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惯于剖析自己的感情,却忘记了许多东西本就是无法剖析的。 或许也是因此,孟南帆才会选择日日夜夜地借酒消愁。 可惜现在,他无法欺骗别人,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没办法对薛枞说出“我喜欢你”。 薛枞只割破了孟南帆颈侧的皮肤,没有伤及血管,可是孟南帆发出声音时却觉得连舌根的神经都被搅动了一样,他的喉咙也闷闷地痛着:“……对不起。” 最终说出口的,还是这三个字。 薛枞似乎想说什么,可下一秒便捂着嘴咳嗽起来,大概是昨晚着了凉。 孟南帆心中更是难受。可他将心疼与愧疚混为一谈,根本无法探知自己真正的心意。 忽然传来门卡刷在房门识别时的“滴滴”声,接着传来锁孔转动的声音,有人将门推开了。 路衡谦推开门,入目便是孟南帆浑身染血的模样。他心神一紧,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孟南帆身侧、似乎意图继续刺伤他的人,将他掼到了地上。 “住手!”孟南帆在听到房门响动时才匆忙往身上套了件衣服,拂过伤口时沾满了血迹,显得他处处都淌着血似的,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只急急地喝止,“放开,阿衡,你在干什么!” 路衡谦看也没看地上的人,见孟南帆还想去扶他,便将人拦住,厉色道:“孟南帆,你怎么回事!” “小枞!”孟南帆没理他,却惊慌地看向地面,“你怎么样?” 路衡谦听到这个名字,才回头去看。他进来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侧脸,并没有去注意孟南帆身边的究竟是谁,得知是薛枞,眉头蹙得更紧,想着孟南帆八成是和他混在一起,才会变了个人似的嗜酒又颓唐,沾染了桩桩恶习。 细想起来,从以前开始,沾上薛枞就遇不到半点好事。高中时候这人便总是对孟南帆恶言相向,还时不时惹上些寻衅的人在校外打架;再碰上时,又间接害得孟南帆摔下楼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垂落的发丝挡住了薛枞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殷红得有些异样的唇瓣。 孟南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敛了神色,更急迫地将路衡谦推开,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先别管行不行!” 那地面上满是泼洒出来的酒液,被地毯吸收了一些,浸出暗沉的色泽,像极了血。而零散洒在地上的,还有红酒瓶碎裂时带出的无数碎屑,反射着晶莹的光,像是一颗颗被填埋的眼泪。 薛枞被路衡谦拽到地面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不可避免地跪在了那些支棱出来的碎屑上,有碎片扎进了皮肤里,渗出血来,和地毯上的暗色痕迹混在一起,看不分明。 他忍着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想更丢脸了。 薛枞的思维已近迟滞。他没有想过在这样的状况下会被人撞见,那个人还是……路衡谦。 他以为那恍如隔世的一次告别,足以让他收拾好所有心绪,此后即使遇上,即使被恶言相向,即使形同陌路,都可以平静地面对——他试图将路衡谦当做亿万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可偏偏……偏偏是这样的时候。无数种设想里,独独没有这样的画面。薛枞不用去看,都能想象出他该是怎样衣着整齐地站在一旁,用不屑的眼神,俯视着又一次狼狈不堪的自己。 薛枞那晚借着酒意、对孟南帆也没能真正开口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 每当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巨大的落差与不愿承认的钦羡,令他不仅被迫丧失了所有苦苦构筑的自信,甚至,都没有办法抬得起头。 这世上有人生来就被命运垂青与偏爱,没有公平可言。 而此时此刻,四周凝结的空气都似乎压在了胸口,让薛枞无法抬头的同时,也快要无法喘过气来。 路衡谦顺着好友的目光,终于看清了薛枞此刻的境况。 薛枞是随意把衬衫披在身上的。那件衬衫昨夜沾了水,揉成了一团,又扯得皱巴巴的,扣子都没能剩下几颗,被路衡谦一拉就滑落了不少,露出大片的暧昧痕迹,有些甚至延伸到了后颈,半遮半掩地,在白皙的脊背上显得尤为刺目。那仿佛书写着爱欲与凌虐的颜色,几乎令人无法轻易地移开目光。 路衡谦终于意识到自己撞破的是什么,他像是被灼伤了一样,将视线错开:“你……” 可他最终没能说完这句话。 他怎么也没想过,孟南帆和薛枞会是这种关系。即使只晃过一眼,也能看出性事的激烈程度,他没想过孟南帆竟然做得这么疯。 路衡谦刚进门的时候,见孟南帆神色恍惚又浑身是伤,还以为他不清醒时被人带着磕了药,又被哪个不要命的家伙伤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他没法对好友的情趣多做置喙,一时也免不了有几分尴尬,向薛枞伸出手去,想要扶他。 薛枞虽不清楚他究竟想了些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左右不过是往自己头上多添几个恶名罢了。 他没有什么想辩解的心思。 虽然许多人都说路衡谦与薛枞相似,可薛枞却向来没有办法如他一般,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人。对于路衡谦先入为主的偏见,薛枞已经熟悉到近乎麻木了。 要怪也只能怪薛枞曾经试图从孟南帆那里获得些什么。 或许是安全感吧。 可这种奢侈的东西谁都没有,谁都想要,又有哪一个人理应责无旁贷地为另一个人倾力付出呢? 是孟南帆曾经做得太好,也是薛枞要求得太多了。 总有人会先没耐心,转头离开,剩下的人若偏要心存妄想、多做纠缠,终于落到副难堪境地,也算是恬不知足的报应。 这世界上的哪种感情,他薛枞都强求不得,可至少不愿被人洞悉这副落魄的皮囊。 他艰难地苦笑了一下,强迫着自己抬起头。 “路衡谦,你是不是,永远只会用眼睛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丝喑哑,“现在这样,符合你的预想吗?” 路衡谦伸出去的手没有被握住,他看到薛枞散乱刘海下投来的目光,带着路衡谦从未见过的脆弱,再凝神细看时,又是毫无波澜的模样。那目光很快与他错开了,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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