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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没有拒绝,他走过?去, 顺从接受了苍星·哈珀的拥抱。 刚结合的向导和哨兵首先?感到的会是幸福感和充盈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已经完成了结合,却仍然无法分开。当别离来临的那一刻,更加汹涌的渴求与想念已经纷至沓来, 刻入骨髓与欲望深处。 而且正因为两人都是足够强大,足以照顾自己的人,立场上来说,他们都不需要彼此?的拥护,不需要产生?额外的联系。 不过?荆榕不在乎,他只要眼前。 荆榕双手插在衣兜里,认真地看着苍星·哈珀说:“每天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苍星·哈珀没有一刻犹豫,“海上没有信号时,我会给你发?电报。” 荆榕点点头,他要的答案仅限于此?。 赤红色的朱雀一直停在苍星·哈珀肩头,它的表现和主人迥然不同,荆榕转身上船后,它还在往苍星的衣领里钻,撒泼打滚,尽情胡闹着不要离开。 虽然荆榕表面上说这只朱雀并不肯听他的话,但?苍星·哈珀认为,这并不符合精神?体相?关的知?识,而且从目前看来,这只小朱雀完全就是荆榕自己的内心。 比他小十岁的恋人虽然沉静寡言,但?却是疯狂而执着的人,这一点苍星·哈珀已经领教过?了。 “怎么办呢?” 苍星·哈珀用指尖顺着小朱雀的头,对着船的方向笑道:“要不然就不要走了,我养着你,小朋友。” 荆榕已经离开很远了,但?精神?图景的共鸣仍然在风里捎去了这句话。 风给的情话,却并不是虚言。 有一瞬间,苍星·哈珀甚至觉得,要不就答应吧。 现在结婚也可以。塔是什么,谁在乎呢?他一样沉溺对方的身体和灵魂。 被全世?界通缉,东躲西藏的流浪,也不是不好。 推迟这一年半年的,他家小朋友又是这么记仇,到时候又不高兴了怎么办? 片刻后,客船起航,似乎是听见了这句话,小朱雀终于完全被哄好,不再躁动不安。 风中只飘来淡淡的小苍兰气息。 * 中央塔的形势比较复杂,消息已经走漏了,与第?七舰群的关系已经开始变得紧张。 这种情况下,身居高位的掌权者会如何选择,也成了下边人的一个风向标。 荆榕的父亲荆熵十分看中参考他的意见,等到他回来后,父子俩进行了一个简短的交谈。 荆榕没什么顾虑表达意见的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中他的父亲是个没什么感情和目的的工作机器,军人出身,本身的想法和倾向也不太多,只想稳定工作,这也是他一直在军部的原因。 “我偏向于第?七舰队群,中央塔想拿回已经在外部世?界流走的权利,这没有意义也并不现实。” 荆榕说,“中央塔对所有登记向导的信息垄断也断了大量未结合哨兵的生?路。” 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荆熵已经抬起眼睛。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哨兵的事了?” 荆榕说:“上个月开始的。你介意我把两件事混在一起说吗?” 荆熵说:“什么事,说说看。” 荆榕镇定地看着他:“我已经和我的哨兵完成了结合,他是一名海盗头子,等级是SSS+。” 对于这件事,他的父亲保持了情绪的稳定。 “苍星·哈珀是吗?我最近也听说了你们的传闻,不过?你们已经完成了结合?” 荆熵问道。 荆榕说:“是的,而且我打算一年之内和他合理合法地结婚。” 荆熵从来不问他做事的理由,一向只寻求解决方案:“合理合法?这可能不太容易,或许需要动摇中央塔的婚姻政策,或者给他洗去通缉身份。” 荆榕说:“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和第?七舰群联合,清洗一下内阁和军部的人,你可以独揽大权,我可以和我的对象结婚。” 荆熵说:“我考虑一下。” 他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疑虑是:“那么等你结婚了,你还打算进入内阁吗?” 荆榕说:“会。” 有许多事情还是身处权利中心更加方便?。 “那么我们就这样商定了,我会下去安排。”荆熵看着手表时间站起身,表情严肃,“我会去调动军队,你想干什么可以不用跟我报备,但?是不要太过?火。” 荆榕说:“没问题。” 这一场父子的谈话在短短五分钟内就结束了。 626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一场有效率的家庭会议啊。” 对于这一点,荆榕并不意外。 他从小的性格是被环境养成的,从来没有人要求过?他,他就是被视为能参与世?界未来的一份子而长?大,因而可以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世?间没有他得不到的事物。 苍星·哈珀第?一通电话打过?来时,荆榕正在往返第?七舰群的阵列舰中,组织转移后方医疗人员。 荆家所代?表的势力一致代?表第?七舰群反对和讨伐中央塔的决策,政治形式瞬间变得清晰。 这一次的冲突尚且不足以引发?战争,也没有人愿意打仗,不过?小的冲突仍然是避免不了的。 一场普通的权利争斗,免不了血与火。 荆榕在挤满医护人员的快艇中接到这通电话,电话那头是明净的风声。 苍星·哈珀说:“今天在做什么,小朋友? 荆榕将电话夹在脖颈间,另一手在给伤员扎针,他的声音淹没在发?动机的声音中:“今天在出海玩,你呢?” “我今天也在出海玩,没准儿能碰到你。” 苍星·哈珀的声音稳定如旧。 荆榕说:“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就是对面的人好像不太开心。”苍星·哈珀想了想,“你呢?” 荆榕给手做了消毒,酒精喷剂的声音夹在了海风里:“不是很开心,因为很想你。”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一段话,情绪却格外真挚。 苍星·哈珀又笑了好一会儿,随后声音低沉下来,轻缓好听:“我也很想你,小朋友。” 他安静下来,安静聆听话筒另一边传来的讯息。海风,血的腥味,消毒水的味道,清晰可见的呼吸声。 他没有告诉荆榕的是,他一直忍不住在感受他。 结合后的哨兵对自己的向导的去向和气息更加敏感,那种觉知?几乎已经超越了任何五感,他清晰地看到荆榕如何回到家,身姿笔挺,神?态坚定;又是如何戴上肩章奔赴前线,尽管他无从了解他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但?他一直看着他,分享着他经历过?的风和雨。 他离他很遥远,但?他们共享着同一份躁动的渴求与思念。 第?七舰群的组织力量和中央塔的冲突在第?二周爆发?到白?热化,全球的塔和舰群都得知?了这一情况,各方势力也都在等待其他人做出抉择。 而这个时候,其余地区舰群和塔的势力忽而拥有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台阶—— 星期一,全球各大报纸刊载了一条消息,所有的海上设施也在公共频道中收到了同一条电台发?信。 “即日起,凤凰号海盗船将控制T-377到T530之间所有的海域航路,为期一个月,用途是捕鱼。” “如果有人想要和我们分享这片海域,我们非常欢迎,您会成为凤凰号的头号贵客,享受我们的顶级待遇。” 文?末还留了一个非常黑色幽默的网址,写着“详情请咨询”,网址打开后是中央塔针对凤凰号劫掠船发?布的全球通缉令。里边的内容全是穷凶极恶杀人犯们的前科。 凤凰号最近正在热议话题中,当人们数理清了这些?事件的源头,有胆量劫走中央塔军方物资的来源,无疑已经不能被称为普通的海盗,苍星·哈珀和背后的团队已经成了一股新?的海上势力,令人闻风丧胆。没有规矩可以限制他们。 而他们在这个月内圈定和封锁的海域范围,正好是外界想要进入第?七舰群和中央塔冲突区的必经之路。 这件事背后说和政治没有关系,是不会有人信的。 聪明的舰区和塔果断都选择了不掺和,他们公开表示,因为海盗的存在,他们都将以保护自己的商船和航道为先?。 而和中央塔权力政要有明确利益联系的舰群,也都在经历各方的游说,进行衡量。 更大的冲突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大多数高层贵族慑服于军部的力量,只有一部分落败的贵族高层还不肯退却。 其中包括大卫·多罗薄的遗孀洛美丽娜。 “最新?消息,她已经搭乘私人舰船逃生?,她不肯交出大卫·多罗薄手里藏着的一批SSS+向导素样本数据。” “这批数据落在任何人手中都会变成巨大的利益和威胁,我们必须要追回。” 荆榕站在海上,调整着耳机的频道,听见荆熵传递来的最新?消息。对方的态度不言自明。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坐标方向?” 荆熵说:“坐标已经发?给你的救援船,两小时前有人在东边的航道中检测到了她的船只。” 荆榕说:“好的,我会去追回那批数据。” “保护好自己。”荆熵说,“那位夫人也并不简单。” 荆榕说:“收到。” 出发?前他看了看小船上的通讯电话。 他要去的方向信号波段到不了那么远,今天他接不到苍星·哈珀的电话了。 “洛美丽娜,十二年前的向导学?院毕业生?,等级是SSS+。她的战斗力绝对不低,不过?她退役得很早,与大卫·多罗薄结合之后就开始安心当多罗薄夫人了,每天做做慈善,喝喝下午茶。” 荆榕的小船一边往前开,626一边为他播报,“她的精神?体是蛇,而且也是东方系的,螣蛇。” 蛇与朱雀相?克,这个等级的任务,也只有荆榕可以完成。 黑色的海洋比平常还要安宁,荆榕在脑海中按时间推演出坐标,同时以水下无人潜艇配合,逐步封锁了洛美丽娜的逃跑圈。 四个小时候,天色将明,洛美丽娜的逃亡船终于5在海面上出现。 荆榕举起海上喇叭,说道:“夫人,请不要再试图逃亡了,回去坐几年牢,该有的东西都是您的。” 对面没有任何停船的反应,荆榕于是拿起旁边的钩锁枪,单手架在肩头,一枪命中对面的发?动机,钩锁带着特殊材料直接卷入发?动机,洛美丽娜的船只经过?了剧烈震动之后停了下来,两艘船的距离缩短至五十米。 多罗薄夫人终于面色苍白?地从船舱中站了起来。 荆榕说:“夫人,很久不见。” 当目光触及到他的那一瞬间,多罗薄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她低声说:“是你……我知?道,是你杀了他……” 她与大卫·多罗薄是已经结合多年的精神?伴侣,哪怕貌合神?离已久,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联系,仍然让她也在梦中经历了那个死亡的深夜。 那个森然如死神?的人正站在他面前,不会再有他人。 荆榕的眼底平静如旧:“非常抱歉,夫人,我对您没有敌意和杀意。我是个恶人,只是向您先?生?讨要一桩四年前的债而已。”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杀他。”洛美丽娜冷冰冰地说,“兰恩·维克托的确死得很惨,但?我不会束手就擒。” 荆榕笑了笑:“怎么,您也怕遭到和兰恩一样的对待吗?” 洛美丽娜镇定地看着他,但?是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不能用那件事来审判我们,当时的所有人都不无辜,对于这件事,学?院里很多人都知?情,难道你认为他们一点错也没有吗?” “女士,我只审判‘深蓝’的人,其他人怎么想并不重要。” 荆榕说,“兰恩·维克托有其命运,所有人都可以置身事外,所有人都可以误解他,但?‘深蓝’的人不行。” 怎样的错误与背叛他都可以原谅和释怀。 但?不包括主动背弃和彻底毁灭了一个人灵魂的手段,那是对一个人最过?分的、最极端的抹杀方法。 即便?是宇宙的执行官,也从不会以这种方式去抹杀事物的存在。 “我不是‘深蓝’的人。”洛美丽娜仍然警惕地注视着他,“这么说,你不会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荆榕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只会轻视你,女士。” “我没有向那些?搜查官透露你的信息。” 洛美丽娜仍然强自镇定着,“你应该放了我。” 荆榕笑了:“您现在就可以公开向中央塔频道宣布谁是杀人凶手。我不介意被通缉和背上杀人犯的名称,这样我就能加入海盗船了。” 加入海盗船。 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又怪异又恐怖,他淡淡的几句话,几乎让洛美丽娜强撑出来的矜持和强大分崩离析。 这并不是一个讲究秩序的新?毕业生?,面前的这个人显然深谙世?界运转的规则,也不会领任何人的人情。 她意识到自己的美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连带着她的野心和安乐,一切都要消失了。 她放弃了抵抗,将双手伸出来:“把我拷走吧。我想这是报应。” 她踏上甲板,抬头笑说:“你知?道吗?我真不敢相?信,兰恩·维克托死了快四年了,他没有家人,老师也死了,但?这件事仍然会找到我们头上。” “一个很好的人被害死了,有人为他报仇。”荆榕简单利落地将她锁在了船头,没什么表情,“这才应该是世?界运转的规律。” “向导素样本呢?”荆榕去另一边船舱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要的东西。 洛美丽娜忽而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意。 “你动了手脚?” 荆榕踏上船头,走回来蹲下,乌黑的眼睛读着她的眼神?和神?情变化:“你卖给了别人?不对,那是你藏起来了?对了。” 洛美丽娜一字未说,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年轻人蹲下来,检测她的神?情变化。 “对了,你藏起来了,在别的地方吗?不在,你的神?情很意外,情绪却有一些?得意,你料定我猜不到你藏匿的地方。” 荆榕没什么耐心,SSS+的共情能力在这一瞬间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敌我的一切细小思绪。 这才是进攻性的向导类型,瞬息之间见于毫末。 没有经过?任何附加的思考,他得出了答案。 荆榕挑起眉毛:“你把所有的样本注入了自己的身体。看来我猜对了。” 洛美丽娜咬着牙,挑衅的看着他:“是的,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哨兵将失去适配的向导素医疗手段。你尽管杀了我好了。” 这本该是她与军方高层最后的谈判条件,只不过?在这一刹那,完全被眼前的向导看穿。 她拿不准这个死神?一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举动,同为向导,她无比清晰地明白?,这种人为了他自己的目标和世?界,会随时抛弃底线。 海风吹起海浪,船只晃晃悠悠。 荆榕往她嘴里塞了块破布,随后开船驶向返程。 他不是不想杀了她。 如果可以,他想要回到过?去,杀了一切冷眼旁观、出谋划策的知?情人。 只是那样并没有意义。伤痕已经造就,人已经找回,唯有愈合伤痕是最重要的事情。 洛美丽娜一直在喃喃低语,她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听见十分含混的呢喃。 “其实人太优秀美好是一种罪过?,不是吗?他好像一面镜子,照得其他人都黯然失色,污秽不堪。” “是他让我们早早知?道了,我们只能做一个凡人,而成为不了兰恩·维克托……” “他是凡人。” 荆榕听到这里,出声提醒,“他会哭会笑,会痛苦自责,是你们自己选了自己的道路。” 洛美丽娜神?思恍惚,没有听他的话,她仍然在喃喃低语重复:“变成这样子,是兰恩·维克托的幽灵在报复,是上帝降下的惩罚……因为他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我们都嫉妒他。” 626说:“真是油盐不进啊。” 荆榕说:“随她去吧。” 有些?人如果不这样蒙骗自己,已经无法活着了,因为他们在少年时刻,就早早地斩断了自己的善良与梦想。 海面上忽而亮起了灯。 荆榕从船舱走出,望见他的小船正被几条不知?名的中型捕鱼船包围。 这几条船并不在雷达的侦测记录上,是无名之船。 “是海盗。” 荆榕冷静地注视着他们逼近的策略,“哈德斯的残党船队,跑到这里来了。” 626说:“他们竟然能穿过?你老婆的封锁线?” “不像。” 荆榕目测了一下对面的人数规模,“应该是当时就流窜到这附近,最近趁着冲突,想捞一笔大的。” 荆榕回过?头,他第?一时间要先?敲晕洛美丽娜,不想洛美丽娜眼底已经闪过?了一道精光——她意识到了逃生?的机会,这一瞬间,她释放出了她的精神?力屏障,直接向荆榕压来,与此?同时,哈德斯海盗残党也直接对他们发?射了鱼。雷。 搜查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在鱼。雷追踪锁定之前,荆榕直接拽着洛美丽娜跃入海下。 剧烈的爆炸掀飞了搜查船,包围圈内没有任何可以上岸的点,螣蛇精神?体在水底释放了凶残的本性,它反复拍击水面,断绝荆榕上浮的机会,张开巨大无比的獠牙,贪婪的视线注视着完全浸没在寂静深海中的火红朱雀。 海盗们也直接用重火力对水面进行着扫射,他们要确保没有一个活人可以浮上来。 荆榕在水下睁着眼睛,缓缓吐出肺里的空气,沉着冷静寻找机会。 洛美丽娜的精神?体在岸上和空中绝不是朱雀的对手,但?朱雀天生?属火,在水下,屏障能力会被削弱,动作会被拖延,洛美丽娜乘在螣蛇的后背上,时不时浮上海面进行换气。 等到这个新?毕业生?死了,她就能远走高飞。 只要不给这个人上浮的机会。 626开始红温报警:“救命!我要被淹死了!那女人真是蛇蝎心肠啊!” 氧气一分一秒流逝,耳膜充血,心脏跳动的声音无比清晰。 荆榕没有动。他听见了机会到来的声音,那是海面上海盗的换弹空隙。 两秒钟,他可以把他们全杀了。 但?他没有动,他闭上眼,聆听者海水中带来的讯息。 那讯息来自三?年前,他的精神?图景出现了当年的情况。 海岸边,年轻的大卫·多罗薄和他的妻子,周围还有几个人走到海岸边,抬着一个灰色的裹尸袋。 “确定死透了是吧?”大卫·多罗薄和其他两个“深蓝”小队成员问道。 “快一点。”洛美丽娜焦急的看着时间,“眼睛瞎了,手臂砍断,心脏被捅穿的人,还能怎么活?不要被别人看见。” “他还没有和其他向导结合过?,对吧?”另外一个成员问道,“你们见过?向导把哨兵从死亡中带回的例子吗?” “你们都在怕什么?”另一人有点不耐烦了,“他死了!死透了!而且他没有向导,他父母和老师都死了,他不会突然活过?来咬你。” 他们一人出了一只手,当船开到远海之后,齐心协力扔下了裹尸袋。 兰恩·维克托已死的灵魂,一样被葬在水底。 他的感官还在,触感还在,海水的窒息、冰冷和黑暗,一起包裹他的灵魂。 那是无边的冰冷与死寂,还有无边燃烧的痛苦。 那样的痛苦几乎回头贯穿他的每一寸,经历过?的每一瞬间,因为太过?痛苦,他的灵魂散不去,找不到出路,他在死亡的浅海回望陆地,陆地只是一片空旷的沙滩,已经死去的是他的心,但?最后的生?机在于他的执念。 没有地方容纳他的灵魂,连死亡的浅海也无法容纳,属于兰恩·维克托的人生?注定要痛苦燃烧,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将他放过?。 有东西在漆黑的海底,在死亡中生?长?出来,它是死亡的名字,幽冥的主宰。 它从此?成为兰恩·维克托的精神?体,苍星·哈珀的命运。 “怎么了?在水里发?呆,小朋友,想把自己憋死吗?” 水下,一道仿佛穿过?灵魂的心声影影绰绰传来。那声音沙哑而温柔。 荆榕被一道有力的幽光有力而稳定地托起,与此?同时,滔天的风暴拔地而起,以无法阻挡的威势一寸一寸加高。 螣蛇只在一瞬间就被拖入幽冥,一条幽蓝凛冽的灵蛇洞穿了它的身体。 荆榕接触到空气,睁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有人尝试过?在苍星·哈珀掀起风暴时进入水下看一看,此?时此?刻,滔天风暴之下,是一片宁静、死寂而深远的蓝。 有双翼的蛇与龟,风与浪,从来没有人拥有过?如此?特殊的双体同生?的精神?体。西方传说中称之为幽冥的摆渡人,或者链接海底的巨蛇,而东方的传说中称其为玄武,那便?是苍星·哈珀的精神?体,他能带一切人涉过?死亡的黑暗。 第54章 劫掠船海盗(完) 只要他身处海上,必…… 海啸击退了哈德斯船队残党的攻势, 荆榕也回?过神来,恢复行动,从水下跃出,控制了一艘规模比较小的船, 同时将洛美丽娜重新拷住。 他的船和苍星的船慢慢靠近, 两人?隔着船互相看到了彼此。 荆榕浑身湿透, 漆黑的作战制服往下滴着海水,连眼睫上都是。 苍星·哈珀沙哑轻缓的声音从风中?捎来:“对面?的这位小酷哥,要不要来我们?海盗的船上暖和暖和?” 荆榕说:“非常乐意。不过我有任务在?身,恐怕没办法逗留很久。” 苍星·哈珀浅灰色的眸子凝视着他:“没有关系,哪怕只有十几?分钟, 海盗的款待也会让您终身难忘。” 荆榕低头笑了,拉起钩锁架桥, 让两艘船靠在?了一起。对面?的海盗成员们?立刻非常有眼色地往荆榕的船上搬运物资——同时抢走船上本来有的战利品。 斯蒂芬非常心动的问荆榕道:“二老板, 他们?船舱轮转机枪你还要吗?你回?去不得?要个武器防身?” 荆榕说:“你拿走吧。” 斯蒂芬立刻对他竖起大拇指:“真男人?,不用机枪!” 荆榕一个纵跃来到凤凰号的甲板上,苍星·哈珀对他伸出手,捉住他冰凉的手腕。 “走,小朋友, 带你去休息室换件衣服。” 这是荆榕第一次踏上“凤凰号”。 浑身漆黑的战船,洁白繁复的船帆和错综复杂的桅杆设计,船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设计者的巧思和深远的计划。 苍星·哈珀的休息室就是他的船长室, 没有密码谁都无法进入。 “你太高,船上的兄弟没有你的尺码,你用我的将就穿一下。” 苍星·哈珀随手扔给荆榕一套干净的衬衣和裤子,打开了船舱内的加温系统。 暖风徐徐吹入船舱,船长室内逐渐升温。 荆榕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一边的沙发上, 手指搭在?衣领处,刚要解一颗扣子,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看向?苍星·哈珀。后者找了一把?椅子坐着,正不动声色看着他:“怎么了,小朋友,突然不会自己穿衣服了吗?” 荆榕低声坦然说道:“对。” 他坦坦荡荡看着苍星·哈珀,连发尾都还凝着水珠,水珠滚落后,滴滴答答顺着脖颈一路往下流淌,那双乌黑的眼睛望过来,即便知道其中?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却总让人?觉得?磨人?和缠人?。 苍星·哈珀哂笑一声,走过来为?他解扣子。 荆榕坐在?沙发上,苍星·哈珀微微附身,凑近了替他拉开外?套和衬衣的领扣,越往下越低,荆榕伸长双腿,苍星·哈珀顺势坐了上去。 他一只手勾着荆榕的衣领,一手不紧不慢地解他的衣服,浅灰色的眼逼近了,里边淡淡清光,一片冷静,这片灰色的冷光就好像长风吹拂的冰原一样,看不出任何波澜。 只有二人?升温的呼吸无声昭示着什么。朱雀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苍星·哈珀的小腹。 “毕业生,你的任务有时间限制吗?”苍星·哈珀不动声色地问道。 荆榕说:“有,一小时四十分钟后我会回?中?央塔。” “我觉得?时间有点紧。”苍星·哈珀按住他某个不安分的位置,眼里一片冷静清光,“新毕业生,我觉得?你要克制一下自己,你觉得?呢?” “优良的作战人?员需要在?任何时刻保持冷静。” 荆榕微微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说道,“听说这是兰恩·维克托的人?生信条,我也十分同意。先?生,不然您尝试一下从我身上下去?” 被海水浸湿的裤子正沾在?肌肤上,体温的接触因此也变得?格外?清晰。 小苍兰的气息淡淡飘散。 苍星·哈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正要下去,却被荆榕揽着肩膀扯了回?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阔别多日?的吻。 年长的人?总是更加善于冷静撩拨自己的恋人?,即便这本来不在?计划之内。 苍星·哈珀冷静地看着这把?火如何烧起来,以至于连自己一并没入火中?,被焚烧殆尽。 太荒唐了,太离谱了。 他可是苍星·哈珀。 苍星·哈珀有一天也会在?自己的船上,与小十岁的恋人?不顾一切地投身狂热之中?。 苍星·哈珀低声说:“小朋友,今天你得?快一点了。” 荆榕指尖掠过他银白的发,在他耳边轻轻说:“这要取决于您了。” 小朱雀和玄武打了一架。 灵蛇在?上,它时而缠住朱雀蓬勃的羽翼,时而用自己的身体缠住朱雀,牵绊它的脚步,双方的战意并不浓烈,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缠绵。玄龟在?深海之下伸展、铺平,几?乎以没有情?绪波动的平和态度迎接了朱雀的到来。 苍星·哈珀的衣袖和衣摆都被沾湿了。 海风徐徐吹起波浪,劫掠船的发动机声音转到最小,顺水逐流,船帆摇动转向?,顺着风的方向?,护送他们归程。 “你们?说,老板和二老板到底哪个是……” 甲板上,无聊站岗和警戒的洛克正小声和斯蒂芬一伙讨论?,他们?比了一个上和下的手势。 “你敢在?凤凰号上讨论?这个问题?”一个伙计低声说,“我都替你们?感到脖子凉。” 众人?齐齐噤声,想了想后果之后,的确感到脖子一凉。 不过现在?大众普遍认为?,荆榕作为?每天被送玫瑰的被追求方,还小苍星十岁,说不定?是下面?那个。 “确定?吗?确定?了我们?去开盘。”洛克开始摇骰子,“我想那个新毕业生比较随和,如果问了,他肯定?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这个话题实在?是有点黄。暴了,众人?刚要下注,但斯蒂芬再想了想,说:“你们?真能确定??我听说二老板都要升中?央塔的内阁了,他会屈居人?下?” “有道理。”另一个伙计开始推测,“我们?老板胜在?年长,脾气好,对二老板十分宠爱……不是,这注到底要怎么下啊,我们?要怎么确认啊?” “不管了,先?开盘。二分之一的概率,买定?离手,我押这块金币。该说不说,哈德斯的残党还是挺有钱的,这次应该把?他们?的钱都一网打尽了吧?” 众人?热火朝天地在?甲板上开设了赌局,两边下注的人?不相上下,就在?筹码金币越堆越高的时候,苍星·哈珀和换完衣服的荆榕从船长室中?走了出来。 两人?衣衫整齐,神情?舒适。 “在?玩什么?”苍星·哈珀一眼注意到他们?的下注轮盘,语气平和的问道,他拿起一张下注卡片,上面?画着是非常抽象的红蓝两个箭头。 有人?圈了红方,有人?圈着蓝方。 要死了! 众人?看见苍星的视线开始变化,显然是进入了思索,立刻开始感到脖子凉。 他们?不会被斩首吧? 世界上不会有人?比苍星·哈珀更擅长解读和联想抽象的意义,斯蒂芬为?了所有人?的脖子考虑,急中?生智编了个明目:“我们?在?赌明天的工作餐里是葡萄柚冰酒还是马丁尼。” 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能令苍星·哈珀取信。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打量了一圈地上的纸牌,也不知道想没想到,他沙哑的声音说:“明天喝荔枝甜酒和奶油蘑菇汤,你们?应该去厨房门前赌。”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金币,上边“H”的私印标志属于哈德斯的船队,这群没大没小的海盗把?荆榕俘虏的船上所有的物资都搬了过来,恐怕连螺丝钉都没放过。 “答案已经揭晓,赌局没有意义了。” 在?众人?绝望的眼神中?,苍星·哈珀没收了这些用来下注的金币和宝石,他递给荆榕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和宝石:“拿着。” 荆榕挑起眉看他。 苍星·哈珀淡淡地说:“零花钱。” “我还以为?你要说嫖资。”荆榕动了动嘴唇,只属于已结合的向?导和哨兵之间的话语无声传递。 “也不错。”苍星·哈珀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内侧还有一些在?船长室里弄出来的隐伤,淡淡的血腥气和浓郁的小苍兰香令他的心情?很好。 荆榕跳上连接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苍星·哈珀双手插兜,并不说话,他点了点头。 这一刹那,微风轻轻掠过,吹起离去的人?的乌黑的头发。 一小时四十分钟之内,海风已经将他们?送入了中?央塔的核心航道范围内,最近因为?冲突戒严的缘故,再往前就是巡逻舰了。 海盗们?于是只送到这里,漆黑的凤凰号慢慢减速,随后渐渐消失在?升起的浓雾中?,如同幽灵一样无影无踪。 这阵风却一直跟在?荆榕身侧。小朱雀感应到风中?熟悉的气息,张开翅膀在?长风中?自在?遨游,如同一枚火红的信标。 * 整个冲突事件持续了两个月,第七舰群在?荆熵的势力保护之下,开始往和平区撤离,同时,第七舰群从洛美丽娜身上提取到了关键的向?导素信息,有关面?向?未结合哨兵和精神力破损哨兵的治疗也得?以继续进行。 这两件事完全提升了荆熵、荆榕父子的民望,随着洛美丽娜的束手就擒,其他地区的贵族也放弃了观望,纷纷倒戈,荆熵的支持率一路上涨,中?央塔的高层结构顶不住压力,被迫认输投降。 在?这个情?况下,荆熵成为?内阁第一大臣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但是荆榕这位视军队为?家?庭的老爹对此表示了婉拒。 原因十分单纯,将军可以调控军队,但是要他坐办公室搞政治,荆榕的父亲十分拒绝。 于是可选条件就变成了送荆榕进入内阁,同时内阁其他几?个人?下台。 荆榕的军衔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越级从少校提升到了上校,而且肉眼可见的是,等他进入内阁三四年之后,这个职位又会发生变化。 一切风平浪静,除了荆榕执意亲自重启调查兰恩·维克托自杀一案。 在?大众眼里,这位炙手可热的新内阁大臣一定?知晓了什么内幕,否则不会有人?想到旧事重提。 涉案的关键人?员大卫·多罗薄此前已死,而与此事相关的多罗薄夫人?、当初“深蓝”直属的情?报部,纷纷落网,这次的追查甚至一路查到了兰恩·维克托的恩师的遇刺之案。 随着案情?的真相逐渐披露,大众逐渐震惊地了解于内阁上层的阴谋,也震惊于兰恩·维克托与蒙托斯坦的被害和陨落。 做成一件利于所有人?的事情?是如此困难,而陨落又是如此简单轻易。 而最令大众震惊的,还是案件调查落定?之后的采访。 第四娱乐舰群的记者对荆榕进行了采访,彼时离斗争的开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时值盛夏。 记者问道:“先?生,大家?都赞扬您揭发尘封真相,与恶人?斗争的勇气,您的民意支持率已经到达了高的惊人?的94%。请问您是出于什么契机,决定?重启调查呢?” 荆榕说:“没有契机,我是个恶人?,我只是在?做一场必要的政治清洗。” 他对着镜头微笑,神情?沉静,但眼底却是一如既往的肆意和随性:“我是兰恩·维克托素未谋面?的狂热粉丝,您要知道,狂热粉丝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不官方、太离谱了,采访内容也因以一夜之间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 黑发黑眸青年的淡笑也被成千上万的人?看见。 属于兰恩·维克托的故事得?到了改正和修复,这段故事的档案不再尘封。 人?们?的兴趣开始转移到这个疯狂的新任内阁大臣身上,不再有人?疯狂地挖掘过去的往事,“深蓝”的名字不再反复作为?阴谋论?的代表,而和队长的名字一起绑定?提起。 这就是荆榕要的效果。 他要这段故事永远沉寂,他要那个人?永远安宁自由。 甚至不为?外?界的看法,不为?了正义,这就是他的私欲和疯狂。 而他的这份执念和心意,始终被海上的另一个人?了解和动容。 荆榕与苍星·哈珀的婚期定?在?六月中?旬,盛夏的时刻,地点定?在?黑珍珠号上。 因为?两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所以婚礼秘密举行,只邀请了比较亲近的人?。 海盗们?也因此束手束脚地和中?央塔军区上将——荆熵先?生,齐聚一堂。 “太离谱了,我这辈子没和这么高的官坐在?一起过。”斯蒂芬扯了扯板正的领结,在?宴会的间隙,偷偷吐槽道,“我看他好像对老板的兴趣很大,他问我们?都会阵列舰的作战模式吗?那我当然不会了,我就说我啥也不知道,后来那位将军被二老板拉走了。” 准确地说,荆熵是被荆榕亲自请下船的。 荆榕说:“海盗机密,不得?打探。” 荆熵点点头,还是对自己的儿?子和儿?婿的秘密保持了尊重——被送下船之前,他还是没有放弃作为?军事家?的强烈兴趣,他问荆榕道:“船顶上的是新型的落帆设计么?你对象自己设计的?” “别问了。”荆榕火速把?他推上剩余的迎宾小艇,态度不容置疑,“你可以通过外?交方式找他合作讨论?。” 荆熵居然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沉吟良久之后,点点头:“也好,我回?去安排一下,我们?的海军船队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请教。” “不过,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商量一下以后的道路。”荆熵严肃点评,“有时候劫的东西有点过火。” 中?央塔上个月刚被截了一艘物资船。 当然,这并不是蓄意的打击,那天出现在?海盗航道中?的所有船都被交了保护费。 荆熵的游艇开走了。 626禁不住感叹道:“真是新时代的先?进父子关系啊。” 荆榕很赞同:“是的,非常方便。” 他回?到凤凰号的甲板上。 荆榕在?这个世界中?没有更多的亲缘关系,连朋友也几?乎没有,一如之前的每个世界一样,他更喜欢独自一人?。 而苍星·哈珀和他完全相反。 不论?在?学院时,还是干海盗时,他身边永远簇拥着和他一起谈笑风生的人?。 626说:“有没有发现,你老婆开心了很多?” 荆榕说:“发现了。”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苍星·哈珀,犹如一只幽魂,一个死灵。 而现在?,即便深蓝的眼睛被苍灰色替代,他笑起来时的光华一如往昔。 “都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海盗团里开始有人?拿着大喇叭说话。 斯蒂芬坐在?几?个酒桶的高处,指了指最顶上的桅杆:“第七医疗舰群送来的礼金,纯金镶钻的朱雀信标,我问过二老板了,他说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值多少钱?”底下有人?喊道。 “两亿!还会涨!”斯蒂芬大声呼喝起来,“再过十年,它还会拥有纪念意义!倒数三十秒,先?到先?得?,谁拿到就是谁的,不论?海盗还是士兵,谁有本事上去,谁就能拿到!” 台下群情?沸腾,所有人?,包括荆熵带来的观礼士兵,都开始跃跃欲试。 倒计时开始,时间倒数到零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飞身而起,冲往最高的桅杆。 这一场景可谓是各显神通,各路精神体、屏障全部被放了出来,凤凰号上一瞬间打成一片,欢笑、呼喝和拳风瞬间盖过了请来的礼乐团的声音——礼乐团的人?也上去抢了。 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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