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港综从卧底开始 > 第73章

第73章

约人的诚意。”卫衣雪斟酌了一下, 眼都?没抬, “就说改成宵夜,我手里有?试卷要批。” “你可真是……” 老?吴从来就没猜对过这位小爷的心思,只能按他说的去做了。不过在?回口信时的修辞稍稍加以修饰,以确保卫衣雪在?外谦虚随和的形象不崩塌。 荆榕派来的管家倒是好?说话?,听到说推迟, 也是一样的好?态度,只说:“好?, 等少爷回港, 我就告诉他,让他再等等。” 老?吴只当遇到了新?鲜的事。大约荆家少爷是个好?打发?的,和谁交朋友不好?,偏偏找卫衣雪这只狐狸,只怕是要连裤腰带都?赔进去。 * 碧波楼上, 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摆了下来。 老?板知道今天这个地?方被谁包了,早就清场关?停,让四位大厨守在?后厨轮值。他和其他人站在?包房门口, 恭恭敬敬等着。 只是越等,面前的场景就越怪异。 菜整点?上齐了,时钟指向九点?,该来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来。 是夜,风平浪静, 海上无波。 倒是月亮不明显,毛毛朦朦的圆月,一看就知道明天要下雨。空气中已经聚集起了湿气,随着微风缓缓侵入琴岛。 卫衣雪看了一眼月亮,先把窗台上的茉莉花搬进了屋内,随后才换衣出门。 印馆今日灯火通明,明面上的理由是有?新?书交付下印,要一趟一趟地?跑造纸厂和书局拿材料、敲打日期,暗地?里的理由则不言而明。 卫衣雪立在?琴岛船舶码头,一片漆黑中,唯有?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海上修了堤坝,这一片地?区在?一年前是海因人的别墅领地?,后来关?口开放,这片地?方才跟着开放成了贸易旅游区。堤坝上是长长的栈桥和铁道岛路,一公?里之外的地?方就有?严密的警备。不过卫衣雪最擅长的就是在?天罗地?网中寻找可乘之机。 “来了。”老?吴看见了远处的船灯,低声说。 船帆挂了起来,牵着船的绳子被一圈一圈地?放回去,船锚落下,在?上货区停稳。洋人的检察亭就立在?一边,里面是晚上值守的海关?人员。 码头早已经放好?要运走的货物,接下来只等薛家人把魏鲤送来。 “照计划,魏鲤会混在?两个送货伙计中,拿着通关?许可过来。通关?许可是新?做的,如假包换。” “要是不照计划……” 卫衣雪隐在?暗处,喃喃说道。老?吴没听清他说什么,问?了一声,没有?回音,却见一片黑色中,陡然涌上一点?星火,是卫衣雪点?燃了烟。 老?吴没见过这种细烟:“老?刀?还是三炮台?” 卫衣雪:“仙女牌,抽不抽?我还带了一根。” 老?吴瞪眼睛,急忙红着脸摆手:“那是夫人烟,我又不是女的,抽这干嘛,你哪里搞来的?” 卫衣雪吸了一口,随后说:“荆公?子的烟。有?意思吗?” 夜里海边风大,卫衣雪咬着的烟头被吹得格外亮。 老?吴不敢说。听卫衣雪语气,分明是觉得很有?意思。 船舶已经靠岸,搬运工人都?已经下来了,每一个都?通过了检察。外面驶来一辆马车,下来一个矮胖的商人模样的男人,身边带着两个伙计打扮的人。 “洋大人好?,我们来晚了。” 薛百洪穿一身红绿相间的马褂,戴风帽,笑得很谄媚,“这是押货的押票,我们送两个押货伙计上船。这是您的辛苦费,夜里风凉,买点?酒喝,暖暖身子。” 那两个海因人拿了他给的钱,扬长而去了,码头一下子少了监视。 薛百洪四下看了看,忽而在?黑暗中比了个手势。 卫衣雪和老?吴从隐秘处走了出来。 薛百洪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沉稳而快速地?低声道:“快,最多五分钟,那些海因人回来很快。” 薛百洪身侧的伙计,有?一个格外黑瘦,看向卫衣雪:“您就是卫先生?此行多谢您安排……” 他向卫衣雪走来,卫衣雪也迎上去,正在?此时,海岸上忽而射来一道亮眼的探照灯,将三人身影照得雪亮。 山间的阴影也终于被照亮——停在漆黑树影外的影子,竟然是琴岛督查局的人马! “对不住了,逢尘。”薛百洪仍然是那一副深沉的嗓音,“人各有?志,组织有?恩于我,等你死了,我会多给你上几炷香——” 老?吴一瞬间怒极:“你大爷的,你真敢出卖我们?你知不知道琴岛是谁的地?盘?” ——他们一早觉察出薛家不对劲,却没想到薛家能够直接将他们卖给当局。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卫衣雪在琴岛早有天罗地网,有?两江总督的女婿在?先,薛百洪知道和他们翻脸的后果。 那就是死。 “这个世道,左右都?是死,我何?不搏他一搏?”薛百洪笑道,笑意却恨恨的,“官府要挟我,逼我全家上下老?小吃不了一口饱饭;和洋人做生意;你们要杀我,琴岛官官相护,逼得我们散商无路可走,左右都?是死,不如你们死!” “薛老?板,还是那么会讲漂亮话?。”卫衣雪说。 他面前,那个黑瘦伙计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倒了下去。卫衣雪雪白的衣袖之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薛百洪。 看到它,薛百洪的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 那是极漂亮,也极沉的一柄洋枪。卫衣雪根本一开始就把枪对准的他! 距离不到三米,击中必死。 卫衣雪说:“我的性子您知道。” “跟我合作的人,有?洋人,有?国?人,有?卖国?贼,也有?仁人义士,利益交换而已,别把自己说得这样高尚。” 卫衣雪一双眼清凌凌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人生出无边的恐惧:“无路可走的散商,怎么会有?功夫在?这里说话?呢?——他们早埋骨在?洋人的铁路下了!” 薛百洪看着那柄枪,一时间被恐惧攫住,惊得说不出话?。 “印馆四十兄弟,馆外上百兄弟,藏在?这山中,就是拼人数,也可以把山头那几辆车来来回回端上好?几次。”卫衣雪面带微笑,“你亲眼见到我处理了上次那把|枪,是不是以为,我们手里再无别的杀器了?” “背叛的人,你也不是第一个。” 卫衣雪扣下扳机,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薛百洪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捂着腿倒在?了地?上——这种枪打出来全是霰||弹,不死也残,卫衣雪虽然避开了要害,却下手极狠。 电光石火间,卫衣雪把人拎起来塞进马车,指挥老?吴:“撤!按原计划走。” 老?吴手忙脚乱问?道:“魏鲤呢?” 卫衣雪:"要么被抓,要么死了。快走。" 逃跑这件事上,卫衣雪有?着相当的经验。洋人的总署局是配枪的,但大多数准头也并不好?,射程不过四十米。 卫衣雪早已准备好?离开的路线,马匹开始按照预订方向跑起来后,他就钻回了马车内,等着在?薛百洪嘴里问?出魏鲤的下落。 他是真的很想要那份名单,却也知道,薛百洪并不会轻易地?说出来。 黑夜,马车无灯,循着夜路钻入幽深的小径,身后的动静被甩得越来越远。 老?吴差点?被吓死:“逢尘,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条路?” 卫衣雪懒得多解释:“他要引我上钩,洋人的总署必然就不能跟得太近。我提前预备了一条小道,正好?逃跑。” 老?吴:“。” 该说不说,卫衣雪的计划,每次他听起来都?全是破绽,但这位大爷还真的就能够给它实现了。实际上,老?吴甚至不能确定卫衣雪是不是真的提前准备了这条小路——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很像误打误撞地?找了一条小路。 老?吴:“我们的馆内四十兄弟呢?” 卫衣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一起从印馆出来的,不知道他们都?去跑纸厂了?” 老?吴:“。” 老?吴:“那你嘴里,我们的馆外上百兄弟呢?” 卫衣雪说:“你愿意他们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老?吴:“。” 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追上了他。 这他妈的。 他甚至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就像连他也不知道,卫衣雪从哪里来的第二?把卡飞洛手|枪一样。 共事多年,他们始终不清楚卫衣雪的行事逻辑,始终不了解卫衣雪手里可动用的资源。 这是卫衣雪真正可怕的地?方。 “等……等等,前面有?情况。”老?吴突然被另一道刺眼的光,唤回了神?智,“前面……前面怎么会有?灯光?” 这片小路直达环岛盘山矿点?的背面,要穿过薛家一个已经废弃的采矿场,除了他们,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这条线路。 但灯光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拉车的马被地?上的篝火惊了一下,不肯再向前。 卫衣雪按住老?吴,挑起车帘往外看。 前路停着一辆车子,一辆漆黑的雪佛兰,高档车,整个琴岛只有?两家拥有?它。 它出现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显得非常怪异。连带着这辆车的主人出现在?这里,也十分令人震惊。 荆榕将篝火放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在?火上架了一个茶壶,水汽正往上翻腾,顶着盖子。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青衫长袍,漫头银发?的黑瘦长者,那人正低头看着篝火,不发?一言。 老?吴一眼就认出来,荆榕身边的这个人,正是真正的魏鲤! 一时间,两边都?停了下来,寂静无声。 片刻后,是卫衣雪主动开口了。 他人没有?露面,声音飘飘悠悠从马车里传出来。 “荆大少爷,久仰大名。” “这么好?的天气,不去夜会美人,跑这里喂蚊子,是在?做什么呢?” 荆榕像是并没有?对这个声音感到奇怪。他说:“美人跑了,无聊就出门散散心。却没想到路上有?热闹可以凑,还叫我抓到一个名人。” 卫衣雪沉默了片刻,像是觉得现在?的场景很有?趣。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和荆榕正面交锋一次,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交锋,来的这么早。 荆榕的声音沉稳有?礼:“在?下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薛老?板在?你这里,我要他。” “而我手里这位名人,对我有?一点?用处,用处却暂时没有?那样大。我愿意用他,交换你手里的人。” 卫衣雪:“换来做什么?” 荆榕说:“我是商人。商人脑子里想的事情,当然是钱的事。我要薛家所有?的港口和工厂。” “据我所知,荆榕公?子在?琴岛已经是一手遮天,薛家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卫衣雪慢慢说道,他重复了一遍,“要他做什么?” “商人不嫌利小。”荆榕微笑道,“我要的,当然是在?琴岛一手遮天。” 此言一出,满座心惊。 荆榕的声音平淡轻松,甚至听不见几分野心,却蕴含着无边凛冽。 一手遮天。 他要和海因人搞好?关?系,贿赂上层,抛弃下层;和英帝国?人合作,以谋后路;卖卫衣雪一个人情,做一个交易,从此和救国?势力?两不相干;最后,他自己就是琴岛的贵族。 所有?势力?尽在?他手,荆榕从此真是琴岛的皇帝,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至于他之后还想做什么,却没有?人说得清了。 短短几个字,月色晦暗下的密林,他就这样轻轻松松说出口了。 卫衣雪:“公?子志向远大,不过既然是要交易,那么至少先拿出点?诚意。” 荆榕说:“当然已经准备了。您派个人出去,会看到海因人已经离开。当然,还有?更简便的方法。” 他对着马车里的人,遥遥地?递出一封密信。 老?吴经过卫衣雪眼神?许可后,下车拿信。 黄底纸张,电报打的,上面盖的是海因人总署的公?章,大意是今夜荆家、薛家为港口进行火|并,要其他人睁只眼闭只眼。 另一封信则是薛百洪的署名,上面陈列了包含卫衣雪在?内的一系列人的名字,揭发?他们为救国?会成员,正在?秘密图谋大计,需要立刻诛杀。 也就是说,薛百洪出卖给海因人的揭发?信,甚至都?没有?送到对方手中。 这两样东西,的确足够有?诚意。 卫衣雪看罢,说:“我同?意这个交易。但不是现在?。” 荆榕在?外面颔首:“自然。您下山后,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找我的人就是。琴岛风平浪静,我并不想多生枝节,万望合作愉快。” 卫衣雪也勾起唇:“……合作愉快。” 第175章 致命长官 是非常有礼貌的一位睡美人。…… 交易谈成?, 荆榕对马车的?方向略一颔首,随后回到车中。 黑色雪佛兰离开了山道,明亮的?车灯照向远处,黑暗重新降临。 老吴问道:“真?给他?他说话算话?” 卫衣雪看着荆榕离去?的?方向, 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片刻后点头说:“给。” “他不会……”老吴比划了一下, 皱着眉问道,“不会再用?什么手段吧?” 老吴显然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他显然认定卫衣雪早先和荆榕交好,也是为了现在这一出后手,但是很可惜, 并不是。 卫衣雪说:“他要?是想耍手段,不截下密信, 坐山观虎斗即可。” 既然截下来了, 就是要?卖他卫衣雪一个?面子,说穿了,卫衣雪认为就连最初的?接近,也是荆榕故意而为。 并非卫衣雪太看得起自己,不过对方看得起他, 愿意在他身上押宝,他真?心实意认为,这是对面的?本事。 “走吧。”卫衣雪说。 老吴看了一眼时间:“那碧波楼, 还去?吗?” 卫衣雪似笑非笑:“你想吃你就去?。” 荆榕在派人邀请他的?时候,大约就已?经知晓这场饭局注定无人赴约。但这件事仍然做得很体?面,在外?人眼中,今夜此时,卫衣雪和荆榕正在碧波楼上彻夜长谈, 除此以外?,在别的?地方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老吴:“我真?的?会去?的?,碧波楼一个?菜抵我一年工资。” 卫衣雪说:“得了,有点出息吧。先把手头的?事解决了,回头我请你吃。” 他指了指车里血肉模糊的?薛百洪,“还得处理好一阵子,注意点,别留下痕迹。” * 卫衣雪手下的?人不止一次处理这种善后事宜,第二?天,这件事并未见报,只有薛家商行的?伙计们?突然得知老板临时有急事,跟着货船去?藤原了,归期不定,剩下的?事情?一切照常。 “做得很干净。” 荆家祖宅,荆榕立在书架前,将报纸随手放在几本书上。 这里从前是荆父的?会客室,现在是荆榕的?。不过即使如此,他像是仍然对此处没有任何归属感,他对所有家具的?使用?都很客气,很细心,仿佛只是来这里作客,而不是这里的?主人。 四五月的?天气,壁炉里却点着火,这火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那位畏寒的?客人准备的?。 魏鲤说:“世界上没有人比他能做得更干净了。” 令人惊讶的?是,魏鲤在荆府的?待遇极高,几乎是贵客的?礼遇。他面前放着伤寒药,脚下踩着虎皮毯,因为逃亡路上得了寒病,哪怕是盛夏,都会觉得身体?寒冷如霜。 荆榕说:“听您的?话,很了解卫先生?” 魏鲤说:“听过一些他的?传闻。如果不是他在这里,我也不跑了,让他们?杀了我算完。” 荆榕说:“我知道。” 魏鲤本来捧着药杯,神色消沉,听他说完这句话,反倒笑了起来:“小?子,你知道什么?” 他年纪比荆榕要?大三十多岁,已?经是抱孙子的?年纪了,自然可以叫荆榕一声“小?子”。 荆榕说:“我知道他来历不凡,而且是在你们?这样的?人中,来历格外?不平凡的?那一个?。” 听了他的?话后,魏鲤沉默了一下。 荆榕说的?话也并不明确,有诈他的?可能性,不过相处这几天,魏鲤摸清了这年轻人的?性子,知道他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性。 他说:“是吗,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您心存死志。”荆榕简单说道,“将手里的?东西带给卫先生后,您就打算去?死了。您手里那份名?单,并未打算对我透露半个?字。” 魏鲤心头好像地震一般,猛然一晃。 但他没有说话,他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保持着喜怒并不显于人前的?习惯。 “我带人南下搜寻您的?踪迹的?时候,的?确是抱着这个?心思。”荆榕的?眼里没有任何算计,他把书整理好,声音平静述说,娓娓道来,“那份名?单,我也需要?,但您不想给,我也有所预料。” “说来说去?,你是想在琴岛耍一场猴戏。”魏鲤说话并不客气,“你如此执意引出卫先生,我看是有别的?图谋吧。” 荆榕说:“您言重了。我只是想和卫先生结个?善缘,这件事,只有您能帮忙。” 魏鲤紧紧盯着他。 荆榕终于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他从书架上浩如烟海的文件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了魏鲤面前。 魏鲤看见那是一封信。 一封匿名?寄来,请求捐助的?信,信中称他们为藤原国的法学系留学生,想请国?外著名学者来东国讲学,但因为资金不足,不能凑够,所以请荆家资助。 这封信并不是寄给荆榕的?,而是几年前,寄给荆榕父亲的?。这个?时代中,这种信浩如烟海,大部分都是骗子和投机者?,所以被塞入了书架最上方,积灰的?角落,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荆榕说:“若是魏先生到了藤原国?,还有力气活下去?,还有心于从前的?事业,我想请您为我带去?三万美金的?资助金,并查证这些学生所说的真伪。” “这件事不算紧急,这些钱随意您怎么花,我不追究。”荆榕说,“乱世相逢,即是缘分。纵然道路不同,我也祝您前路顺遂,前程似锦。” 已?知天命的?年纪,魏鲤陡然听见这么个?年轻人,祝福自己“前程似锦”,一时间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奇异的?感觉。 魏鲤说:“你什么时候送我过去??” 荆榕说:“就在今夜,我会让我的?人护送您去?他那里。我有一个?宴会,不能相送了。” 魏鲤点了点头。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面前这个?黑发黑眸的?年轻人,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的?人。 对方看似唯利是图、目标明确的?手段之下,分明还藏着什么直白而神秘的?心思,但那已?经不是可以被外?人探知的?了。 他甚至说不清这个?青年最后会走上哪一条路,成?为敌人?成?为朋友?还是和他世世代代的?家业一样,在乱世中守着安稳长眠? 那都与?他无关了。 晚上十点,荆榕手下的?人将魏鲤秘密送入了有志印馆。至于有志印馆这边,因为薛百洪迟迟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所以暂时还不能往荆榕那里送。 荆榕像是也并没有很着急,派来的?人也并没有催促这件事。 荆榕不着急,卫衣雪当然也不着急。他暂时不再管薛百洪的?事,而是连夜跟魏鲤谈了话,并于第二?天一大早,将其送上了去?往藤原的?船。 卫衣雪拿到了名?单,魏鲤也安全离开了这片土地,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出发之前,气氛沉默。 魏鲤从湖城逃亡,一路北上,沿途不知连累多少人,政府为逼出他,更是连坐了他许多昔日?的?学生。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够将自己手里的?名?单交给当局。 当一个?人被逼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有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做这件事的?意义,甚至不知道这浩渺前途是否真?的?能给这片大地带来生机。 他的?前路是一片茫茫白雾,他祝愿琴岛这几个?年轻人,往后都不会见到这茫茫白雾。 “那位荆先生。”临走前,魏鲤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盯着卫衣雪,说,“此人不是敌人,能量很大,如无利益相害,可以结交。” 卫衣雪怔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在此刻提起那个?人,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说:“好。” “您走好,一路顺风。” “此次多谢了,小?卫少爷。” 这一见,这一别,在他们?的?生命中都是浮光掠影的?一瞬。这天之后,魏鲤再也没有踏回过东国?的?土地,三年后就因寒症病逝了。他赴藤原时隐姓埋名?,死讯并未传回国?内。 * 这次事件之后,琴岛风平浪静。 整个?琴岛,除了荆榕和卫衣雪以外?,谁都不知道这片土地上一夕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多少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这次合作实在是干净利落,干净利落得过了头,没有产生任何藕断丝连的?牵扯。 以至于卫衣雪偶尔想起那个?人,觉得自己好像是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合力演了一场戏。戏演完了,就各自散场了。 女校所有的?成?绩都已?经出来,正式进入了暑假阶段。 卫衣雪清闲了不少,每天除了在印馆帮忙校刊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四处溜达。这段时间,每天都有新鲜事,琴岛也不例外?。先是路西新开了一家百货商行,随后又有精武会学徒开武馆,引来全国?各地的?武师前来踢馆或是讨教。 琴岛的?打擂不像津门那样热闹,观众们?普遍羞涩,看高兴了也就是鼓个?掌叫个?好,但去?看的?人绝对不少。 卫衣雪混迹其中,每天早上溜达出门,晚上溜达回来,给他还没开花的?茉莉花浇浇水,随后就搬着椅子坐在阳台下乘凉,吃泡芙,就大片冰镇茉莉茶喝,抽一支烟,比神仙还要?快意。 这天,卫衣雪照常溜达出门,在河边喂了会儿野猫,听见人说马上要?下雨,武馆今天不打擂了,于是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带着遗憾返回。 返回时他顺手买了份报,把讲时政的?大字轮番过了几遍,随后翻过来,视线习惯性地移向侧边。 这个?板块是琴岛本地的?消息,荆榕的?名?字最常出现的?地方。现在荆榕几乎是琴岛半个?明面上的?主事者?,很多事情?哪怕没写他的?名?字,也能知道是他授意。 最近荆榕又裁撤了一批矿场,买了一些设备,批了数十家外?地商人的?入场申请……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除了这些,今天倒是还有一个?新的?消息,看主笔笔触,似乎是带着点桃色意味。 是说荆榕近期出席家宴,席间都有同一位妙龄女子相配,似乎是荆家为荆榕物色的?相亲对象。因是深闺大小?姐,名?字还没扒出来,却只知道生得极美。 卫衣雪本来已?经把这一页翻过去?了,但又翻了回来,多看了几眼。 他暗暗想着,这大少爷可算是改邪归正了,自己总不至于耽误了这样一个?青年才俊。退一万步来说,他也认为一个?一家之主,和男人搞在一起,并不是很妥当。 他孑然一身,搞一搞男人倒是没关系,要?是真?因为这个?耽误了人家前程,那可就是罪过了。 卫衣雪握着报纸溜达回去?,准备给茉莉花换些新的?蚯蚓土。 家门是开的?。 因为老吴和印馆兄弟都经常有急事上来,都有他家的?钥匙,卫衣雪并没有在意,直到他推门进去?,动作才停了停。 停顿一下,把门关了,又停顿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卫衣雪视线落到沙发上。 多日?不见,本应在美人身边改邪归正的?荆榕大少爷,此刻正仰躺在他的?沙发上睡觉,他眼上覆着一个?丝绸眼罩,看起来是自带的?。 他很有礼貌地没有动卫衣雪家里任何东西,身上盖着的?是他自己的?西装外?套。 是非常有礼貌的?一位睡美人。 第176章 致命长官 “卫老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不过, 也太棘手了。 卫衣雪停在原地,思索了几秒怎么办。 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一些脚步声,有同楼的住户正往上走,卫衣雪不假思索, 先拉上了靠门一侧的窗帘。以免明天?上新闻。 屋里暗了下来。 屋子一暗, 荆榕好像睡得更香了, 这位美人呼吸悠长,体态放松,丝绸眼罩下就是?精巧俊秀的鼻梁和嘴唇,十分惹人喜爱。 卫衣雪并不是?多么矜持的人,他凑近欣赏了一会儿, 随后才摘下帽子,返回房间洗手、换衣。 他换了在家?常穿的衬衣和西裤, 款式比时下流行的要老, 不过胜在宽松舒服,做事也方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拉开柜子,把今日份的烟拿出来,随后走去了阳台, 在他的摇椅上坐下。 袖子挽上来,两手夹着烟,窗户微开。 荆榕醒来的时候, 房间已经黑尽了,外边的残阳正被彻底的黑暗吞噬,只剩下一些微红的余烬。 他摘掉眼罩爬起来,看见?卫衣雪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很慢地摇着,另一手正在摸一卷很厚的竹简,指腹顺着简上的字挨个?顺下去。 荆榕只松开眼罩,让它推上额头:“这么暗,能?看清吗?” 卫衣雪说:“不用看清,这是?盲文。” 他阅完一页后,说:“布莱叶点文法,我们打算出一本盲文的《博物学初学讲义》。” 荆榕触发了撒钱被动,说:“好出吗?” 卫衣雪终于望向他的方向,笑了一笑,说:“好出,印量不会很大,且不用和别家?文印局争夺刊印权利。我们拿到了沪城商务印馆的许可,盲文套书都可以给我们做。这套书字数不多,一共十二套,很快就能?做完。” 他的声音清润柔和,好像真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印馆先生,或者一位醉心研究的国文老师。 看了一会儿后,卫衣雪终于起身,将?书放到一边,随后开了阳台的灯。一盏白亮的电灯,照亮了他这个?小小的小洋房。 “睡得好么,荆大少?”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荆榕勉强翻身起来,坐在沙发上,笑着说,“在你?家?睡,所以睡得好,梦中没有卫老师,所以睡得不好。” 卫衣雪已经预想到此人会说些不正经的话,十分平静:“表少爷没有自己?的床吗?” 虽然是?在问他,不过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卫衣雪烧了茶,正等着茶壶中的水沸腾。 荆榕说:“当然有。不过是?想你?了。” 卫衣雪:“。” 卫衣雪掀开茶壶盖,往里添了一把碎茶,回头瞥他。 荆榕说着话时的神情?又变得很正经,眼里的笑变得温柔长情?,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了:“卫老师,想不想我?” 卫衣雪:“。” 要卫衣雪说这些话比杀了他还难,他说:“表少爷这张嘴,要是?换个?地方用,不是?更好?” 他的本意是?让他在别人那里花点心思,不料这话一说完,荆榕就歪了歪头,手指点点沙发,说:“卫老师说的是?。” 他站起身,凑近了,先拉卫衣雪的手。 卫衣雪微眯着眼睛看他,却见?他捧着他的手,眼底的神色甚至称得上是?撒娇——刚这么想一下,他就晃了神,叫荆榕搂住了他的腰,又亲了上来。 卫衣雪给他亲了一会儿,随后敲了敲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有话说。 荆榕停下来,垂眼看他说,唇边仍然带着安静的笑意。这个?男人生得太好,乌黑的睫毛垂下来,好像扫过人的心上,像有碎雪拂过,让人一激灵,又忍不住靠近。 卫衣雪懒散地说:“表少爷要是?玩腻了其他的,就来找我这个?男人玩新鲜的,以后就不必来了。” 他这人爱干净,不如?说心高气傲。眼前?这人的确很让他喜欢,这件事不错,但他也不愿意掺和进?任何其他关系里,更不要说以后这段关系里,还有可能?掺和进?一个?不知情?的女人。 荆榕听他这样说,诧异道:“又是?谁在编排我?” 卫衣雪看他反应,的确不像是?演的,他抬眼说:“看来表少爷自己?平时不看报。” 荆榕笑了:“上一回,的确是?得意楼里有人议论?,所以我赶来向你?解释。这一回的确不知道,我平日不看报。报上怎么说?” 卫衣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开始逐字复述:“荆榕少爷近日携女伴出游多次,好事或已将?近?据有关人士透露……” 他记性太好,过目不忘,复述时没什么别的情绪,反而像是?调戏对方。 荆榕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好了,这报放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不经意间冒了句粗话,卫衣雪刊载眼里,反倒觉得比荆榕平常的少爷样子可爱随性。 荆榕重新牵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地摸卫衣雪的指尖,低声说:“近日来琴藤原人增多,我不会藤原语,借了个?可靠的女翻译来,人家?已许好人家?,比我好得多,看不上我。” 这个?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真的听起来也像假的,假话听着也像真的。 卫衣雪被他捉住手轻轻摩挲,骨子里那股懒劲儿又冒了上来:“也罢。” 他真要查荆榕的消息,也是?信手拈来,卫衣雪在沙发上靠下:“只是?告知你?一声。以免表少爷以为,我是?什么善男信女。” 荆榕笑了:“你?看我敢吗?” 卫衣雪:“。” 前?阵子,荆榕要的人,他已经给他送过去了。 他们都对彼此的手段心知肚明,荆榕当然也清楚他的手段。 荆榕在他身边跟着坐下,这回说话也正经了许多:“已经一个?月没见?你?了,很像你?,来看看你?。另外有人悬赏了我的人头,我今日躲来你?这里,也是?避避风头。” 他说得煞有介事,卫衣雪问:“什么人?” 荆榕说:“不知道,江湖义士吧。” 他满嘴跑火车,并没有细聊这个?,而是?又凑上来,弯起眼睛:“我以后能?常来吗,卫老师?” 卫衣雪:“。” 眼前?的人勾着唇,带着浅笑,一双乌黑的眼微弯起来,勾人得很。 其实这么久不见?,他真的没想过眼前?这个?人吗? 如?果没有想过,也就不会关注他的消息,又不自己?动手查了。 他不主动,一是?出于习惯,二是?他也知道那背后是?什么。是?引火烧身。 卫衣雪刚想说话,却见?到荆榕像是?根本没想好好听他回答,凑了过来,又将?他吻住。 一种强烈而熟悉的感觉又回到卫衣雪心底,好像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将?整个?人劈开,又毫不留情?地拖入属于黑夜的欲|望。 他本来有些话想说,这时候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荆榕凑过来吻着他,卫衣雪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不见?时还不觉得,见?到了便?身体里有剧烈燃烧,嘶嘶爆鸣的火,正四处冲撞,正急于找一个?出口?。 偏巧只对着这个?人这样。 卫衣雪平时最?擅长保持清醒和理智,在这样的夜里,却默许了自己?的三分放纵。两个?人眼见?着越待越过火,几乎是?同时扯着对方,一路亲着,一路跌跌撞撞上了楼。 荆榕咬着卫衣雪的脖子,不怎么礼貌地撞开他的卧房门。 卫衣雪的房间很素净,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床头连灯都没有。 荆榕俯身看他,伸出手指,轻轻碰着他的脸颊。他的神情?在此刻是?冷静的,好像还在想着别的什么事。 卫衣雪看穿了他的心事,他放松躺在床上,说:“想来就来,何必瞻前?顾后。” 荆榕的眼神,在此刻显得安静:“什么都没准备,会有点疼。” 卫衣雪伸出手,捏住他下巴:“表少爷有这么多担心的事,还有空做别的吗?” 荆榕眉目一展,平静道:“卫老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一夜夏雨,氤氲热气。 第177章 致命长官 像一尾鱼,安静又轻缓地沉入…… 他们并?没有做得很?晚。 卫衣雪隐约能感觉到, 荆榕十分?克制了力?气,或许是因为怜惜他,也或许是因为这铁艺小床动静太大。否则这年轻人?有的是折腾。 来上两回,两个人?都很?克制, 卫衣雪将声音压在喉咙里, 荆榕也动作很?轻, 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指尖反反复复撩起他湿润的发?。 像一尾鱼,安静又轻缓地沉入温暖的水底。 罢了,卫衣雪靠在床头缓神,而荆榕披了件衣服, 下?床问他家里的水在哪里,他去拧热毛巾来给?他擦身。 水和茶都在楼下?, 荆榕提着水上来, 喝了一口温的茉莉花茶,随后俯身上床,嘴对?嘴渡给?他。 大片茉莉,特别香。香气缠绕在这小小的,干净的房间里, 氛围好像幽闭起来,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卫衣雪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只?在荆榕给?他擦时, 问了声:“你泡茶时往里加了什么??” 他买了同一家的大叶茶和茉莉花,但怎么?泡都没有那个味道。 平常他也想不起来这件事,不过现在人?就在眼前,不妨问一问。 荆榕:“不告诉你。” 卫衣雪:“。” 荆榕:“告诉你了,你还来我这里吃茶么??” 卫衣雪瞥他一眼, 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会撒娇了——许是在国外养出?的性子,完全没有矜持之说。他都很?难招架,不要说其他人?了。 卫衣雪:“吃。公子那里还有凉豌豆黄吃,怎么?不去?” 荆榕说:“我这人?爱当真,你可别骗我。” 他替他细心?擦拭掉身上的汗,又执起他的手,细细亲吻他指尖。 他抱着卫衣雪,卫衣雪靠在床头,垂眼看他时,眼底不自觉也带上了点笑意。 他没有说什么?承诺的话,这乱世太霸道,今日人?还在这里,明日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这段时间,在琴岛,能一起走一段路,也算是缘分?。 “我天亮前得走。”荆榕搂着他的腰,低声说,“下?回来看你,卫老师。” 卫衣雪已猜到他不会长留,应声道:“好。” “钱够用吗?”荆榕问道,随后又像是觉得两人?不一定能时时联系上,拿起床边的外套,在里面拿出?几张空白支票,递给?他,“有事就写,户头是我另一个假身份,不会被查。” 卫衣雪拿着支票,看了看:"怎么?,少爷要包我?" “我倒是想。” 荆榕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气,笑着说,“钱花不出?去,不如你用。退一万步来说,来日我有什么?事,还指望卫老师捞我。” 他说得淡静,的确也没什么?高高在上的味道,而且的确也实诚。 卫衣雪说:“表少爷是敞亮人?。” 他随手将支票往床头的抽屉里一塞,那意思就是收下?了。荆榕这个人?已经进入了他的安全范围,他也不再和之前那样提防着他。 荆榕说:“要卫老师夸这一句可不容易。” 卫衣雪说:“是不容易,难得表少爷生得如此漂亮,正好对?我眼缘。”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荆榕的眉骨,用拇指描了描,视线中透出?不加掩饰的喜爱。 琴岛人?杰地灵,美?人?如云,不过看了那么?多个,却都是真不如眼前这个。 荆榕来琴岛这半年,随性之间添了点生意场带来的肃杀戾气,卫衣雪看在眼里,更觉得性感。 626:“兄弟,我觉得你被你老婆嫖了。” 荆榕表示完全接受:“希望他多嫖。” 626:“看出?来了兄弟,商场如战场,令人?变态。” 这个世界的忙碌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即便荆榕本身是来休假的,但实际上也难放松得起来,一月里平均有二十天,天天有宴会和生意要谈,要见一次卫衣雪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衣雪靠在床头,还在平息情|事的余韵,荆榕捡起地上的衬衣穿好,又凑过来,要卫衣雪替他扣扣子。 卫衣雪倒真的给?他扣了。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而修长,皮肤也很?细嫩,不像是拿枪的手。 这样一双手,不说养尊处优,少年时必定没吃过什么?苦。做苦工的人?,从小在码头装货卸货,

相关推荐: 快穿女配专抢女主剧本   快穿:腰软女配她又甜又撩   穿成男主炮灰前妻   四妹子   我怀了男主的崽[快穿]   弹幕为何总心疼恶毒男配[快穿]   是掌印的心尖尖儿啊   一渣到底[快穿]   含苞[恋综NPH]   提示这么随意,要怎么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