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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也必须给他看回来,必须做到。 卿清也仰头看向万俟延,是她最不喜欢的角度。可是很神奇,明明是这种死亡视角,但是有的人却可以做到360度无死角的好看,哪哪都好看,只是吝啬于分享自己。 他没说话,卿清也的视线又落到万俟延的胸腹上。 他刚刚擦头的动作比较大,衣襟敞开得厉害,卿清也看到了他宽厚有力的胸肌,以及腹部迷人的肌肉线条,仿佛处处都散发着独特的硬度与美感。 万俟延一定在坚持锻炼,所以可以保持这么优越的身材,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卿清也下意识地伸手去碰。还没摸到,就见万俟延拿着毛巾的手指渐渐移动,接着,领口飞速合上。 卿清也愣了愣,抬头看他。 万俟延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的眼神,看起来神情冷漠,显得高不可攀、不可触碰。 卿清也迅速收回手,环抱在胸前,行为看着有几分挑衅意味,似乎在等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想问他怎么回事呢?这会儿又不是“更何况,我们已经结婚了,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的情况啦? 谁知,万俟延压根就没有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打算,他不动声色地倒退了几步,转身就朝衣帽间走去。 卿清也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边翻,边大声控诉:“禁欲!你就知道禁欲!这样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小孩儿!” 万俟延往前走的步子略微停顿,似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又故作镇定地继续朝前走去。 说实话,他真的很难形容出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喜欢卿清也看向自己,仿佛目光里只有他一人,但她有时候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过于轻佻和散漫了,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还有她会用这样的目光去打量她的人体模特这件事。 虽然万俟延并不介意成为卿清也的模特,但他非常介意别人成为她的模特。 控诉完,卿清也深吸了一口气,气愤地从床上下来,一蹦一跳地来到浴室,反手将门拉上,把小气的万俟延给隔绝在外。 浴室里还残留着些微热气,还有万俟延身上那好闻的沐浴液的香气,淡淡的,又让人沉迷。 卿清也不得不发出感叹,万俟延的存在就像是造物主的恩赐。 让她想到之前在一个国外的美术展上看到过的一幅油画作品,男人宽厚的胸肌以及充满力量感的身材令她印象深刻。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瞬间,卿清也就坚定地认为,那幅画的创作者对那个男人肯定带着很深刻很强烈的爱意。 而她也有这么一个灵感缪斯,但是有什么用呢?万俟延看起来就是古板又守旧的类型,完全不允许她靠近。 造物主创造出这么美好优越的胴体,却不让她碰、不让她摸,会不会太残忍了点儿?所以现在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去创作,可想象本身就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 太残忍了。 万俟延实在是对她太残忍了。 卿清也拧开水龙头,泼了一把冷水在脸上,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她才开始洗漱、吹头,选了一套比较休闲的穿着下楼。 客厅大而空旷,落地窗前,天空灰蒙失真,楼下的江水寂寥而沉静,视线之内的建筑好像都是冷漠空洞的载体。 万俟延的这套房子大概是定期请人来打扫过,非常整洁、干净,但是不晓得是她醉酒后脑子还未彻底清醒的缘故,还是过于整洁的的缘故,卿清也总觉得在她不在家的这几天,这个家又失去了一点儿人味,整个房子看起来都冷冰冰的。 果然,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是太浪费了。也不晓得万俟延当初怎么想的,一个人住在这里,能有什么意思啊? 房子太大,卿清也走了半天才走到厨房,她靠在岛台上歇息。 碰巧万俟延转过身,似乎没有料到她已下楼,微微顿了顿后,顺手将刚热好的牛奶递给她。 卿清也伸手接过,仰头慢慢喝下,余光瞥见万俟延端着两盘蛋炒饭往餐厅的方向走。 对,就是蛋炒饭,因为卿清也看到里头除了黄黄的蛋和饭,连一点点青菜都没有。 她实在无法保持沉默:“怎么,咱家是要破产了吗?” 万俟延当然听出了她在打趣,但没办法,他刚刚是打算给她冲点蜂蜜水的,但别说蜂蜜了,拉开冰箱,上下打量一番,整个冰箱都空空荡荡的,几乎已经弹尽粮绝,实在找不出多余的食材,于是只能给她热杯牛奶。 又不想让她饿着,万俟延拿出仅剩的两颗鸡蛋,给她做了份蛋炒饭。 知道她有几分嫌弃,万俟延只好解释:“我最近也没回来,不晓得家里的菜已经吃完了。” 听到这,卿清也十分不解:“那你这几天是怎么解决的?我不回家,你也不回吗?” “最近有些忙,我一直住在公司。” 昨天快下班时他才空闲下来,想到他们已有多日未见,所以万俟延才会主动去找她吃晚餐。 他其实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别的城市出差,有一些游戏授权的业务要商谈,还要去出席一些活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万俟延想了想,问卿清也:“我接下来几天都要出差,要去别的城市参加一些活动,你如果有时间,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卿清也没来得及回答,她好像惊讶于万俟延的忙碌,即使生活在一块儿,万俟延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太多。他有很多工作需要忙,有很多会议需要开,有很多差需要出。卿清也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每天早晨同自己吃饭的时间都是万俟延特意空出来的。 没怎么见面的这几天,万俟延也没跟她计较不回家这件事,反而一直让人给她送来午餐和晚餐,卿清也认为,那是因为万俟延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了。 她望着万俟延十分坦然的表情,没等她问出“去参加什么活动?”时,万俟延又自说自话地补了句:“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算什么了?卿清也拿眼睛瞟他,满脸震惊。 他赶忙解释了句:“你的脚不方便,还是下回吧。” 好在卿清也并没有随意答应,她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安排,也并非没事,光是今天下午,她就早有安排。 莫莫一大早就给卿清也打来好几通电话,怎么都联系不到人后,她气愤地向卿清也发来—— 卿清也其实真的已经忘了,她喝醉后,感觉不止大脑遭受到了暴击,连记忆也仿佛被人给清空了大半。 她心虚地给莫莫回复了“记得”二字,转头才跟万俟延说:“我最近没有时间,有课要上,然后今天下午还得去乡下备泥。” “今天下午?”万俟延一时分辨不出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想了想,又问她,“你需要什么样的泥?我找人帮你安排。” 卿清也果断地表示拒绝:“不用了,外行人不懂的,我得自己去确认。” 万俟延同样也非常果断:“不行。” “什么不行?” “你不能去,你脚这样,怎么去?” 好似料到了会被拒绝,万俟延又说了句:“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那我陪你去。” 第21章 当然啦,如果画的是你的肉.体的话,那会更好看。 在万俟延看来, 自己的妻子受伤,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包括但不限于搀扶她、给她换衣服, 准备好她的一日三餐、为她提供上下班接送服务, 这些都是他本份内应当做的事。 更不要说是去乡下备泥,这种听起来就比较辛苦的活儿,他不可能放任卿清也一个人前去。 卿清也这次脚踝伤得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也肯定比医生判断得要厉害得多,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多天过去,依旧毫无变化的。甚至于万俟延以为, 她现在的状况比刚受伤时还要夸张。 他其实想带卿清也去再做个详细的检查的,但卿清也坚持她已经恢复大半,不必再劳烦医生, 他只得作罢。 所以这件事,他也有他的坚持。 事实上, 从万俟延提出要陪她去备泥的瞬间, 卿清也就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就凭他这种稍稍带点儿洁癖, 连吃完饭的碗都不能攒一分钟、必须立刻拿去清洗的类型, 怕不是身上沾点儿灰尘都会感到不耐烦,他还真不见得愿意去乡下。 卿清也笑着说了句:“大少爷,你这辈子有去过乡下吗?” 她的记忆里, 万俟延是从来都没有去过的, 所以这回,应当也只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 在她问完这句后, 万俟延却回给她一句:“没去过,就不能去了吗?” 颇有一点抬杠的意思。 接着, 他又强调了一遍他要陪她去,卿清也便再不敢当他是在开玩笑。 与万俟延认识并相处了这么多年,卿清也必须得承认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的性子,比如他在做出一个决定时是不可商量的,他想要去做一件事,他是一定要让事情如他所预设的情况发展的那一类人。比如要跟自己合作,他就会见缝插针地提及这个话题,有事没事地邀请自己加入他们的团队。 再比如,现在。 当然,卿清也是有权利拒绝的,或许凭借他俩的关系,很多时候,她也可以去试着让他改变他的想法,让他换一个方向,或者为别人妥协。但卿清也一般不会这么做,她虽然擅长拒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纵容他的,因为她也不想让他伤心。 只不过他表现得太过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急不可待呢,冷不丁的,卿清也还是冒出了打趣的念头,故意拖延着说:“要不,我们吃完早饭再聊这件事儿?” 万俟延沉默地看着她,思考了片刻,尝试着换了一套说辞:“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是在通知你。” 他的态度认真,差点没让卿清也直接笑出声。 “好好好,一块儿去,一块儿去。”卿清也习惯性地妥协,任由他陪同,但是鉴于他的工作性质,卿清也还是提出了一丝质疑,“怎么,你今天不忙了吗?还有,万俟总,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穿着这身去乡下有些过于隆重了?我们并不是去补办婚礼的哦。” 他本身气质就出众,还穿得特别板正,衬得卿清也这套闲适的打扮位于他身旁,根本不像是一个阶层的。 万俟延当然听出了她的意思,扫她一眼,说:“工作的事情我会另行安排,并不是一点儿时间都抽不出。”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卿清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蛋炒饭送进嘴里。觉得好吃,她又吃了几口。 其实最初成立工作室时,前期工作有几分繁杂、忙碌,她和莫莫经常会忙得忘了吃饭。 后来莫莫觉得这样不行,她俩又开始合计,跟附近的餐厅合作,找人到点儿送餐过来。她们找了许多家,才找到正好合她们两人口味的,而万俟延却好像,轻轻松松就能够拿捏住她的味蕾。 卿清也是真心觉得好吃,并且对万俟延的厨艺水平得到了新的认知,她抓起手机,对着万俟延为她做的蛋炒饭拍了一张照片,立马分享到朋友圈,并配文:全世界最好吃的蛋炒饭。 不过两秒,昨晚上一直联系不上的郁芣苢就来给她评论: 卿清也看到了,连忙私信她: 消息发过去后,屏幕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半天过去,卿清也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卿清也等了等,忍不住了: 半晌,郁芣苢才回: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一行字,卿清也不禁皱起眉,有些着急地问她: 郁芣苢: 不等卿清也继续问,她又发来一条: 看出她不想说,卿清也只能回: 回过头再看自己的朋友圈,她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徐蕙兰竟然也悄悄地给她点了一个赞,还评论道: 卿清也脑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就戳开了自己发送的图片,认真仔细、四面八方、角角落落地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一点儿能暴.露出万俟延家细节的情况发生,方才回复: 正好她也特别想念她妈妈的手艺,回头跟换好衣服回到餐厅的万俟延说了声,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卿清也胃口不大,每次万俟延给她做的饭都吃不完。万俟延把她剩下的蛋炒饭解决了,把盘子收到一处,放入洗碗机,又清理了桌面,才同卿清也一块儿来到停车场。 他径直走向新车,卿清也是真的没忍住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哎呀,万俟总,咱真的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炫富的吧?” 万俟延表示不理解地看向她。 卿清也只好朝他点明:“不要开这辆,开上回那辆。” 目的地距离燕城主城区有一百六十多公里,起初还好,出了城区,道路便越来越窄。直至没入乡间小道,伴随越来越窄的路面而来的,还有更为颠簸的路况。路上有许多沙砾碎石,路面也有些高低不平。幸亏万俟延的车减震功能比较强大,卿清也才不至于被颠到晕车。 隧道一个接着一个,车厢内的光线明明暗暗,两人各坐一边,万俟延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卿清也则专注地盯着窗外,似在欣赏美景。 终于驶出高速,她这才把窗户摇下,任外头舒爽的风拂过脸颊,带来山间清新的味道,风吹得她眯起眼睛。 天空蔚蓝,云层很低,草木稀疏萧瑟,是一种介于绿和红之间的颜色。 看到窗外呼呼落叶的银杏,卿清也又慌忙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外边一通狂录,打算用作下次的视频素材。 万俟延透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被卿清也抓到,她也朝他这边看过来,笑着说:“好看吧?我准备用作绘画或者视频的素材。” 说完,又觉得此刻万俟延的样子也特别适合记录下来。他的侧脸简直惊为天人,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就连此时窗外的光影落在他脸上都显得恰如其分。 卿清也将镜头对准他,连按了几下快门,夸赞道:“你也很好看,适合作画。当然啦,如果画的是你的肉.体的话,那会更好看。” 她时不时地提这么一嘴,反正能撩则撩,嘴上便宜是一点儿都没少占。 万俟延已然习惯,所以并没有理会她。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驶入的乡道越来越偏,沿路的车辆也越来越少。到了一个村庄附近,窄道只能堪堪通过一辆车,非常考验驾驶员的驾驶水平。 卿清也偏了偏头,发现万俟延此刻异常专注,他正盯着车载导航的显示屏。然而车子开了一小段山路后,不知什么原因,再往前一段,车载导航倏地停止了播报,仿佛遭受袭击,车内蓦然陷入安静。 卿清也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低头瞧了眼显示屏,发现导航忽然失去了信号。 拿起手机,同样显示没有信号。 没人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万俟延也感到不对,他蹙了蹙眉,将车停在路边,环顾四周,往卿清也这边看来,问她:“这附近,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印象?” 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山脉,还有坐落在山脚下大同小异的低矮房屋,说实话,卿清也并不记得。 万俟延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思考数秒,陷入沉默,但因为是自己陪她一块儿过来的,他又松了一口气。 卿清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偏头看他。 万俟延对她说:“还好没有让你一个人来。” 就像是从前他常跟她说的,万俟延这次又强调了一遍:“这边太偏了,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如果你一个人来,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女生最好还是不要独自外出。” 卿清也几乎想都没想就迅速出声:“那我就跟他拼了。” 她当然理解万俟延的意思,也明白他在紧张自己,但是她对自己的武力值也同样充满自信:“其实,我觉得男生女生单独出门都是一样的啦,而且,我觉得一般人也不太能够打得过我,根本欺负不到我头上。” 貌似他们对话的重点并不一致,但万俟延还是被她给绕了过去:“你真这样想?” 卿清也点点头。 万俟延沉默地抿起嘴唇。 卿清也总觉得自己跟男生一样,这点让万俟延十分不满。 他想到她刚转来燕城的那会儿,有一回上体育课,万俟延跟班里的一波男生去篮球场打球,卿清也则拿着冰淇淋,坐在看台上瞧。 她身边围着许多人,卿清也也不在意,没跟任何人说话,自顾自地咬着冰淇淋。 突然,旁边的男生似乎对周围的女同学发表了不友好的讲话,引得四周哄笑,但是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卿清也本在安安静静吃着冰淇淋的,看起来事不关己的样子,也就没人注意。她倏地站了起来,忽然把冰淇淋扔在了那个拿女生开玩笑的男生脸上,接着把人推翻,直接摁在地上打。 万俟延本来还在球场上运球,专注地防着对面的球员,注意到卿清也这边状况不对,他的眉心一拧。担心她被欺负,仓促间把球一扔,快跑两步朝她赶来,不问缘由地也加入了战斗。 事后知晓缘由,他才觉得害怕,认为卿清也做事不该那么冲动。在父母严肃批评教育了卿清也一番后,万俟延也同样认真地告诉她:“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汇报给老师,或者和我说,千万不要自己硬上。” 卿清也乖乖地点了点头,但万俟延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她从来都听不进去。 还有重逢那天,事实上,接到警方的电话时,万俟延是既生气,又紧张的。他顾不得其他,抓起车钥匙就往派出所赶,直到看到完好无损的本人,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悄然落下,然而依旧生气,所以说话变得特别难听。 这件事他一直忍着没有说,趁此机会,万俟延认真地告诉她:“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有时候,逃跑或许都比硬上要强。” “逃跑?”卿清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找机会逃跑。” 卿清也摇头:“这可不符合我的行事风格,你知道的,我小时候练过跆拳道,一般人真的奈何不了我。” “那不一般的呢?”万俟延拧紧眉头,继续说,“卿清也,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总觉得你什么都不怕,有事就上,或许你是成功过那么几回。但是真的遇到了块头大的男性,或者是劲儿比较大的,凭真本事的话,你觉得你的胜算能有几成?你不要总是抱有侥幸心理。” “我不喜欢你总是采取暴力行为解决问题。” 接连被数落,卿清也感到心情焦灼,并且郁闷至极,以至于听到后来,她的耳朵里只能听进去“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字。 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就像从前多次试图说服自己的那样,卿清也说服自己应当平静接受。 然而万俟延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事有必要当面说出来吗?藏在心里不好吗?说出口也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 在卿清也陷入烦闷伤心的时刻,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刻,万俟延却毫无悲悯心的,继续同她说话:“怎么不说话?你得给我一个保证。” 给他什么保证啊?她要保证什么?保证不再喜欢他吗? 卿清也皱眉瞧他,面对着万俟延,看到万俟延的脸背着光,眼神平静,沉冷而漠然。她非常喜欢这双眼睛,从很多年前就开始迷恋。 然而此刻,她却被它们伤到了心。 卿清也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移到车顶棚,硬着头皮说:“那我可保证不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反正她会坚持自己的喜欢。 她把头朝窗户的方向一偏,不想再理他。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万俟延仔细瞧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稍稍用力。 卿清也歪着脑袋,斜靠在车窗上,她的皮肤有种经年没受到过日照的白皙,生气时脸颊和脖颈处都会泛红,尤为明晰。所以万俟延有时并不需要注意观察她的表情,便能够猜出她在那瞬的心情,但她自己或许并未意识到这点。 很显然,她正在生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个字惹到她了,万俟延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很安抚性质的一个动作,但卿清也并不买账。 很多时候,她的气性都特别大,不像她平时做事那么善于遗忘。 万俟延总是想要寻找到一个确切的缘由,这样才能避免下次再犯,他又抬起胳膊,碰了碰她的脸颊,很轻地抚了抚:“我没有要数落你的意思,你又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说了我不爱听的话。”卿清也回视他,诚实地说。 “哪一句?” 卿清也忽而又不说了。 这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一句话,说了又要把她的心给戳一下。 但万俟延想,他或许已经猜到了,换了种语气,万俟延接着开口:“我不知道哪句话惹你生气,我道歉,但我只是想要保证你的安全。你知道的,卿清也,我必须得保证你的安全。” 这句话说完,他又问卿清也:“你可不可以向我保证,以后必须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条件下行事,可以吗?” 卿清也看着他,心情并不怎么愉快地点了点头,万俟延便将抚摸她脸颊的手指顺着颊侧放到了她的发顶,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是在揉一只生气的小猫。 卿清也把他的手抓下来,捏了捏,表情总算是变得松弛了一些,她对他说:“我知道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车厢内适时响起了导航提示音,语音播报终于恢复正常工作,卿清也忽而感到有些意识恍惚。 第22章 你要把我掐坏啊。 她觉得自己好累, 明明还什么都没干,却已经感到了筋疲力尽。 卿清也闭上眼睛,再一次让自己陷入睡眠。 她觉得自己应该只睡了5分钟, 或许连5分钟都没有, 连梦的影子都没捉到,还穿梭在黑洞洞的世界里,万俟延就把她给唤醒了。 万俟延把车停在路边的空旷地带, 打开车窗,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几栋聚集在一块儿的低矮房屋,问她:“是在那边吗?” 卿清也睁开迷蒙的睡眼, 好在她的起床气向来都是选择性的,时有时无,这会儿碰巧没有。她朝万俟延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连绵如瑞士卷般的草垛,还有几只牛羊, 隐在羊群背后的矮小平房, 反应了会儿, 点了点头。 “那我们过去吧?” “好。” 万俟延下了车, 问她是想让他背还是扶,卿清也很难想象这么短的路还要人背,所以非常坚定地说:“扶吧。” 万俟延就把手递给了她。 卿清也扶着他的胳膊站好, 万俟延一只手搂在她腰上, 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半拥在怀中行走。 以为会很轻松, 只是卿清也没想到, 平日里脚好时走起来那么短的一段路,此刻却变得异常艰难。特别是上台阶的过程,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跟拿小刀挫她骨头似的,是对她脚踝的又一重折磨。勉强走了几步路后,她就感觉她的脚踝已经不堪重负。 万俟延似乎看出了这点,为避免让她受伤的那只脚再次受力,他的手臂替她分担走了许多力量,以至于走着走着,卿清也都觉得他快直接把她人给提起来了。 实在忍不住,卿清也拍了拍万俟延的胳膊,万俟延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 “你要不干脆把我提起来?你这样我两只脚都没法走。”卿清也非常无奈地看着他,“不然还是背我吧?这样大家都轻松。” 这么难走的台阶,还是让他背好了。卿清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在不加重脚踝受伤程度的情况下,好好地走上去。 万俟延瞥了她一眼,说:“好。”蹲下身子,便让她上去。 卿清也很快地弯下腰,趴到万俟延背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枕在他肩上,万俟延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只是背上了却没立刻动作,卿清也愣了愣,她还以为自己最近没长胖呢,但看万俟延的样子,貌似她变重了许多,所以他站起来有几分费劲? “我很沉吗?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卿清也提议。 万俟延侧过脸,见她似乎极为不好意思的模样,反应过来是她误会了,跟她说没有。 但是视线仍旧没有转移。 说不上有几分烦躁,但是鞋面上的一粒粒灰尘还是让他无法不在意,就好像已经钉在了那里,甩都甩不干净。 卿清也还是看着他,终于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某处,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瞧,才发现万俟延脚上那双雪白的球鞋早已面目全非,用沾上灰尘来形容都算是过于谦虚。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鞋,可以说是不遑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卿清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她也不晓得他们刚刚是怎么走的道,这么短的路程,怎么还能走成这般模样。 不过这也算是她预料之中的状况了,就知道这位从来没有下过乡的少爷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并且暂时还接受不了。 卿清也想,他小时候难道连泥巴都没有玩过吗?那这样的童年未免也太过贫瘠、无趣了吧? 可这会儿并不是嘲笑万俟延童年的最佳时期。 眼下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还有正事要办呢,卿清也抬手拍了拍万俟延的肩膀,宽慰他:“先别在意鞋子了啦,我们回家再刷吧。” 万俟延方才继续往前走。 终于,路变得好走了许多,上完所有台阶才花了三分钟不到。 卿清也需要先去一趟村委会,找村干部商议。 但由于他们到得太早,村委会的成员们还在开会,卿清也不好前去打扰,便在村委会门前的院子里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而万俟延似乎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放下她后,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看起来并没有他说的“并不是一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得那么轻松,忙碌起来似乎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卿清也静静等待的过程中,发现即使隔着屏幕,万俟延同下属说话时也始终板着一张脸。看来这是他的习惯使然,对谁都一样,并不只是针对她。 万俟延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一会儿提问题、安排秘书工作,一会儿又让谁谁谁把初步PV抄送到他的工作邮箱,游刃有余又忙碌异常,给人一种离开他,他们公司就完全无法运转的感觉。 卿清也表示不能理解,她觉得万俟延的执行能力和管理水平确实还是不如自己,至少她们工作室就不会出现这种离开她就完全停摆的危机。 她拿出手机瞧了眼,已经几个小时过去,根本没有人要联系她,就像是对于“留白”工作室来说,卿清也这人的存在可有可无。 卿清也无聊地翻了一会儿社交软件,不想再玩手机,听到刚刚坐到她身侧的女孩儿手机音乐声无比激烈,知道她正在玩游戏,卿清也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女生余光瞥见,倒也不避讳,还特地将屏幕翻过来给她看,并介绍道:“这是时下最火的乙游《以你之名》,姐姐你有玩过吗?” 卿清也如实摇头:“没玩过。” 女生没想到这么火的游戏这位姐姐竟然都没玩过,惊讶地眨了眨眼,又问她:“那你要看吗?” 她看起来特别想要分享的样子,卿清也稍作犹豫。 “很好玩的,你坐我旁边看吧,超好玩。” 卿清也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想到自己反正也无事可做,那就看看好了。 见状,女生立即收回视线,戳开某个对话框,一边点,一边告诉卿清也:“这是一些小任务,每天都需要和四个男主完成对话,这样可以得到一些附加的金币,金币可以用来给他们买衣服,也可以给自己升级、补充能量。” 卿清也看着她机械地点击对话框,猛戳一通后,终于完成了无聊的聊天任务,取得40枚金币。 “主线剧情在右下角,这儿。”女生戳了戳,点开其中一个章节,“我需要去打怪兽,打怪兽前得花金币给自己升个级,不然一关都通不过。” 她花金币买了补充体力的能量瓶,给自己的几张小卡升了级,接着又给卿清也演示,可以说是一步一解说,事无巨细,连打斗场面可以挂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都如实告诉了卿清也。 通过一关后,下一关又得补充能量,但女生的金币显然已经不够了。她点开界面右侧的商城,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似乎打算买些什么。 万俟延刚通完一个工作电话,回来找卿清也,忽听卿清也开口:“进行不下去了吧?我跟你说,这些游戏的制作人都很狡猾的,特意把游戏设计成这样,让你们卡在最为关键的地方,其实就是为了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小姑娘花钱。” 她的目光真挚,唇红齿白笑容明媚,言辞间声情并茂,仿佛正在同人分享自己作为成年人常年积攒下来的过人经验,万俟延不由地抬了抬眉。 女生思考了两秒,没有说话,又看向卿清也,对她说:“那姐姐,你为游戏充过钱吗?” 卿清也很快地摇摇头,垂眼看向那位女孩,表情温柔,神态自若,展现出自己作为一名聪明人惯有的姿态,接着又拿出“年级第一期末自然会被评为三好学生”的笃定语气,对她说:“我不玩游戏,所以这些万恶的资本家们可骗不了我的钱。” 万俟延单手插在裤兜里,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总感觉她意有所指、指桑骂槐,想说什么,但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慢慢地走回她身旁。 院子里的水泥地不怎么平整,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有小狗不慎留下的一连串脚印。 村委会的房屋带有一种上世纪的历史沧桑感,矮小、逼仄,应该没有经过设计师之手,是随意搭造的,也没人定期过来修缮保养。每一扇门都是赭红色的,“玳瑁村村委会”的标牌颜色也是红色。生锈的防盗窗残破而陈旧,院子里的小板凳也是色泽晦暗,看起来年岁久远。 距离都市非常遥远的地方,交通也不怎么便利,这儿应该除了农产品,不太好发展经济。 许多人或许已经搬离了这里,留在这个地方的唯一一个理由,或许就是安逸。 万俟延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环境。 而卿清也自从坐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像都到了改善,坐在板凳上同人闲聊,也是怡然自得。好似她经常会来这儿,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快乐老家。 万俟延静静地听她讲话,一个人站在窗边,垂眼看向自己的鞋面,尘土几乎已经快要覆没它原本的颜色,出门前还雪白整洁的鞋面灰不溜秋,实在不忍再看。他又朝四处扫了眼,注意到卿清也坐着的位置上方,房梁下边有好几圈蜘蛛网,而蜘蛛网下的卿清也神采飞扬。 “这个季节没有蜘蛛。”卿清也对他说,示意他放宽心,不会有蜘蛛突然从头顶上掉下来。但后来又觉得解释多余,万俟延或许并非害怕蜘蛛掉下来,他只是对野生的蜘蛛感到好奇。 村委们似乎有大事商议,等他们开完会出来,又到了午饭时间。 一堆人笑谈着走出来,有人看到卿清也,忙招呼她:“卿老板,吃过饭了吗?” “没吃的话,一块儿吃点的吧。” “来都来了,走走走,去食堂,一块儿吃去。” 说实话,卿清也才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并不怎么吃得下,奈何村委们实在热情,盛情难却。 然而万俟延并没有跟这么多陌生人坐一桌吃饭的经验,考虑到一会儿即将面临的问题,卿清也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在往村里食堂走的过程中,卿清也的手紧紧抓住万俟延的胳膊,特地小声提醒他:“要是席间他们跟你说话,你可一定要好好回答啊,不能像跟我吃饭时一样不说话,不然别人会觉得很尴尬,这也不礼貌。他们可不是我。” 万俟延刚想反驳她,说“‘食不言,寝不语’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可不是不礼貌的表现”,而且他只是习惯在吃饭时保持沉默,并不是不想搭理人,令别人尴尬。忽听她接下来的这句话,登时意识到不对,万俟延的眉心猝然拧作一团。 他努力分辨卿清也脸上的表情,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明显不是。 有那么一分钟,万俟延毫无反应,也没说话,就在卿清也抿起嘴唇,试图跟他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万俟延沉声问她:“‘他们可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卿清也没开口,只是用一种溢于言表的眼神看他,答案显而易见。 万俟延停下了脚步,有村委回头看他俩,用疑问的眼神询问他们怎么了。卿清也慌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他不要停在门口,快些进去。 但万俟延却像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似的,不论卿清也怎么暗示都毫无动作。同时,卿清也也明显感觉到了扶在她腰上的手指在不断加重力道,她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但还是被万俟延牢牢把控,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在此刻彻底显现,卿清也必须承认万俟延刚刚教训得是。在他的言传身教中,卿清也终于明白,在像他这样的人手里,力量与桎梏感实在强烈,她的确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手指将她的腰肢牢牢束缚,并且收紧,卿清也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万俟延,你要把我掐坏啊。”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因为着急和郁闷,自己用了很大的手劲去制止她动作,怔了怔,慌忙松开手。 然而事态依旧严重,他必须得立刻跟她解释清楚,这种误会不能持续太久。 卿清也用极为寻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由此可见成见已经很深,已经成为了一种默认的习惯,或许还不只限于吃饭这一件事。 一直以来,万俟延都认为吃饭时不同他说话是因为卿清也在生气、不高兴,亦或是她也养成了同他一样良好的行为习惯,从来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问题。 或许是自己长期养成的行为习惯给卿清也留下了固有而不可磨灭的印象,并且造成了很深刻的误解,经年累月,以至于她形成了一种“卿清也在万俟延心中是居于任何人之后”的想法,这是万俟延从来都没有料到的事。 他明明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以为她能够感受得到,却原来早就事与愿违,适得其反,在她眼中,早已性质大变,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这分明就是本末倒置,非常严重。 万俟延绞尽脑汁思考也无法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然而误会太深,见解太深,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改变的,可万俟延还是急于向她解释:“我一直都以为跟我吃饭时不说话也是你的习惯,原来你是以为我不愿跟你说话吗?不知道我的哪些行为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我从来都没有过要让你尴尬或不理你的意思。” “是你我才更要说话,其他人我根本不在意。” 第23章 亲一下怎么了?你是民国来的吗?这么保守? 卿清也的心跳忽然变快了起来, 他不明白万俟延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 “你说这个干嘛啊?”她再次拍了拍万俟延的胳膊,忍不住小声嘀咕。 万俟延却因为她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在卿清也小声问他时, 露出了非常坚定的表情:“其他人都排在你之后, 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吃饭时跟他说话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吗?卿清也完全不能理解万俟延的脑回路,但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卿清也又觉得十分为难。 她看看一直回头瞧他俩的村委们,又看了眼万俟延的脸色,说真的, 她刚刚就不该多提那么一嘴,现在好了吧?万俟延较起真来,是个人都得甘拜下风。 万俟延认真地注视着她, 似乎并不接受卿清也的回答,表情一看就是还要继续跟她理论的架势。 为了安抚住万俟延的情绪, 卿清也伸出手来, 抱了抱他, 把脸埋进他的怀中, 虽然很有趁机揩油的嫌疑。 很快就被万俟延的气息笼罩,淡香与清冽交织。 卿清也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闭着眼, 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几秒万俟延怀抱的温度, 万俟延就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同她拉开一段距离, 问她:“你到底有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卿清也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 无语无语无语。 她抬眸看向万俟延, 心道,万俟延啊万俟延, 还真的不愧是你,连怀抱都吝啬于分享,你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卿清也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不去看他宽厚的胸膛,让人贪恋的怀抱,并且没好气地回他:“理解了啊,这有什么可不能理解的吗?别在这儿站着了,你没看到大家都在看我们吗?要吵回家再吵,我们先进去。” “我没有在跟你吵架。”万俟延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满意,但最后他也没说什么,一边将手重新放回卿清也的腰上、搂着她,一边往村委会简陋的小食堂走,眼神冰冷失意。 万俟延是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很小的食堂,比夜市里的大排档还小,里头只能堪堪摆下一张村里摆酒席用的大圆桌,桌子外围了一圈塑料凳子,满满当当。四周墙上的白漆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火锅味。 他们二人走进,立马有人热情招呼,喊了卿清也一声,又让她“随便吃,别客气”,看样子是熟识。 一桌人围坐在一起,万俟延扶卿清也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她身旁。 村长用公筷把新鲜的羊肉拨进辣锅,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卿清也的脚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工作时,摔着了?摔挺疼吧?” 卿清也没有否认,并且凭借自己优秀的口才,添油加醋,将从楼梯上崴脚这么一件小事绘声绘色地给描述成像是自己经历了多严重的事故,几乎整桌人都带着同情的眼神瞧她,为她经此一遭表示遗憾。 万俟延则轻声问她:“回去的时候,要不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卿清也忙摆摆手,说:“没事,问题不大。” 吃的是鸳鸯锅,骨汤和牛油两种口味,锅旁边摆着两盘毛豆和花生米,还有刚包的饺子,芹菜猪肉馅的。有人问他俩有没有什么忌口,卿清也摇摇头,并阻止了正要出声的万俟延。 万俟延惊讶地看着她,不过什么都没说,过后才听卿清也同他解释。 她原先是不吃芹菜的,但来这儿几回,每回村里人都要招呼她吃饭,她实在是推拒不得。 一开始他们包的就是芹菜馅的饺子,加了瘦肉,每个都包得圆鼓鼓的,一大清早就起来包。 卿清也实在不好辜负他们的心意,好在芹菜剁得很碎,吃不太出来。 等汤沸腾的过程中,有人拧开啤酒瓶盖,给卿清也倒了一杯。见她伸手就接,万俟延赶忙倾过身子,摁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碰。 卿清也的酒量并不好,明显的几杯下肚就倒,但她总以为自己的酒量特别好,还老是喝,好像酒量这东西是能够练出来的似的。那这么多年过去,她怎么还是毫无长进呢?她怎么到现在都没发现,又不是头晕头疼的时候了? 真是不长记性。 万俟延先是偏头瞪了她一眼,再是同人解释:“她不喝酒。” 那人便将酒杯拿了回去,并无继续劝酒的意思。 吃饭是件大事,大家边吃边聊,主要还是村长和卿清也二人。 他们聊了聊新备的泥,还聊最近发生的事。 万俟延静静地听着,其实他喜欢专心吃饭,不怎么喜欢在吃饭时间聊工作。但卿清也貌似很喜欢,为了不吃东西,她一直在和人聊天。 没有人问万俟延是谁,虽然卿清也并没有特意介绍,但大家几乎都已经默认他是卿清也的丈夫。 他看起来同几年前卿清也初来这座村庄时一样,二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是真的好看,穿着打扮也是一眼瞧去就是精致的城里人,带有不谙世事、不知劳苦的天真派头。 很多东西是肉眼可见的,即使他今天特地将西装换成了卫衣,也掩盖不住他那股与生俱来的有钱人的气质。 村长问卿清也:“这次怎么没带助理来?平时不都是你俩一块儿过来的吗?” 卿清也当即表示:“我也想啊,但我老公一定要陪我来。”她说得十分无奈,每个字都夸张得显示出万俟延过于黏人的属性,像是他执意要来,她并不同意,即使他明明是因为担心她的脚才来的。 “那前几个月怎么没见他来?” 万俟延刚想解释,卿清也又抢先一步,笑着说:“我俩才结婚没多久呢,几个月前人还不是我老公,我哪好意思让他来啊。” 众人也跟着她笑。 万俟延好奇地看向卿清也。 虽然食堂里有许多人,但万俟延眼里,似乎只能看到卿清也一人。 他没有参与过这种形式的饭局,在公司,同自己的下属吃饭也是少有的,万俟延其实并不怎么适应,但看起来,卿清也可谓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在座的都是这个村的村民,或许各有各的职位,但毕竟是与万俟延的工作大相径庭。今天若非陪同卿清也前来,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相遇,也没有机会坐到同一张桌子上用餐、闲聊,万俟延也的确不知道该同他们聊什么,该寻找什么样的共同话题。 但是不需要他多想,卿清也便会替他解决好一切。 她刚刚还担心万俟延会使人尴尬,怕他没有礼貌,但就凭她这种一个顶俩的架势,全然充当万俟延的外交发言人,这种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 大家有的没的闲聊着,万俟延即使保持沉默,在这样的场合,也并不会显得有任何的突兀。 村长把牛肉均分,辣锅、清汤锅都放了点儿,还放了一些村民们自家种的白菜,招呼卿清也和万俟延多吃点儿。 卿清也其实吃不太下,但为表现出自己非常有胃口的样子,她不停地伸筷子,在两个锅中转悠,又不停地把东西夹到万俟延碗里。次数多了,胳膊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不停地伸,不停地夹,使万俟延不得不吃了又吃。 “还记得卿老板刚来时,看着面生,我问她是来做什么的,是不是迷路了,她说怎么会?她可是特地找过来的。”村长说,“我说我们这荒郊野岭的,你找这来干嘛?她说她师傅以前来过这儿,称我们这边的泥比较好。” 万俟延安静地听着村长讲话,似乎在探听一个他不曾了解的有关卿清也的过往,像是丢失了的许多块拼图,他极力寻找,拼拼凑凑的,试图将它还原成完整的模样。 提起往事,或许是至今仍觉得不可信,村长不由地笑了声:“然后我就问她,小姑娘,你是做什么的啊?她说她是玩泥巴的,过来买泥。我寻思着这姑娘在逗我呢,连自己的职业都不方便透露,还瞎说要来买泥,我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她立马急了,说自己真是来买泥的,她可是非遗传承人,还把自己平时工作的照片拿来给我看,没想到还真是玩泥巴的。也多亏了卿老板,不然我们这的泥都无处可去。” 有人给万俟延递来两瓶饮料,他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拉开饮料的拉环,递给卿清也,因为他刚刚看到卿清也不小心吃到了辣锅里的羊肉。 卿清也喝了一口,像是怕万俟延不理解,跟他解释了句:“其实我也可以用别的地方的泥,但是他们这的深层土质地比较细腻,感觉不一样。而且一般的土壤二氧化硅、氧化铝啊这些有机成分比较多,不是随便挖来就能使用的,烧制的时候会出现问题。当然啦,我也可以用免烧陶泥,但我觉得手感不好,用不习惯。这边他们会帮我加工,我直接订加工完了的就行。” 她没有说刚开始同这儿的村民商议这些有多不容易,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也没有人看好和支持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玩闹。 那是卿清也人生当中栽的第二个跟头,第一个是在万俟延那里,不过好在,这两个跟头如今都已经被她夷为平地、迎刃而解,不得不说,生活待她是一如既往得好。 只不过那会儿真的很不顺利,卿清也甚至有点儿懊恼,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或许莫莫在场,这样的场面便能够做到举重若轻。 她又想,或许她应该去学一学她的谈判技巧,这样和万俟延吵架时也不至于一直处于下风。 那会儿卿清也软磨硬泡了许多次,从燕城往返玳瑁村许多回,也做好了如果他们不同意,她就每天带着画具过来采风、另觅途径的准备。最后好说歹说的,才促使村长同意。之后由村长牵头,走流程、报审批,带领村民们一起,一些负责开采原料,一些负责加工、出售,她的备泥班子才这么慢慢悠悠地搭建起来。 万俟延点点头,而后,他给自己也开了一瓶饮料,问卿清也:“手感的话,是怎么个不一样法?我不太懂,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去你们工作室试一试?你们工作室应该允许别人进去体验的吧?” 卿清也当即回他:“当然,你又不是别人。你要是想,一会儿在这边也可以试试手感。” “好啊。” 万俟延满意地又喝了一口饮料,他想,或许他多去几次卿清也的工作室,试一试那些泥,她就会答应同他合作。 卿清也这人的性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看起来比较随便,经常这会儿冒出一个念头,下一秒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他得做好完全的准备,同她合作这件事并不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的。 就比如这次,他从她身上就学会了一点,要想完成一件事,你就必须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与坚持。 村长想起什么,又继续说:“前阵子下雨,老李和老陈没防备,那场面可真的是一地稀泥啊,给他俩都吓坏了。” “没关系,稀稠可以自己调的,泥太稀的话,我可以多用点棉花调配,问题不大。”卿清也说。 村长说好,又问她后续有什么安排,想好接下来要捏什么了吗。 “其实有很多想法,在手头的工作完成后,我想查一查资料,捏一些跟神话故事有关的人物,不过这些难度有点儿大,我得好好考虑一番。” 她其实想捏一些《山海经》当中的人物以及鸟兽昆虫,只不过这些都是需要她自行发挥想象的,而她的想象力又十分有限。当然啦,要是能捏一个万俟延的话,她会更加开心。 饭毕,村长就跟卿清也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还推来了板车,要带他俩去地里挖泥。但他看了眼卿清也脚的状况,又问她:“你脚这个样子,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卿清也说,回头就搭上了万俟延的肩膀,让他背自己过去。 万俟延背上了她,走过一段比方才进村还要难走的路后,又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卿清也不用看就能从他的停顿当中猜到什么,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为遮住他的眼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之后进展较为顺利,只不过是相对于卿清也而言的顺利,因为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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