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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哄人的话术一套接一套。 这话听着,简直是贴心贴意地替司徒旸着想。 司徒旸本就吃过亏,岂会再被哄了去,他只装作听到心里去了,叫人给殷五赏了好些银钱,又叫人同殷五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的明白规矩,若是透露半个字便叫我殷五无子无孙,凄惨致死。”殷五一脸实诚应道。 把殷五放出去之后,司徒旸叫人暗地里盯紧殷五,他算计的正是这殷五贪得无厌,会两头吃。 反复摸查了几日之后,司徒旸发现这条线真是曲之又曲,折之又折,换了好几个中间人,最终才指向安平郡王府。 司徒旸来到伯爵府,把结果同裴少淮讲了。 裴少淮先是感谢司徒二,随后又沉思了片刻,道:“因为三姐的事,安平世子再是盛怒……可他如今究竟不在京都,而在保定府练兵,手长亦有所不及,不见得是他安排人做的。” “再安插个人进去查查?” 裴少淮摇摇头,道:“哪里还用得着查,总不过是那两姐弟,拿安平郡王府当挡箭牌罢了。”又道,“眼下院试在即,也没时间同他们计较这个,我与津弟、言成会将这场戏先演下去。”说不准对方看准的就是这个时机,不好这个时候闹起来。 “你万事小心些,明日我须得先回练武场了。”司徒旸略带忧色道,“若是有甚么急事,打着我名号去同我老子说,也是管用的。” “我省得,姐夫放心罢。” …… 燎沉香,消溽暑,风荷举。 五月下旬,日头燥热起来,顺天府城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学子,府贡院周边的客栈一应住满。甚至有许多百姓专程把自家院子腾了出来,就地做起了生意。 参加院试的人数,可见一斑。 数年积攒下来的童生,有老有少,上至四五十,下至十一二岁,只要过了府试正场,皆能报名参加院试。而这三千余名童生里,最终能上榜成为秀才的,不过五十余人而已,近乎百中留一。 无怪读书人热忱于此,实在是这秀才功名是颇具诱惑力的——得了秀才便踏近乡绅之列了,免徭役,不赋税,高民一等,不跪县官,进可继续参加乡试争功名走仕途,退可位居县城当廪生里正谋营生。 裴少淮暗想,他巧是投胎投进了伯爵府中,衣食无忧,若是不巧投成农门庶民,少不得也要仰仗秀才的好处才能过些安生日子。 这段时日,段夫子单独教导裴少淮,令其文章笔力更上了一个层次。段夫子言道:“少淮,院试难度虽陡然上升,但归根结底仍属‘童试’中的一环,旨在考察学生的天分和文章笔力,主考官素来以‘快、短、明三字衡文’为判卷标准,你可记住了?” “学生都记住了。”裴少淮应道,“快,答卷需快,早交卷可胜一筹;短,文章一句一珠玑,要避免长篇大论;明,文章旨意明了,避免隐晦难懂。” 科考之道,虽只有六场大考,可每一场的要求都有所不同。 “善。” …… 院试开考的前一日,六月初七,安平世子带着一分队人马归京,说是要向圣上禀报保定府练兵事宜。 保定府是京都南下门户,其守军意义非凡。安平郡王爷是皇家旁支里的旁支,是众多郡王里少见带有军功的,颇受圣上信任,故此赐正二品都指挥使之职,分管司内练兵、屯田事务,镇守京都南户。安平郡王爷若是没有这皇家血脉,恐怕早当上保定府副总兵了。 安平世子在其父亲手下任职。 裴少淮还在家中收拾考试所需的一应物件,听闻安平世子归京的消息,心间咯噔一下,明日便要院试了,他担忧此等关键时候来者不善。可又想,科考是朝廷的教化大计,安平郡王府便是再有权势,也不敢明面里动甚么手脚。 眼下考试为重,不能分心。 翌日四更天里,裴少淮收拾妥当,同以往一样,由裴老爷子亲自送他到府贡院参加考试。 方方登上马车,便远远看见前头街上有火把光影,又传来不小的动静,一呼一喊的,好似在搜查捉拿甚么人。 这条街是伯爵府赶往贡院的必经之路。 裴少淮心一沉,结合安平世子昨日归京之事,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千防万防,没想到安平世子会选在这个节骨点上动手脚。他额间冒了冷汗,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长舟,你先过去打探发生了甚么。” 不能莽莽冲过去,不然被拦下,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不一会,长舟匆匆忙忙跑回来,焦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道:“都是些大头兵……好似说有几个兵带着兵器从军营里逃了出来,蹿进了这一带,京都之内,事关重大,要先封锁这一条街,一一搜查。” 赶在这样的节骨眼,在这个地方,发生这样的事,这显然是个幌子,为的是拖延时间,耽误裴少淮入院考试。即便不能完全拦住,也能扰乱裴少淮的心绪。 不能明着来,就扯个由头暗地里使坏。 裴老爷子焦急,才知晓一个空头伯爵,真遇到急事,在权势面前根本无施展之处,他道:“孙儿,这是冲着咱们伯爵府来的……眼下来不及找将军府解围,别无他计,你趁着天黑,从小道里摸出去罢。” 长舟熟悉各条小巷,势必能带着裴少淮出去。 裴少淮也是如此想法,点点头。 “大哥,且等我上马车,随祖父过去,你再走罢。”裴少津站出来道,“既然是冲着大哥来的,我与大哥长得有几分相似,先过去让他们拦下,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 裴少津望向长兄,又道:“夫子说,大哥是人间三月桃花芳菲,学问已经到了时候,院试一定能成的。” 兄弟二人对望着,眼神中都透着坚毅——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马车缓缓向大街驶去,待老爷子和裴少津被拦下,长舟带着裴少淮趁着夜黑,钻进一条小巷中,绕了出去。 …… …… 所幸伯爵府离贡院不算太远,虽没有马车,但裴少淮步子放快一些,总算是赶在天亮前到了贡院外。 也幸亏裴少淮素日里是个注意锻炼的,快步走了数里路,除了出了一身汗,未觉得有大不妥。 裴少淮对长舟道:“我既已到贡院,不用再担心我,长舟你现在去府衙,无需击鼓鸣冤,只需同衙差们透露道,不知道哪来的大兵在城东动刀子到处搜查,而后离开就是,衙差们自会再报府尹大人。” “少爷我省得了,你快快进去罢。” 裴少淮来到贡院南门,发现只剩十数个人在排队,搜身点验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同他一起结保的四个人,估计先行点验进去了,在里头等他一起唱保。 他正打算上前排队点验身份,却听闻身后有人喊道:“小公子且慢。” 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藕色麻衣,长相周正的农门学子,约摸十七八岁,大抵也是刚赶路过来,身前汗津津湿了一片,只闻他善意提醒道:“院试点验严格,是要宽衣解带的,小公子刚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慎吹了晨风,夏日着凉,一会闹肚子或是头晕脑胀,还如何有心思答题?眼下时辰还够,不若先歇上一歇,擦擦汗。” 面带笑意,眼眸淳朴且真挚。 “谢兄台提醒。” 裴少淮觉得有理,从包袱中找了两块帕子,仔细将汗水拭去,干爽了不少,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趁着歇下的片刻,裴少淮重新点验包袱里的物件,发现独独少了毛笔,猜想是赶路时从包袱里滑落了,没有注意。 他面露窘态,打算到衙差那求助一二。 这时,一旁的农门学子注意到裴少淮的窘态,递上了一支毛笔,言道:“不知小公子平日里用惯了甚么样的,这是我多带的毛笔,硬毫的,小公子若是不嫌弃,且先拿进去备用着……等开考后,贡院里头也有巡卖的,到时再换称手的也不迟。” 又道:“为了方便衙差们点验毛笔,我把顶上的小盖撬去了,笔杆里头是空的。”科考借笔这种事,确实是要慎重一些的,这名学子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裴少淮前世用惯了硬笔,所以平时练字时,用的正是硬毫。 他双手接过毛笔,拱手诚意道:“再谢兄台援手施助。”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上前排队点验进场,而后分开了,裴少淮拿着笔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还未问人名讳,有些自恼,考完可如何答谢人家。 只是考试在即,他顾不得多想甚么,坐在座位上赶紧抛空早上的这些事,整理心绪,进入到备考状态中。 津弟说得对,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两兄弟。 …… …… 考场之外,城东出现“逃兵”之事还在继续酝酿着。得了风声的衙差们,很快便去查探了情况,并赶回府衙禀报张府尹。 在这顺天府里,皇城之下,圣上尚且说过“皇城治安之事,当属顺天府尹之责,皇宫不得插手干预,越俎代庖”,要不怎么说顺天府是另一个刑部呢? 而安平世子竟敢越过张府尹,完全没有任何知会的情况下,公然在城东动兵封锁搜查,简直是不将张府尹放在眼里。此事若是没闹大,不叫府衙知晓,后续各退一步也就罢了。 可长舟来通风报信了,张府尹又是个直性子。 “查清楚没有,是何人旗下的兵卒?”张府尹厉声问道。 “回大人,是安平世子昨日带回京的,数百号人,驻扎在城东郊外,说是回京向圣上禀操练之事的。” 张府尹怒意更盛,骂道:“他是个哪门子的世子,就敢在这京都里撒野?” 又骂道:“但是个亲王生的,都算郡王,如今京都里一窝一窝的,他一个世子算个老几,也敢在我的地盘动粗?” 又吩咐道:“派人去教司坊搜一搜,但是他们的人,都给我抓起来,随我一起送去城东。” 张府尹带过兵,也明白那些有个一官半职的,是个甚么德性,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哪有不出动的? “是。” 这些人常日操练,与常人有异,要抓他们,倒也容易。不过两个时辰,衙差便拿回数十号人,向张府尹复命。 张府尹穿上官服,坐上轿子,叫人用铁链拉着那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往城东的驻营地去。 兵营之外,安平世子见此情况,已知道大为不妙,叫人去寻老王爷出面解围。老王爷到来之前,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去,笑嘻嘻迎接张府尹。 张府尹根本不跟他寒暄,厉声道:“听说世子在城里找逃兵,巧了,我叫人去搜查,发现这些人佩戴着军令牌,却没穿甲胄,想来就是世子要搜查的逃兵了,特此亲自给世子送来,顺带邀个功。” 又问身边人:“兵营之内,逃兵当如何?” 衙差应道:“依大庆律,就地正法。” 第35章 第 35 章 铁链哐啷哐啷响——数十个被牵锁着的兵卒一闻此言, 站都站不住,瘫软了一片, 个个面露惧色,惶恐不已。 又见股股尿渍淌出。 他们大多是安平世子的得力部下,在行伍里是个小头目,手底下管着些人。此次跟着世子回来,重归京都繁华,岂能按捺下躁动的心,免不了要到烟柳巷里“小教坊”风流一回。世子见怪不怪, 没有束着他们, 只叫他们早些回来,不要误事。 谁料天才刚亮, 顺天府的衙差踹门而入,流水般将他们抓拿起来。 原以为府尹大人牵着他们过来,不过是以“管教不严、做派奢靡”为由,下下安平郡王府的面子。法不责众, 等回到兵营里略受小惩就过去了。 不成想, 张府尹开口就给他们扣了好大一顶帽子——逃兵。 逃兵是要就地正法的, 岂有不惧之理?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跪地磕头, 慌忙之下一派乱语, 说自己只是换了身行头出去厮混, 并非逃兵,求安平世子救他们一命。 哀求声连连。 安平世子岂知会闹到这等地步。因裴若竹的事,他觉着伯爵府不识抬举, 故意给他不堪, 自己被下了脸面, 于是想仗着自己手下有人, 逢此节骨眼刁难刁难伯爵府,好叫他们知道厉害。他四更天里叫人拦的街,天没亮就赶紧撤回了,阵仗不算大。 这京都城里,世家大族让家奴守卫刁难磋磨人的事多了,怎么到他就能闹到顺天府衙去呢?伯爵府的马车是拦住了,可也惹了一身骚。 安平世子急着应对眼下的困境,顾不得深思旁的,若是部下一应被处决了,他往后还如何立足?安平世子咬牙挤出笑来,迎到张府尹跟前,解释道:“府尹大人,都是误会,误会。哪里有甚么逃兵,不过是夜里路黑,有几个迷迷糊糊的跟丢了,一头撞进深巷子里走不出来,早便找回来了……没有逃兵,没有逃兵。” 他想大事化小。 又指了指那数十个兵卒,道:“至于这些个偷摸出去厮混不长进的,府尹大人只管交给我,我必定禀父亲大人狠狠惩治他们,直到府尹大人满意。” 可安平世子打错了主意,那句“父亲大人”在张府尹耳中听起来尤为刺耳,神色更冷,问道:“哦,没有逃兵?” 顿了顿。 世子当即察觉到氛围不对,张府尹的话透着寒意。 张府尹厉声问道:“既然没有逃兵,皇城之内,世子夜半三更无缘无故叫人拦截搜查正景大街,是想谋逆吗?” 这“逃兵”本就是安平世子的一块遮羞布,他却自己扯了下来,怪不得张府尹给他扣帽子。 “张府尹慎言。”安平世子面露惧色,眼看一桩报私仇的小事,闹得越来越大,他在张府尹面前毫无应对之力。 正当这时,“张府尹驾临,有失远迎。”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正是从郡王府匆匆赶来的老王爷,他步履急中带稳,面带春风,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老王爷满含歉意道:“犬子行事莽撞,给张府尹添了麻烦,本王来给张府尹赔罪来了。” 且不论老王爷的郡王名头,单是都指挥使一职,正二品,也是比顺天府尹高出整一级的,可老王爷没有半分仗势的意思,态度十分谦和,只希望张府尹不要把此事闹得更大。 张府尹脸色和缓了几分,但语气依旧冷冷,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绝非给顺天府衙添麻烦而已,若是不管制不惩戒,岂不是人人都敢在这皇城里头拦劫闹事?百姓惶惶而城内不得安定,皇城之内尚且如此,天下又会如何?” 又凛然正义道:“承蒙圣上嘱托,令本官治理京畿要地,恕本官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必定要将此事上奏朝廷,禀明圣上。” 老王爷知晓张府尹没再提谋逆一词,已是退让了半步,万幸之幸,他赶紧承话道:“此乃张府尹职责所在,理应如此,理应禀明朝廷由圣上定夺。”他面露羞惭之色,继续道,“是本王教儿无方,闯下大祸,本王明日便进宫向圣上请罪,请圣上革去逆子之职,贬去官身,在府中禁足,绝不包溺。” 安平世子听闻此话,面目抽动,满是不甘,显然不满父亲这样的决定,可又不敢在父亲面前插话,满腔愤恨只能咽着。 老王爷瞥了一眼那些瘫在地上的兵卒,又同张府尹道:“这些不长进的,到底是吃了不少公粮,杀了可惜,不如降其户籍,谪发为屯军,张府尹以为如何?” 屯军,身份连佃农都不如,世世代代。 “既是王爷的人,便是王爷的事,与我无干。”张府尹甩袖,带着衙差扬长而去。 但此事还未结束。 安平郡王府,书房之内。 世子带着愤懑与委屈,打算央求父亲,万万要替他在圣上跟前求情,保他一官半职,道:“父亲……” 只是,世子方方张了张口,便听见一记响亮的“啪——”,老王爷奋臂一抽,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老王爷是领兵打仗之人,这一巴掌完全没收劲,世子被抽飞撞到墙上,嘴角冒血,但他马上爬了起来,跪在老王爷跟前。 世子知道父亲真生气了,这很严重。 老王爷怒骂道:“你脑袋是摁在粪坑里被驴踢了吗?你是不是急着要替我捧灵位上贡了?我叫你带人回京,是让你在圣上跟前操练兵马以邀功,不是叫你上赶着给顺天府送功劳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想保住一份军功本就十分不易,没想到抗住了外面的虎视眈眈,刀子竟从里面往外捅的,如何能叫老王爷不生气。 继续怒骂道:“张令义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他进士出身,又曾谋职兵部,文有谏官赞他风骨,武有兵部称其胆识,得圣上重用,这样文武通吃的人,你也敢在他面前耍心思?我若是不早点到,你是想把我脑袋也摘下来送给他顽?”若是不因为儿子,老王爷不至于在张府尹面前如此低三,如此下头。 “一个三十多的人了,你就不能有你弟弟的一半长进?”老王爷恨铁不成钢道。 “孩儿只是想叫人刁难刁难伯爵府,不曾有大动静,也不曾做甚么出格的事,谁知道会惊动到顺天府衙,许是哪个仇家专门盯着孩儿……” “这还不够出格?你要捅破了天才算出格?”老王爷捏着世子下巴问道,“你同伯爵府有甚么怨,值得你把脑袋系在裤腰上?” 老王爷平日里忙于军务,很少管后宅之事。 世子垂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兴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很不体面。 “我叫你说!” 世子这才说一句藏一句地把原委道了出来。 老王爷窥一见全,被气得胸脯一上一下起伏,一甩手,从另一边给了儿子一记耳抽,怒骂道:“不知所谓的玩意,脑子全长裤-裆里头了。” “以家族为重,以家族为重,我说得嘴都冒泡了,也不见你听进去一句。”老王爷道,“你以为裴家给你生个嫡子出来是甚么好事?你以为你那老丈人是个简单的?我早暗里跟你说过,生不出来更好,你是听不明白还是不把我的话当话?” “从今日起,你给我安安分分在家闭门思过,休叫我知晓你出去惹事。” 老王爷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去,胸间一口闷气始终无法排出去。 …… …… 贡院里,裴少淮自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事态的发展甚至超出了他原先的预想。 他熟悉《大庆律》,知晓安平世子此等行为可大可小,最易让人诟病,故此才会灵机一动,叫长舟去府衙透个风声。 此时,裴少淮已经平静心绪,把早上经历的这些事抛诸脑后,一心一意解题答卷。 院试报考人数众多,主考官唯赵督学一人,不可能像县试、府试一样连考五场,而是精简为两场——正场、再覆。 每场考一天,以日落为准,结束考试。交卷时,收卷官会依次在卷面记上序号,从前往后排放,若是两人文章水准相当,则取用早交卷者,故此才有“争头卷”的说法。 正场里,考生需作《四书》文两篇,本经文一篇,共三篇八股文,最后帖诗一首。 再覆,则考策问两道,论两道。题目数量有时也会做些调整。 因主考官和同考官要评阅数千份卷子,看万余篇文章,加之他们要游走在各郡之间,先后把北隶属各府郡的学子都考完,精力有限,极难做到从从容容评卷。所以那些庸长、隐晦难懂的文章往往不受待见,反倒是短快明了的文章易出彩。 每篇文章以三百余字为宜,长了短了都不好。 这些标准,段夫子都已跟裴少淮说过,裴少淮这段时日试练时,也是照此标准执行的。 大宗师出题时,一般会出一些“小题”,给足考生发挥空间,以免限制其笔力。何为小题?即字数少,简短活泼,可以从不同角度引申。 譬如说,裴少淮所考的这场院试,只见题牌上两道四书题写着—— 其一,岁寒。 其二,信书。 第一道题目出自《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1]。讲的是严冬时候,万物凋零,唯见松柏树木挺拔不落,以此喻人,赞颂那些居于厄境当中坚强不屈的君子。 第二道题则出自《孟子·尽心下》,“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2]。亚圣呼吁读书人们不可盲目听信书中所言,而要边学边加以分析,才能融会贯通。 这两道题讲得都是君子品行、读书修为,于裴少淮所言没有太大难度,破题断然是不会出错的,时间主要花在斟酌言语上。 随后,巡考官放出帖诗题,牌上写着“故作小红桃杏色”。 裴少淮平日里最喜看唐诗宋词,一是陶冶情操,二是在枯燥的八股文里消遣一二。他当即认出了此句源于苏轼所写的《红梅》,诗人少见地将梅花比作少女来写,赞其风骨,又多了几分俏皮。 此句出得不算偏,但有些学子平日里读诗不多,或是忽略了没有记下,恐怕也容易理解错。毕竟,鲜有诗人会将梅花写得如此娇俏,用“小红”“桃杏”等词来营造意境。 裴少淮轻笑笑,已经猜到会有不少人倒在这道贴试题上。 梅花的诗句,裴少淮平日里曾写过不少,此时只需誊写下来,稍加润色即可成,他写道: 一树寒棒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3] 取名《早梅》,他没写梅花的红和俏,改写早梅的白与洁。毕竟破题只需紧扣“梅”即可,在上千篇字字写红梅的诗篇里,洁白的早梅或许能吸引到考官的眼球。 这次,帖诗一题他走的是“才情”加“投机取巧”的线路,因为他想要一个好名次。兴许此前他曾有过“考上秀才即可”这样的想法,可历经数次遭人刁难之后,反倒激发了裴少淮的求胜心欲—— 你愈是想拦住我,我愈要跑到最高的地方,叫所有人都看得见我。 梅花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文人骚客踏雪而来,我欲当那凌寒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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