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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裴少淮前世用惯硬笔,纠正执笔姿势尤为费劲,一个不小心,就会原形毕露,他只好不停放空思绪,从头再来。他知晓,若想科考一道上有所建树,练一手好字是必不可少的。 津哥儿亦十分刻苦,端笔端得额间冒汗,只要夫子不喊停,他便咬牙□□着。 “每一个字里头,以你们之见,甚么最重要?”葛夫子问。 裴少淮前世并未专门练过书法,自然不懂,只能照着自己的理解回答,道:“学生以为是笔划,一笔一划方成字。” “你呢?” 津哥儿应道:“我同大兄想的一样,从一笔一划入手,由简到难。” “非也。”葛夫子耐心解释道,“若将字比作房屋,这一笔一划就好比是屋子的木梁,不管是多好的木材,若是搭建不当,一推便倒,并不牢固。是以,写字,最重要的是掌握其结构。笔划只能成形,结构才能成美。” 后边的课堂里,葛夫子又细细跟他们介绍了各类字形的结构。 两兄弟恍然大悟。 至于选择甚么样的字帖来仿练,葛夫子亦有自己的见解。他道:“读书人追求科考,馆阁体圆润端正,笔劲内敛,最适合考场内书写,于是深受读书人追捧,这本无错。……只不过,以我之见,倒不急于一开始就以馆阁体为帖,限制了自己,你们若是将腕力、技法练好了,日后想写馆阁体,不过水到渠成的事。” 葛夫子是见两个小子颇有天赋,才说了这样的话。毕竟,换了那不善写字的,规规矩矩练馆阁体,是最有效率的。 每次课堂结束,葛夫子都会给兄弟二人一张纸,右下角盖有葛夫子的章,他道:“今日让你们回去练的字,你们要练好了,才能誊在这张纸上,仅此一张,不得涂改,下次课堂交给我。若是敢敷衍,叫我看出来了,可要打手板子。” 于是,每日下了学堂,两兄弟只能苦哈哈地留下来练字,不敢麻痹,都写好了,才会一同回到各自院里。 等到月末,葛夫子会将他们交上来的字拿出来,摆在一起,道:“自个儿瞧瞧,可有长进。”十分直观。 如此训练之下,淮津两兄弟的书写能力,循序进步。 …… 再说那教读书习文的曹夫子,他的教学方法则传统得多,他把教其他孩子的法子照搬过来,直接用在淮津两兄弟身上。 应裴璞的意思,曹夫子不必再教《三字经》《弟子规》等蒙童书籍,可直接从《四书》开始。 曹夫子的教学法,可以称之为“包本法”[3],和后世的“填鸭式教学”,颇为相似。 每日一开堂,行礼之后,曹夫子坐在讲榻之上,道,取出某书,翻到某卷。然后开始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带着淮津连兄弟读书卷上的内容。 中途并不讲解。 读完一遍,翻回去,从头再来,如此反复三遍之后,便到了下堂的时候。 曹夫子道:“回去将今日学的,仔细背下来,明日我要考校。” 如此反复。 这“包本法”的精髓便在于,趁学童小的时候,先教他们把四书五经背下来,背得滚瓜烂熟,等到年岁大些,再慢慢讲解含义,年岁愈大,领悟愈为深刻。 倒不是曹夫子敷衍了事,在大庆朝,各家学堂私塾,教导幼童时,皆盛行此法。他们觉得,学童年岁小,讲了也不甚明白,倒不如先背下来,把底子打牢,再慢慢消化。 对于此法,裴少淮谈不上反对或是支持,既然盛行,自有它的用处。那县试、府试里,所考的帖经题,不就是要考生一字不差地将原文默写下来吗?这是科考路上的必备技能,总归迟早都是要背的。 不过,对于摇头晃脑读书,两兄弟都不甚喜欢。 津哥儿道:“每次扯着嗓子喊,便觉得自己像那屋顶上的公鸡,声声啼叫喊得日头升天。” 淮哥儿则道:“我倒觉得自己脑袋像那婆子浆洗衣物时用的棒槌,邦邦直敲撞得头昏脑涨。” 声声啼叫喊得日头升天,邦邦直敲撞得头昏脑涨,好巧对仗了。 可兄弟俩有甚么法子,若是不摇不晃,曹夫子便会说他们体态不端,还要挨手板子。 这日,曹夫子又在课堂上考校他们背书,背《论语》公冶长篇。 裴少淮先背,虽略有磕绊,但总算是背全了。 轮到裴少津,句子停顿显然不如裴少淮,但背得又快又流利。 裴少淮心里自嘲,刚穿过来时,还曾想是不是要藏拙,免得被人发现过于聪慧,视为妖孽。如今看来,哪里用得着他藏拙呀,在真正的“妖孽”面前,他也就仗着自己是个“老妖怪”,才不至于太逊色。 津弟这记忆力,是真的没得说。 而且还特别用功。 正当裴少淮略开小差之时,忽听闻曹夫子道:“你且停下来。” 津哥儿背书声止。 “我方才让你背哪一篇目?” “回夫子,公冶长篇。” 曹夫子又问:“你背到哪了?” 津哥儿想了想,才吞吞吐吐应道:“雍也篇。”并默默伸出手,准备挨一尺子。 原来,他背得太快,不知不觉,竟背到了公冶长的下一篇。问题在于,曹夫子还没有教他们雍也篇…… 曹夫子并没有打津哥儿手板子,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想,哪里出了问题,又问道:“你还背了其他哪些篇目?” 只见津哥儿缓缓从书案上拿起了论语第二卷书。 一旁的淮哥儿目瞪口呆,深受打击,第一卷还没学完,津弟就已经背到第二卷了。 津哥儿发现自己拿错了,放下,又缓缓拿起了论语第三卷书,道:“已经背到第三卷卫灵公篇了。” 淮哥儿:…… 淮哥儿沉默了,夫子也沉默了。 “昨夜吃坏了肚子,不然,理应背到季氏篇了。” 淮哥儿只想冲上去,捂住津弟的嘴,道:“我的好弟弟,你说得已经够多了,快放为兄一条活路罢,兄弟之间,不必内卷。” 当然,这是玩笑话而已。裴少淮只觉得,读书科考果然不易,这世上势必不止津弟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若想出头,他只能再勤奋些,既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亦要弥补自己的短处。 果不其然,下堂的时候,曹夫子对淮哥儿说道:“你若有余力,也接着往下背罢。” “是,夫子。” 夫子走后,两兄弟留在书房里完成课业。 “津弟好狠的心,自己夜里偷偷勤勉也就罢了,还叫夫子看出来,把我也拖下水。”淮哥儿伸伸懒腰,佯装抱怨道,“看来我今晚是要挑灯夜战到天明了。” 兄弟二人自幼一同读书,习惯了开玩乐,于是津哥儿打趣道:“待我回到院里,叫小厮给大兄送些灯油过去,免得大兄明日浑说灯油不够,战不到天明。” “好你个津弟,原是你没藏拙,连累了我,如今还好意思拿我取乐。”淮哥儿又道,“往后遇到不懂意思的字,休要再问我了,你自个儿去找曹夫子罢,看他说不说与你听,兴许他会叫你赶紧背章句集注,哈哈哈……” 兄弟二人就这般打打闹闹,回到了各自的院子。 自这日以后,曹夫子上课陷入了一个怪圈子—— 他才做好了课教计划,淮津两兄弟:我们已经学完了。 叫他不得不好好考虑,应当如何去教这一双兄弟。 …… …… 翌年秋闱,又出桂榜,果真如裴少淮记得那般,姐夫徐瞻此次发挥出色,居正榜第一,得解元。 又逢莲姐儿为徐瞻生了一子,取名徐言归,双喜临门。那徐夫人更是逢人便夸家中一对儿媳,都大方得体,做事稳重,心思通透,使得家宅和睦,一双儿子能安心读书,方能取得如此好名次。 再说景川伯爵府。 姑爷高中,女儿生子,本应是可喜可贺之事,但裴家没有庆贺,府上气氛反倒有些压抑。只因裴秉元也一同参加了今年的秋闱,结果再次落榜。 今年,他分明觉得自己答得比以往都好,怎还是不中? 裴秉元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如往常一般,甚至张罗着要去同女婿贺喜,可家里人都看得出,他心中很是郁郁,落寞得要紧。 裴少淮唏嘘,心道,父亲多年不中,必定是文章火候不够,可这把火候如何去补,并非多读书或是多背书便可燃起……或是天赋,或是时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便是科考的残酷之处。 几日后,亲家徐大人前来伯爵府拜访。徐大人在国子监任司业两年后,调至礼部,如今已是鸿胪寺卿[4],官四品。 受圣上重用。 徐大人朝中事务繁重,能抽出时间,亲自前来,自当是有紧要事。 餐宴上,几盏下肚,徐大人才对裴秉元道:“亲家,前几日,我那国子监有位旧友,说是今年贡监出了些小差池,少了一人,若是把名额放下去,又怕下面的各州各府争抢,于是找了我。” 随后的话,徐大人便不说出口了。如此明了,又岂会有人听不明白? 说是出了差池,实际,恐怕是徐大人费了好些功夫,才拿到的入学名额。 贡监,即向朝廷进贡人才,自国子监毕业之后,亦可为官。虽起点低了一些,但毕竟是一条入仕之道,许多未中举的秀才,都排着队等贡监名额。 如此机会,换作他人,自是一口应下了。 可裴秉元举盏的手定住了,神色迟疑,久久都未开口。 第14章 第 14 章 裴秉元将那盏酒一饮而尽,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我都这个年岁了,还挤进国子监,同那些少年郎一块,恐怕不合适罢。” 多少老廪生,五十余岁才排到贡监名额,进入国子监。裴秉元如今尚未满四十,比他年长的大有人在,哪里说得上不合适呢? 不过是他脸皮薄,临时起意,找了个由头罢了。 “无妨无妨,此事也不急着马上就定下来。”徐大人并不恼,对于裴秉元的性子,他还是知晓几分的,又道,“亲家不若再多考虑几日,甚么时候拿准主意了,让瞻儿知会我一声就行。” 这是给裴秉元留了回旋的余地。 徐大人走后,裴璞规劝儿子,道:“秉元,三年又三年,中了秋闱,还有春闱,有这时日蹉跎,不如进国子监辛苦三四年……出来后,品级虽低了一些,可也算正经走上官途了。” 国子监毕业,授官仅八品。 裴璞又道:“那中了进士的,倘若留不了京,也不过七品而已。” 老太太亦附和道:“徐大人一份好意,不好辜负了。” 依他们的意思,都想让裴秉元应下来,进国子监读书。 “父亲母亲知道的,孩儿并不是为这个。”裴秉元叹气,无奈道,“徐大人与我做亲家,已经官四品,秉盛、秉明两位堂弟进士出身,如今已调至兵部、工部任职,官六品,孩儿的那些同窗们,要么中举外任了,要么早早放下学业,承了家里的产业,唯独我,这么些年不管不顾一直考着……孩儿十六岁就是秀才了,如今年近四十,却要领着一个贡监的名额,入国子监进修,这叫孩儿如何应得下来?” 如何放得下脸面,又如何放得下执念——裴秉元始终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大堂内,沉默着。 许久,裴老爷子才道:“都考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不够。”裴秉元情绪激动了许多,额上青筋冒了出来,道,“我宁可让别人骂我是头倔驴,也不愿别人叫我懦夫。” 见此情景,老太太出来打圆场道:“今日就到这里罢,回头再慢慢商议。” …… 夜里,失眠的不仅仅是裴秉元,还有小小少年裴少淮。 在原书中,本是没有徐大人替裴秉元争取贡监名额这一情节的。兴许是他的到来,让裴徐两家感情更加亲近,于是发生了这一幕。 身边的人,或是事,都在微妙地变化着……他将会面对越来越多的未知。 裴少淮初初踏上读书之道,父亲这样的事,对他的冲击很大,试想,若是换了自己,该如何选择呢?一边是寒窗苦读坚持了二三十年的荆棘路,前途未卜;一边是退而求其次的捷径,唾手可得。 他亦不知如何决断,无怪父亲会如此踌躇不定。 裴少淮心里唯想着,珍惜少年时光,再刻苦一些,把功夫做足了,才能尽量避免这样的两难境地。 …… 此后又过了两三日,裴秉元或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内,或对着院中落叶枯枝沉思,一直没有松口的意思。 老爷子、老太太皆叹气连连,儿子不肯他们又有甚么法子,只能如此了。 这日,曹夫子下堂之后,淮津兄弟如往日一般,主动留堂,先是口中念念有词,背记《论语》,等背得差不多了,再取来笔墨,将方才所背的,一一书写下来。 既是默写,也是练字。 两个小子并不图快,一笔一划都写得极认真。 等到斜阳,慢慢将屋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最后映入到课堂当中,兄弟二人才发现父亲的影子,颀长,笔直——原来,裴秉元一直站在窗外,背着手,安静地看着兄弟二人背书写字。 就好似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读书习字的模样。 “父亲。”两兄弟起身问好。 “为父打搅到你们温习功课了。” “不曾。” 见到两个幼子颇具天分,又如此刻苦,裴秉元很是欣慰,他笑了,原先的愁眉缓缓舒展开来,问道:“《论语》背到哪一卷了?” 津哥儿不好意思先答,便轻轻扯了扯兄长的衣袖。 淮哥儿如实应道:“弟弟已经背完了四卷,我比弟弟慢不少,才背到第三卷的为政篇。” “为政篇?”裴秉元自然忘不了,缓声念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1]”声音渐停。 淮哥儿则顺着父亲的话,稚声往下念道:“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2]。” 一切都是恰好,裴秉元恰好来了,淮哥儿恰好背到了这一篇目。 裴秉元拿起淮哥儿默写的纸张,纸上正默写着这几句。孔老夫子只告诉了世人,十五立学,三十立身……世人常常容易忽略,书间十五与三十两个数,寥寥数笔,于一个人而言,是漫长的十五年。 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到一点点将自己收敛起来的中年人。 本是读过千百次的几句话,此时,让裴秉元心间咯噔顿了一下。 “甚好。”裴秉元夸赞,道,“你们继续温习功课,为父不打搅你们了。” “是。” …… 隔日一大早,伯爵府备了马车,裴秉元亲自前往徐家,应下了贡监之事。 回到家,他对老爷子解释道:“家中淮儿津儿都是难得的读书之才,我未竟的愿、未达成的事,由他们接着去做罢,他们往后的风光,便是我的风光。我既已到了这个年岁,也该试着走走其他的道了。” 裴老爷子欣慰道:“你能想明白便好。” 又过月余,这日,裴秉元启程前往国子监进修。两地虽同在京都城内,但依照国子监的规矩,他入学之后,唯有初一十五休沐之时,才能回家。 裴秉元告别父母后,与林氏说:“这几年,辛苦你费心操持这个家。” “是我的本分,官人莫惦念着。” 最后,裴秉元对淮津两兄弟说:“为父不在,你们要听祖父的话,要听夫子的话,用功读书,不可懈怠,但可今日完成之事,绝不可拖到次日。” “孩儿知晓了。”兄弟两应道。 …… 伯爵府内,日子悉如往常。 英姐儿比裴少淮大三岁,现九岁,已是半大的姑娘,相貌身段愈发出挑,平日里喜着青衫,不爱繁琐,反倒显得容颜天成,不经雕饰。 年纪增长,性子也跟着显露出来。 她与竹姐儿,已经跟着女先生把字认全了,林氏便开始张罗着,从各府打听,找来老嬷嬷,帮两位姐儿再提一提,端一端言行举止。那教琴棋书画的女先生,亦是轮番前来。 林氏是煞费苦心,可英姐儿却兴致缺缺。 这日,英姐儿又带着丫鬟,在后院里打理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忙得十分开心。 没一会儿,林氏风风火火赶来,远远就道:“我就晓得你在此处……那女先生前脚刚走,竹姐儿还留在房里继续练琴,你怎就偷偷跑了,又来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母亲,我已做到答应你的,上课好好练琴,你怎出尔反尔,又来这里管教我?”英姐儿嘟囔道。 “那你倒是说说,都半月有余了,你的琴艺怎不见一点长进?” 英姐儿狡辩道:“学了未必能懂,懂了又未必能弹出来,这琴艺增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母亲您每日这么辛劳,就莫要太操心女儿的事啦。”一边说,手里的小铲,不忘给黄苓草松土。 林氏见女儿这古灵精怪的样子,真是又气又好笑,道:“辛辛苦苦给你找的女先生,你是一门都没学上,反倒是三丫头,见一样学一样,样样都有模有样。” “那是竹姐姐有天赋,又勤奋。” 林氏又道:“你若是不肯学这些,也罢,及早跟着我,学着打理府上的产业,免得以后甚么都不会。” 这话,林氏不是第一次跟英姐儿说了,听得她都能倒背了。 英姐儿一边将那盆玉竹端到墙角阴凉处放着,一边应道:“母亲若是要带我去郊外庄子、药园,或是城南药铺,学习打理,我自然是极愿意的……若是母亲说的打理,是叫我坐在屋里头,整日整日地看账本,只怕是账本认得我,我未必认得它。” 莞尔,英姐儿又道:“对了,母亲若是想教看账、算数,不如去教竹姐姐罢,上回三表姐来我们家,表演打珠盘,我瞧见竹姐姐站在沈姨娘身旁,眼珠子都看直了,若不是沈姨娘管着她,怕是要凑到三表姐跟前去。” “就你长进,一日日竹姐姐竹姐姐的,也不见你能有三丫头的一半要强。”林氏说道,“我早找人教她了,还用你提点我。” “我是娘亲生的,又不是竹姐姐生的,自然不会像她那么要强。” “说话愈发没规矩了,叫人听见了笑话你。”林氏教训道。 英姐儿笑嘻嘻道:“我在外人跟前,自不会说这些趣话的……别人想听都听不着,母亲反倒教训我。” 林氏被女儿逗笑,不再教训她,半晌,有些发愁,说道:“英丫头,你这琴也弹不好,画也画不好,书……书尚可罢,往后可怎么给你找人家?” “上回弟弟跟我讨一碗莲羹吃的时候,说了,自有那不看琴也不看画的人家。”英姐儿对弟弟的话深以为然,又道,“弟弟还说,若是没有,他便替我撑腰,我看上哪家,他便叫那一家人不看琴也不看画儿。” “你弟弟才多大,你就打他的算盘。”林氏揶揄道。 “谁叫他是我弟弟呢。” 英姐儿往一个小瓷盆里装入润土,仔细将一株绿色小植栽入其中。 “这回种的又是甚么?” “弟弟替我挖回来的积雪草。” 第15章 第 15 章 要说姑娘家喜好种花种草,也是常见的事,毕竟,深庭小院,轻帘吹拂,斜入几枝翠叶繁花,纷呈蝶绕,又有香气氤氲,自是最得少女的心思。 偏是,英姐儿既不种那富贵牡丹,也不种那香幽栀花,而是大盆小碗的,种了一大堆林氏数不出名号的草药。许多既不开花,也不引蝶,更无香气,乍一看去,同那山林野草,也没甚么不同。 草药习性不同,照料这一丛药圃,可比种普通的花卉费时费力多了。 “青荷,这盆玉竹晒不得日头,往后要当心一些,这株新栽的积雪草最乖,最是容易存活,只需记着,它比寻常植株更喜水,多浇一些……”英姐儿吩咐着。 她不善古筝的宫商角徵羽,却能将每株草药的习性如数家珍。 林氏见女儿热衷于此,只好由着她了。 林氏走后,英姐儿照料完药圃,掇拾了一下自己,嘟囔了一句“这会儿,弟弟该下堂了罢”,于是欢喜地往弟弟的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正巧看到淮哥儿把书卷摆放整齐,正坐在椅上歇息。 “我差人给你送到书堂的甜茶,你喝了吗?”一进门,英姐儿便问道,“母亲说味道不错,你喝着觉得如何?” “喝了。” 春末入夏,气候已经隐隐燥热起来,日头出来以后,把书堂照得又闷又热,坐在里头朗朗读书,最易口干舌燥,叫人疲乏。加之摇头晃脑,更是催人昏昏欲睡。 所以,英姐儿才叫下人从自家药铺子里,取了罗汉果、甘草和夏桑菊等几味普通草药[1],又添了茶叶,特意煮了甜茶,置凉后,叫人给弟弟送去。 淮哥儿又道:“津弟喝着觉得极好,止渴醒神,赞不绝口,说四姐姐愈来愈贴心了,我喝着,也觉得不错,只不过对我而言,太甜了些,下回若是换成梅子、薄荷草,冰镇后解渴生津……妙极。” 两姐弟说话,素来是不拐弯抹角的。 英姐儿嗤了弟弟一声,道:“别家小孩都喜甜食,只嫌不够甜的,偏就你一个与众不同,挑三拣四,嫌这嫌那,那茶若是不甜怎么能叫甜茶?下回,叫我给你加一筐梅子进去,单独给你熬一壶,酸得你晚膳连糕点都咬不动才好。”嘴上说着如此,其实,心里已经暗暗替弟弟记下了——弟弟偏喜酸甜。 “切莫忘了冰镇。”淮哥儿不恼反喜,道。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英姐儿道,“母上大人素来遵从温和中庸之道,不让你夏日吃冰……你若是能将她说服,莫说是冰镇,叫我把茶冻成冰坨子送过去,我也是肯的。” 淮哥儿无奈,母亲确对他十分疼爱,但是在吃食这一块,管得委实太严了一些,煎炸不能多吃,瓜果不能少吃。 沈姨娘对津哥儿亦是如此。因此,课堂之余,难兄难弟俩常常坐在一块,苦哈哈道“好想吃香酥丸子”“好想吃小香鱼”“好想吃烧子鹅”……结果只能是越想越饿,画饼也难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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