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会?变慢, 而索兰喝完酒的表现却是头脑更加清晰, 指令也下达得更加频繁。 医生说这是一些神经?过于敏感的人?常有的表现, 酒精使他过于活跃的神经?得到了放松,这有助于他停下雪片一般的有关可能性的思绪与尝试。 索兰摇晃着?手里的方形玻璃杯,冒着?寒气的冰块在里边晃荡,他想到什么?就吩咐什么?:“把律师团的陈词再给?我看一眼,我需要再审核一下。” 黑手党的律师团可以说是律师天团, 他们可以没有能打的打手,但不能没有手眼通天的律师, 索兰的律师团是他一个一个挑出来?的, 他们甚至在索兰被逮捕之前就已经?预设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为法条的漏洞进行了专项的研究。 审判的主题已经?开始转向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危险性,以阿尔一方的判断,证明索兰·艾斯柏西托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人?物就可以了。 证明一个黑手党家主的危险性,这还?不简单? 然而外来?的云之联邦调查团惊讶地发?现, 他们无法在加尔西亚中成功地采访到任何一个普通居民,即便路边遇见的最小?的孩子,也将缄默法则刻入骨髓, 不论是对于索兰·艾斯柏西托,还?是对于“黑手党”这个词,他们都不予回应。 甚至最令人?意外的是,本地居民听过“黑手党”这个单词的概率都不多,他们在接触外界信息之前, 更加熟知的是“家族”、“帮会?”、“领地”之类的词,没有黑手党会?自称黑手党。他们并不在乎外边的人?怎么?看他们。 调查团犹如遇到了一堵铜墙铁壁,他们大多数都收受了阿尔的贿赂,但是随着?调查的屡屡碰壁,他们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困局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可以证明索兰的危险性,而可以活着?控诉他的人?,却暂时拿不出更加强有力的证据。 调查团的人?已经?前往南部镇调查。 而在暂时被监控在监狱中的索兰·艾斯柏西托,在第四天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南部镇的第一个包裹。 发?信人?:医生。 荆榕的确是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南部镇后就已经?没有了给?索兰打电话的机会?。这个计划的布置远比他和626能想的还?要大,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们就在云之联邦的新闻头版上看到了索兰被捕的消息。 佐伊十分?激动,甚至当场就想抛下身边的一切前往加尔西亚,最后还?是荆榕劝止了他。 荆榕联系上了阿德莱德,通过对方保守的描述,大略推断出了索兰的计划和布置。 这一次与索兰对簿公堂的不仅是阿尔·艾斯柏西托的背后势力,更是加尔西亚与云之联邦部分?高层,连带着?背后警方的势力,如果时机得当,借用斡旋这几方的力量,他将能至少将阿尔和警察局的任意一方斩落马下。 邮局旁的旧书店里,荆榕一边翻找着?一本书的索引,一边跟626对话。 626说:“云之联邦的想法是不要出乱子,但是阿尔给?了他们好处。不过好兄弟,你说,他门会?起心思,彻底想要接手加尔西亚的统治吗?毕竟加尔西亚的的统治权名义?上是归联邦所属。 “如果能那么?干,他们早就干了。”荆榕想了想,说道,“加尔西亚的语言和民风都仍然更接近独立国,而且加尔西亚人?民对本土的归属感很高,他们要想彻底掌控,必将花费大量的代价。” 626说道:“这倒是。加尔西亚的战略位置不重要,资源的话,倒是有一些宝石矿,不过西联邦的宝庭矿场开发?时间更久,人?力物力资源也功能也更加齐备。其他人?暂时也没有想到加尔西亚这里来?。” 除了绿宝石矿之外,加尔西亚还?有少量的硒矿和锌锰矿,这里的资源并没有强大到特意安排产业为它?运转,更不用说派人?来?惹黑手党了。 荆榕说:“这一次加尔西亚在大众视野中扬名了,有一些云之联邦的政客或许想从此做文章。可以调查一下调查团的政治立场,随后找到他们的对家进行游说,让他们看到,如果索兰·艾斯柏西托下台了,他们的对手就会得到更多的选票。” 626搜索了一下今天的几个电台频道信息,说道:“兄弟,已经?有人?开始这么?干了,而且根据我搜集到的动向,你老婆已经?派人?去了。不愧是操心曹操收了什么?人?的家伙。” 索兰·艾斯柏西托最善于祸水东引和平地放把火,他早在少年时度过的书中学会?了权术——其中不少的书籍正是东方的学说。 “阿尔·艾斯柏西托尚且没有意识到,他通过金钱和丑闻所掌握和结交的关系并非坚不可摧,一旦有太多势力入场,那么?倒霉的不会?是短期内获益最小?的一方,而是最好蚕食的一方。” 626认为荆榕言之有理,它琢磨了一下:“云之联邦调查团,政客,加尔西亚警察局,阿尔·艾斯柏西托……这其中最好蚕食的是谁?” “加尔西亚警察局,但这一点还没有完。” 荆榕合上面前的书,说道,“阿尔·艾斯柏西托和云之联邦调查团都可以成为第二?个好蚕食的势力,这口铡刀最后落向谁,取决于这场游戏的最后的投票结果。” 626说:“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可以帮你老婆做些什么?呢?” 626刚问完,荆榕的视线就扫到了一篇新的图书索引,随后说:“找到了。” 那是一册泛黄的联邦印书厂的仓库索引,上边记载了一些久久无人?归档的书籍记录,荆榕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查到这个渠道。 岁月中消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现在某个废弃的图书仓库里还?堆放着?大量战前发?行的书籍,荆榕记下地址后,决定直接前去。 在联邦的另一边,加尔西亚的监牢中,索兰·艾斯柏西托在喝完一瓶烈性红酒之后,拆开了医生寄来?的包裹。 根据阿德莱德说法,医生给?他打了电话,只?不过时机不太合适——指当时的索兰正在被捕途中,阿德莱德只?能请求医生等待后续的联系,不过之后医生就不再打电话来?,而是送来?了一个包裹,他们不敢打开查看,直接火速送来?了索兰这里。 “这是什么?……是书?” 索兰挑起眉毛,有些没能理解眼前的东西。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指尖拂过陈旧却整洁的书页之后,某些回忆才忽而跃动涌来?。 《第一宗杀人?案》初版,通用语版本,是他少年时期最喜欢的一套侦探小?说。 所有的内容他都已经?忘光了,但是他仍然记得这套书,他只?看到了第二?册。他当时语言不通,靠着?这本书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通用语。 现在医生居然找到了这套书的第三本给?他。 索兰翻到书的末页,看见了一张小?纸条,笔记是医生的手记:“在洗手不干的出版社商那里拿到了当年没有出版刊印的第三本,听说有关第四部,也已经?有部分?手稿面世了,只?不过现在可能流落在了哪些收藏家手里,我正在寻找。” 日期是三天前。 索兰被捕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医生这个信件来?得格外别具一格,沉稳俊美的字迹如同?小?雨一样抚平人?的心绪。 或许不要用小?雨来?形容了。 索兰·艾斯柏西托难得在心里使用了属于问人?的比喻句,随后又进行了否决,毕竟最近几个月,属于加尔西亚的雨实在是太多了。 索兰还?没有想出新的比喻句,他随手把纸条翻过来?防盗背面,紧跟着?就看见了背面的一行字。 “在喝酒吗?” 短短一行字,却如同?雷霆和闪电一样。 索兰看了看字条,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红酒瓶。 这正是来?自远方的医生的关怀,除了病患本人?隐约感到了一丝凉意以外,没有任何人?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 索兰·艾斯柏西托想了想,把纸张团成一团塞进了衬衣领口内,假装这事没有发?生。 他喝点酒怎么?了?他还?不能支配自己的人?生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手伸向红酒杯,稳稳地握在手里,但是半分?钟之内,他没有再喝新的一杯。 他又把小?纸条拿了出来?,展平,看着?上面医生的字迹。 用暗蓝色的钢笔写着?,这颜色是南部镇一种?本地墨水的颜色,其他地方都没有,比一般的蓝色墨水要颜色要更沉一些。 喝过酒的感受忽而变得有些剧烈,他对这蓝色的渴望就如同?被火烧着?的人?对水的渴望,只?是得不到的现状让他变得更加心焦。 他知道医生一定去了佐伊的家,说不定还?见过他少年时居住的阁楼,因为医生发?现了他看过侦探小?说的事。 那些过往太青涩、太弱小?了,索兰第一次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荆榕的视线不要停在过去了,他应当看一看现在的他。 他把酒杯随手扔到一边,嚼了几块碎冰,想要让自己的躁动平息一些,但是效果并不好。 索兰·艾斯柏西托于是改变了主意,他直接叫了监狱外的看守:“您好,请帮我把阿德莱德叫回来?,让他带一个电话上来?,我要跟医生通电话。” * 荆榕一直到回到佐伊家中时,才接到这通电话。 周转的地区太多,接线时间又太长,不过他回拨回去的时候,对方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电话。 索兰·艾斯柏西托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您好。” 电话背景中似乎还?有加尔西亚的雨声。 荆榕觉得有趣,他也很正式地说说了一声:“您好。寄送的包裹收到了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没急着?说话,他在电话那头很放松地舒了口气。医生的声音让他的神经?都舒缓了。 荆榕听见这声音,问道:“你在吸烟?” 索兰断然否认:“没有。” 他往后靠了靠,在监狱的沙发?上摆正自己的姿态,停顿片刻后,他说:“我在和五个帅哥喝香槟酒。医生。” 荆榕显然预料到了他的胡说报道,开始配合演出:“说来?听听。什么?样的帅哥?” 索兰·艾斯柏西托开始即兴发?挥:“上次我们吃饭餐厅的老板送来?的,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一个也是联邦念书的医学生,很高很帅,还?会?调酒……嗯……” 他的胡说八道并没有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察觉只?要医生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透过来?,他就想不起来?其他的东西,眼前只?有医生似乎近在眼前的脸,连思维也停止了运转。 荆榕说:“多看一个帅哥就多喝一剂中药。”带着?点笑意的威胁。 索兰说:“那么?我今夜将点一百个帅哥,医生。你要给?我熬一百天药,或许会?过劳。” 荆榕说:“过劳是小?问题。我很愿意为你煮药,先生,不过我不希望你需要服药的时间太长,好不好?” 他的声音尾音往下落,又温柔又低沉,勾得人?心痒痒的,明明没什么?别的情绪,可就像是平地起了风波。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声音恢复了正经?,他思索片刻后,认真道谢,“医生,谢谢你送来?的书,我这几天正好可以看。” “不客气,先生。”荆榕说,“我之后又找到了一些好东西,已经?紧跟着?寄来?过来?,希望你喜欢。” “哦?”索兰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么??你找到那位作?者后续的手稿了吗?” “不是这个,你提的这样东西随后另说。”荆榕说,“我已经?订了去往联邦中央的火车票。” 索兰想了想,说:“你跑得很远,医生。又需要出诊吗?” 荆榕说:“你知道这次前往加尔西亚的审判官是谁吗?” 索兰眉毛抬了抬。 这件正事说得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他想了想:“中央联邦的两位正级大法官之一,加帕斯与拉黛尔,他们会?派其中一个过来?。” 都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完全默认荆榕为自己人?:“我的人?已经?有所安排,加帕斯是个内部知名的收受贿赂者,哪一边开价高,他就判哪一边赢。拉黛尔是最年轻的大法官女士,她?出身于贵族,有一个称号是‘铁面无私者’。” 荆榕问:“你的人?去接触了哪一方?” 索兰说道:“拉黛尔。我的异母兄弟想必已经?给?加帕斯那一方塞了钱,我对卖方市场没有任何兴趣。” 荆榕说:“你想要劝说她?不插手是吗?” 索兰说:“是这样的,我希望她?能将目光放在她?手里的事情上,联邦中央还?有几个大案需要裁决。加尔西亚不需要铁面无私者。他们的存在不会?拥有任何实际的助力。” 荆榕笑了:“我认为我们应当尽力争取让她?加入。” 索兰说:“说说你的判断,医生。你更了解中央联邦,不是吗?” 荆榕说:“我为她?的父亲动过手术,她?本人?也与我有过几面之缘。” ——准确的是说,是一些贵族曾经?试图撮合他与这位年轻的大法官女士,不过两边都没有这样的意愿,最后两人?聊了聊天气就作?别了。 不过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属于非常不错,还?算是能交个朋友。 索兰笑了一下:“不愧是医生,人?脉广阔。” 荆榕听出了某些人?话里并未较真的阴阳怪气,笑了一下。 索兰也没有认真,他只?是开了个玩笑,随后问道:“你有什么?把握?” “没有把握,但法庭派出大法官时更多取决于他们本人?的参与意愿,这位女士可以争取,是我的判断。”荆榕说。 “要不要信任我,听从你的判断。” 索兰只?思忖了片刻。 他的直觉永远先于他的思考:“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可以争取到这个人?,那么?有利于我们的胜利砝码又将多出一件。我准许你去做这件事。” “那么?,我现在是你的家族成员了,是吗?”荆榕问道。 索兰·艾斯柏西托被这个说法惊得微微一震。 他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吗?” 荆榕说:“当然。” 索兰沉默了一会?儿。 面对这个议题,他忽而变得格外慎重,他说:“医生,等你回来?或者等我这件事结束,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荆榕问道:“为什么??” 黑手党家族的加入需要经?历一系列严苛的考核,对于荆榕来?说,这些考核当然无足轻重,但是索兰清楚,医生是本该在无暇的城市任意翱翔的鸟—— 他又开始使用比喻了。而且是没什么?创意的那种?。 他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 索兰·艾斯柏西托换了一个比喻,他对荆榕说:“就像你生了一个孩子——不要打断我,我知道男人?没有办法生孩子。假设你有一个孩子,或者你就是这个孩子——你会?送他去加尔西亚还?是南部镇?或者条件更好的中央联邦。医生,用你的理性去思考。” 荆榕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会?让他自己选,如果他选不出来?,就都陪他去看看。” 索兰说:“不,这个假设并不成立,重点是南部镇的确优于加尔西亚,选了加尔西亚,你将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了。我希望你已经?充足地考虑过这件事,医生。” 听到这里,荆榕的声音停了停。 过了几分?钟后,他说:“我后悔没有选择加尔西亚,没有陪他离开加尔西亚,也没有陪他回到加尔西亚。” 索兰·艾斯柏西托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不知道说什么?。 * 索兰·艾斯柏西托在十五岁那年犯下了第一起人?命案件,而且是连杀三人?,每一个死者都是体格数倍于他的成年男子,而且是学校的教师。 那一天的日记并没有出现,索兰·艾斯柏西托在那一场动乱中失去了右手,半个月后,他才在剧烈的疼痛感中性转。 参与那场动乱的人?不少,只?有他真正杀死了地位高于自己的成年人?。 高年级的学生对低年级的学生进行体罚,男性教师们对此不闻不问。每天都有新的刁难和折磨的方式,在被欺负的对象里,孤儿是最好的一个群体,其次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娘娘腔、贫穷职工们送来?的孩子。 即便所有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送入沙克中学“锻炼勇气”,但入学之初,鲜明森严的阶级和等级就已经?立在了眼前。 那是一个小?的社会?,小?的军营和战场。 弱小?的人?最先被蚕食。 索兰·艾斯柏西托曾在加尔西亚的街头得出这一结论,他靠着?不要命的疯劲儿避免了被蚕食,当他踏上前往南部镇的火车时,他以为自己终于要和血腥、暴力和反人?性的地方告别了。 他曾想要做个和加尔西亚地区的人?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故而他从不率先使用暴力,他不说那些粗俗的俚语,他将通用语学得很好,期待着?有一天走?向不同?的生命。 他在学校里学到的第一课,仍然是弱小?会?被蚕食。 弱小?的教师被同?性蚕食尊严,被异性压榨身体;弱小?的学生会?被命令脱光衣服头顶尿壶站在走?廊中;弱小?的成人?绞尽脑汁使用言语的欺凌;弱小?的警察以暴力对待妇女和孩童。 并无不同?,甚至更加隐晦,也更加高级。人?们蚕食的是更高级的东西,而加尔西亚只?用付出血与骨。 他杀人?的那一天,是学校的退伍兵教师们终于玩腻了“镇上千篇一律的女人?”,他们聚众嗑@药后,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未成年的学生们头顶。 他率先发?起战争。 就是那一次,他察觉自己可以运用和率领更多的人?,他用一把改锥直接捅进了一个男人?的心脏,随后将它?交给?了那个正在流眼泪的瘦弱男孩。 他缜密而冷静地发?动众人?,袭击了剩下的男人?,并缜密地划伤了所有人?的眼睛,好让他们无从对证;这一场争斗彻底挑战了自认为权威不可侵犯的教师们,也激发?了剩下的学生们的恨意,那几乎变成一场全校参与的死斗,死伤者无数。 没有人?在乎荒草的围墙之后,那个破落的学校里正在发?生什么?。会?从里边走?出来?的无非几种?人?:暴力狂,抢劫犯,杀人?犯;里边的成人?尚且是被社会?看不起的下九流,学生更如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 索兰·艾斯比波西托的右手受了伤,并不严重,他被一个持刀的退伍军官拖在地上生生压断了右手胳膊,随后又挨了一刀;他拖着?手臂点了一把火,正是这场火焚烧时的滚滚浓烟引来?了外人?的注意,当地警局在两个小?时后派来?了警车和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只?有两个,周围的居民纷纷前来?围观,捂着?鼻子叹息说道:“那真可怕!我就知道那所学校有一天会?出这样的事!” “太荒唐了!民风淳朴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这样血腥、恐怖、毫无人?性的师生死斗,这个世界是否不公正?是否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如果有人?愿意投给?我一票,那么?我将承诺,在我出任镇长之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将取缔这所混乱的学校。是社会?关注的不够导致了这样的惨剧,我们完全有理相信,里边的所有人?精神你都已经?不正常,他们需要接受更加专业的诊断和治疗,在此,我们呼吁社会?各界进行捐款,这笔善款将被用于教育基金。” 那是索兰·艾斯柏西托两天后在镇上的医疗室听见的内容。 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断裂的骨头也没有人?处理,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断裂的骨头突出血肉。 镇上一共只?有两个医生,而需要处理的伤患和病人?实在太多了。 他习惯沉默,习惯等在角落,许多人?走?来?走?去,还?有记者对着?他拍照,更多的人?是叫他“等一等,孩子,医护人?员马上就来?”。 “等一等”、“等一等”。 “这真是一场可怕的动乱。” 他身边的瘦弱男孩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呼吸,后来?人?们说,那个孩子死于长期的营养不良。 男孩死前紧紧握着?他递给?他的改锥,很珍重。 索兰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站起来?说:“他死了。” 他有一双苍绿色的眼睛,瞪着?人?时清凌凌的,几乎令人?胆寒。 没有大人?回应他的话,但其他人?穿梭的脚部因此停下。 索兰·艾斯柏西托重复说道:“他死了。给?我救治。” “我的天哪。” 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道,“那不是修兰家的那个孩子?听说从加尔西亚来?。” “他真的和加尔西亚人?一模一样,你们看他那双眼睛,好像只?会?说脏话和杀人?似的。”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右臂终于得到了救治,但救治结果是:已经?感染坏死,需要截肢。 除此以外,他学会?了:不要将命运放入任何人?手中。 医生、教师、养育者,这三种?是比女人?、小?孩、老人?更容易掌控他人?命运的存在,他发?誓从此以后不会?再信任这其中的任何一种?,他发?誓从此以后回到加尔西亚,他要自己每一滴血都流得有价值。 第79章 血腥家主 “真要命,医生。”…… 荆榕踏入熟悉的地方, 他的私人宅邸。 比起他继承的那么多所城堡庄园,他更愿意回到这个地方。离开联邦中央之前,他遣散了家中的园丁和助手,并承诺等他回来后, 会接着?启用他们?, 只不过,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趟离开后,他的家已经另有其?所。 拉黛尔大?法官看?着?手中的时间,对荆榕说:“您很准时。” “我应该来得更早一些,但列车晚点了, 非常抱歉。” 荆榕察觉自己没带家门的钥匙,他于是翻越了花园门, 从里边打开后, 请拉黛尔进去:“十分抱歉,家中会有些灰尘。” “没有关系。” 拉黛尔跟随他坐下,见他要去泡茶,伸手拦了拦:“茶可以免了,老同学。我希望你带来的是有价值的情报。” 拉黛尔曾在大?学时期与荆榕短暂同窗过, 她以才思敏捷和想法特别?而著称。 荆榕刚在她面前坐下,她敏锐的眼睛就盯住了他:“那么,你是哪一方的说客?” 荆榕回答得很坦然:“我是索兰·艾斯柏西?托的人, 我未来会留在加尔西?亚,所以这件事也涉及我的命运,我需要和你聊一聊。” 拉黛尔只想了一瞬:“索兰·艾斯柏西?托?他的人最近似乎都在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但是越是转移,你越是感兴趣,不是么?” 荆榕笑道。 拉黛尔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能在中央联邦得到“铁面无私”称号的大?法官, 和世人想的不同,真正遵循法条与纸面公义?的人无法来到这个位置,也无法得到这个称呼,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她乐于在世间找到适用于自己的法条。 加尔西?亚的人情报再准确,也无法判断一个法官的意图和动向,事实上,贿赂和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对这种?人来说只会适得其?反。 “我是很感兴趣。”拉黛尔说道,“医生,请你给我讲一讲加尔西?亚。” 荆榕递来一张不记名火车票,VIP座位,上边用通用语和本?地语言同时写着?出?发地和目的地:从中央联邦直通加尔西?亚。 “我正要请您聆听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荆榕说。 * 火车呼啸而过,带起滚滚浓烟,又消散在狂风暴雨中。 今年?一共有两团巨大?的台风经过加尔西?亚,并被留在在加尔西?亚西?侧的山脉之前,丰沛的雨水将灌溉今年?的空心菜,也为水稻田留下更加繁复多样的微小?生态群。 得天独厚又有些与世隔绝的地理条件造就了加尔西?亚,独立国和西?联邦的战争不是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那是个每个人每周的政府救济只有一块黑面包的时候。黑手党诞生于政府的缺位;而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们?又接过了保护者的旗帜。 “艾斯柏西?托,其?在加尔西?亚语中的含义?是:孤儿们?。这是诞生在战争年?代中的一个姓名,所有的加入者都抛弃了自己的名字,为自己,为自己的亲眷寻找一个谋生的机会,他们?付出?血和生命,拿回金钱和尊严,这是艾斯柏西?托家族最初的诞生。” “他们?的入会仪式至今是吃烟熏酸面包、喝血酒。当然,战争年?代已经远去了,战时的秩序不会长?留,但黑手党的传统保留了下来。” “索兰·艾斯柏西?托在这里建立起新的秩序。他不向平民收取保护费,家族内部有严格的抚恤和晋升制度,在这里,所有人都认同他对其?他家族的掠夺和侵占,且都不赞同有外部的势力介入加尔西?亚。” 街边的小?吃店里,乔装打扮过后的拉黛尔举起盘子里的烟熏酸面包,放入口中尝了尝。 她点点头:“医生,不必多说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身为大?法官,她远不是外界那些人云亦云的从众者,在这之前,她对加尔西?亚的调查就已经很深了。 聪明人之间无序多言,聪明人之间通常也有共同的兴趣;比起践行?秩序的公义?,不如扶持和确认一种?全?新的、他们?自己认可的秩序。 这是拉黛尔作为法官的追求,和荆榕的诊所许可证的获得过程 一样,不符公众良俗的统一规范,但他们?喜欢这么干,没有人能够阻止。 拉黛尔说:“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回去后我会申请调查。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见见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能满足?” 荆榕说:“请说。” “我想见一眼索兰·艾斯柏西?托。”拉黛尔说,“眼见为实。” 她的眼神饶有兴趣地看?着?荆榕,“不会不给看?吧?看?起来我的老同学对这位家主很着迷。” 荆榕说:“的确如此。不过我会尽力一试。” * 下午,荆榕给阿德莱德打了电话,安排了阿黛尔和索兰的见面时间。 阿德莱德还没有来得及为医生的回来而感到惊异,得到了拉黛尔已经在加尔西?亚的消息后,更是震惊了内部的人。 没人知道拉黛尔和索兰·艾斯柏西?托交谈了一些什么,不过没有人会怀疑索兰说服人的能力,四十分钟后,阿德莱德礼送拉黛尔离开了监狱。 荆榕站在监狱门口,目送着?拉黛尔的车辆离开。 “要保证这位大?法官的安全?。”荆榕低声说,“她足以成为制胜法宝。阿尔·艾斯柏西?托不会提防她,但也要防止意外发生。” “真是神了,先生。”阿德莱德回过神,惊讶地看?着?他,“您说的这段话,家主刚刚几乎一字不差地全?部说过。我们?已经派了最好的人前往接应和护卫,请您放心。” 他说话的时候,荆榕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后的监狱大?门上。 很古典的那种?监狱,外边可以看?见狱长?办公楼外的绿茵,墙体由灰浆浇筑而成,里边掺入了钢筋,高?达六米,插翅难逃。 荆榕问:“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阿德莱德忽而露出?了一些笑容:“先生,我没告诉他。我只说您联系到了拉黛尔法官,她特意过来想和他会面。” 毕竟中央联邦过来八个小?时车程,一般人也不会往荆榕也跟着?回来的方面想。 荆榕说:“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索兰·艾斯柏西?托已经快要半个月没做过身体检查了。 阿德莱德说:“当然可以,医生,你想给谁做检查都可以。” 他带着?荆榕,直接开了监狱的门,陪同他踏入A区域的监狱,这座监狱很有名,是加尔西?亚战时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蔓延都是幽闭的单间牢房,进去后不见天日,每个门都加了三道锁,只留着?一个送饭的口子。 索兰·艾斯柏西?托的牢房位于最顶层,整层只有他一个人,只有入口处有一个卫兵象征性地守着?。 索兰·艾斯柏西?托牢房的门甚至都是打开的,因为牢房内部没有窗户,只有穿过过道,才能看?见对面的窗户。 荆榕的脚步声格外的轻,他在一个他能看?见索兰,而对方看?不见他的位置停下。 索兰·艾斯柏西?托在监狱的条件上,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显示自己的身份,至少穿着?打扮上是这样。 他穿着?一件干净却有些陈旧的白色衬衣,灰色的西?裤,稍长?的灰色头发用麻绳编了一个束在脑后。 他没有穿戴机械手,空荡荡的袖管就自然地垂落在身侧,但却并不显得怪异。 比起他平日里的形象,索兰此刻宛如平白年?轻了好几岁。 他正在阅读放在膝上的一本?书,这个是荆榕前几天寄来的侦探小?说的续本?。他已经完全?遗忘了这本?小?说的所有内容,正在从第一本?开始看?起。 由于入神,他没听见荆榕的脚步声,直到他的手再次伸向身边的酒瓶的时候,荆榕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索兰·艾斯柏西?托火速警觉,将酒瓶推回了原位。这个动作他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他抬起眼睛,终于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荆榕。 索兰:“。” 索兰放下手中的书本?,只思考了一秒钟如何?解释。 他很快放弃了解释。 他说:“如你所见,我正打算喝一口酒。” 索兰苍绿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他:“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来得及喝,只有意图而无实际行?动,所以你并不能因此责备和惩罚我。” 荆榕低头笑了,他走入他的牢室内,将沾着?雨水的手套放在一边,随后靠近了索兰,俯身吻了吻他淡色的唇。 他低声说:“好,不惩罚你。” “我的星星一个人呆在这里很久 了,很孤独。” 索兰闭着?眼睛,在这个吻面前放空了一段时间。 待到一吻结束,他睁开眼睛,严谨地说:“不,我还有八个美男陪我。” 荆榕把他身边的书放到一边,紧接着?,把他整个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是吗,详细说说?” 索兰是个成年?男性,这个动作荆榕做起来竟然不复杂。他握着?索兰的腰,指节隔着?薄薄的衬衣去蹭他薄薄的骨节,将他紧紧地收在怀里,脸颊贴过他的侧颈。 甚至没有任何?色情意味,拥抱和亲近先于一切感觉。好像土地亲近春草。 索兰·艾斯柏西?托原本?认为自己不可能孤独,但他真正被这个拥抱深深地吸引了,两人越贴越近,他无声地、近乎于贪婪地嗅闻着?医生身上的气息。 真是有够完蛋的。 索兰·艾斯柏西?托静静地想。 他人在监狱里,外边满城风雨,有许多事都等待着?他决策,可是只要医生一来,他就什么都干不成。 索兰·艾斯柏西?托稍微后撤一点,用指尖捏住荆榕的下巴,微微抬起来一点。 他专注地凝视着?荆榕的眼睛,声音压得低低的:“真要命,医生。” 荆榕也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嗯?” 索兰·艾斯柏西?托说:“我想我爱上你了。医生。” 第80章 血腥家主 我要你亲手给我刺青 第7章 荆榕弯起眼睛, 眼底带着笑意:“再说一遍,没太听?清。” 索兰冷静地注视着他,他独断专横,才不管医生听?没听?清:“你知道你这次回来很危险吗, 医生?” 荆榕说:“怎么?个?危险法?” 索兰说:“你有可能一辈子离不开加尔西亚了。” 他按住医生的手腕, 将其捉住, 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医生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他的吻绵密地落在?其上,似是宣示主权,也似是轻佻与辗转。 他苍绿色的眼底有着仿佛小兽一样的隐光,打量着荆榕眼底的神色, 好像对方是一只猎物,只要有片刻的退缩与犹豫, 他就会直接上去锁住对方。 荆榕还是笑:“那就不离开, 毕竟有这么?重要的病患在?这里。谁都知道当索兰先?生的私人医生很有好处,钱多,事少?,还有很大的庄园马场。” 索兰接着吻他的指尖:“你的城堡呢?医生?” 他坐在?荆榕的腿上,挺直脊背, 微低着头看荆榕,手已经不老实地往荆榕领口?里摸,“还有那么?优秀漂亮的老同学。都不要了?” 荆榕说:“城堡足够大, 还可以装下你的八个?美男。不如就让给?他们,好让他们别再来勾引我老婆。” “老婆”这个?词的亲昵的性质和他说出来的自然程度,让索兰·艾斯柏西托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 低沉的两个?字好像钻进?了心底最深处,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痒痒的同时?, 浑身也燃烧起滚烫的热意。 他好像成为了眼前人的所有物,但这样的占有却并非单方面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正占有着医生。 索兰低下头,蹭了蹭荆榕的耳垂,似是倾吐一个?秘密:“我没有八个?美男,医生。” 他当然知道荆榕不会当真,不过?他就是想这么?说。 他低声?说:“你离开后的每一刻我都在?想你,医生。留下来做我的人吧,在?加尔西亚,我将永远保护你。” * 阵雨潺潺,雨丝被风吹乱,飘飞落进?监狱走廊上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 守卫很懂规矩,他本身就受阿德莱德打点?,绝不倾听?和记忆每一个?艾斯柏西托家的访客,也绝不关注那些谈话或者奇怪的声?响。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不愿意让任何人听?见他们弄出来的动静。 荆榕将索兰的衬衣放到一边时?,摸了一把墙壁上的湿润,低声?说道:“加尔西亚这么?多天里,一直都还在?下雨吗?” 索兰抱住他的肩膀,说道:“是的。” “疼不疼?”荆榕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和机械臂的链接处,“疼就喝一点?酒,没有关系,事情?都办完了,我接下来给?你换新的机械臂。” “我不喝了。”索兰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里面笑意盈盈,他认真地说,“疼一点?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不喝酒,医生。” 作为一个?黑手党,能有一个?亲近的人给?出承诺,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许多黑手党最后都死于承诺,也有许多黑手党到死也未能找到可以给?出承诺的人。 承诺这件事就像未来一样虚无缥缈。可是时?至如今,索兰·艾斯柏西托才理解了这其中的无穷魅力,也理解了为何承诺让人无数前赴后继地献身。 “话说得很好听?。”荆榕又低下头,在?他唇上啾了一口?,“到时?候不要来求我,先?生。” “我现在?就要求你,医生。” 索兰·艾斯柏西托咬住他喉结,微微用了点?力气,在?他喉结附近咬出了一个?牙印,“你动一动,医生,你的东西还留在?南部镇没回来吗?” 荆榕:“。” 他对象这张嘴,真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荆榕在?这件事上一直有一些异乎寻常的嗜好,雨声?中,索兰·艾斯柏西托皱着眉,忍耐着一切好的或坏的感受,但荆榕偏偏会刻意引导他,想要看他发出一些声?音。 这坏心眼的医生。 等到这阵雨歇下,索兰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他披上荆榕的外套,嘴里咬了一根烟。 这是医生特许的,一直呆在?监狱里的生活,加上下雨,他身上很不舒服,荆榕并非那种以强制为乐的人,他允许他抽一根。 索兰咬着烟靠近荆榕,荆榕光着上身为他点?燃,火光照亮了二人的面庞。 索兰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南部镇那边怎么?样,医生?” “手术很成功,佐伊说回头一定要拜访你。”荆榕说。 “那样就好,不过?拜访就免了,退休的人就应该永远滚出加尔西亚。” 索兰说道。 荆榕说:“我这几天住在?你的阁楼上,还去你的学校看了看。” 这句话引起了索兰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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