如此,正说明他做的都是对的,都值得。 直到了城外渡口,裴少淮将下车,几位老妇人挎着竹篮挤到了车前,不停用俚语喊着:“官老爷,秋到了,吃个柿子甜甜口罢。” 论甜果子,大庆之大,唯独一盏盏的红柿子,从南到北都可种植。 南方北方,皆知柿子之甜。 裴少淮可以拒绝三大族的“土特产”,可以忍住百姓们的挥泪送行,但他岂能拒绝老妇人递上来的一颗红柿子?他年头尝过了“甜头”,岂能错过“秋甜”? 仿佛是吃了一口柿子,事情就圆满了。 当他接过柿子,咬了一口,根本顾不得嘴里是什么滋味,只顾着跟百姓们再道一句“真甜”。 “祝大人柿如破竹、万柿顺意、柿叶有成……”百姓们高喊着。 裴少淮被百姓们抢着脱去了靴子,又收了万民伞,闹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得以登船。 官船破开江面,缓缓向前,裴少淮站在船上,向百姓们挥手道别。 原以为送行至此便告一段落了,岂知船刚刚驶至江心,还未走满一里,忽然听闻两岸传来踏歌声。 一声声吟唱在九龙江里回荡。 只见两岸齐齐整整站着两排学子,有上千人,个个穿着读书人象征的圆领蓝袍,双手举着酒盏,对着江心缓缓离去的船只吟唱道——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1] 一声声的“之子于归”,从学子们口中吟出,又汇成一束,庄严肃穆而又悠长,远行归去的祝福,庄重又满怀不舍。 声音似乎震得江面泛起了微澜,不知是不是江面水雾太大,裴少淮望着两岸齐齐整整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 此诗出自诗经《邶风燕燕》,是千古的送行名篇。 一遍又一遍地吟唱,声声不止。 裴少淮大步走至船尾,朝着渐渐远去的众人,三作揖,最后一作揖,久久不能直起身来。 直到船只由江入海,海浪盖去了学子们的声音,裴少淮耳中依旧不绝回荡。 …… 齐家堂里,二十七公叫来齐族长,忍住伤感,说道:“世侄,召集大小姓氏,准备向朝廷上万民书罢。” 齐誉不解,问道:“叔公,万民书能留得下裴知州吗” “不能,裴知州不单单是我双安州的。”二十七公摇摇头,说道。 他是属于整个大庆的。 顿了顿又言道:“上万民书不为真的挽留他,而是为他扬名声……若如此官员不能扬名于世,何等官员才能?” .w21格格党m 请牢记:,. 第209章 第 209 章 世人皆道“是非功过, 盖棺定论”,然而,为父母官者, 无需等到盖棺之时,待其离任时,由百姓之举便可知其功过之分。 李同知站于凤尾峡高岸上,看见万民相送的场景, 颇受震撼。 他喃喃感慨道:“有人离去,被立碑嘲讽万年,道是‘早去一天天有眼, 迟去此地地无皮’。亦有人离去, 万民挥泪相送, 学子立江吟唱, 声声不舍。” “功过是非,尽在百姓眼里。” 李同知以此自勉。 …… 双安州的万民书,是经由官道驿站快马相送的, 故此,比裴少淮他们先一步到了京都城。 这日散朝以后,余通政使赴乾清宫求见皇上。 “禀陛下,通政司银台收到万民书。”余通政使的声音昂扬了几分。 京外官回朝,带着万民伞回来的不少,真真假假不好分辨。而能有万民书的不多, 此举完全由百姓们自发, 乡绅学子们签字画押, 是做不得假的。 非真功绩、受百姓爱戴不可得。 本在批折的皇帝, 陡一下抬起头来, 问道:“是哪位爱卿得了如此殊荣?” “回陛下, 是朝廷直隶双安州正官裴少淮。” 皇帝顿时欢喜,非欢喜此人是伯渊而已,亦欢喜“朕猜中了”,连忙自个收拾了案上奏折,道:“呈上来给朕一阅。” “是。” 万民书自不可能真的是万人上书,省却那长长一卷的签字画押,皇帝直接看了正文,文中用词朴素雅正,原原本本记述了裴少淮在双安州所做的功绩,道是“锄除奸臣豪贵,开海赈恒穷困,兴利除害,不遗余力……”,又言离任时,“万民相送,泪注如泉,涌涌不止……” 最后略表一两句意思,请朝廷让裴知州留任双安州。 “伯渊干得不错。”皇帝笑呵呵称赞道。 他走到廷下,背着手笑眯眯地踱步,好一会后对余通政使道:“不过双安州上书所求,朕不能应允他们。” 为了大庆顺利开海,皇帝已经把裴伯渊放走了三年,好不容易把他揪回京中,岂会轻易放他再南下。 “朕已经派能官接任伯渊之职,又派南巡水师料理海上寇乱。”皇帝找了个由头,言道,“至于伯渊,他还有其它重任。” 不过,百姓的殷殷真情也不好草草驳了,皇帝命道:“余爱卿,你去找徐阁老,好生商量一番如何回复百姓的请愿为好,万不可伤了他们的心。” “臣遵旨。” 余通政使告退,刚走到门外又被萧内官叫了回来。 皇帝补充吩咐道:“明日早朝时,将此万民书带到廷前诵读。” “臣遵旨。” 前来禀事的臣子都走后,皇帝到书柜前,开始翻找书籍,不知在找哪一本哪一卷,喃喃自言道:“是夹在哪一卷书里来着……” 萧瑾走过来,问道:“陛下要找什么书,不如老奴帮陛下找罢。” “三年前,朕曾给伯渊挑了些京中的官职,后头因他执意要南下开海,便暂且夹在书卷里了……你可记得有这么一卷书?” “老奴不省得。”萧瑾应道,“不过老奴可以替陛下一卷卷翻找,总归陛下的书是出不了御书房的。” 半个时辰后,萧内官总算把那本书呈到了皇帝案上,道:“陛下瞧瞧,是不是里头这张纸。” 皇帝翻开一看,欢喜道:“正是这张纸。”上头写着户部郎中、都察院经历、通政司左参议等七八个官职。 欢喜不过四五息,皇帝皱起眉头来,自言道:“怎都是正五品官职?”才反应过来,三年前写的,自然只能是正五品官职。 又道:“正五品……这个不太行。” “对了。”皇帝问萧瑾,“昨日南镇抚司说承诏、伯渊他们到哪了?”万民书都送到了,他俩怎还在路上。 “说是到应天府金陵城了,要停留几日再启程返京。” 听闻金陵城,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了然颔首道:“应当的,应当的。” 老邹年纪大了,伯渊确实应当去看看他。 皇帝脸上顿时添了几分遗憾之色。 …… 千古帝王州,衣冠成古丘。 金陵城身为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秦淮河畔常有文人骚客吟诵感慨古今之变。 裴少淮所乘的官船,自打进入应天府以后,每隔数里便遇官差查看官文、路引,便是裴少淮有五品知州的身份在,查检也并未松弛。 金陵城身为守备留都,坐拥江南物阜民丰之地,是南方的经济中心,守卫不得不严。 关于此地,兵家常道“守城不如守江,守江不如守淮”,可见守住东西长江、南北淮河最是重要。 为了守好此地水域,朝廷任有操江都御史、应天巡抚、凤阳巡抚三位大员镇守,其险要可见一斑。 燕承诏一家为了赶路,只略住了一宿,便沿着长江往上游走,去往武昌府。 大人们作揖道别,小孩子却哭得“凄惨”,这几年一起长大,还未离别过。 裴少淮与燕承诏分头哄了许久,这才将他们三个分开,各带上了船。 …… 都道金陵城是“龙蟠虎踞”的风水,诸葛亮便曾叹过:“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裴少淮不懂风水,只在读周易时略懂些皮毛,当他真正踏入金陵城,身临其境时,顿时懂得“龙蟠虎踞”所言非虚。 循负阴抱阳、背山面水,确实是我大庆的好地方。 城外仰望,城墙巍峨高耸,坚不可摧。这里头的每一块城砖,皆是大庆太-祖在位时,举国之力,一块一块精细烧制而成,砖上刻有官吏、窑匠之名,以保砖石质量。 城内闲逛,裘马豪车络绎不绝,阁楼高门林立蔽日,公侯子弟游荡于秦淮两岸。 其繁华富贵程度,比天子坐守的京都城,更甚几分。 无怪大庆移京百余年了,仍不时有官员上折,请求皇帝再度移都,重回金陵城。 南居先生的府邸落在江南贡院明远楼附近,似乎是专程选了这么个地方,以贡院文气润养,求周遭一方闲静。 裴少淮在客栈稍事休整,换了一身衣物,邹府接应的车马便到了。 来者是个青年人,略比裴少淮小几岁,是邹学士的季子,名为邹宁远,他道:“父亲今日有公务在,不能抽身,特嘱咐我过来迎接裴大人。”虽无功名在身,却也是个知书知礼的年轻人。 “有劳邹公子了。” “莫不敢应这声‘公子’,裴大人把我当晚辈,唤一声‘世侄’便好。”邹宁远道,他把裴少淮对等于祖父的门生。 寒暄几句后,裴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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