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便试探我的忠诚,他将计就计,跳了这个圈套,捉奸在床令祖宗对我产生嫌隙,即使如今遮遮掩掩绝口不提,这个结仍旧未曾解开,在彼此心上系得牢牢的,成了一道禁忌,互不触碰。 而张世豪和我有了肌肤之亲,男人意图征服女人,最先征服她的身体,深入她的阴道,那颗心也为时不远。 我早知他目的不纯,在他一步步引诱下,失了身子,又堕入他陷阱。 他果然够狠。 我身子一阵发冷,破门而入,惊天动地的震响,阿炳眼疾手快阻拦我,“程小姐,我通禀一声,您不能擅自进去!” 我哪还有理智管那么多,我怒骂滚开!奋力一推,阿炳不敢和我对着干,他留几分余地,我却是实打实的,他被我甩了一个大踉跄。 我冲上二楼,直奔卧房,刚要踹门,估摸听见了动静,门从里面被拉开。 穿着睡裙的鲁小姐缓缓显现出轮廓,她见是我,怔了一下,对我深夜造访有些茫然,两三秒的功夫,她便扬起一丝友好的笑,回头对屋子深处说,“豪哥,程小姐找您。” 我越过她头顶,看到同样穿着睡袍、倚在床头翻书的张世豪,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嗯,便没了下文。 鲁小姐明白他的意思,她打圆场笑说豪哥不太舒服,不如明早程小姐再奔波一趟。 她不等我回应,伸手合上门,我脚尖横亘一抵,阻止她动作,两方僵持,我注视着悠闲自得的男人,“外面天翻地覆,张老板美人在怀,躲清静了?” 床尾摊开一件紫色的情趣内衣,似乎没来得及穿,被我打断了,喉咙莫名干涩得要命,小刀子割一般,疼,发苦,还夹杂了一股灼热,我自己都愕然。 这种滋味,只在祖宗找别的二奶过夜时,我才经受过。 鲁小姐夹在中间,左右拿不准心思,她正想侧身放我通行,我弯腰握住锁芯,“张老板,我男人无事也就算了,他如果和王庆龙两败俱伤,别小看我区区女子,向来是我玩弄男人股掌之上,还没有男人玩得了我,即使有,也不过他自以为,他能逢场作戏,当我不会吗?” 我撂下这番话,在鲁小姐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扣住了门。 阿炳追到楼梯,我凶狠撞开他,将他撞去一旁,飞快下楼,走出不到二十步,途经窗纱飞舞的客厅时,身后传来张世豪的声音,“等下。” 昏黄的橘灯将他清瘦挺拔的身姿拉得欣长,他伫立台阶之上,笼罩于半明半暗内,观不清喜怒。 我充满敌意和凉薄,凝视他修长白皙的十指,重系着腰间束带,等他全部整理好,才慢条斯理迈下楼梯。 这一趟很短,至多十几米,他走得极稳,极沉,他越是稳,我越是慌,他几乎快贴上我,还不肯停,我也不退让,顽固平静等待着碰撞那一刻,幸而他在距离我仅仅不足五厘米、我们对彼此的气味躲闪不得,直扑鼻息时,他定住了。 “你抽烟了。” 我连个生动的表情都吝啬,淡如止水,他对着空气说毛巾,片刻后一扇门打开,保镖捧着一条潮湿温热的毛巾走出,递到张世豪手中,他一手接,另一手挑起我下巴,活生生掰开一条缝,将毛巾塞了进来。 劲辣浓烈的薄荷,呛得眼红,他感觉我挣扎抵触,掐捏的力道更重,“忍一下就好,抗拒只会难受。” 我一向不是他对手,玩心,玩诡计,玩嘴皮子,都招架不了他的火眼金睛和阴毒算计,我握紧拳头,任由他摆布。 他满意我这一刻的乖顺,哪怕是虚假的,藏着歹毒,恨不得拿匕首架在他喉咙。 他眸子里的波光本就含笑,灯火一拢,更是温情,“把你的倔强一点点粉碎,剥开里面女人该有的温柔,是很有意思的事。” 毛巾上上下下擦遍每一寸口腔角落,轻得似乎对待绝无仅有的珍宝,生怕触碰重了,会留下疤痕,留下瑕疵。 两厢清醒时,我和张世豪,从没有这般近在咫尺。 或许我动过心,某一刻。 在流光溢彩,白雪皑皑的十字街口,我透过阑珊,初见他的脸;在南方城池,向着春暖花开,碧海蓝天的房子里,他拥抱我,说他很累。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男人,总喜欢戏耍风月。 风月不堪入目,也不堪动容吗。 我咬牙,咬住毛巾的一头,他抻不动,抬眸望向我,舌尖趁机抵出,反手扯住他睡袍,主动和他贴得无比紧密。 他有一霎间错愕,我仰面,他下巴和鼻梁连成一条窄而挺的弧线,他不笑时,坚如磐石风华冷峻,笑时,掬了一捧最明亮风流的月,可惜他到底是黑暗的,无心的。 “张老板演戏,是我见过最逼真,最精彩的,可笑曾有那么一阵,我险些当真了。” 他沉默。 “如今一切败露,我心知肚明,继续演下去,也毫无意义。” 张世豪面不改色,我极力从他瞳孔内分辨他被识破的慌张和愤怒,然而没有。 一声轻微的门响,细细的影子投射在地板,只是一晃,我顺着影子往上看,鲁小姐站在楼梯口,她手上拿着一件男士外套,这痴缠拥抱的一幕出乎她意料,脚步顿时仓促收了回去。 但我知道她没走,仍隐藏在那一角听着。 “只是逼真吗。” 张世豪反握住我控制他腰间的手,毛巾朝身后一丢,保镖稳稳捞住,退了下去。 “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不许我说反驳的话,食指扣我的唇,与我交颈,如同一对鸳鸯的样子。 暧昧的姿态,从四面八方任何角落观赏都美好至极,他胸膛不断起伏,一次比一次猛烈,砰砰的心跳透过肌肤传入,与我融合。 “我喜欢程小姐的香味,让我心情很好,舍不得像对待别人那样残忍,来对待你。” 我面孔绽放一丝笑,得意又猖獗,妖艳摄魄,犹如剧毒的罂粟,一朵嗜血的食人花,“张老板,你说的每个字,你马子都听见了。” 他吻我鬓角的唇稍顿,我迫不及待看他恼,他却回敬我一笑,那笑声,真是这世上最诱惑,最性感,最引人忘乎所以,飞蛾扑火。 “我从不避讳,我对程小姐的觊觎之心,她也清楚。” 052情爱与堕落 鲁小姐恍若一抹黛色的剪影,溶于天窗清冷的月色里,惊惶,寂寞,慌张。 有那么一刻,我可怜她,如同可怜我自己,可怜我所认识的,这大千世界里,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 自我与尊严,在摇尾乞怜中泯灭。 我风情万种依偎着张世豪,放荡之气一寸寸从皮肉里渗出,“做张老板的女人,真是一件悲哀的事。” 他饶有兴味摩挲我空空荡荡的耳垂,摘掉了耳环,那娇小的一团,更显玉润玲珑,他漫不经心问,“怎么悲哀。” 我斜眼瞟鲁小姐,她听不清我们说什么,断断续续的很模糊,但她能看到每一个动作,看到张世豪健硕的体魄吞噬了我的全部。 我朝他唇鼻呵气,淡淡的葡萄酒香,酥麻入骨的芬芳,“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轮流占有这具狂热的身体。” 他含着戏谑,如三月的细雨拂面,温柔又刚烈,“程小姐在沈良洲身边,是唯一吗。” 他噎得我一怔,我随即垮了脸色。 他清朗笑几声,滚烫的薄唇贴在我耳后,他挑着我不堪承受的脆弱,狠命的折磨我。 鲁小姐对这漫长且不该出现的一幕不闻不问,她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不嫉妒不表露,“豪哥,快三点了,明天你有应酬。” 他拢了拢衣襟,“回屋休息。” 我义正言辞叫住他,“我的事,你还没给我回复。” 他说明早,程小姐睡一觉,睁开眼我们再谈。 我不想夜长梦多,但他没这个意思,他几步迈上二楼,留下鲁小姐和我面面相觑。 反正天快亮了,他马子也在,忍一时也就过去了,我默认他的安排,鲁小姐带我进入客房,她打开壁灯,态度格外友好,“程小姐,委屈您将就,豪哥不好客,除了主卧都没人住,东西不齐全,需要什么您委托保姆来我房间拿,我们都是女人,您用的我都有。” 在吉林时,她对我挺大敌意的,她只是非常聪明,不善表现,可眼神骗不了人,经过这几回,她变化不小,对我和和气气,我也懒得深究缘故,告诉她什么也不需要。 她点了下头,从房间退出,主卧的门开着,张世豪在浴室内洗澡,哗哗的水声随着她进屋的一刻,被隔绝在里面,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给祖宗打电话,他不接,二力则干脆关机。 明显情况不妙,张世豪的手下一个也没来,但凡有差错,别墅不会如此安静,越是风平浪静,祖宗那边越危机重重。 我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时辰,又累又困,闭着眼睡了过去,这一觉很不熟,梦里跌跌撞撞的,一塌糊涂,迷迷糊糊中门外的时钟打了八声,我一激灵,意识到睡过头了,裹紧外套翻身下床,直奔客厅。 鲁小姐并不在,只有张世豪和两个随侍的保镖,他换了一套深色系的衬衫西裤,坐在餐桌旁,正喝一杯茶。 不得不说,他衣冠楚楚的模样,不像一个坏人。 比正儿八经的文雅之士,还多了那么一丁点的风华。 可实际他那肠子多黑,多绕,栽过跟头才清楚。 余光有影在晃,他知是我,问睡好了吗。 我嗯。 只五个字,他从容自然,我也答得顺理成章,倒像是…夫妻清早问候的景象。 他拍了拍右侧椅子,示意我坐。 我没客气,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汤。 汤过于稠,有几分淡淡的腥,我莫名想到十全大补王八汤,勺子敲着碗边,瞧热闹似的说,“张老板也补肾?” 他听出我腔调里的嘲讽和打趣,也有兴致顺着我说,“嗯,补一下。” 我往楼上一瞥,卧房门紧闭,里头静悄悄,猜不透鲁小姐是睡着还是走了,我将碗往跟前挪了挪,“这汤,我能喝吗?别糟蹋了张老板马子一番心意,晚上力不从心,她会怪我的。” 他彻底闷笑出来,“我体力怎样,程小姐比她清楚。” 他一提,我就烦躁。 我将勺子扔进碗里,几滴浓郁的白汤喷溅出,糊住睫毛,他随手抽了两张纸给我擦拭,我一把搪开,我以为他也就算了,万没想到他扣住我后脑,连人带椅子拽入他怀里。 “我第一次见你这么难缠的女人。”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脏兮兮的纸巾叠了两折,丢在烟灰缸内,勾着我长发别到耳后,“他降得住你吗?” 我别开头,“麻烦张老板别再提那些事。” 他问我哪些事。 我抓他的手,想拔下扳指,可他今天竟没戴着,大拇指光溜溜,有一圈红痕。 真他妈天意。 我长呼一口气,“张老板,我们开诚布公,是你有求于我。” 他挑眉,“我开口求了吗。” 我扬下巴指门口的阿炳,“他的意思,不也是你的意思吗?” 他后仰靠在椅背,颠簸着双腿,我也随他起伏不定,远远看去,犹如在激烈的做爱。 “程小姐愿意谈这笔交易吗。” 云淡风轻,先发制人,拿捏了我三寸。 我满脸冷意,“你不说,我怎知能不能谈,诚意是张老板给我,而不是我给你。” 他舌尖掠过门牙,片刻叼了一支烟,挡住火苗点燃,“这批货,必须经过哈尔滨港北码头,七小时后上岸,一部分陆运销往广东,香港,另一部分销往境外。我只需程小姐在条子那里,打通北码头的关卡。” 这批货,祖宗和二力在书房议论,我听见了,据市检察院和市局摸底,包含八百公斤高纯冰毒,十五箱军火,另有不计其数的违禁烟草,和偷渡境外的佛像国宝。总价值不可估量,别说这么多相加,单拣出任何一样,枪毙绰绰有余。 东三省的走私,在国内程度最恶劣,潘晓白这段插曲,无论祖宗信与不信,对张世豪的戒备更重了,和他有关的所有情报,窃取千难万险,稍有不慎,祖宗就会怀疑我头上。我不能明目张胆冒这份险。 唯一的法子,剑走偏锋,以软肋攻克,让这批不见天日的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出港,两大难关,瞒祖宗,钓高官。市局的孟局长,便是一张免死金牌,港口的盘查,警力调动,他掌控全盘。 张世豪绝对考虑过,他动用关系压白道,为他出力不难,但警匪合作,这可不是港片,没那么痛快顺当的,环环相扣,一环出了奸细,临阵倒戈,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会泛水,他手下兄弟命也一条接一条全完了。 当官的最不可信,变卦比川剧变脸还快。何况祖宗早就利用老子的势力断了他后路,张世豪妄图收买条子,无疑是往枪口撞,他那么精明,怎会自取灭亡。 他棘手的,对我来说,并不太难运作,因为我们的阵营,一方是祖宗的公敌,一方是祖宗的内人,沈检察长最宠爱的情妇,是我联络高官的通行证。 我沉默了几秒,“你说话算话,货出了,再不为难良洲。” 他说自然,没有这批货,他会和我相安无事,我也没必要穷追不舍。 “那我们的事,也烂在肚子里。” 张世豪唇边弧度凝固,阴鸷眯眼,“程小姐,交易的原则,你不懂吗。这笔交易,我只谈你第一个条件。” 我扯住他衣领,“你和良州互不往来,这事烂不烂,也没有后文了。” 我急不可耐撇清,令他觉得有趣,他又恢复笑意,垂眸扫过我坐他腿上的风情,“这是不往来的样子吗。” 我立马要跳下,脚才落地,他从后面揽住我腰,把我重新按进怀里。 一抹温润的冰凉从天而降,缠绕脖颈,止住我的挣扎。 我错愕低下头,颈间多了一条项链,菱形的吊坠,银白色水晶,恰好贴在胸上方三分之一处。 途径纤细的锁骨,千娇百媚,还不惹眼。 我并不中意这款项链,我讨厌透明纯净的东西,我认为是一种讽刺,讽刺我的职业,我的人生,我的皮囊。圈子里姐妹儿,红得发紫的,默默无闻的,人前显贵的,饱受欺凌的,对颜色都很敏感,我们从不穿白色,不过娇娇是例外,她就穿白,独爱白,这里有典故。 才下海那阵,她不懂这行的潜规则,穿着米白的裙子上班,整个场子坐台姑娘都指指点点骂她立牌坊,还把她怎么侍奉客人描摹得绘声绘色,人尽皆知。为争这口气,娇娇愣是卧薪尝胆,凭着深喉的绝技,杀进了三大头牌。 张世豪系上银扣,问我喜欢吗。 我斩钉截铁说不喜欢。 他嗤一声,笑不得,恼不得,气不得,说不得,他吻了吻我脖子,连同那枚钻石,凉凉热热,烙印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讨你欢心真难。换作别人,巴不得戴上。” 交易达成,我也不耽搁,祖宗还等着我,时间久了,他会多疑,对我后续着手不利,我马不停蹄赶回别墅,想好了一通说辞,拖米姐下水,解释我一夜未归,结果祖宗不在,我问了保姆,她说并未打来电话。 我提心吊胆等到十点多,门口终于传来汽车熄火的动静,丽海公关经理和二力把祖宗送回来,确切说是架着的,他手臂和颧骨受了伤,不重,也不轻,衣裳松松垮垮的,几枚碎玻璃碴扎在袖口,靠近肩膀沾染了几缕干涸的血迹,颜色凝固了,很淡。 我吓一跳,手都哆嗦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蹿上去搀扶他,我大声怒喝经理怎么照顾人的!场子里保镖和马仔全死的吗? 经理低着头,二力向他使眼色,让他下去,关于沈检察长这层内幕的事,不要泄露第三个人。 我生吞活剥的怒气,燎烧得正旺,他哪还敢留,急忙离开了。 我抱着祖宗,他意识还清醒,只是虚脱了,眉目倦意很深,二力在旁边说,“这是州哥自己选择,您不懂道上规矩,州哥不能暴露官员的身份,王庆龙摆明了闹事来,他不依不饶,两方势力这么大,后台也硬,钱又无法解决,那就是一对一单挑,打赢了滚蛋,打输了认栽。” 这规矩我知道,黑帮的讲义气重恩情,脾气也冲,处理内讧利落血腥,很多人说,大混子是真汉子,他们的骨气不是谁都有。杨馒头当初也是一号人物,他肯归顺乔四爷,就是败在他手下,输得心服口服,被撅折了两根手指,做了他的第一爪牙。 “王庆龙怎么样了?” 二力说左臂折了,大胯也掰了,输给了州哥,林柏祥派人接走的。 我心里咯噔一跳,这批货要是出不去,张世豪暗着斗,林柏祥又多了一桩新仇,祖宗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煎熬。 我说先上楼吧。 我和二力把祖宗放床上,小心翼翼解开他衣服,保姆打来一盆热水,我拧干毛巾为他擦拭伤口,祖宗痛恶就医,是极其排斥,他讨厌任人摆布的滋味,因此家里都备着药,保姆清楚哪些能用,折腾了好半天才包扎完。 二力中途出去接电话,我让保姆炖汤,自己在床边守着,祖宗昏昏沉沉眯了一个盹儿,他醒来喊我,窗外晴朗乌云的天色一照,他面容愈发苍白无血色,他撑了一夜才倒下,铁打的汉子也是极限了。 看惯他霸道撒野,打骂虐待我,他虚弱时我还真不适应,我问他难受吗。 他皱眉点头,刚要说什么,二力隔着门提醒了一句,“程小姐,嫂子来了,已经下车了。” 说着,保姆从庭院引着文娴进来。 她眉间沉甸甸的焦灼与担忧,目光掠过我,不作停留,保姆也不敢说什么,到底是正牌女主人,在她面前,都没我撒野的份儿,何况佣人。 她脱下大衣,对身后同行的医生说,“烦请你尽心,良州身体一向很健壮,他从不去医院,你检查了伤口,再查查其他。” 二力略有为难,他主动拦了下,“嫂子,州哥不乐意找大夫。” 文娴不复昔日的温和,她冷冷质问二力,“万一耽搁了,你负责吗。” 二力哑口无言,她又看我,“还是程小姐负责。” 这么大锅她甩给我,我又没疯,我不接,我笑了笑,“我当然担不起这份责任,沈太太爱夫心切,我理应配合。” 文娴说如此最好。 她带着那名医生上楼,大房在场,我只能守规矩不凑热闹了,说实在的我羡慕她,她可以不顾祖宗想法为他做主,我不能,无论她得到几分真情,这点妻子的权益,永远归她所属。 我心里记挂祖宗,吩咐二力跑上跑下的瞧瞧,潜台词,顺便替我探听下。 祖宗挺给文娴面子的,在二奶的地盘,妻子的感受多少要顾全些,才好相安无事,祖宗其实是疼我,一旦让文娴败兴而归,这笔帐她又算我头上了,所以她让他干嘛,他都听,尽管后来被大夫折腾得有点不耐烦,也忍了。最让我欣喜的是,祖宗头疼,文娴给他按摩,没揉两下祖宗就说自己来,他不习惯她的手法和力道,总差了点火候,按不到点儿上。 当一个男人,尤其是做了丈夫的男人,对妻子的一切都不适应,甚至陌生排斥,这场婚姻的维持,必定不再长久,文娴段位再高,也抵不住人性。 我饮了两杯红酒,大夫走了,斟第四杯时,卧房的门吱扭一声拉开,二力大步一跨,退到远处墙根,我连眼皮儿都不抬,拿起另一只未用过的空杯,慵懒又娇媚说,“沈太太,有劳您忙前忙后,我坐着偷闲,实在不落忍。” 文娴如今心知肚明,我绝非祖宗包养的那些好驾驭易算计的二奶,我是特例,有强硬的主见和歹毒的筹谋,不为她三言两语所迷惑,她懒得和我假惺惺,腔调比先前冷了许多,“我自己的丈夫,原本也用不到别人。” 我嗤笑,“您一个月见不到良州几面,是该趁着机会好好陪他,所以我不打扰,为您留宽裕的时间,我和他接触的日子终归比您多。” 她走下楼,坐在我旁边的沙发,“程小姐,跟在良州身边,要奉劝他克制,自律,他是高官,不是下九流的地痞,也不是铜臭气的商人,妓女那一套作派,你最好收敛一些。” “多谢沈太太教诲,可是——”我故作为难,神情惆怅,倾身靠拢她,“我也想学着沈太太这样,贤惠识大体,不是我学不会,是学会了,男人就不来了,得不偿失呀。” 我不等她发怒,酒杯递了过去,乖巧又讨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撒不出这口气,她让我吃了多少哑巴亏,我也还她一个。 文娴目光落在那杯酒上,酒很满,几乎要溢出,斟酒是有门道的,越是贵重的人物,越斤斤计较那一分毫厘,斟三分之一,是应酬,斟三分之二,是场面的赔罪,斟满,那就是下马威了,死人才喝满杯。 文娴夺过那只酒杯,动作从容优雅,天大的怒气,外表也不露半点,她反手泼我脚下,我右眼一眯,她皮笑肉不笑,“这杯,我提前敬程小姐。” 暗红色液体在地板缝隙内流淌,一点一滴延伸至客厅中央,没入阳台,文娴掸了掸略褶皱的衣襟,起身直奔大门,保姆大气不敢喘,正要送她出去,我抬手制止,两三步追平,庭院向南,午后阳光温暖,那株夏天才盛开的合欢树,这个时节裹着粉苞,短而小的嫩叶油葱葱的,像极了我此刻的春风得意。 我撩了撩长发,目送她下台阶,“沈太太,常来陪陪良州,我冬天冻伤了手,给他按摩使不上力,劳烦您了。” 我眉眼弯弯,凝着那摇曳的春光,一方池塘潋滟的水色,明睐动人。 她恍若未闻,抬起手抚摸着光滑的树干,“这世上的人,分三六九等,有些注定是伺候别人的,以美色,以肉体,以卑贱的身份。而高贵的人,无须和她们计较。” 她说完扭头看了我一眼,平和中透着阴险,胜券在握又高不可攀,她松开树干,转身走向等候的汽车。 不可否认,她那低视轻贱我的姿态,刺疼了我。 九个月前,我跟着祖宗住进这栋房子,他问我喜欢这棵树吗,不喜欢就找物业铲了。 那时,合欢开得很好,粉白相间,花团锦簇。 我在风尘欢场坚硬了四年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 泥潭里卖笑,床铺上卖骚,男人怀里花言巧语,不代表不懂黑与白,干净与肮脏。 文娴说的没错,出生的高贵与低贱,无可选择,但未来怎样掠夺,怎样翻盘,就在于自己。 053 你骗了我 祖宗养伤那几天,就在家里歇着,文娴再没露面,司机来送信说她不舒服,走时温温吞吞的,似乎想等祖宗松口探望。二力也瞧出花活了,问祖宗要不要派我去瞧瞧,祖宗没吭声,我扑哧一声笑,文娴显然是假病,目的捞祖宗去她那儿休养,我颠颠儿的探视,她怕是要真病了。 祖宗斜眼睨我,“好笑吗?” 我紧抿嘴,兜不住笑纹。他一把就拉过了我。。。 祖宗神清气爽,没多久就睡了,我趁这功夫,叮嘱保姆替我搪几个小时,我后半夜回来。 他睡觉沉,只要不叫他,轻易醒不了,我约了市局的孟局长今晚见面,我查过,江队长执行郊外废弃厂房的爆破公务,那抓捕窝藏井底的强奸逃犯,最起码天亮才回市里。 江队长是孟局长的头马,头马属于江湖称谓,指最有本事的条子,或者说走狗。 江队长之前是服刑犯,诈骗蹲了七年大狱,在号房写了本研究犯人心理学的书,出狱破格留用,挺有本事的,大大小小立功不少,做到了副队长的位置,也算奇迹了。 之所以避开他,他和张世豪不对付,当年张世豪年轻气盛,在河北混黑社会,江队长也在那边发迹,争某家大型夜总会的保护权,张世豪赢了他,他记仇记了十几年,时过境迁到了东三省,梁子仍旧结着。 碍着这层缘故,张世豪与市局,迟迟不给对方台阶,一度闹得很僵硬。 我不打算托出实情,因此他在场,会比孟局长更清楚黑白纷争的事,搞不好就砸了。 司机送我的路上,我给米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替我打点下,我要整个场子的头牌,钱不是问题。 她没多问,我搞这么大,绝对是正事,她说好。 我抵达兰黛会所,孟局长已经在包房里等我,他二话不说,客客气气送上一枚卡地亚的珠宝礼盒,告诉我不成敬意,让沈检察长和程小姐见笑了。 祖宗宠爱程姓二奶,哈尔滨官场人尽皆知,具体怎么传开的,我不计较,反正名头对我很有用,出马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笑着退给他,“孟局长,您太客气了,冒昧约您有些仓促,我不曾备份礼物送给尊夫人,怎好让您破费。” 孟局长见我推辞,急忙撤手,把礼盒留在我掌心,“程小姐的欢心,就是沈检察长的面子,沈检察长是沈书记的独子,这么算,我还占了大便宜,是您成全了我啊。”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东西我也不收,我打着祖宗的幌子涉入官场的黑水河,目的是保他,而不是给他留后患,何况这哪里是礼物,炸弹还差不多。奸诈之人伤财,是为获取更大利益,稍后等我表明来意,他断断不会送了。 他引着我坐下,我将礼盒塞进沙发缝里,用坐垫遮盖,和孟局长各怀鬼胎闲聊着,他旁敲侧击打听祖宗,我含糊其辞东拉西扯,将话题往码头上引。 我哭穷说最近做了点生意,马上要发货了,愁门道,小本买卖扣不起税,也不知孟局长有没有路子。 气氛莫名凝滞,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只听得到斟酒源源不断的水流声,又轻细,又刺耳,敲在心上,拧拧巴巴的。 孟局长试探问,“程小姐,打算近期出一批货?” 我说是,而且越快越好。 他不解,“码头日夜运行,从不封锁,货装载轮船,过卡子口就是了。” 我指腹不动声色摩擦着杯口,眼神打量他,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我倒拿不准了。 蠢货混不了仕途,太精明的也混不了,因为同行防着,早给搞垮了,不会留下。 我摇晃着高脚,“孟局长,我开门见山,您如此退避三舍,就没意思了。倘若是能过卡子口的货,我何必叨扰您呢。正是见不得盘查的光,我才求您这后门呀。” 他神情一滞,更不出声了。 气氛僵持到极点时,包房的门晃了晃,司机推开一道缝隙探头,“程小姐,人来了。” 大场子的老鸨办事靠谱,领进来的姑娘清一色的高挑丰满,模样也不赖,气度非凡,绝不是庸脂俗粉,兰黛虽为后起之秀,小姐条件不逊色皇城和丽海,在东三省站得住脚,后台与硬货哪个都不能缺,最牛逼当属老鸨,米姐亲自教,做派玲珑得很,欢场有句话,广东的鸭,京城的妹,东北的妞。 京城的妹,场子学生妹多,京城什么地方呀,天子脚下,高官如云,平均年龄五十以上,其中三成为了官位,牺牲过婚姻,功成名就覆水难收,喜欢在年轻姑娘身上找当年逝去的恋人的影子,清纯的学生装扮,红扑扑的腮帮子,他们最爱了。 东北的妞儿,辣,野,玩什么都放得开,体验销魂蚀骨的温柔乡,因此在东北的欢场,多高贵的大人物都有。 孟局长算不得高位,四大会馆的头牌,没陪过他,最起码也得副厅级别,此刻站了七八名,他眼睛都直了,丑态毕现。 我一挥手,“都留下,记我账上,米兰签单。” 老鸨子点头哈腰,退了出去,留下一排靓丽的姑娘,什么都不干,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勾着男人的魂儿,搅得七上八下,糊里糊涂,多深的防备都松懈了。 我甩出一沓相片和一本账薄,丢在茶几,砰地一声,扑落着散开,孟局长只一眼,脸儿就发白了。 那是我买通了皇城两个熟悉的姐妹儿,收集到的黄副厅长在包房内睡小姐,和下属女干部3P的场面,账薄则是他消费公款的详细记录。 其中有六次,孟局长和他一起玩,点了五个公主,两个模特,俩人玩七个,这是何等淫靡,实打实的往纪检委一递,双规都便宜他们了。 我笑里藏刀,“黄副厅的口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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