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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府老爷,即便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包老九也透露出天然的惧意。 裴少淮单手举起酒盏,道:“喝一盏?” 包班头、包老九赶紧双手端起酒盏,相碰,酒水外溢,再一口饮尽。 几盏之后,醉意初显,裴少淮这才说道:“包九,你也瞧见了,我今日着便服而来,不是来为难你的。”往前探了探身,又道,“我听包班头说,你在外地做生意,与你做生意的……是王矗还是徐雾?” 王矗和徐雾,闽东海外最大的两个海盗头目,都是大庆人。 包老九喝了几盏酒,身子本应发热,此时手心却在冒虚汗,他望向包班头,等着包班头帮他解围。果然,这位官老爷知晓了他的身份。 “大人问你什么,你就如实答……大人说了不会为难你。”事到如今,包班头也只能这般说。 包老九咂巴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应道:“王……王矗。” 既然已经说开了,裴少淮便直接进入主题,说道:“今日寻你过来,是想向你打听些消息。” 椅子拖响,餐桌摇晃,只见魁梧的包老九蓦地跪在裴少淮跟前:“官老爷,你就饶小的全家一条生路罢,不是小的不愿意说,而是……小的只要透露半句,不但小的活不成,小的老母老爹、两个还未长成的小子,都会没有活路的。” 这卖命的钱,不只包老九一个人花了。 包老九以为裴少淮要问王矗藏匿在哪座岛上,手下有多少人、多少船……这一类消息。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以为裴少淮要先拿王矗开刀。 一旁的包班头也神色怔怔,吓出一身冷汗,似乎也这般认为。 裴少淮让包班头把包老九扶起来,折扇轻敲木桌,说道:“你以为我要打探王矗窝点的消息?”他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自嘲道,“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份心,纵是我有此意,我也得有人有船才行。” 海盗与地方氏族勾结,麾下人手又都是当地人——既有人出银子养着他们,岸上的族兄族弟又会给他们传递消息,关系错综复杂。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现在都不是清算海盗这笔账的最佳时候,裴少淮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捅马蜂窝,让本就已经够乱的形势更乱。 屋内寂静,顿了顿,裴少淮才继续道:“朝廷颁发海防赏格,擒斩真倭,普通倭贼一人赏银十五两,倭寇贼首赏二十五两,渠魁五十两……而流浪海外的大庆海贼海盗,擒斩一人不过三五两银。你们说说,若论功绩,是合力擒斩倭寇合算,还是自相残杀合算?” 包班头与包老九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明白过来。 “官老爷想要擒捕倭寇?”包老九说道,“那些倭人可凶得很……” “你只管说知晓多少倭人的消息。”裴少淮道。 如何对付倭寇,不是包老九考虑的事情。 裴少淮问:“依你所知,王矗是否憎恨倭人?” “自然憎恨。”包老九回了些胆气,说话也顺溜了些,他说道,“倭寇做事极不道义,海上遇见商船,一律杀尽抢尽,他们抢了商船,我们的‘买路财’自然就少了。” 又道:“倭寇上岸后,还会掠夺平民青壮,把他们带回岛上做苦力……有一回,老大派人出船护商,不幸遭遇倭寇,整船的兄弟被掳了去,半年之后才有一个兄弟侥幸逃了出来,说起这番经历,我等才晓得倭寇岛上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不但杀人越货,还俘虏百姓当奴隶。 有这样的矛盾在,海贼们自然也是憎恨倭寇的。 裴少淮了然,又问:“你们可辨别得出何人是倭寇?” “这个简单。”包老九说道,“若论船只,某在海上曾远远见过倭船,当真是吓人。只见船头有人头戴白巾,手执折扇,动作诡异,没一会儿就见到风浪大起……后来兄弟们商讨时,才知晓那是倭人在施展幻术。” 裴少淮心想,倭人战国时代军队的指挥方式,正是以扇子指挥作战。 想来是被误当作是幻术了。 此事便也说明,前来大庆作乱的并非普通的倭人,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倭国倭军。 只有正规军才会在船头用扇子指挥。 无怪倭寇上岸后,往往能够以寡击众,战力卓绝。 包老九又道:“若是岸上辨认倭人也不难,他们凸头鸟音,言如鸟语,莫能辨也,行路方式如木偶,处处与大庆人有异。” 包老九怕裴少淮轻敌,提醒说道:“官老爷千万莫小看这些倭人。”他扯开袖子,臂上露出一道长疤,接着道,“倭人双手握刀而斗,十分凶狠,一旦打起来不顾死生,三尺钢刀,赤体而舞,我等的武器根本挡不住……若不是有兄弟从身后捅了那倭人一刀,倭人失力,这道伤疤便落在某的胸膛上了。”说起这番经历时,包老九仍是一阵后怕。 裴少淮一直安静听着,不曾插话,一番话听完,愈发心有胜算。 他最后问道:“你可知海外倭寇藏匿于何处?” 包老九答不出来,他不过是王矗麾下的一个小贼而已,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那今日便先问到这里了。” 桌上佳肴还剩大半。 “某已经应答了官老爷的话,还望大人说话算话,莫要为难小的。” 裴少淮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推至包老九跟前,说道:“把信交给你们老大,你自能活命。”他给海盗头目王矗写了一封信。 包老九眼眸黯淡下来,迟迟没有收下信笺——他替裴少淮传信了,岂不正说明他与官府沟通了?他哪里还有活路? 裴少淮明白包老九的顾虑,劝慰道:“你若是传信,尚能在中间当个信使活命,你若是不肯,你今日前来见我,纸岂能长久包得住火……你自己选罢。” 这是从“私”来劝。 裴少淮又从“公”来劝,他道:“尔等长久居于闽地,应当比本官更加清楚,每年春末夏初,海上盛行东北风,倭寇从萨摩洲乘风而来,是防倭的‘大汛’。等到九十月时,也偶有东北风,是防倭的‘小汛’……倭寇今年初夏不曾前来扰民,等到入秋之后,百姓丰收,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言下之意是,倭寇极有可能秋后前来袭扰。 “眼下离入秋没有几个月了。” 裴少淮质问包老九道:“你躲在岛上自然能安然无恙,可这岸上,生你养你的村镇乡里,你请吃席的老少百姓,谁人能护他们安然无恙?”他希望包老九不要那么怯懦,能留有几分气魄在。 如若包老九不敢传信,裴少淮还会另寻法子联系王矗、徐雾。 只要绳子还牵在大庆岸上,只要他们也是憎恨倭人的,就能为裴少淮所用。 裴少淮再次表态道:“本官到任,现在清算的是倭人的账。” “家里”的账,往后再说。 包老九低头琢磨了许久,最后才将信笺收入袖中,言道:“某替大人传信。”他还有其他条件,说道,“某出海上岛以后,七日内若是没有传信回来,请大人护我一家老小周全,他们是无辜的。” 裴少淮现在不知如何定义“无辜”这个词,但他答应了包老九,道:“本官言出必行。” 包老九来时偷偷摸摸,如今袖中藏着一封信,既成了事实,他便大摇大摆走出了酒肆,不再怕被人看见。 随后,裴少淮亦登车离去。 …… 包老九出海归岛,隔日,州衙有人击鼓鸣冤,求知州大人主持公道。 初听时,似乎只是在争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仔细一琢磨,才知与海外“做生意”那群人也有关系在。 案情是这般的,击鼓鸣冤的是一名妇人,二十七八岁,她外出“做生意”的丈夫已经三年没回来,了无音讯,只当是人已经没了,她便想带着两个儿子改嫁。 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是半大小子。 寡妇带着儿子出嫁,看似拖累,实则多得是人家愿意娶——娶嫁之后,孩子姓氏一改便是本家人,这样的年岁可以当半个大人用了。 难的是夫家人屡屡拦阻,不肯让妇人把两个小子带走,说是不能让孩子改姓。 裴少淮问话孩子的祖父祖母,道:“你们的儿子去何地、做何生意,又往家中捎过多少银子?什么生意值得他这样抛妻弃子?” 两个老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哭诉道:“大人,地里不养人,他也是没得办法……” 裴少淮又问:“方才吕氏说道,你们的儿子出发前曾言,若三年不归,吕氏可自行改嫁,儿子也随嫁改姓,可有此事?吕氏拿出来的契书,你们又认不认?” 契书上有乡绅们的签字,是做不得假的。 裴少淮相信,只要去仔细去搜一搜,双安州的百姓人家里,这样的契书并不少。 “大人,话虽如此,可两个孩子终究是他爹的根啊,这个妇人也太狠心了……” 妇人红着眼哭诉道:“大人明鉴,孩子留在家里,若是能吃饱饭,有条正经的活路,终归是夫妻一场,奴又岂忍心把他们都带走?”和许多“做生意”的人家一样,吕氏的丈夫是家中的幺子,两个孩子上头还有大伯在。 裴少淮基本清楚事情经过,他问两个老人道:“你们的儿子出去,是为了给妻儿寻一条活路,你们点头了。如今吕氏带着两个幼子改嫁,也是为了寻一条活路,你们又岂有摇头的道理?” 出海为盗,就说明他们默许了这个结果。 此事很难论断出谁对谁错,因为错的是这个世道。 裴少淮将两个孩子判给了吕氏,准予改嫁。 围观的百姓很多,判词一出,褒贬不一,裴少淮一击镇木,洪声说道:“现如今九龙江江口不限渔船捕鱼,渔船见多,凭着一双手多得是活计在,若是不想让妻儿无奈改嫁,幼儿随嫁改姓,出去‘做生意’的人,还是尽早回来为好,言尽于此。” 机会一点点放出来,岸上“船绳”自然会慢慢收紧,终有一日会回航。 第169章 第 169 章 等待海盗头目王矗回音的这几日, 裴少淮也并未闲着。 先是拟制奏折,奏报朝廷,申请从太仓船厂调用战船三十余艘,船只规模从五百木料到两千木料不等。 只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 京都闽地相距数千里, 折子一来一往, 即便是快马加急,也须得耗去一两个月。其次, 战船要借秋冬的北风,才能从太仓州开往双安州。 这般算下来,嘉禾卫最早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才有战船可用。 九月、十月是倭寇侵扰的“小汛期”,裴少淮盘算着, 倭寇大概率会进犯。眼下已是六七月, 仅剩三个月, 等太仓州战船是来不及了。 裴少淮打算“就地取材”。 不管船只还是舟师, 双安州里都有现成的。 …… 这日, 裴少淮召同安城的齐族长、包族长和南安城的陈族长, 还有齐氏的二十七公, 一同来州衙商议要事。 三氏族长还未到州衙, 凑巧,燕承诏的马车先到了。 燕承诏来寻裴少淮,也是商议防倭之事。 衙房里,茶香氤氲, 两人隔着茶案并坐。想来是烈日海风所致, 燕承诏肤色黑了一两分, 少了些冷峻, 多了些刚毅。 也能由此料想到, 嘉禾卫近来的操练是何等之勤。 “裴知州缘何笃定倭寇秋日一定会来侵扰双安州?”燕承诏问道。 “皇上委派你我前来双安州试点开海,朝廷里人尽皆知,此事瞒得住小家族、小官吏,但必定瞒不住大姓氏、府衙大官。”裴少淮应道。 双安州要开海,小县里的齐氏、包氏不知道很正常,但漳州府、泉州府陈氏、林氏这样的大姓氏,他们出资栽培后辈、门生入朝为官,与府衙、甚至布政司关系紧密,岂会不知道这样重要的消息。 裴少淮又道:“皇上早便有意开海,却屡次三番被耽搁,旨意还没到州府,当地要么是突发民患,要么是倭寇侵扰……燕指挥觉得,天底下真有这般巧的事?” 只要生乱,便有了暂停开海的理由。 燕承诏明白裴少淮暗指何意,他点点头,说道:“裴知州说得有理。” 屡次“碰巧”只能是有意为之。 燕承诏思忖几息,又言:“看来朝廷的‘开海’,不是他们要的‘开海’。” “正是如此,燕指挥一语道破玄机。”裴少淮补充说道,“只要缴纳船税,人人皆可出海行商,丰我大庆国库,这是朝廷的‘开海’。那些豪族权贵想要的‘开海’,是既不阻止他们与番通商,又不能别人抢了他们的财路,与他们分利。” 说白了,官商与豪族权贵是想牢牢把住通商口,独收厚利。 他们知晓裴少淮要在双安州开海,自然会想方设法让这里动荡不安。 倭乱就是最奏效、又最隐秘的法子。 燕承诏带来的精锐不是吃素的,加之近来又招募了不少兵员,他对此颇有信心,言道:“只要倭船敢靠岸,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想在海上就击溃他们。” 燕承诏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看向裴少淮,眼神中带着询问——嘉禾卫的战船、舟师,不足以支撑一场海战。 京都带来的精锐也更善陆战。 “我想海上便击溃倭船。”裴少淮又重说了一遍,他解释道,“平陆上一方一时之乱易,平海上往来之乱难。” 倭寇来去难料,善于海上逃窜,是难治的缘由之一。 大庆卫所守住南方,他们便侵扰北方,大庆封锁严守,他们便等松懈时再来。 陆上有疆,而海上无疆。 在裴少淮看来,大庆造船技术先进于周边番国,战船更大更稳更坚固,理应不惧海战才是。 “燕指挥难道不想会一会倭寇那神出鬼没的‘幻术’?” 民间传言倭人会海上幻术,来去无踪,能兴风作浪,越传越玄乎,进而越传越惧怕。 燕承诏眼眸生亮,胜负欲使其饶有兴致,对于“幻术”颇有新鲜感。 他明白裴少淮海战所图——一战成名,既可以笼络民心民意,又可以打破民众对倭寇的惧意,还可借此威慑那些暗戳戳作乱的豪族权贵,此后开海会顺畅许多。 他问道:“裴知州心中已有谋划?” 正说着,屋外传来州衙大门打开的声响——是双安州三大氏族的族长到了,包班头正领着他们前往议事房。 说曹操,曹操到。 “燕指挥要不要过去一同议事?”裴少淮胜邀道。 “不必了。”燕承诏更愿意独自一人,他说道,“我坐在这里听一听便好。” “能听得到?” “听得到。” 裴少淮略拱手作揖,任由燕承诏自便,起身前往议事房。 …… 议事房里,三位族长你看我,我看你,皆猜不出知州大人今日召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因猜不透官老爷的性子而有所惧。 二十七公年纪最大,也最是淡定,他劝慰道:“以我之见,知州大人虽看着年纪小,但品性不差,懂得体恤百姓不易。尔等只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何须露怯?” “出海行商毕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包族长道。 他怕裴知州以此胁迫他们。 二十七公不屑嗤了一声,反问:“他先前没同你计较,现在却叫你过来,专程跟你计较这个?” 包族长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裴少淮穿着圆领官袍进来,没戴乌纱帽,笑吟吟说道:“叫诸位前辈久等了,失敬失敬。” 很有礼节,言语温和。 饮茶寒暄之后,裴少淮进入正题,问道:“今年的‘渔船’都还丰收罢?族人家里的粮仓都有米了罢?够不够吃一年?” 大家伙都明白,此渔船非彼渔船,而是指佯装“渔船”偷渡归来的商船,从南洋带回了番货,也带回了粮食。 三位族长用隐晦的言词,如实应答着。 族人家中缸里的米都是满的。 裴少淮又感慨道:“本官初来此地时,曾去看过齐家堂的宗祠祭祀,最令本官动容的是,宗祠‘散胙’时,失怙幼童和年迈长者可以分得清更多猪胙、羊胙,族人无所异议……这便很好。” “谢大人赞许,齐家堂必定继续奉行此道。”齐族长应道。 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裴少淮话锋一转,言道:“只是,但有倭寇贼乱在,这样安好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小汛期’将至,倭寇又将来犯,我等还需及早想法子护住百姓家中的米缸才是。” 直言道:“该是诸位出力的时候了。” 三位族长对视交流,半晌,齐族长作为代表,应道:“我等愿意为大人效劳,凑足银子帮助官府抗倭。” 而后等裴少淮给一个数。 裴少淮摇头笑笑,道:“本官不要你们的银子。” 此话一出,三位族长皆是一愣。 一旁喝茶的二十七公又嗤了一声,低声喃喃道:“早说过这位小大人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你们偏不信。” “大人想让我等做什么?” 裴少淮问道:“诸位族中皆有木匠罢?” “皆有。” 又问:“归来‘渔船’上的水手,长年踏在浪尖上,‘捕鱼’的本事都不错罢?” “生于海畔,本事尚可。” 裴少淮最后问:“十二月北风起,等到那个时候,‘渔船’才会再次出航罢?” 齐族长犹豫了几息,选择如实回答:“大人说得没错。” 七月到十二月这段时间,船员们略作歇息,族内从闽地各处购置货物,等到北风南下时再出航,周而复始,年年如此。 “本官要的不是银子,本官想要的人手和船只。”裴少淮敞亮说道,“本官想把木匠送至太仓州学修船,想暂借货船改战船,借各族船员当舟师。” 又补充道:“你们放心,打仗是嘉禾卫的事,他们只管开船便好。” 短短几句话,意味深长。 这么大一件事,三位族长不敢贸然应答,个个都面露难色、犹豫。 “也是些没得尿性的。”二十七公一瘸一拐站出来,应道,“知州大人若是不嫌弃,算我老头子一份,若是瘫在船上无用了,抛下海喂鱼便是,绝无怨言。” 这世道里,有人谨慎,有人怯弱,但也不乏英勇者。 齐族长试探问道:“大人可否给些时日,让我等回去商议商议,再给大人一个答复。” 裴少淮这才抛出第二番话,他问道:“三位族长应当都去过漳州府月港罢?” 月港,嘉禾屿以南,是九龙江入海口的南岸,与双安州相邻。 一水中堑,环绕如偃月,因小岛众多,易于藏匿、躲避官府巡捕,是商船走私的胜地。 裴少淮吟道“‘市镇繁华甲一方,古称月港小苏杭’,换做十数年前,谁能想到一处小港湾,如今能富比苏杭呢?” 他面向南安城陈族长,问道:“如果本官没猜错,南安城的陈姓和漳州府的陈姓,祖上应当有些渊源在罢?” 祖上本是一家,而如今,漳州府陈姓是大姓氏,南安城陈姓只能望其项背。 齐氏、包氏又何尝不是如此。 是月港养富了一方人。 “自本官下令把浯屿划入渔区以来,双安湾不再派人巡捕,这九龙江口的‘渔船’是越来越多了。”裴少淮说道。每每暮色降临,从浯屿偷渡回来的船只,岂止齐、包、陈三家的船只而已? 月港只是易于躲避巡捕,而双安湾这里,不用躲避巡捕。 只要把帆桅拆下来即可。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得知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之后,自然有船只选择双安湾靠岸。 裴少淮言下之意有两层——其一,双安湾往后只会胜过月港,它也会带富一方人,但带富的是谁,还得看你们的选择。其二,既有别的船只入湾停靠,裴少淮的选择就不止齐、包、陈三家而已。 第170章 第 170 章 凡事不能只谈付出, 不谈利益所得。 同在九龙江入海口,嘉禾屿在北,漳州府月港在南, 眼睁睁看着月港在短短十数年间步入繁华, 陈氏势力日益鼎盛。 三位族长岂能不心动?或者说是眼红。 事关用船、用人,他们却也不敢一口应下此事,齐族长仍是道:“望知州大人能给一日的时间, 让我等与族人略作商议。” 一日的时间, 裴少淮还是等得起的, 说道:“无妨, 三位族长回去商议妥当了, 再给本官答复便是。” “不知大人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吩咐?”齐族长问道。 他们打算尽早回去。 裴少淮摇摇头, 道:“诸位请便。” 三位族长告辞,二十七公一瘸一拐走在最后面,脸上带着几分激动,他信誓旦旦对裴少淮说:“知州大人请放心, 齐家堂年年出海的这帮后辈,性子不孬。”意思是, 齐家堂会答应的。 二十七公又言:“这么多年来,咱们缺个领头人罢了。” 但凡有人领头,群起而攻, 岂有输阵的道理。 裴少淮恭恭敬敬作揖相送,应道:“还盼老丈把这份胆识一辈辈传下去。” “大人抬举老汉了。”二十七公笑呵呵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生于此地的祖祖辈辈, 注定少不了一份胆气……若是没得胆气, 如何敢向大海讨饭吃?” 古今如此。 …… 送走几人后, 裴少淮从议事房回到衙房,燕承诏杯盏里的茶正好喝完。 “燕指挥听得清楚吗?” “清楚。” 裴少淮与几位族长的对话不多,却值得仔细琢磨。 燕承诏从嘉禾屿过来之前,曾疑惑裴少淮为何迟迟不公布朝廷开海的旨意,打算问一问。今日听了议事房里的对话,豁然开朗,他自己琢磨出了答案。 与裴少淮共事愈久,愈发见识裴少淮的“稳”。智者谋势,能者谋局,唯有庸者才会谋一时之利。 “裴知州善谋人心。”燕承诏说道,“燕某终于明白裴知州为何迟迟不颁布开海了。” 裴少淮端起茶盏,无奈笑笑,自嘲道:“裴某不才,袖中唯独揣了‘开海’这么一张底牌,自然不敢一开始就把底牌亮了出来。” 群虎环伺之下,岂敢贸然把肉拿出来。 届时,辛辛苦苦新开的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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