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吧!” “我一会再跟你算账!” 医生骂了一句,蹲下身从箱子里重新抽出一支针管,擦了一把汗,吩咐道:“按住浩辉,不要让他乱动,马上就好!” “住手!” 此时传来翟老威严的声音。 只见翟荣泰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曾毅面前,一双虎目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番,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曾毅看着夹在自己两旁的护卫,道:“不好意思,我们要上山了!” 汤卫国急出一脑门的汗,道:“曾毅,你好好答话!” “有什么好说的!”曾毅看着那边的翟浩辉,道:“这世上枉死的人何止千万,多他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就让那些愿意救他命的人,去给他治吧!” “放肆!” 张杰雄大喝一声,站在了曾毅面前,满布杀气的眼神紧紧锁定曾毅,敢咒翟老的爱孙死,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吧,还想上山,上个屁的山,今天别想走了! 翟荣泰轻声咳嗽一下,张杰雄只得往后退了两步,但紧握的拳头没有松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手。 曾毅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张杰雄的威慑眼神,道:“请让让,我要上山去了!” 汤卫国看曾毅这样,急得是直瞪眼,但有翟老在场,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朝着曾毅直打眼色,心道你这小子这是干什么啊! “不忙着上山!”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他还从没碰到过敢这样跟自己讲话的呢,脸上虽然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微恼,道:“既然你都说了,那至少也要让我们弄个明白吧,为什么这针就会要了他的命?” 曾毅看着那边,冷冷问道:“这还用问?他得了这狂躁之症,至少也有一年了,如果那针有效果的话,怕是早就好了吧?” 翟荣泰的心中立时有些惊讶,从浩辉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可不就是整整一年吗。眼前这年轻人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浩辉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看出的,还是猜出来的! 翟荣泰正要出口试探一下,曾毅又道:“他这病治不好了!我看你们也不用费心了,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说完,就要伸手推开张杰雄,准备离开。 “慢走一步!”翟荣泰出声拦住曾毅,道:“既然你能看出他的病,想必就有治病的办法吧?” 曾毅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了,无药可救!” 汤卫国看曾毅把话说得这么死,也顾不上什么了,硬着头皮道:“曾毅,这事既然碰上了,你好歹给想想办法啊!” 牛旺森此时也看出翟老的来历不浅,也跟着一起劝道:“是啊,曾局长,救死扶伤可是医生的天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刚说完,张杰雄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吓得牛旺森浑身打了个冷颤,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张杰雄恨不得上前揍牛旺森一顿,翟浩辉只是得了狂病,还没有到死的地步呢,什么叫见死不救啊!眼前这帮人,我看就是故意气翟老的! “多管这闲事干什么!”曾毅没好气地说到,“阎罗王天天收人,有人该死,有人不该死,我知道他属于哪一种啊?救死扶伤也要看是谁,万一救了不该救的人,平添一桩罪孽不说,还要得罪阎王爷,何苦来哉?再说我现在也不是医生了,救死扶伤跟我没关系!” “好一个看人救命!”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说得对,什么人都救,不如不救,这样的医生,即便不是庸医,那也是个昏医!” 曾毅看着翟荣泰,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笑容,道:“你倒是见识不俗啊!” 张杰雄差点又要出手教训曾毅,竟然敢这么对翟老讲话,好大的口气。 翟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只想问你,如果他是个该救的人,你今天会怎么办?” 曾毅就又往翟浩辉那边看了过去,只见翟浩辉脸色紫青,喉咙里低声嘶吼,扔在使劲要挣脱那几个护卫的束缚。皱了皱眉,曾毅道:“你们把他扶过来!” 护卫们哪可能听曾毅的,依旧按着翟浩辉没动。 张杰雄看翟老微微颔首,这才道:“把浩辉扶过来!” 两个护卫立刻夹起翟浩辉,扶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曾毅看了看翟浩辉的气色,摇头叹道:“这么年轻,可惜了,他是让人给治坏的!” 那医生一听,就实在忍不住了,道:“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治病,就敢胡说八道!” 翟荣泰在场,原本这个医生是没有说话的资格,但他没法再忍了,因为翟浩辉大半的时间都是由他来负责照料的,曾毅这么说,就是说他把翟浩辉给治坏了,他要是再不吭声,任由曾毅这么说下去,怕是就要等着坐牢了。 “你倒是会治病,那怎么治他不好?”曾毅反问。 那医生登时就被气坏了,想反驳,却又没法反驳,难道自己也说翟浩辉的病无药可救吗,恐怕这话一出口,自己就要先倒霉了! “你要是能治,就上前来治,要是不能治,就给我站到一边去!”曾毅喝了一句。 这医生是翟老的保健医生,平时不管走到哪里,谁都要敬着他,给三分面子,什么时候受到这气啊,当时就快吐血了。他是想上前,没有胆量,想后退,又实在不甘,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曾毅这才对翟荣泰道:“他的病我治不了,不过看在你见识不俗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他缓解一下,你愿不愿意试试?” 翟荣泰只是想弄清楚曾毅为什么要讲“杀人庸医”这句话,要请医生的话,他什么样的医生请不来,那些全国最有名的国手,都对翟浩辉的病束手无策,一个将军岭上随便碰到的人,又是如此年轻,他就是医术再高,相信也比不上那些国手。 对于一个连来历都不清楚的人,翟荣泰怎么敢放心拿自己孙子的性命去冒险,所以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曾毅看翟荣泰的样子,就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要是后悔了,就来南云县招商局找我,不过那时候,我可不一定会给他治了!” 翟荣泰听了这句话,心中突然一动,然后恍然大悟,心道自己英明一世,今天却差点让这个黄毛小子给绕了进去! 这小子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自己的单位和姓名了,为什么呢?一定是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来历。 第一次他主动说出姓名和单位,是知道今天闯祸了,这小子很清楚内幕,在警戒圈内开了枪,就算自己不追究,警卫局的人还是会按照规定去进行调查的,他想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所以就主动报出了姓名和单位,把其他人混淆了过去。 没想到浩辉此时突然发病,让这小子又看到了机会,他刚才的那番表演,其实都是在做戏,目的就是想诈取一个给浩辉看病的机会。结果自己不给机会,这小子只好再报一遍单位和姓名。和第一次不同,他这次是在留后路,嘴上说着日后你再找来的时候我也未必肯治,其实是在加深你的印象,如果以后浩辉真的无处求医了,你自然就会想起这件事、这个人,那么就算警卫局去找他的麻烦,他也有了搭救。 翟荣泰什么风浪没见过,之前只是被曾毅那句“杀人庸医”给绕进去了,现在稍微一想,就对曾毅的那点心思了如指掌了。至于曾毅为什么不直接说能治浩辉的病,翟荣泰也是一想就明白了。 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在路上碰到个陌生人,说:“你有病,我能治,只要扎几针就好!”,试问这种话有几个人会相信?非但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这陌生人是个骗子!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是翟荣泰这种权势显赫的人,他平时要用个药,都必须由十几名专家集体会商之后,才能确定。 今天有开枪的事件在前,曾毅只要敢说自己能治好翟浩辉的病,那么非但无法取得翟荣泰的信任,反倒会立遭横祸,谁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只能诈了,诈来了机会,就能用事实取得翟荣泰的信任,诈不来机会,也是你自己不愿意尝试,我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而且还能给日后留下个伏笔。 想明白了,翟荣泰也是不由在心中暗赞,这个小子不简单啊,有心计,有担当,而且很讲义气嘛。 “请留步!”翟荣泰出声喊住曾毅,一抬手,道:“那就拜托你了!” 曾毅看着翟荣泰,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不过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治不好他的病,只能缓解!” 翟荣泰就更加确信这小子是有办法的,他既然认出了自己的来历,就不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翟荣泰微微笑道:“缓解一下也是好事,有劳你了!” 曾毅倒是有点猜不准翟荣泰的心思了,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客气了,“嗤”一声从中指上扯下梅花金针,一拉一拽,金针顿时变得笔直。 曾毅要下针,却看翟浩辉不断挣扎,只好扭头对那名医生道:“你带了针灸用的针吗?” “没有!”那医生很干脆地回绝了曾毅。 曾毅本想先下几根针,让翟浩辉不再挣扎,现在也没办法了,只好对那两名护卫道:“你们扶好他,不要让他乱动!” 说完,金针射出,就从翟浩辉的胸前刺了进去。 翟荣泰看到曾毅这个手法,也是不由暗道这山野之间真是卧虎藏龙,能把这么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东西,一下就刺透衣服扎进去,如果没有十分的本事,是绝不可能办到的。翟荣泰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个隐藏民间的小子,真有办法治好浩辉的病呢。 “安静!” 曾毅说了一声,就往前靠近几步,几乎是贴着了翟浩辉,然后凝神感觉着针上的动静,一只手轻轻捻动,针就慢慢往里走动。 这种金针不同于普通大夫所用的那种标准针灸针,那种标准针,只能针很浅的穴位,而且大部分情况下是一针一穴。曾毅的这种金针,在进入体内之后,并不是直着走,而是会沿着穴位脉络游动,可以疏通经络、刺激位置较深的穴位,不过一般人用不了,因为针在体内游动,全靠手上的感觉,没有一点内家功夫,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众人听到有“嘶嘶”的声音,就像是在车胎在漏气,只是非常轻微,但大家还是都听到了。警卫局的人脚下不动,眼神却是四下寻找,最后他们惊骇发现,这声音竟是来自于翟浩辉的身体,只是不知道翟浩辉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声音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分钟,才变得不可闻,曾毅再慢慢捻动,将金针起出。 “好了!”就这几分钟,曾毅竟然累得出了一脸的汗,他在脸上抹了一把,道:“你们扶他坐下休息一会。” 说着,曾毅就先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把金针缠在手上,一边喘气休息,看样子是非常累。 汤卫国是第一次见曾毅用金针治病,心道难怪曾毅平时很少用这根针,原来是这么耗神耗力啊! 此时众人去看,才发现翟浩辉已经不再癫狂了,护卫扶他坐下,就听他在那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翟荣泰仔细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虽然翟浩辉说得含含糊糊,他还是听清楚了,分明说的是“好累啊,好热……”,然后不断在重复。 一年了,翟浩辉只会说那些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话”,更感觉不到任何寒暑饥饱,甚至狂症发作的时候,他连疼都不知道,现在竟然说出了“累”、“热”之类的感觉,这何止是缓解啊,根本就是一针见效、速起沉疴啊。 翟荣泰怕自己听得不清,就对张杰雄道:“你去听听,浩辉在说什么!” 张杰雄凑近了仔细一听,也是有些惊骇,道:“浩辉他说……说好累……好热……” “是好累好热啊!”曾毅坐在石头上,拿手扇着风。 翟荣泰看浩辉好转,一时心情大好,道:“快,拿水过来,请他喝口水,凉快一下!” 就有人立刻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到了曾毅面前,曾毅打开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道:“比我爬趟山还累!” 翟荣泰走过来几步,呵呵笑道:“辛苦你了!” 曾毅摆了摆手,道:“是我提出要给他治病的,要说辛苦,那也是我自找的!”说着,他把水壶还给那名警卫,“好了,现在事情办完,你们就赶紧下山吧,我歇一会也要上山去了!” 翟荣泰却是笑道:“既然你有办法缓解病情,那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呢?” 曾毅就摇着头,“我说了治不好,就真的是治不好,你也别为难我了,到别处找更高明的大夫给看看吧!” 翟荣泰也不生气,道:“不管能不能治好,你给想想办法,如何?” 曾毅思索了片刻,道:“我可不负责治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翟荣泰笑道:“你尽管放手去治就是了,不管好坏,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追究今天的事。” 曾毅眉角一抬,看着翟荣泰,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么快就识破自己的心思了,曾毅等着的就是这句话,既然翟荣泰说了不会追究,那么就肯定不会追究了,当下他道:“好,那我就试一试,把他扶过来,我给他把把脉。” 翟荣泰一招手,警卫局的人就把翟浩辉又扶了过来,坐在曾毅对面的一块小石头上。 曾毅伸出手,搭在对手的手腕上,仔细体会了好几分钟,最后收了脉,凝神沉思好久,道:“他的病,是给耽搁了啊!” 旁边的医生真想过去一把掐死曾毅,妈的,怎么又是耽搁了,耽搁了不就是治坏了吗。 翟荣泰不置可否,道:“你诊出什么,就说什么。” “从外表看,病人是骨瘦肌黄、神衰形销,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曾毅神色稍稍有些为难,想了片刻后,还是道:“但从脉象上看,病人体内却元阳亢健,中气十足,甚至是旦旦而伐、夜夜不空,我说得可对?” 汤卫国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那家伙已经病得是骨瘦如柴了,风一刮就能飞走,怎么可能旦旦而伐,像我这样生龙活虎的人,想做到夜夜不空,都还有点难度呢! 翟荣泰却是心中大震,难道这种事,也能从脉象上摸出来吗? 可要不是从脉象上摸出来的,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因为翟浩辉还没结婚,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除了极亲近的两三个人知道外,就再没有外人知道了。 “你往下说。”翟荣泰淡淡说道。 汤卫国大骇,从翟荣泰的表情,他就知道被曾毅说中了,当即一扭脸,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也跟今天一样,非常暴躁,状若疯狂,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摔……。病人很年轻,发这种暴病,应该是当时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心火上升、清窍失灵,暂时丧失了心智而已,此时只要清火安神,很快就能恢复。可惜的是,他被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病科,使用了大量的镇定剂,从此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说得可对?” 翟荣泰微微点头。 曾毅就从地上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可怜小病变大病,真是庸医误人啊!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找个中医来辅助诊断一下呢?” 旁边的医生顿时浑身一颤,他刚才要给翟浩辉注射的,就是镇定剂,而且剂量还很大呢。 翟荣泰眉头微微抖动,显然内心活动非常剧烈。 曾毅的这几句话,简直宛如亲眼目睹一般,完全说中了发病的始末过程,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够如此诊脉如神。并不是自己当初不找中医,而是翟浩辉发作的时候,正在美国西点军校受训,他是在美国接受半个月治疗后不见好转,自己才果断把他接回国内的。 翟荣泰此时心里有些后悔,要是自己不让浩辉参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就像一口高压锅,放在火上慢慢烧,当压力达到限值之后,就会冲开气阀,‘嗤嗤’地冒气,这不过是正常反应罢了。病人当时的情况也是如此,他所受的刺激超过了自身的承受极限,自然就会爆发发泄一番,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关掉火源,让锅子自然冷却即可。”曾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惜啊,镇定剂一下,却是关掉了高压锅上的阀门,虽然表面看起来锅子平静了,不会嗤嗤地冒气了,但锅底下的火还在继续燃烧,那么等待病人的下场,就只有一个……” 曾毅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发出“砰”的一声。 现场的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吓出一身冷汗,翟荣泰的心,更是一下揪了起来。 第一六一章 谁能鬒不白? “此时如果找对方法,病还好治,可惜后来病急乱投医,再加上他心智丧失,变成了个活哑巴,不能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医生,今天西医来了,给他加固加固锅子,明天中医来了,又在下面添了把火,将他活脱脱变成了个大闷锅。” 曾毅颇为同情地看着翟浩辉,道:“他自己憋得难受,就会寻求解决的办法,要不是旦旦而伐,恐怕早就被闷成了真疯癫!” 翟老真是又气又悔,难怪浩辉总嚷着要女人,原来这是生病后的本能需求,就像口渴了要吃西瓜一样。可恨那些庸医,杀人不见血,看见虚弱,就说要补,看见病发作,就上镇定剂,这哪是在治病,分明是在下毒! 虽然心中震怒,翟老还是能保持冷静,他道:“既然不是真疯癫,那么肯定就有办法来挽救了吧!” 曾毅叹了口气,摇头道:“治病容易,但要想把治坏了的病再给治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尽管放手去治,不要有什么顾虑!”翟老道。 曾毅心道你现在是这么说,怕就怕到时候治不好,你就不这么想了,那时候你要让我赔你孙子的命,我岂不是要落个和华佗一样的下场。 “癫狂之症分好几种,发作后一直痛哭,这是脾伤所致;发作后大笑不止,这是失心疯;发作后狂躁暴虐,是因为肝怒难平,去生心火所致。”曾毅稍作解释道:“要想根治这个病,就要平肝熄火,可他现在被治成了一个寒热相战的局面,冒然祛寒,必然心火发作,可能就此成了真疯癫;而冒然去泄肝火,又肯定元气尽失……” 看翟荣泰不怎么明白自己的说法,曾毅就道:“有没有热水?” 警卫局的人就拿出一罐热水,递到曾毅面前。 曾毅把牛旺森手里的那只矿泉水瓶拿过来,把里面的水倒干净,然后把热水灌进去,过了二十秒左右,他把热水倒掉,然后拧紧瓶盖,顺手把瓶子扔到树荫之下,只不过一小会,就听瓶子“噼啪”作响,开始挤压变形。 “看见了吗,情况就跟这只瓶子差不多,十分棘手啊!” 曾毅摇着头,中医上有说法,“宁治十病,不治坏病”,所谓的坏病,就是指被别的医生治坏了的病,汽车跑错了路,只要车还好着,就能倒回去重新走;可杯子摔碎了,就很难再复原了。这被治坏的病,跟摔碎了的杯子一样,就是手艺再精妙的人,也无法让他跟原先一模一样了。 翟荣泰此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把浩辉接回来的时候,大国手谢全章曾经来诊治过,当时说了一句:“百药不用,任他去疯,疯完再治!”,可惜自己以为那是谢全章束手无策之下的推脱之词。 直到现在听了这年轻人的话,才知道谢全章的良苦用心,高手治病,必然谨慎小心,寻根问源,方敢用药,只有那些半瓶子水平的大夫,才会孟浪下药。可惜的是,谢全章治病向来吝于言语,只讲了如何治,却不讲为什么如此治,不然也不会把病耽搁到这种程度。 翟荣泰现在就是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明白曾毅说这些话的心思,当下就道:“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即便是治坏了,我也不怨你,这里的人,都能为你作证!” 曾毅想了想,道:“他已经病了一年,就算要治,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们可以先下山,容我想想办法!” 张杰雄此时凑到翟荣泰的身边,轻声说道:“老首长,直升机马上就到。” 翟荣泰肃声道:“今天就在南云住下了。” 张杰雄明白翟荣泰的意思,一使眼色,身后立刻有人走开几步,去联系大本营了。 翟荣泰此时看到警卫局“缴获”的那两支猎枪,就问道:“刚才是谁开的枪啊?” 曾毅便道:“是我开的!” 翟荣泰呵呵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搅了你们打猎的兴致,有没有猎到什么东西?” 曾毅就尴尬笑道:“第一次玩枪,水平太差,什么也没有打到!” 翟荣泰手一伸,警卫局的人就把一支猎枪递到他的手中,翟荣泰是玩枪的行家了,拿在手里一番掂量查看,就笑道:“这枪也太差劲了,根本显不出什么水平,回头我送给你一支好的!” 张杰雄抬眼看了一眼曾毅,心中惊讶,要知道翟老可是出了名的爱枪,寻常的枪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他收藏的那些枪随便拿出一把,都是大有来头的,今天竟然要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局长,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得把人羡慕死啊。就是那些大军区的司令员,也没有得到过如此的待遇,枪就是翟老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轻易送人呢! 曾毅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何况我又不懂枪,送给我是暴殄天物!” 汤卫国真想一把捂住曾毅的嘴,我的乖乖,翟老要给你枪,你竟然还敢拒绝,这对别人来说,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翟荣泰既然说出口了,自然就不会反悔,他把手里的猎枪扔给警卫员,道:“六十年没回老熊乡了,真想念家乡的腊肉,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味道!” 曾毅笑了起来,道:“这个容易,今天我也不上山了,你们跟我下山,我让人去准备腊肉,顺便也想一想这个病该怎么治。” 翟荣泰豪爽笑着,“那我今天就叨扰了!” “有什么叨扰的不叨扰的,你也说自己是老熊乡的人,那就是乡里乡亲了,请自己乡亲吃顿腊肉,算得了什么!”曾毅呵呵笑着,扭头对汤卫国道:“大哥,你去打个电话,让人把刘三叔做的腊肉猪脸,挑最好的送二十斤过来,顺便让人到招商局,把我的药箱子也拿过来!” “我这就去安排!” 汤卫国怎能不明白曾毅的心思,赶紧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他第一个就打给自己的老丈人,把翟老出现在老熊乡的消息告诉了老丈人。 “卫国,你弄清楚没有?”韦长锋一下就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追问道:“翟老到南江这么大的事,军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事我哪敢乱说,千真万确!”汤卫国说到。 韦长锋立刻就道:“汤卫国,我现在以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命令你,务必做好翟老的安全保卫工作,要是出了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请首长放心!” 韦长锋挂了电话,就到了军区司令员楚振邦的办公室,向楚振邦汇报了这件事。 楚振邦感到非常意外,翟老驾临南江,为什么会不通知自己呢,难道是翟老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吗?领导的一举一动,那都是有所含义的,楚振邦感到一丝紧张,翟老在军方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如果他对自己有了看法,可就不妙了。 “长锋,你马上准备一下,跟我赶往老熊乡!”楚振邦拿起自己的将军帽,就起身往外走。 韦长锋以前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汤卫国,他觉得汤卫国太鲁莽了,不是块当将军的料,没想到今天反倒是沾了自己女婿的光,否则以自己一个副司令员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去面见翟老的机会。 憨人有憨福啊,韦长锋感慨了一句,想着自己一会见到翟老,该怎么说,说些什么,才能在这位军界的定海神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老熊乡那边,翟荣泰跟着曾毅回到乡上,四处走了走,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当年的一些痕迹。 张杰雄凑到翟荣泰耳边,低声汇报着曾毅四人的身份。警卫局办事向来都是高效率,只不过一会的工夫,就把曾毅四人的身份查了个清清楚楚。 听张杰雄说完调查结果,翟荣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曾毅就是那个治好英女王的病、打响了将军茶名气的人。 翟荣泰离开老熊乡参加革命的时候,家里就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今年有人给他送了一箱将军茶,说起将军茶的来历,才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他想着在有生之年,再回到家乡去看一看,于是就趁着清明回来祭扫。 一杯茶治好英女王的病,这件事翟荣泰知道,但并不相信,他认为这种事太过于玄奇,多半是媒体炒作。不过今天亲眼见识到曾毅一针缓解翟浩辉的病情,翟荣泰才觉得报纸上的报道很可能就是真的。 “这附近的山上,都种将军茶吗?”翟荣泰问道。 “大部分有,只是种植面积不大,县里已经请专家做了仔细的研究,什么地形、多高的海拔适合种将军茶,种多大的规模,这些都有了结论,以后会进行引导的。”曾毅答道。 翟荣泰微微颔首,听曾毅的回答,就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做这个将军茶的项目,“这个将军茶的项目,当初是谁提出来的?” “就是曾局长!”牛旺森好容易逮住个说话的机会,道:“包括将军茶的名字,也是曾局长起的!”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再到前面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以前的老景物!” 翟荣泰重新打量了曾毅一番,心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呐,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一杯茶,就富了一方人。 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翟荣泰印象中的那些东西,全都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了,在乡上转了一圈,他回到乡政府大院。 牛旺森让人把乡里的会议室收拾了出来,请翟老坐在里面,然后自己亲自到对面的饭馆盯着,要让饭店老板整几个老熊乡的特色菜,警卫局也派了人在旁盯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翟荣泰把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念了一遍,然后端起茶杯,坐在那里慢慢饮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落寂之色。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曾毅笑着说了一句。 翟荣泰先是一顿,随后就哈哈大笑,他念的是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感慨自己少小离家,等再回故乡的时候,已经是鬓发皆白了。谁知曾毅对了他一句“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这是南北朝人谢眺的诗,意思是怀着望乡之情的人,天天思念故乡,又怎么会不白了头发呢? 两首诗都是在讲思乡,也都在讲白了头发,可让曾毅这么一说,翟荣泰的心里好受了很多,是啊,日夜思念故乡,头发怎么会不白呢。 “小曾,你这人很有趣!”翟荣泰笑道。 曾毅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发苦,道:“我十四岁就离开故乡,一个人到处云游,所以能体会到思乡之苦!” 翟荣泰刚才已经听张杰雄讲了曾毅的事,只是没那么详细罢了,他就问道:“这么小就离开故乡,难道你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了!”曾毅笑了笑,就站起身来,道:“不提这个事了!您先坐着休息,我去把治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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