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这一点,晋元帝确实无法辩驳。 谢欢皱眉,忍不住要说些伤口撒盐的话,“你确实是比不过我,怪不得别人说。” 谢玄抿紧唇瓣,恨恨地瞪着谢欢,“比不过又怎么了,我不照样养尊处优,你呢,年纪一把什么都没落得。” “住嘴!”晋元帝怒道,“来人,把他拉下去!” 谢玄在骂骂咧咧中,被侍卫带去了天牢。 李皇后舍不得儿子,想到儿子要流放,恐怕难以相见,她想追上去,却被宫人拦住。 连单独相处的离别时间也没有。 就在李皇后望着谢玄远去的方向时,殿中晋元帝缓缓开口,做出决断,“李氏无德,不配皇后之位,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李氏回过头,眼泪连连地看向晋元帝、以及冷漠的越枭。 帝王旨意,不可收回。 听着对自己的处罚,李氏没有为自己求情,反而从容地接受了。 她心想,不管是谢玄的道德沦丧,还是越枭经历的苦楚,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自己早该受到惩罚。 打入冷宫,根本比不了越枭这些年在外受的苦。 只是,她还想再看看越枭。 奈何,没有这个机会了。 帝王无情,在此时完美诠释。 对自己的儿子尚且能够果决地裁断,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失去母族、失去儿子,这些年来从不曾得到过帝心的废后呢。 李氏自嘲的同时,目光紧紧锁在越枭跪着的背影上,她多么希望越枭能够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可惜没有。 越枭仍在晋元帝面前跪着,哪怕身后有椅子,也不愿起身。 不管是椅子还是李氏、谢玄,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他两耳空空,恍惚间好像听到李氏喊了一声“枭儿”,待他回头看去时,殿中已经没有李氏的影子。 李氏已经被侍卫拖下去了。 越枭怔怔地望着李氏消失的方向,那是御书房的出口,因为接连有人被拖下去,殿门正敞开着,隐约还能看见殿外两侧庄严的侍卫们露出小半身影,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殿内外的响动而受影响。 谢玄与李氏的退场,让殿内外都变得安静不已。 越枭说不出心中滋味,只是一直望着殿外,如死水般无澜的眼眸忽然有了涟漪,可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为何要起涟漪。 他好像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 一件珍贵的渴望的,却从不曾得到过的东西,方才从他的身边路过,他没有抓住,也没想抓住。 明明没想要抓住,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惆怅。 明明从没有得到过,为什么还觉得是失去呢? 越枭不懂。 计划里,不是这样的。 计划里,他应该感到复仇的快意,但现在没有。 直到眼神的聚焦之处逐渐模糊,脑袋越来越沉,他不想再去思考。 只听身前的晋元帝在唤他,眼下没有了谢玄,就该治他的罪了。 殿中几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蓦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嘭”的一下。 倒地时,越枭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晋元帝的脸上,目光所及,是晋元帝的担忧与慌张。 对方张着嘴在说什么,根据口型可辨,大概是传太医之类的话。 越枭安心地闭上了眼。 “传太医!”晋元帝蹲下身亲自将越枭揽起来,探他尚有呼吸,“送去就近宫殿。” 说来也怪,刚才还生疏的父子关系,因着越枭的昏迷,而亲近不少。 宫人抬来架子,将越枭平稳地放在担架上。 晋元帝想跟着去看情况,被谢欢喊住,示意殿中还有烂摊子要处理。 这不,谢欢和晋元帝留在了御书房,而谢桑宁夫妇去做晋元帝的小眼睛,跟着越枭一道走了。 不久,御书房内便传出旨意。 郑家因助纣为虐,抄了家革了职,涉事人员打入天牢服刑十年,又因其有改过之心,特许罪不及家人。 令命平阳公重查当年林氏案,并查抄宣王府。 平阳公行动迅速,偌大的宣王府不出半时辰就让他抄完回来复命了。 从宣王府抄出来的物件足足装了一百多辆马车,绕了半座城,差点导致城内交通堵塞。 物件看着多,但不论是摆件珍品、古玩字画,还是房契地契,除了御赐之物外,大多都是官员商贾们送的。 御赐的物件和良田地契被皇室收回,剩下的,放在官家法拍行,三日内可由送礼者自己签字认领走,若不认领,则三日后将以市价六成的价格为起步价进行拍卖,拍卖所得金额的两成用来交税,两成用作接济官家扶持的慈善堂,剩下的六成充入国库。 不出意外,肯定是不会有人认领的。 宣王出事,撇清干系都还来不及。 从前门庭若市的宣王府,被查抄后萧条冷落,门前的匾额也被摘去,宣王派系的官员们一个个在早朝时降低存在感,噤若寒蝉,生怕被人惦记。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忘私下向东宫示好,以谋出路。 可太子是最冷漠的人了,不管你塞金塞银都没有用,故而有人将注意力放到了公主府上。 奈何公主也不常着家,有时在公主府,有时在皇宫,有时在裴家。 谢桑宁请了一道和离的圣旨,裴宝莺彻底摆脱了郑家这个魔窟,与二房团聚。 但因为谢桑宁与裴家的关系,不少人都盯上了裴家的姑娘,认为只要与裴家联姻,就能踏上太子这艘船。 裴家长房无女,二房虽无权无势,但也是与长房一家亲的,故,二房刚团聚不久,向裴宝莺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第576章 我心里也挺愁的 当然也有向裴宝珠提亲的。 只是裴如衍明令禁止二房接受婚事,必须等谢玄这阵风波过去后,再商量。 众人看裴家无意联姻,又想到平阳公是太子心腹,从身份上来说,平阳公嫡女肯定是比裴家二房女高,遂将主意打到了平阳公府。 虞绵绵因此多日不敢出门了,就怕出门遇到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 另一边,越枭昏迷了足足三日,只能用汤药喂嘴,三日后,才醒过来。 他的身份还未被公布,而三日前御书房的几人也都忘了,他还没治罪。 也或许不是忘,是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是晋元帝选择性地忘记。 根据诊断,越枭是中毒。 这毒从何而来,在越枭清醒前,就被查明,是谢玄的暗卫在事发前两个时辰给越枭下的。 也就是郑俊指证后,晋元帝宣越枭入宫,而越枭还在看戏时,被下了毒。 越枭清醒时,宫人第一时间禀报给了晋元帝,晋元帝下了早朝匆匆赶来,看着越枭憔悴的容颜,心中唯有怜惜与愧疚。 见越枭要起身行礼,他赶紧阻止,主动坐到床榻边的椅子上,“太医说你中了毒,你好好休养身体,先把身体养好,不必再想别的,从前所受之苦,朕会好好弥补你。” 越枭靠在床头,被褥盖在腰际,垂着眼眸谢恩,“多谢……陛下。” 听着这声称呼,晋元帝下意识地想纠正,可当目光望去,却看不见越枭的眼睛。 晋元帝嘴唇动了动,突然说不出纠正称呼的话,无奈地闭上了嘴。 寝殿陷入尴尬的沉默,生疏的父子俩心思各异。 此时宫人捧了药进来,晋元帝并未去接药,反而是往边上让了让,示意宫人给越枭喂药。 越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恰好不喜欢被别人喂药。 那种连喝药的节奏还要被人掌控的感觉,他很不舒服,所以很干脆地从宫人手里端过药。 宫人恭敬地劝他喝药,“公子,良药苦口。” 才刚说道良药,越枭已经抬手将药饮尽了,爽快利落得像是不觉得苦。 这一声“公子”让晋元帝微微蹙眉,便没再坐下,亲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朕还有些政务,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宫人。” 语毕,晋元帝又拍了拍越枭的肩膀,转身出了寝殿。 越枭没有抬头,只是静静聆听着脚步声远去。 忽地,脚步声骤停,是晋元帝在殿外驻足,他望着朝阳升起,可是阳光照在身上,他并不觉得温暖。 彼时太监来报—— “陛下,前往岭南的流放队伍要出发了,宣王……”意识到口误的太监立马改口,“庶人谢玄也在此列,您是否要去看看?” 出发在即,太监来询问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陛下要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晋元帝站在屋檐下望着愈发刺眼的光芒,仍不移开目光,沉默须臾后,沧桑道:“不看了。” 太监点头,不敢琢磨陛下的心思,也不敢置喙半分,“是。” 晋元帝低下头,往前走去,后面的大太监跟上。 待离宫殿远些,他回过头,被光芒所刺的眼睛,有些看不清大太监的神情,“让人沿途跟着,既然要给他教训,就不能让他随便死掉。” 大太监领命,晋元帝回到御书房,门窗紧闭时,暗卫从隐蔽处跳出来,“陛下,当年为皇后诊脉的太医与接生嬷嬷,在殿下出生后,都得了恩典回乡,但属下寻去他们的家乡,邻里都说他们二十多年没有回乡了。”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只是……如此就无了能证明越公子身份的人。” 晋元帝毫不惊讶,“李敬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留下把柄,你去查一查,越枭从小到大的经历,事无巨细,朕要全部知道。” “是。”暗卫抱拳领命,顷刻间消失在晋元帝的眼前。 谢桑宁带着年年阿鱼来的时候,就见祖父在案前闭目养神,似怀揣很多心事。 孩子的一声嘿嘿笑,让晋元帝从虚无的精神世界脱出,他的眼神慢慢聚焦,见到来人,施展出笑意,比笑意更快的,是下意识张开的双手,“央央今日怎想到入宫来了,是年年和阿鱼想曾祖父了?” 双孩的小推车,推到了晋元帝的面前,洗去他一日的烦躁。 谢桑宁大概知晓祖父为何忧愁,是为失去一个儿子忧愁,也为得到一个儿子忧愁,她正是为这份忧愁而进的宫,“爹爹说祖父近来吃的都少了,这才叫年年和阿鱼来监督祖父用膳。” “是哪个在多嘴,”晋元帝言语责怪,手倒是没停下,随便从推车里抱了一个,“这才几天不见,小东西壮了不少啊。” 谢桑宁在边上看着,“他们胃口好得很呢。” 晋元帝慈爱地看着怀中襁褓里的小脸,玩笑道:“这样下去,将来抱不动了可怎么好?嗯?” 谢桑宁见缝插针,“所以祖父可要好好吃饭,都这个时辰了,祖父还未用早膳吧,不如现在传膳?” 说着,就命人传了早膳来。 晋元帝哪有拒绝的机会,知道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边感慨谢欢真能找事,一边欣慰儿子孙女是孝顺的。 明明没有胃口,身为帝王的他却根本没想拒绝。 他慨叹着抱着孩子坐下,看着呈上来的早膳,象征性地吃上几口,谢桑宁坐在晋元帝对面,什么也没问,沉浸地吃起饭来。 晋元帝看她吃饭的样子,一看就是无忧无虑的,这样也挺好。 正这般想,却听她咽下嘴里的东西,道:“祖父,其实我心里也挺愁的。” 第577章 小皇叔只是为了自保 晋元帝眼里充满疑惑,“小小年纪,你愁什么?” 谢桑宁彻底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小时候愁‘爹’娘感情不好,娘走以后,我愁这世上会不会无人爱我,成婚后,我愁夫君是否是良人,找回父亲后,我愁父亲会不会怪我,得知父亲是太子后,我愁父亲的家人——祖父与姑姑们能不能真的在心中接纳我。” 晋元帝:“胡说,我们怎么会不接纳你?你父亲的遭遇,并非是你的过错。” 谢桑宁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因为祖父和姑姑都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不怪我。” 晋元帝忽然沉默,想到了别处去,“你是来试探祖父对越枭的态度?” “我可没有嗷,我是想说,不论多愁,都不影响我好好吃饭,”谢桑宁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眯着,瞳孔中的亮光更明显,“原来祖父愁的是小皇叔的事啊。” 晋元帝哪里还能不清楚她的来意,“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谢桑宁摇摇头,她爹才不会管祖父的其他儿子呢,“爹爹对祖父一片孝心,真的是让我来陪祖父用早膳的,他自己不来,是因为他这人很别扭,做不来煽情的事。” 要真是爹来了,恐怕祖父说一句不吃,就没有然后了。 晋元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儿子关心自己的,遂又端起碗,“央央,你真的信越枭吗?” 其实这句话不用问,晋元帝也知道答案。 毕竟谢桑宁早就改口唤小皇叔了。 当初对谢玄改口都没有这么快的。 谢桑宁也不藏着掖着,反正是祖父先问的,“祖父是担心他身世造假?” 晋元帝不直面回答,“皇室血脉重中之重,李氏虽倒但万一留有后手,不得不防。” 说着话时,他的面上透着属于帝王的慎重,慎重的另一面,是多疑。 多疑的另一面,是无情。 谢桑宁看着身为帝王的祖父,想到李家狼子野心,祖父有所顾虑也是正常,毕竟这么多年了,突然冒出一个儿子,哪怕想认,也必须理智地查清。 只是,有些时候太多疑也不是好事,因为当怀疑产生,看什么都是有罪的,就失去了客观。 她反问,“若越枭是李丞相留下的后手,为何还会被下毒呢?” “你皇叔的性格,你不了解吗,”晋元帝不得不承认,老二的狠毒,“他若是得手,下的药绝不会让人还活着。” 谢桑宁:“祖父是觉得,药不是二叔下的?” 晋元帝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越枭幼时凄惨,与你有些情谊,你对他产生信任,但换一面看,一个在年少时就能有智慧和手段拿捏你的人,你当真觉得他不是在利用你?” 谢桑宁愣住,但不是被祖父说服,而是恍然明白,祖父不止是怀疑越枭的身世,也怀疑越枭的用心。 哪怕越枭真的是祖父的亲儿子,有了谢玄这个前车之鉴,祖父大概很怕越枭会成为第二个谢玄吧? 这便是几天过去,还没有对外公布越枭身份的原因。 祖父觉得她不客观,而她也觉得祖父不客观。 越枭有什么错呢? 谢桑宁低下头,声音轻了许多,“我原本真的不是想替谁说什么,只是希望祖父少些烦恼,但现在,我想问祖父一句。” 她抬头,“祖父觉得,以他的生长环境,该如何破局?难道要任人欺凌吗?” “祖父只看见他利用了我的善心,可我看见的,是一个人,哪怕在最困顿绝境中,也没有去偷去抢,反而选择利用自己的弱势博得怜悯,从而获得一份差事,通过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何不对呢?” 晋元帝听着,嘴角细微下压,比方才严肃些,“那他骗了越家又帮你二叔敛财的事呢?” 谢桑宁:“越枭虽因接近二叔而做下错事,但倘若二叔是心地良善之人,那他为二叔做的就会是好事善事。始作俑者是二叔,不是身不由己的底层人,他要是无法让二叔做他的靠山,只怕早已死在李敬手中,在祖父眼中是他再三骗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在我看来,他的目的只是自保而已。” 晋元帝听着,不得不由衷感慨一声,“你们父女都是一样的性格。” “不一样。” “嗯,你比你爹能说多了。” “那是因为爹做事比较直接,我没他的本事只能以理服人了。” 晋元帝轻哼一声,“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谢桑宁还想反驳,还没出口又咽了回去。 算了,口舌都干了。 明明是祖父和父亲更像。 “吃饱了,你走吧。”晋元帝下达驱逐令。 “啊?”谢桑宁有一瞬间的不解,不过还是很顺从地站起身,要去把孩子放回推车里。 哪料晋元帝主动将孩子放进推车,然后一手拉过推车到自己身边,“来都来了,你自己走吧。” 谢桑宁:“……” 无语的脸上,好像写满了话。 第578章 裴彻要休假了 晋元帝得逞地道:“你去瞧瞧你小皇叔吧,朕要单独静一静。” 两个重孙在这儿,能静下来? 谢桑宁没法,只好自己先去附近转一转,又去探病越枭。 刚才晋元帝一走,越枭就艰难地下地了,坐在窗边看风景呢,眼睁睁地看着谢桑宁一路走来。 她踏步入殿内,“小皇叔身体恢复得如何?祖父让我来看看你。” 越枭听她自然的称呼,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上扬,“你这么信任我?” 早早地就改了称呼。 谢桑宁走到他看风景的窗边,看着他方才望着的风景,往下看,是通往御书房的宫道,往上看,是蓝天白云。 她将宫人屏退到殿外,直接问道:“还记得去年在金陵吃饭时,你对我说你想找回自己的家,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 “是。” “那时候我虽还不是公主,但好歹也是官宦亲眷,明明也能求助于我,何必非要走谢玄这条路子,让自己深陷泥沼。” 越枭:“本就不干净,何来泥沼深陷。” 他顿了顿,主动道:“那日谢玄确实给我下了毒,但我没服下,我中的毒,是自己下的。” 谢桑宁没想到他诚实到这个地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干嘛跟我说,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你说了,我祖父若问起来,我可不能帮你骗人。” 越枭被她震惊的模样惹笑,“没关系,那天在御书房倒下,只是为了短暂地逃避被治罪,我确实犯了错,能活当然最好,不能活……我再另想办法。” 谢桑宁咳了咳,“那位皇叔都没有治死罪,何况是你呢,莫要多思。” “我与他不一样,”越枭淡然道,“他再不成器也是皇帝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你父亲即便再失踪二十年,也是皇帝原配唯一的子嗣,而我不可能拥有与他们一样的地位,不可能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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