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在院子里捧着课本读书的孩子们,其次就是横停在大院门口的厢式货车,货车舱门是完全打开的,荆榕穿着一件陈旧的夹克,正站在那上面,往下卸钢材。 崔汀不在,维克的丈夫正在底下帮忙接,两人正在说?说?笑笑。孩子们中年级比较大的少年们正等在底下,挨个传递新来的钢板。 天已经?很亮了,晨间?的日光将枫林和麦地都?照得明媚苍翠,日影随着风摇动?,令人心旷神怡。 阿尔兰·瓦伦丁穿戴整齐,来到庭院里,荆榕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他,看到他的时候就笑起来,拍拍手?跳下货车车厢,下来跟他说?话。 “睡好了吗?饿不饿,我们马上开饭。”荆榕摘下手?套,给他递来一个鲜亮的红苹果,“吃个苹果?” 阿尔兰接过来。苹果已经?洗好了,微凉而甜美。 阿尔兰·瓦伦丁吃着苹果,看见孩子们也是人手?一个,他们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等待着锅里的食物煮好,大点的孩子们则蹲在旁边,等待着荆榕教他们补床板,还有安装窗户玻璃。 “阿丽莎不想念书了,先生。”荆榕在这边和阿尔兰坐在一起,另一边就有大孩子押着小?孩子前来求助,“她说?她想学开车和修理窗户,希望您和新来的客人能帮忙说?情。崔汀老师不同意?,因为她的成绩很好。” 过来了一个穿着妥帖,但眉目比其他男孩都?要更加英朗的女孩子,眼?睛里写满了坚定?与恳求。 “哦?为什么?”荆榕问?道。 阿丽莎说?:“我不喜欢念书,念书让人感?到烦躁,我想早一些学会有用的生活技能,我比所有人都?更会加固窗户和修理物品,而且我很有力气。” “是吗?” 荆榕站起来,没说?别的什么,只招招手?:“那么跟我来,我和谢利安先生正在挑选今天帮忙修理窗户和床板的人选。” 荆榕看了一眼?阿尔兰,后者则对他弯了弯眼?睛,示意自己并不需要某人的随时陪同——虽然?他曾经?反复强调,自己并不是什么孱弱的病人,但阿利克西看起来仍然对此充满忧虑。 阿尔兰·瓦伦丁指了指另一边的几个孩子:“昨天我答应了他们,为他们补习通用语。先生。” “那我们待会儿见,先生。”荆榕说?。 “嗯,待会儿见。” 他们上去了。 五十?四个孩子的床都用钢板进行了加固,另外,孤儿院内还有十?二扇破掉的窗,荆榕订购了新的玻璃,全部换上。原本的墙漆已经剥落,他们换了新漆。 除此以外,在阿尔兰·瓦伦丁的建议下,他们更改了种植的树种,下午有人送来了山茶花和橘子树的种子,比起原本的树种,这两样的生产结果可以卖更高的价格,而且会吸引游客。 崔汀年事已高,但她有她的计划,他们深知孤儿院的运作?模式无法长久,他们打算招聘教师,办起一个学校。学校里除了教授文化课以外,还会教授电焊、汽修与纺织加工。 荆榕和阿尔兰·瓦伦丁的到来,给孤儿院带来了许多新的改变。 来到孤儿院的第?二天,他们基本都?在帮忙忙上忙下,修理东西、规划未来、挑选课本,还有给孩子们提供帮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荆榕买完票,才和阿尔兰·瓦伦丁一起,去战士公墓看了看已经?故去的情报大师的坟墓。 公墓本身不让外人进入,是崔汀动?用了一些关系,给他们开了通行证,他们可以在墓地呆上三?个小?时。 和别人不同,荆榕没有买花,他买了最烈的伏特加和一整箱“猎鹰”牌的香烟,那时战时的硬通货,人们最爱抽的牌子,等到了战后,这个牌子已经?逐渐销声匿迹。 记忆跨越了太久,连荆榕本人,已经?都?不能再回忆起更加强烈的情感?。这一方墓碑带来的并非记忆,而是对战争的怀念与祭奠。 “‘枫’鼎盛时期,成员一共二百三?十?人,传递的情报换来了五十?多场战役的胜利,至少挽救了三?千万人的生命。其中有六十?三?人是老师手?把?手?培训带出来的。” 荆榕说?,“如今‘枫’活在世上的人只有八人,加我一起。他们大部分都?死在战后,一部分死于战前,死在战前的那部分,他们的勋章被当局追回过,后来又重新发放。” 阿尔兰·瓦伦丁静静的听着。 荆榕把?烟打开,自己点上一支,说?:“世界就是这样。” 阿尔兰·瓦伦丁说?:“世界就是这样。” 他看着荆榕点燃另一支烟,俯身蹲下,放在墓碑前面,阿尔兰·瓦伦丁说?:“你带我过来,有别样的用意?吗?” 荆榕回头看他,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想。” 阿尔兰·瓦伦丁盯着他一会儿。 因为他们两人都?太过相似。 他们都?曾在战火中为自己的国家献出一切,又在战后被当局清除。他们曾有世界上最好的一群同伴,如今他们只是落日的残辉,勉活于世,惟有孤独。 阿利克西·谢林加耶·多波维奇会缠着他,将他引来这一条从未踏足的寒地之路,是因为他看见了他继续理想的信念,和孤独一人的死志。 阿尔兰·瓦伦丁一直怀念战场,一直梦想自己死于未竟的事业之中,只有和他一样的人,才能看清他身上这复杂的气质,藏于口中从不轻易说?出口的思量。 世界就是如此。这是从前他认为的。 如今他仍然?这么认为,只是他看到了另一条不再孤独的路——继续他们的理想事业的同时,还有人与他产生链接,世间?仍然?有人在认真地活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荆榕说?:“我胸无大志,先生,我的愿望只有和我的爱人在一起,所以我的爱人的生活理念,也决定?了我的生活理念。不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先生。” 阿尔兰看着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事已至此,他完全明白荆榕的意?思,于是他没有说?多余的话。 他仍然?说?:“好。” 等烟燃尽,他们离开了公墓,没有等满三?个小?时。 他们搭乘出租车去城区内逛了逛,买了一些纪念品,荆榕买了三?个更加巨大的行李箱,又买了一些桐油,阿尔兰·瓦伦丁订购了一些临别礼物给孤儿院。 一个下午的时间?,无所事事,很快就到了傍晚。 孤儿院的人们知道他们预订离开的时间?,也明白两人事情繁忙,于是并不多挽留,只是疯狂地给他们的行李箱里塞东西——前几年的种植树木收成后,孩子们亲手?做的木雕;刚摘下来的田里的青麦,已经?用火烤熟了,散发着清冽的香气,门口的酸樱桃。 荆榕提前做的准备并不错,单是这些东西就已经?装满了两个行李箱,他和阿尔兰的随身物品堪堪在最后一个行李箱中放下。 崔汀显然?希望他们再多留几天,但理智让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感?性,她只是反复叮嘱,要他们确认好出发的时间?,还有要带的行李物品有没有落下,以及——她拿出一本爱情诗,要荆榕收下:“阿利克西,你要争口气,每天拿这本情诗里的句子念给你喜欢的人,只要你有恒心,再高傲的女孩儿都?能被你打动?。” 荆榕忍俊不禁,当着阿尔兰的面收下了这本诗集,并保证道:“好,我一定?每天给他念一首。” 他们仍然?选择凌晨出发。 一方面是早晨的航船人员会比较少,他们可以选择喜欢的舱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劳动?其他人,为他们送行。荆榕一早约定?好了车辆,直接将他们送往二十?公里外的码头,如期登船。 过去的这两周时间?恍若一梦,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难以轻松简单地拼合在一起,他们在沙漠中躲避过极端反对党,转眼?间?也在不知名?的乡间?小?村落探寻过溪流的源头。 这一整段时间?,都?可以概括为“和阿利克西在一起”。 前独立国边境港口到时尔洛斯港需要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阿尔兰·瓦伦丁和荆榕停留在贵宾舱室,基本没怎么出门。 阿尔兰·瓦伦丁继续接收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只要上了船,他就能够用船上的通讯设备连上自己的全球通讯编码,所有他想要联系的人都?可以联系上,他因此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 荆榕则比他闲得多,他跑遍了全船,找陌生人们借来了一些书籍,有的好看有的难看,他看完后就还给对方,不过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给阿尔兰·瓦伦丁念情诗。 这个人说?到做到,崔汀送的那本情诗很厚,里边起码好几千首,阿尔兰·瓦伦丁执笔写计划时,他就在旁边低声念给他。 “我多么草率地踏入你身后;你的冬天” “这里锈迹斑斑;满是荒芜” “你的名?字穿过荒原林野;是倒吊的铁网;丛生的铁剑” “今夜我留在此处写信” “我向你告诉;我就留在这里,就留在冬天” 念完后,荆榕就关闭书页,在阿尔兰身边坐下,捉住他一只微凉的手?。而阿尔兰另一只手?沙沙书写着,并不停留,但表情会由面无表情变得柔和。 回到时尔洛斯,两人都?有些恍如隔世。 阿尔兰·瓦伦丁家中已经?放满了上百封信,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阿尔兰·瓦伦丁并不意?外,他立刻开始坐下来,挨个处理,荆榕则负责做饭和清洁工作?。只有吃饭的时候,阿尔兰·瓦伦丁才会有歇口气的功夫,一边喝荆榕制作?的气泡冰饮,一边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份牛排出锅。 这天阿尔兰在信封里找到了一封特别的,他拆开后看了看,随后对荆榕说?:“特工先生,你的填字游戏中奖了。” 荆榕:“?” 他已经?几乎要忘了这件事,直到他放下锅铲,走过来瞧了瞧,看见了收信人的名?字:瓦伦丁喵。 这是他们还在修兰时,他在阿尔兰的办公室里无聊玩的填字游戏,那天他还食物中毒,发了高烧。 随手?完成的结果,还真给他中奖了。 阿尔兰·瓦伦丁确定?这件事没有任何来自他的权利干预——因为他已经?提前叮嘱过,不要用后台作?弊的方式破坏他这种浪漫。两人都?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没有想到偶尔寄出的一封信,真的能开花结果。 荆榕读完信,察觉牛排快糊了,火速回做饭台前抢救——他一边解开围裙,一边用锅铲将牛排送入阿尔兰面前的盘子里,说?:“奖品是一支纯金的笔,他们说?半月后寄到。” 阿尔兰·瓦伦丁:“恭喜你,特工先生。” 荆榕:“感?谢你,魔法小?猫。” 阿尔兰·瓦伦丁把?另一封信递给他:“这里是孤儿院寄来的信,孩子们寄来了一些晒干的山茶花。” “ 好东西。”荆榕抖落信封,让带着香气的纸页飘落在地上,信纸躺在桌面上,上面写满了问?候。 “敬爱的阿利克西先生” “尊敬的阿尔兰·瓦伦丁先生” “这里有一些我们新种出来的花和种子……” 阿尔兰·瓦伦丁忽而想起一件事:“那个名?叫阿丽莎的女孩,你替她说?话了吗?” 荆榕说?:“说?了,崔汀老师有些犹豫,但她说?如果她十?五岁时还是这个想法,就同意?她去学汽修和驾驶。她离十?五岁只有两个月了,胜利在望。” “莫迪蓝老人也寄来了信,他说?他们已经?夺回了港口,正在派人为过往船只护航。”阿尔兰·瓦伦丁说?,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荆榕,“我过阵时间?会再去一趟,他们需要一些新的武器协议,我要过去控制情况。” 荆榕想了想:“需要保镖吗?” 阿尔兰·瓦伦丁注视着他,微笑着摇摇头:“先生,这次将是非常和平和安全的行动?,而且不方便在场。” 他还是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些高兴,他建议道:“你可以吃火锅,我在时尔洛斯城建规划部提了一句,他们会修游戏城和图书馆,就在这条街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 荆榕“啊”了一声,随后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深:“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听起来我想去太空,你都?会同意?。” 阿尔兰·瓦伦丁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说?:“航天部目前技术力不足,但是二十?年内应当有机会建造空间?站,到时候可以……” 荆榕打断他,笑意?更深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先生。” “不必再为我准备什么。”荆榕指了指他身后的沙发,“我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比如带回来的两条毯子,我会用这个时间?做成沙发毯和地垫。” “小?黑猫还没接回来,我约定?了下午去接。”荆榕的安排显然?相当周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显然?还有无数待做事项,“鸟巢戒指盒也还没有用桐油泡韧。” 阿尔兰·瓦伦丁赞扬了他的计划:“很丰富的生活,先生。” “其他事情,我想我能做的还有很多。”荆榕歪歪头,对着地图数了数,“新的发电厂要进入修兰地区,需不需要有人保护财产,从中斡旋?” 阿尔兰·瓦伦丁张了张嘴,然?后继续看着他说?。 “前几天的植物基地遭遇大暴雨,需不需要有人替你去看情况?”荆榕喝了一口桌上的牛奶,笑意?盈盈的,“找我的话半价哦,魔法小?猫,还送床上服务。” 阿尔兰·瓦伦丁:“…………” 他确实需要。 荆榕一副计划通的样子,显然?也对目前的场景早有预料。经?过他这么一说?,阿尔兰·瓦伦丁的确察觉眼?前人可以帮助自己很多事情。即便以前他也一直亲力亲为,尽在掌握,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否则他也不会去黑市上重金招聘狙击手?。 荆榕说?:“要不要?三?、二、一,成交。” 阿尔兰·瓦伦丁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荆榕就对他勾了勾唇,擅自拍板了:“成交。” 阿尔兰·瓦伦丁又宕机了几秒,他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拒绝他的理由,只能任由荆榕把?他抱起来,往卧室中带去。 两个人好几天没有身体接触,阿尔兰·瓦伦丁抓着荆榕的手?臂,尽量保持镇定?:“你——做什么。” 荆榕的声音很温柔:“履约。魔法小?猫。” 阿尔兰·瓦伦丁于是不说?话了,他仍然?抓着他的手?臂,直到几小?时后,荆榕的手?臂上被抓出了熟悉的红痕。 他们在床上缠绵,在窗台前,在阳台上,在微凉的地板。轻微的疼痛仍然?游走在脊椎附近,只是已经?变得平常。 阿尔兰·瓦伦丁抱着荆榕的肩膀,颤抖着呼吸着,他眼?前是男性滚烫的身体,嘴里谈论的却是每一天平凡的计划和生活。 “想吃火锅吗?等你回来那天,我们回一趟那边街区,好不好?” “好。” 短促的一个音节——因为阿尔兰无暇再得体地发出更长的回复。 “我买下这一层的公寓好不好?全部打通,只加一道隔离门,猫在我这边养,随时欢迎你来。” “嗯……” 同样是只有一个音节,但代表着这个计划有待推敲,还需要更周密的审视。 “毯子喜欢蓝色还是紫色?” “蓝色,要蓝色。”阿尔兰·瓦伦丁尽量压着声音和气息,同时死死地抓着荆榕的肩膀,他呼出一口气,费力地说?,“你、别,说?话了,我,受不了。都?、可以。” 荆榕于是笑一笑,亲吻他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安抚地碰一碰他的脸。 这是太过平常的一天,平常到和从前不同,因为拥有了明天及以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因为阿利克西不留在别处,他就停留在这里。 ——本世界完——— 第117章 从小养成 “你……没有精神疾病吗?”…… 28 小?学外。 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 从学校大门往里望去,是整齐明亮的教学楼,窗下的学生?们穿着老式的运动校服,认真听老师们上课。 天还不算黑, 黄昏还没有从更?远的地方涌来, 天很明净, 空气更?干净,门口已经等?了?许多来接孩子的家长。马路边停着许多老式自行车,一切都像是打上了?过去的滤镜,但眼前?的一切却都无比鲜亮。 荆榕坐在林荫道边的马路牙子上,看着陆续下课涌出的学生?们。 626正拿着系统望远镜四?处张望:“哥们, 你?老婆真的在这里?” 他们并不常来千禧年之后的时间线,这还是第一次。 荆榕说?:“执行官之印这么显示。” 626说?:“哥, 你?老婆不会还是小?学生?吧。” 它可以保证, 它已经贴在学校后操场的职工列表看了?半天,起码老师的名单里边,看着也不像有执行官老婆的样子。 荆榕沉吟片刻:“不排除这个可能。” 对于找老婆这件事上,执行官仍然?显出了?绝对的耐心,他晃了?晃手边的矿泉水瓶, 将最后一点饮尽后扔进八米外的垃圾桶,随后拍拍手站起身来,“还很小?也没关系。我来看看他。” 626说?等?得抓心挠肝:“这一次, 不知道我们的时间够不够。” 荆榕说?:“不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看了?看左手腕的手表。这个举动引起了?旁边人的好奇的视线。 荆榕极高,这样的身高和?外表出现在世界里,总是引人注意的,更?何?况他这一身上下的确不平常。 他手腕上的表很奇异,全黑表面, 里边没有刻度和?时间表,而是放满了?一种类似于磁粒的东西,这些磁粒正在无规律地滚动,那种暗蓝色的涂装材料明显异于市面上能见到的任何?一种材料。 磁粒现在四?散分开,无规律地动作?着。这种混乱代表了?一种安定——一种维度层面的安定。 荆榕随口说?:“世界永在变化,命运混乱无常。” 626听过这句话,这是执行局里的一句老话,常常在他们对世界进行观测之后说?出。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世界就是如此。 此刻离那场大异变还有二十年。 这个世界看起来十分平常,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不知道,就在二十年后,世界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异病毒降临,感?染者出现,末世到来。 没有经历过末世到来的人,在和?平生?活的时候,通常难以想象和?相信这样的变故发生?——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626:“末世世界并不可怕,可以说?有很多世界都是通过末世降临来重新进行文明的重启,但这个世界的不同在于,它的能量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往外逸散,如果置之不理的话,这个世界将跌落出主世界,里边的灵魂、智慧、文明运行的结晶,都会彻底消失。” 对于大世界来说?,物质是价值最低的东西,但灵魂却是重中之重。 荆榕看了?一眼任务报告:“上一次出现这种世界,还是很久以前?。” 626说?:“兄弟,我没有做过这种任务,想想还有点心潮澎湃呢。这个任务好做么?” 荆榕说?:“还行。” 这也是执行官的任务之一,他们需要找到这个世界能量逸散的原因(通常是次元壁的破坏),随后用高维材料进行修补。 “只是完成的时间难以确定。”荆榕说?,“找到裂隙后,我可能需要返回执行局完成修补方案。中间会耽误多长时间并不好说?。” 本身荆榕在休假中,这种任务他可以不接,但世界裂隙级别的任务别人难以接手。 而发现这个世界有执行官之印,也是来了?之后才察觉的。 626开始计算:“那,如果你?老婆现在还在上小?学,这一段你?可以陪他多久?” “你?是说?回去之前?的时间?可能三十年,也可能是一个下午。”荆榕双手插兜,想了?想,“次元的裂隙可能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找起来很费功夫。这样的世界不能重启,重启会加速它崩塌的进程。” 同理,他也不能使用太过分的能力,执行官之杖那种东西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 他通常并不多管闲事,也并不主动加班,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执行官之印会在此显现。他来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玦的名字一直都不在大世界的名单里,所以他可能也来自一些已经崩溃的世界。 有回收灵魂、修补裂隙的人,他喜欢的人的灵魂才得以保留。故而当他有空余的力量时,也会尽力帮助修补其他的世界。 或许有别的人也在找老婆,也有人在等待一个消失了万年的名字。 626开始祈祷:“希望你?和?你?老婆可以顺利相见,而且等?你?离去的那段时间里,不要有什么事情。要是找到了?,怎么办?” 荆榕说:“看看他。” “就是看看他?”626对于这个答案表示意外。 荆榕说?:“只要他平安健康,就等?任务结束后回来找他。” 这个打算是最稳妥、万无一失的。每一次,他的要求都并不高:对方健康、平安地生?活,就好,而相聚的重要性要排在那之后。 放学的铃声响起,低年级、高年级的学生?都已经有秩序地回家了?,荆榕站在校门口,和?626看了?很久,每个孩子的脸看过去,都没有看到特别印象深刻的。 626是个喜欢孩子的小?系统,它眨着眼睛:“真可爱啊,这些小?花朵。兄弟,你?喜欢小?孩吗?” 荆榕的回答简单直接:“不喜欢。” 626:“。” 它又差点忘了?,执行官根本就不喜欢人。这一条是执行官离群索居生?活多年之后,大家统一得出的结论?。 荆榕穿着一身夹克和?牛仔裤立在街边,面无表情时,神?情称不上亲切和?蔼,频频有人注意他。 不过直到人流散去,他和?系统都没有找到目标。 系统说?:“或许我们看漏了?,兄弟,也或许他是教职工的儿女,已经从校内坐车走了?。” 荆榕又看了?一眼粒子表,随后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只能多待几天看看了?。吃炸淀粉肠吗兄弟?” 话题转得飞快。他已经看到路边开来了?一辆卖炸淀粉肠的小?推车,这种食物哪怕是在大世界都要卖高价,而且一般还有打包卖的组合:学校门口的嘈杂声、夏夜的晚风。 626:“吃!” 一人一统站在街边吃淀粉肠,直到学校里走出来一个保安,关闭了?学校的推拉门,黄昏彻底降临。 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边买菜的大妈大爷盯了?荆榕很久,似乎是认为他可疑。 荆榕是不会挑战大妈大爷的战斗力的,他顺着街道往外走,绕了?个圈子,来到学校的后门,从后墙翻了?进去。 他翻过索兰·艾斯柏西托的中学学校,自然?也能翻一个小?学的墙顶。 校园里回荡着零落的打篮球声。 黄昏已经降临,荆榕绕路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后墙至少两米高。 他刚翻上去,在墙头站稳时,忽而听见一道声音:“这里不能翻墙。” 是童声,稚嫩中透着清亮,但语调却透着一种老成和?冷静。 荆榕回过头,望见了?一个背书包的小?孩。 发色偏浅,一双大眼睛,很漂亮的一个小?孩,只是神?色看起来十分内敛,鼻梁上贴着一枚创可贴。细眉,凤目,瘦削,他没有穿校服,只穿着不合时宜的灰色毛衣和?灰色裤子。衣物都特别旧,但都是干净的。 他的眼睛极亮,极稳,好像能照见所有人的内心。 荆榕怔了?一下,几秒后从墙上跳了?下来,笑意先慢慢出现在他眼里,像盛起星光的湖。 荆榕随后微微俯身对他说?:“好,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翻墙。” 他说?完,对方眼底的警惕似乎少去了?几分,似乎是没想到这样的成年人会对他道歉。 他抬头望了?望那面墙,又看了?看荆榕,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上面没有玻璃吗?” 他说?的是围墙上的玻璃渣,主要是为了?防止孩子们逃课,令人闻风丧胆。 荆榕说?:“没有,或许是因为这堵墙高。他们不觉得有人能翻进去。” 孩子又看了?他几秒钟,随后不再说?什么,他低着头,换了?个方向走去。 荆榕叫住他:“稍等?。” 孩子于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离得近了?,他鼻梁上的那枚创可贴更?加清晰,仔细看,他的眼角还有一点淤痕。只是快要散了?,不明显,只变成了?眼角的红印。 荆榕说?:“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又盯了?他一会儿,没什么表情说?:“时玉。” “时玉。”荆榕咀嚼着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一个人回家吗?我送你?回家。”荆榕说?,“太晚了?,在外面不安全。” 时玉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你?看起来比较不安全。” 荆榕说?:“是吗?那我改请你?吃东西,可以吗?” 他说?得很随意,神?情也绝不勉强人,时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沿街开的一家面馆里。 这是一家很火爆的面馆,放学后的家长孩子要是没有其他着急事,就在这里解决晚餐,小?店里烟火缭绕,香气四?溢。 时玉盯着他,似乎还在消化发生?的事情。 一个陌生?男人在路边翻墙,而他路过劝止了?,随后这个男人要请他吃饭。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都是一件爆炸性的奇遇。 时玉注视着荆榕,不知道在想什么,荆榕说?:“我不是人贩子,请你?放心。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请你?放心。” 时玉又开始打量他。不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有一双奇异的冷静的眼睛,好像能看破一切谎言。 他的确没有感?受到谎言的气息,而且他不屑于保持过分的警惕,于是时玉跟着荆榕,穿越了?马路,在面馆里坐下。 面馆里仅余下一个两人位的小?桌子,桌面上泛着一层很浅的烟熏火燎熏出来的油光。 菜单也有些油腻,但面的香味货真价实。 “有推荐吗?”荆榕看了?一眼菜单,随后翻转过来递给时玉,时玉没有用手碰菜单,只是视线落在有图片的雪菜肉丝面上。 “两份雪菜肉丝面。”荆榕看了?他一眼,向老板点了?菜,随后问?道,“喝饮料吗?” 时玉摇摇头,显然?没有再要更?多东西的想法,他小?声说?:“我的书包里有水。” 荆榕说?:“好,你?稍等?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荆榕将外套随手放在座椅边,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他指了?指:“就在旁边便利店,三十秒,要是面先上了?,可以请你?帮忙加辣椒油和?醋吗?” 时玉看着他,显然?还处于不知道他想干嘛的阶段,但他点了?点头。 面馆人来人往,全是大人带一个孩子的配置,有的也是一家三口。不论?如何?,这个环境都是非常安全的。 时玉看着门外,等?了?一会儿,片刻后,把书包放在一边,随后从里边抽出一本练习题,拿出铅笔慢慢地写着。 几分钟后,荆榕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听瓶装的凉豆浆,还有一包全新的湿纸巾。 这个年代,湿纸巾还是一个精致的舶来品,大部分时候里只有女士用,而且价格也很昂贵。时玉没有见过。 他放下练习题,看到荆榕抽出一张,用它擦净他面前?的桌子,随后又递给他一张,让他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后,荆榕才收回手,将自己面前?的桌子也简单擦拭了?一下。 时玉问?:“这是什么?” 荆榕说?:“湿巾。” 时玉不确定地看着这兜湿巾:“为什么买这个?” “你?很爱干净。”荆榕用眼神?示意,看了?看他的手,时玉连作?业都不放在桌面上,应该是担心带上油污。“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的袖口一尘不染。” 时玉不说?话了?,好像被?陌生?人随口称赞了?一下,有点害羞,但这种害羞决不会表现出来。 面碗很快端了?上来,两碗雪菜肉丝面鲜香四?溢,热腾腾的。 时玉动作?很慢,他仍然?在观察荆榕,但荆榕已经开始低头吃面了?。 这个男人长得很俊秀,甚至可以说?是好看得有点过分了?,像老电视剧中的演员,行动举止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气质。 他不抗拒这个人。他对自己讨厌的人有一种敏锐直觉,但这个人不属于这个范围。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半晌后,时玉说?。 “作?为你?制止我爬墙的谢礼。”荆榕说?,他想了?想,随口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上辈子我认识你?。” 时玉:“!” 有些令人瞳孔地震了?。 626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哥,你?跟小?孩哥搭话的方式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荆榕说?:“上辈子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来看看你?这辈子是不是一样厉害。” 时玉:“!!” 荆榕双手撑着头,带着很淡的笑意看着他。 时玉震惊了?一会儿,随后鼓起勇气问?道:“你?……没有精神?疾病吗?” 荆榕面对这个问?题镇定自若:“没有。” 时玉的表情开始有点挣扎,他停下了?吃面的筷子,目光复杂地说?:“那我……陪你?去三院……看看?” 三院是本地的一个精神?病院,这个地址常常被?孩子们提起。 荆榕:“倒也不必。”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时玉才顾及场面,继续低头吃面:“哦……那也……好吧。” 626说?:“哥们,看得出你?老婆小?时候十分的古道热肠,心怀众生?。” 荆榕没有说?话,他吃得比小?朋友要快,够时间往后靠一靠,慢慢吸着冰凉的豆浆。他的视线往下看,还停留在时玉挽起的袖子上,伶仃的手腕上也有一道青紫的淤伤。 第118章 从小养成。 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在…… 29 他的注视并没有耗费很长时间, 只短暂停留了一下,并不引起时玉的注意。 时玉正在大口吃面。这家?雪菜肉丝面做得很好,面条劲道柔韧,浸透汤汁, 肉丝的鲜香和?雪菜的柔软, 一同构成了令人格外?舒适的烟火气味。 吃完了, 连汤也要一口一口喝掉,因为烫,他默不作声喝得急,被烫到好几下,烫到也不说?话?, 直到荆榕替他打开冰豆浆的盖子,给他插上吸管, 递到他手边。 时玉双手捧着豆浆瓶, 似乎觉得有些可疑,不是很有信心喝下去,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荆榕也并不在乎,他转而说?起自己的正题:“我是一名海外?归国的投资人,想要找一所学校进行投资, 所以需要找人了解一些情况。” 他这番话?果然?引起了时玉的兴趣,那双乌黑的清锐的眼睛里开始显出好奇。 荆榕说?:“你知道,找成年人问情况的效率很低, 他们不一定说?实话?,我想直接找在这座学校里念书的孩子了解情况,我想这样会更直接。你看,相逢即是有缘,刚好是你把我劝下来?, 我请你吃一顿饭,问你一些问题,这个交换是不是还?不错?” 时玉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觉得这个理由真的是非常的合逻辑。 他点点头说?:“好,你问吧。我可能不了解全部的情况,但我有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嗯,不用紧张,也不用太严肃。”荆榕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还?真叫他翻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银色折叠原子笔——还?是从执行局顺来?的。 他这支笔一拿出来?,时玉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银面设计的笔,虽然?是折叠的,但看起来?完全是一体式,看不出丝毫的衔接,清冷中透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质感。 小朋友总是喜欢酷东西的。 “时玉小朋友,我想聘用你为我的情报员。”荆榕将便签本压在桌前,想了想,“每天放学是,跟我随便聊聊学校的事,我请你吃饭,可以吗?条件是不能声张,不能让别?的大人知道。” 时玉:“!” 荆榕察觉了他对手里这支笔的喜欢,他笑了笑,银色的笔在手里转动起来?:“我们先?合作看看,等第一阶段合作结束,我把这支笔送给你。” 时玉:“!!!” 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交易——可以说?,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这个任务来?的有点太梦幻,太离奇了。 时玉稍稍认真起来?,他望着他,说?:“你想了解什么?” “从你身边的事情说?起。”荆榕拿着笔,在纸面上写下他的名字,“你多大了?今年几年级。” “九岁,三年级一班。”时玉说?。 他的神态很冷静,在桌面下握着双手,起初有一些隐隐的不安,不动声色探头往荆榕这边望。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他似乎确认了,荆榕的确是在如实填写信息,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插了吸管的冰镇豆浆就在嘴边,他不自觉地?捏着吸管喝了一口。 “嗯,学校都是下午四点半放学吗?”荆榕问到。 “平常是这样,周末是三点。”时玉说?,他很认真地?在搜寻自己知道的情报,“六年级后会延长到五点半。” “嗯,明?白了。”荆榕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刚放学?老?师留堂吗?” “老?师不留堂。嗯……我有,一些特?殊的,私人原因,不便透露。” 时玉说?完,荆榕就勾起嘴唇笑了笑:“好。” 时玉的眼睛里仍透着慎重,但是荆榕没有继续追问,这也让他平静许多。 “喜欢这所学校吗?在学校开心吗?”荆榕问道。 “学校只是一个念书和?考试的地?方,谈不上喜不喜欢。”时玉迅速给出了一个冷静沉稳的结论,“还?可以。” “嗯。”荆榕像是十分有兴趣,他连“还?可以”这三个字也一并认真记录下来?,眼底带着一些细碎的微光,“老?师和?同学对你好吗?” “老?师挺好的。”时玉想了想,说?,“同学也不赖。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有点太官方了?” “会有点。” 荆榕很会接他的话?,他的笔顿了顿,“那么换成打分制吧。十分制,老?师同学都能拿多少分?” “平均八分。”时玉这次的回答也同样迅速,他喜欢精确的数字,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重视他的意见,他说?,“扣掉两分,有一分是班主任不肯承认他出错了题,他让我去最后一排罚站,另一分是扣班上一部分人,他们并不好,但其他的同学都还挺好的。” “嗯,你很宽容。”荆榕记下这两个分数,“也很公平,只给他们扣很少的分。老师经常不承认他出错了题吗?” “嗯,不经常,他是个水平还不错的老师。” 时玉的神情很平静,他的视线转了转,又低头吸了一口冰豆浆,说?:“或许他有别?的原因。因为他要找个时机对我发脾气,好把我踢出奥数班。” “嗯?”荆榕问道,“他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呢?” 时玉认真地?说?:“我不背后揣测人。” 荆榕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他:“调查采访,是需要一些揣测方向的,请说?。” 十块钱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无疑是一笔惊天巨款。 时玉收下十块钱,随后说?:“我想可能是因为预选赛只要一个人,而第二名的家?长可能会给他的评职称出一些力。” 荆榕想了想,赞同道:“原来?这样,很有道理的一个推测。” 时玉还?没有遇见过这么不烦人的大人,他看着荆榕,又解释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没有那么多理由,他是还?不错的人。” 荆榕点点头:“放心,我只是用作参考,非常感谢你提出的看法和?意见。” “嗯,没关系,这些事情你问谁都可以。” 时玉的口吻仍然?老?成稳定,只不过他的话?要比初次见面多了,那样肩膀内收,瘦削沉敛的气质也散去一些,“还?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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