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片大?地上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语言断代,自然和历史也只能?靠口口相传,而且越接近他们的目的地,能?够打听到的有效信息就越少。 荆榕说:“有一个可?能?性。” 玦说:“什么?” 荆榕说:“这份地图是?错的。” 玦有点惊讶:“但是?前面?……” “前面?的路线都对,我一路的测绘都对上了?,但是?到这里,对不上了?。地图上的海离我们还有三百公里,而我通过风的气味可?以确定,海离我们只有三十公里。” 荆榕说,“五十年前,奥尔克高层就对地图进行了?修改,他们的战争列车只建设到这里,最后一个战区规划也到这里。他们管这里叫比维多克。” 玦仍然诧异地看着他。 荆榕看着远方的冰山,看着更远处诡谲翻涌的乌云,云层被分成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荆榕忽而说:“流火之岛的首都,位于奥尔克大?陆极西之地,是?往施特金威尔斯冰川延伸的一片群岛。” 玦听出他在背那一本书的词条。 他也曾看过,在无?数个不知道自己?能?否归家的深夜,他将这段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刻入记忆最深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的人群热情好客,勇敢无?畏,比起更方便出海和捕鱼的群岛,他们选择将首都建立在大?陆上的港口,方便与各地贸易往来?。” “这里的人有着太阳一样的赤红发色,不是?玫瑰红,不是?褐红色,色卡无?法展示,可?被形容为一种热烈耀眼的赤霞色,但笔者认为,还是?落日的颜色更加接近。这里生活着群岛狼群与一些罕见的飞鸟,不少动物?和植被也呈现出这种颜色。”” 荆榕说,“我一直在思考这本书笔者对颜色的描述,他写过很多据称无?法用色卡展示的颜色。” “当他写人鱼鳞片颜色时,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颜色,直到有一天,我亲手抓了?一条人鱼。”荆榕说。 玦认真地听着,全神?贯注。并没有因为他话里的剧情过于离谱而有什么另外?的反应。 荆榕说的内容对他而言,仿佛一个天外?世界,远离一切战争与硝烟,却又如此丰富和真实?。 荆榕说:“这本古生物?词条的笔者措辞非常严谨,人鱼的鳞片的确是?无?法用色卡展示的一种颜色。于是?我现在在想他对落日的颜色定义。” “一般来?说,赤霞色和落日的颜色相差无?几,但笔者说,不是?赤霞色,不是?玫瑰红,不是?褐红色,是?色卡无?法展示的颜色。” “我一直在想。” 荆榕抬起头,看向群山之后的落日:“哪里的落日的颜色,会这样与众不同,而没有办法用画笔或是?描述形容出来??” 玦似有所?感,他跟着荆榕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们到达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冬天落日早,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将看到比维多克小镇的落日。 荆榕没有说话,玦也没有说话。 他们位于一栋废弃建筑的楼顶,席地而坐,玦把斗篷分给荆榕,靠过去?和他贴在一起。 周围寂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太阳变暗,变成一枚光芒内收的、暗沉的圆,可?它背后的霞光是?金色的,天幕又是?暗蓝翻涌的,冰川卡在日落的夹缝里,透出隐白。 深风汹涌,光芒一寸一寸涨,又一寸一寸红,在无?声?的地方翻滚、爆炸、压缩,最后吐出盛放的余温。 那是?汹涌的赤红色,带着汹涌、瑰丽又神?秘的霞色与冰川颜色,形成落日熔金。 荆榕站起身,后退两步,视线落在玦的头发上。 正是?玦的发色。 那本古生物?词条的笔者所?言不虚。这是?一模一样的发色。 荆榕说:“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他抬头看向远方的云层:“这里是?洋流、陆地和冰川的交汇之地,这里的天空时时刻刻在发生巨大?的大?气电离,这种电离会赋予这个地方各种各样的颜色,让普通的落日拥有诡谲奇幻的美丽。” 626说:“这样强烈的活动也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造成了?改变,他们进化出和日光一样的发色和毛色,以此来?形成保护色。” 荆榕低下头,带着笑意牵住玦的手。 他低声?说:“比维多克,奥克维尔克,他们改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他说:“在你的脚下。这里是?你的故乡。” * 这里是?他的故乡。 这样的意外?消息如同一记重锤,重重落地,轰然砸开记忆。 玦的神?情十分平静,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太阳。 他也认得?这个颜色,这一刹那,记忆在他脑海中复苏。 ——年幼的他跌跌撞撞,扶着身边的大?人。 高悬的红日挂在中天。 年幼的玦问:“这是?哪里,我们打到哪里了??” 那人说:“到我们的家乡了?。我们回?家了?。” 年幼的玦点点头。他给那人包扎好了?伤口,将他靠着战壕放平。 那人对他说:“过来?,孩子?,他们的轰炸机还要一段时间填弹,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玦于是?爬过去?,靠在那个人的怀里。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睡着了?。 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成年人停止了?呼吸。战场变得?越来?越安静,直到彻底无?声?。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真空抽走,红日仍然高高悬在天上。 “那段记忆。” 玦说,“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落日,更早的记忆开始涌现,那甚至是?他记事之前,还在襁褓中的记忆。 那记忆中没有别人,没有语言,没有其他。他被放在落满雪的地上,垃圾堆旁,等待死亡。 一个初生的,被遗弃的婴儿会如何等待死亡?或许懵然不知。 但他天生是?SSS级,这个级别的婴儿对危险和命运都有着独特的感知,他不记得?将他遗弃的人的模样,他睁开那双湛蓝的眼睛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天上的太阳。 那是?一轮非常、非常美丽的太阳,无?与伦比的美丽红日。 日光对他进行了?第一次哺育。 荆榕抬起头。 玦说:“太阳,太阳不对劲。他们篡改了?太阳,那个场景也并不是?我的家乡。奥克维尔克的太阳并不是?那样的。” 玦说:“他们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所?有人的印象,他们篡改了?地图,将奥克维尔克的存在从?地图中抹去?了?。” 荆榕说:“不是?抹去?,是?替换。” 玦说:“这里已经是?奥克维尔克了?,如果那些士兵还在被送往更西边的地方,那么他们又是?在哪里打仗?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国境,和本应该作战的地方吗?” 荆榕说:“恐怕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他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是?仍未得?出结论。 荆榕将斗篷递回?去?,给玦系好:“不论如何,我们在这个镇上留两晚,之后怎么行动,我们再进行决定。” 玦点点头:“好。” 他跟着荆榕跳下房顶。 荆榕此前预订的物?资已经提前送到旅店。 荆榕支付了?提货费用,购买了?一些登山装备。 今天晚上他们没有打算在旅店休息,而是?在郊外?扎起了?一个帐篷,又在帐篷外?点燃了?篝火。 他们正在煮汤时,遇到了?几个路过的中年人,有红发也有其他发色。 这些中年人被他们的装备吸引,过来?打招呼:“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外?边来?的吗?” 荆榕往汤里加了?一份奶油,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是?首都地理探险协会的成员,过来?踏勘自然景象的。” “哦?”那几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番,很感兴趣地问道,“先生,你们要去?哪里?我们也算得?上是?冒险的行家了?,如果是?我们知道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给您一些帮助。” 另一人望着汤锅流口水:“我们不收报酬,只需要您分我们一点汤,这样可?以吗?” 荆榕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玦找出多余的汤碗,安静地盛汤。他不参与对话,但是?听得?很认真。 “我们是?一支本地的探险队。” 领队是?个奥尔克人,他说,“奥尔克人,红岛人,都有——对,我们管罪岛叫红岛,因为他们都是?我们可?信赖的朋友。” 荆榕说:“你们会主动组成队伍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领队捧着汤碗,大?笑起来?,“你和你的同行人,不也是?这样吗?”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厌倦了?争斗和战火。”领队说,“我们愿意去?更多的山里,为孩子?们找一些草药和可?以吃的食物?,也更愿意彼此帮助,而不是?互相为难。” 玦出声?了?:“这样很好。” 他坐在火边,伸长双腿,神?情十分静谧,一双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火光,格外?漂亮。 荆榕说:“我们想爬正西线路的那座山,去?大?冰海附近看看。”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沉默了?一秒。 显然,没有人料到这对看上去?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开口就是?这么作死的请求。 “大?冰原是?前线最激烈的战区……去?的人十死无?生。”领队缓缓开口说,“而且从?山过去?,是?不可?能?的。那是?一座非常危险的山,它的路非常不好走,你们只有两个人,这太危险了?。” “我们的队伍曾经去?爬过一次,想看看山的那一边有什么,但是?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那座山常年下着暴雪,随时可?能?发生雪崩,我们只好中途撤下来?了?。” 另一人说,“之前也有一些人进过山,不过……也是?一样,从?来?都没下来?过。” “是?吗?”荆榕大?略目测估算了?一下,“确实?不好爬,海拔也很高,到半山腰时就会开始缺氧。” “先生,你看来?还是?很了?解野外?知识的,您明白我们的劝告都是?真的。”领队说,“你们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从?那边回?来??” 玦开口了?,他问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问题,“这里的士兵是?怎么过去?的呢?他们不是?在前线打仗吗?” 他的问题让眼前的人们警惕了?一下,但看到他纯粹的视线后,领队柔和了?下来?:“据我所?知,他们是?在陆地秘密行军过去?的……他们在这里的支部有很多物?资车和装甲车,每隔半个月,都会有新一轮的士兵被送上前线。” “那些士兵,回?来?过吗?”玦继续问道。 “呃……这,这个问题……我不确定。” 领队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和部队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但好像听说过,送上前线的士兵很少有回?来?的。” “毕竟是?打了?二十多年的仗。” 旁边的一个红发男人接话道,“前方始终有人抵抗,奥尔克帝国也死不松口……战争就是?这样惨烈。” 玦看了?荆榕一眼。 荆榕对他点点头,给他递去?一碗滚热的奶油土豆汤。 玦捧在手上,慢慢喝着,不再说话。 这一队冒险者喝完了?汤,很快跟他们道了?谢,起身离去?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玦说:“我们必须要去?那里看一看,奥尔克帝国究竟握着什么样的战争秘密。” 荆榕点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篝火燃烧,劈啪作响。 玦将一个铝杯放在篝火边热着,出神?地看着天边。 他并不了?解什么是?大?气电离,但是?这里的晚上,也一样绚烂绮丽,星河在列,宇宙宛如一张巨大?的幕布,上边带着各种各样的奇幻光彩。 他比他想象的更快地到达了?他的故土。 这很好,尽管他也没有更多的记忆了?。 这一切,都是?他身边这个人为他带来?的。 玦看着这片天空,忽而问道:“哥哥,你的故乡是?什么样的?” 荆榕停了?一下。 玦问的明显不是?奥尔克帝国的这个故乡。 事实?上,他所?有的行动和思考都从?未瞒着他,不过也没有主动解释过什么。以玦的聪明程度,他知道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他不会主动问这个问题。 荆榕想了?想,平静地说出实?话:“在一个我已经忘了?地名的地方。” 玦好奇问道,“为什么会忘记?” “因为辗转了?很多地方。”荆榕说,“也经历了?很多事情。” 玦低声?说:“你一定经历过很多战火,我能?看出来?。” 荆榕说:“差不多。” 玦抬起眼睛,他想要了?解的却是?其他的问题:“那你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荆榕沉默着,他眼睫垂下,想了?很久之后,坦诚地告诉他:“或许是?这样。因为我不记得?很多事情。” 玦摇摇头:“不是?指这个,而是?指你的精神?力。” 荆榕说:“因为我没有精神?力吗?” “你有过,只是?碎掉了?,和之前的我一样。”玦一边说,一边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偷偷打量他的神?情,“你以前受过这么重的伤,让你的精神?力全部碎掉了?吗?” 而且没有人帮他拼起来?。 626的系统正在后台运行,此刻正在疯狂流汗,接近红温。 626疯狂吐槽:“我靠!他就这么问出来?了?!” 其实?626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作为刚和荆榕合作两百多个世界的新同事,626也对这位执行局中最肆意妄为,却又仿佛缺失了?一些正常行为的执行官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其他的系统也都很好奇,因为不敢问而拜托626打听。 626倒不是?不敢问,而是?问了?荆榕也不记得?。 荆榕这次思考得?更久了?,他的神?情很认真,并不是?在推诿。 因为是?他的小狼问出的问题,所?以他认真回?答。 “我确实?没有印象了?。”荆榕说,“可?能?事情如你所?说,我受过这样的重创,导致精神?力全部碎掉了?。当时我可?能?在单打独斗,也可?能?是?身边的人没有替我收集的能?力。” 他作为执行官的年月,没有一次不是?完成了?任务,尽管那些过程并非都是?完全顺利的,以他的能?力,能?伤害到他的东西非常非常少。 只可?能?是?在大?世界空间里的某些存在。 “哦。” 玦缩回?斗篷里,若有所?思。 他并不想探知更深的东西。 他的哥哥有自己?的来?路和去?处,他只担心他的伤。 谁也想不到,当初在地下实?验室的惊鸿一瞥,眼前的裁决者会成为他命运的一环。 荆榕说:“如果你担心,可?以再进来?看一看。” 玦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荆榕说:“有些人当初叫着宝贝儿,可?能?有些疼,怎么现在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转过脸看他,乌黑的眼倒映着他的影子?,眼底带着清朗的笑意。 玦被他笑了?,脸腾地红了?起来?,拽着他的领子?,将他一把压翻在地。 荆榕平静地注视他:“来?吧,你有一个碎片在我这里。” 如今谜底已经揭开,玦不会再只身赴死,他可?以将它还回?去?了?。 玦虽然把他掀翻了?,但是?动作都很轻,他低下头,更深地看入眼前人的眼底。 精神?力一寸一寸闯入这片漆黑的迷雾。 玦找到了?那枚暗蓝色的碎片,它被安放在荆榕的意识深处。 但同时,他还看见了?其他的东西——比起上次来?时的一片空茫黑雾,这次,那片雾色中生长出了?一个新的东西。 那个东西太轻软,太漂亮了?,它生自主人的意识,是?记忆和印象的一个组合体。 它变成了?一片新长出来?的精神?力碎片,属于荆榕本人。 玦屏住呼吸。 他承认他想看。 首领大?人承认他想知道一切有关荆榕的东西。 这个过程仍然有点疼,荆榕的发间覆上薄汗,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 玦看到了?…… 一片冰川,冰川上是?绮丽得?让人震撼的落日,将天地照成一色。 有一只……红色的小狼,正在冰川上打滚,它滚得?特别开心,毛色几乎融入霞光,鼻尖沾上了?落雪。 小狼睁开眼睛,它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这就是?荆榕意识体中长出的唯一碎片。 荆榕养了?一只小狼。 他是?他的小狼。 第26章 高危实验体 “我不会看他在我眼前消亡…… 玦看着他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 荆榕说:“首领大人,你在?我的脑子里干了什么?” 荆榕这?次没有感受到?更深疼痛,只?是凭直觉了解,玦偷偷在?他的脑海中放了什么东西。 626说:“他偷走了你刚长好的精神力碎片。他胆子可真大啊。” 全宇宙敢偷走执行官刚长好的精神力的人, 只?此一家, 别无分号。 荆榕笑了一下:“真的吗?那是什么样的?” 626说:“我没有看, 不过他用自己的一个精神力碎片替换掉了呢。我来?看看……啊,他把他最快乐和幸福的的瞬间换给了你。是遇见你之前的。” 荆榕闭上眼。 他看见了玦换给他的片段。 那是玦的少年时,比现在?略小,比小时候大很多,少年人的身形, 消瘦苍白?,穿着实验室的囚服。 实验室一周内, 有四天的精神折磨试剂的测试, 以此来?确定高阶精神力可以被什么物质摧毁;有一天的安排则是武器的测试,同?样是针对精神力制造的。 实验室的人不会?把他弄死,因为他们只?有他一个SSS级别的样本。 但实验室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他们给他戴着镣铐,封闭在?无法被融化的透明实验舱内, 并不断警告他,但凡他敢轻举妄动,他们就当着他的面杀死他的同?族。 只?有最后一天的半个下午, 这?个时间里的玦被允许出去走一走,放一放风。 不过范围也被严格限制在?监狱内部。 他能看见的天地?,也不过是三面混凝土浇筑的监狱地?面,人造草坪,和头顶灰白?色, 充满尘霾的天。 这?样的生活里,他有一个弟弟。 一个同?样被送来?实验室的红发小弟弟,是反叛组织里某个成员的孩子,名叫约翰。 没有血缘关系,这?没关系,他并不在?乎这?些。那个孩子比他还要小,是整个实验室里最小的孩子。 尽管玦是六岁起被送到?实验室里长大的,但他仍然认为,他要当一个哥哥。 放风的时候,他会?带着这?个弟弟做游戏。 废旧的注射执行回执表,被他攒起来?,慢慢折成一把宝剑。 玦消瘦的手上布满青紫色的针|孔和伤痕,但是他的手特别稳定,折出来?的宝剑连一丝卷边都?没有。 约翰很喜欢他折的宝剑,他告诉他自己从父母那儿?听来?的,一个关于宝剑国王的故事。 约翰说:“哥哥,在?很久很久以前,很远的一片大陆上,存在?着一把特别特别厉害的宝剑,谁能拿到?它,谁就能成为大地?的主?人,所有的坏人都?会?消失,所有的恶魔都?会?害怕的逃离,拿到?那把宝剑的人,可以带来?和平与?幸福。” 玦认真听着。 “宝剑上镶嵌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哪怕只?是一小片都?价值连城……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流浪者?,他还很小,但他决定去找那把剑……” 十几岁的玦和八岁的讨论着这?个故事,他们都?很喜欢,在?这?个故事中变得?兴奋和向?往,并不断地?补充着细节。 玦说:“我觉得?这?把剑应该是金色的。”于是他们偷来?黄铜粉,粘在?纸剑上。 弟弟说:“要有很多宝石。” 玦出色的完成了这?一项目标,于是将废弃的针头融化,捏成菱形,也粘在?上面。 无数个下午,他丰富着这?把剑的内容。他用伤痕累累的手贴上了剑柄,镶嵌了宝石,打磨出了独特的剑锋,哄得?弟弟十分开心,眼神炯炯发亮。 那是玦最快乐的一段记忆。 荆榕看完了这?段碎片。 他问:“他弟弟……后面怎么样了?” 626沉默了一会?儿?:“他弟弟的等级并不高,能够承受的实验也不太?多。” 626的话已经非常委婉。 荆榕说:“后面的事,不必让他知道了。” 626说:“我赞成。” 荆榕睁开眼。 玦正用一小段牛皮绳绑好那个小瓶子,两片精神力碎片都?被他放了进去。 两片精神力碎片是那样小,很快就融化得?只?剩一些碎光。 放好后,玦将它绑好,挂在?了脖子上,像一个美丽的吊坠。 玦还不知道,荆榕已经知道他偷偷换了精神力碎片。 玦假装若无其?事说:“你刚刚晕过去了一会?儿?。也可能是睡过去了一会?儿?。” 荆榕配合地揉揉太阳穴:“是么?” 玦把热好的咖啡递过来:“喝一些这个,对你的神智恢复会?有好处。” 荆榕接过咖啡,安静地?喝下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玦偷偷观察他很久,确认荆榕没有发现之后,才放下心来?。 荆榕看见,今夜的玦在?帐篷中睡觉时,手指也仍然紧紧地?握着胸前的瓶子。 * 暴雪天进山的风险非常多。 除却极寒和极高的海拔之外,最困难的是探路。 能见度降低至半米,即便是面贴面的行动,都?很难看清对方的声音,和听到?对方说的话。 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况,荆榕用一条百米长的绳子锁死了玦,就像他带孩子们登山时一样,他先去探路,将雪踩实,随后再返回去接玦一起过来?。 玦跟得?很紧。 那些探险者?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确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到?达的地?方了。 能见度极低,两人即便是双手交握也无法看清彼此的面庞,行进的速度只?能以每分钟的米数来?计算。 626播报:“温度低至零下三十三度,继续往上,海拔增加,含氧量会?急剧下降,温度会?继续跌落至零下一百二?十摄氏度。” 荆榕牢牢地?握着安全绳,他看不见玦的情况,只?能通过绳子上传来?的震动判断玦的情况。 绳子的震动正变得?越来?越大和不稳定,但速度没有降低,风雪中能听见玦在?近处,却又努力压低的呼吸声。 荆榕拉着安全绳,停下脚步,等到?玦撞上来?时,他才伸手,擦去玦脸上的冰雪。 玦说:“我没事,哥哥,我们继续往前走。” 荆榕的手探上他的脉搏,在?大雪中非常稳定。玦的脉搏十分混乱,显示着他正在?经受极度缺氧和寒冷的极度折磨。 极端环境下,身体的病痛和精神力的伤痕都?会?被剧烈地?唤醒。 荆榕伸出手,将玦所有的负重都?背了过来?,玦咬着牙,指尖覆上荆榕的手背。 汹涌的暖流和热气化开风雪,高温透过钢制的绳索传递。 626说:“他简直不要命了!自己的状态已经很差了,居然还在?高强度释放精神力!” 荆榕将手翻过来?,安抚地?握住玦的手,上风将他的话带入玦的耳中。 “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我们很快就能下去。” 荆榕抽身离去,绳索的温度随着距离增加而一寸一寸地?凉下来?,但仍然给他持续不断带来?热流。 他们如今是战友。即便他告诉玦,这?样的极端气候对他的伤害会?很小,但玦仍会?执意拼命为他输送热源。 如果玦不这?样做,那么玦也不再是玦。 是死亡带给他幸运和勇气。 荆榕抬起眼睛,风雪沾上他的眉睫,将一切冰封。 626说:“大气电离活动影响了这?座山,雪里还可能有剧烈雷暴——甚至可能有一个雷暴区。” 荆榕说:“知道了。” 626说:“这?一段路请务必多加小心,即便是我们,也是可能出问题的。” 荆榕说:“好。” 他当执行官多年,非常清晰地?了解目前的情况。残酷极端的外界环境有时候是比凶暴残忍的敌人更恐怖的东西。 他要更改的是一条早已覆灭的人物命运,是最微弱近于无的希望。 荆榕在?雪地?里快速行动着,睫上发上都?已覆满霜雪,呵气成冰。 半小时后,风雪渐小,前方的雷暴声变得?格外密集。 能见度终于提高到?了三米以内。 荆榕解下腰间的绳子,过去接玦,玦的眼睛已经几乎闭上,发间同?样覆满白?雪。他没看到?荆榕就往前倒了下去,但就在?失去力气的那一刹那,玦条件反射地?用冰镐砸在?地?上,为自己提供了一个短暂的支持。 接着,荆榕接住了他。 荆榕说:“来?,喝一点热可可。” 他拧开物资中的保温罐,在?避风处搭建了一处小火堆,虽然火堆正在?极速缩小,看起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玦哑着声音说:“哥哥,你把我留在?这?里吧。” “你……”玦剧烈呛咳起来?,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冻住的一样,他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衰弱,“替我看一眼,然后回去找他们。” 荆榕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格外稳定透彻,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不会?死。还记得?吗?世界上还有许多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几乎是震耳的风声中,荆榕喂玦喝下热可可,随后说:“来?,下面的路我背你。” 玦睁开他湛蓝的眼睛,视线有些涣散了,但十分听话地?伏在?了荆榕的肩头。 荆榕看了一眼前方的雷暴区:“他的精神状态不好,这?边的气候环境对人的精神力有强烈影响。” 626被他提醒,猛然惊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来?看看……卧槽,我知道了哥们,这?里的精神污染值已经达到?了七百!刚刚在?山下还是零!” 626说:“太?邪门了,这?个地?方!兄弟,前面只?会?更加危险,请一定多加小心!” 荆榕点点头,将绝缘布裹在?他们身上后,接着往前走。 雷暴区的气候格外混乱,飞沙走石,强烈的电磁辐射和巨量的雷击能量正在?大气中聚集。 下一次的剧烈雷击就在?几分钟内。 荆榕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感到?玦在?他肩头动了动。 哪怕从没有来?过,玦也能够清楚眼前的景象有多骇人。 他声音格外虚弱,但仍然坚定:“哥哥,你一个人走……太?……危险……” 荆榕说:“不会?有事。” 荆榕的声音淡淡的:“如果你出了事,世界会?为你重启。” 玦接近半昏迷状态,已经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只?低声问道:“是……吗?” “是的。” 荆榕背着物资和一个成年男性的负重,仍然行进如飞。 他的声音温柔和稳定:“跟我说一说那个故事。那个流浪者?宝剑的故事。” 因为他的声音存在?着,玦的意识一直被强行拉回,他没有意识到?荆榕刚已经看过了那片精神力碎片,断断续续地?说:“好,那是我小时候听到?的……” “有一把剑……它……带来?和平与?幸福……” “但主?角是个流浪儿?……主?角……” 荆榕说:“主?角有一头很好看的红发,是不是?还有人夸过他的眼睛很好看,那是蓝色的。” 玦的思路被他带走了,短暂停顿了一下:“好……好像是的。” 荆榕死死地?凝视着天边,有一道巨雷即将落下。 他扔出手中的长剑,那是一把铁剑。 铁剑向?天空飞去,天空和大地?之间的剧烈放电被它打破,巨雷披在?这?把长剑上,离他们不过十几尺。 巨大的雷震劈山倒海,几乎让人五脏移位。 荆榕也咳出一口血来?。 血并没有流很久,很快冻结。 荆榕不以为意,接着说:“主?角刚出生就在?流浪,在?各种地?方流浪……捡垃圾,对不对?虽然他要捡垃圾,但是他要拿到?那把剑,他要给这?片大地?带来?幸福与?和平,那是他从小的梦想。” 玦断断续续地?跟他对话:“他……捡垃圾,有一天,捡到?了一把剑,但是……是锈的,生锈的……” 荆榕说:“他知道那不是传说中的宝剑,但他仍然用这?把锈剑,勇敢地?保护了受欺负的同?伴,对不对?” 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编出了一个顺畅的童话故事,每当玦回答一声,荆榕就随意地?顺口往下编。 玦的精神力逐渐稳定下来?,尽管还是十分虚弱,但他没有在?风雪中昏过去。 二?十分钟后,荆榕越过了雷暴区,到?达了下山点。 越过了山顶,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 眼前景象一览无余。 不再有风雪的阻碍,也不再有光怪陆离的大气电离,眼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冰川,冰原一望无垠,仿佛直通天际。 626说:“精神污染值已经到?达了一千七百!” 荆榕探测着玦的心跳,问道:“这?是什么概念?” 626说:“奥尔克帝国使用的精神武器‘裁决者?’,污染指数是一千五百。所有踏上冰原的人,都?会?出现强烈的幻觉,严重的人可能会?直接遭到?精神力的粉碎。” 荆榕看向?冰原西侧的一处峡谷口,那里有一些建造精密的设施和聚落,车辙在?地?上留下明显的印痕。 暂时没有人的痕迹。 626说:“幸好我们没走正路,这?是一道鬼门关。所有进来?的人都?会?出现幻觉,精神力都?会?被瓦解。” 626说:“可是人呢?我在?这?里没有看到?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哪怕是尸体,也没有。” 荆榕说:“在?冰下。” 626一惊:“你是说……” “冰下的空洞很深,就像我在?的那个冰原一样,底下有几百年前的人类遗址和巨大空洞。” 荆榕开始解自己的装备绳子,对装备进行着最后一步的精简。 玦的意识在?慢慢恢复。 他的精神力状态始终保持着受到?抑制和冲击的状态,但是没有出现幻觉,神智也还清醒。 玦低声说:“哥哥。” 荆榕握住他的一只?手,声音很平静:“我们到?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626在?旁边听着,有些没忍住:“下面真的非常危险,他可能会?死。” 荆榕像是没听见,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玦。 玦慢慢点头。 玦说:“谢谢你,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似有所感,指尖轻轻勾住荆榕的手,缓慢而镇定地?说:“哥哥,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如果还能…… 如果今夜之后,他还能活下来?…… 玦笑了笑。 战争里没有以后,他从来?没有以后。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荆榕说:“我知道。我很荣幸。” 他比玦想的还要冷静得?多。而且并非告别。 626说:“哥们,有想法了吗?” 荆榕说:“这?么多人的精神力,会?喂出来?什么东西?” 626说:“你是说……” 荆榕说:“上千名裁决者?的杀戮意志,喂出一个裁决者?精神武器,那么上千万甚至上亿的,二?十年来?奔赴战争的灵魂,会?喂出来?什么级别的东西?” 626低叹道:“他妈的,他妈的,这?个的科技水平,不会?喂出了大世界级别的BOSS吧!” 就在?此时,他们看到?了“它”的样子。 玦也受直觉牵引,敏锐地?回过头,接着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冰原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个东西冒出时,甚至连风都?没有变化。 一个巨大无比、近似高山的阴影,自冰川之下爬了上来?。 那是绝对纯粹的黑色,所过之处吞没一切,它吞噬人的精神,飞过的鸟的精神,甚至吞噬冰雪的精神,它所过之处,冰雪的魂魄也会?死去。 它感应到?了活人和活的精神力的气息,一步一步向?这?座山的地?方走来?。从山顶看去,它的行动称不上快,但如果是在?近处,会?清楚那是多么恐怖的速度。 626说:“他妈的他妈的!我知道了!” 626在?迅速翻阅大世界的未解决任务——这?是整个大世界里,抹去时间存在?后也依然无人能够解决的世界BOSS。 “他妈的,我找到?了。兄弟你可真会?挑地?方休假!” 626大声嚷嚷,“001号世界,执行局先后派出过两百多人的执行官,所用三十万个世界时,仍然没有拿下这?个世界里养出的怪物。” “这?是奥尔克敌国的秘密武器,他们用数不清的人的杀戮意志、恐惧和战斗欲望,做成了一个战斗意识体的集合,时至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掌控它了。它随时随地?渴望着鲜血、杀戮,他们源源不断地?用红岛人、用上前线的士兵喂养着它。但终有一天,它会?越过冰原,来?到?外边的世界,到?时候……寸草不生。” “这?是个被封存的可怕的纪录,所有人都?对它束手无策,它至今是大世界中没有被解决的首位问题。” 626问道:“兄弟,你之前来?过这?个世界吗?” 荆榕说:“没有。” 荆榕没有去挑战高难任务的习惯,那是初入茅庐的执行官喜欢做的事情,哪怕前人已经做出了无数尝试,他们依然坚信自己是那个特别的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线。 荆榕说:“既然之前有很多执行官来?过这?个世界,这?么说,世界经历过很多次重启吗?” 他的视线落在?玦的身上。 玦正在?专注地?盯着远处的“它”,湛蓝的眼底一片清锐。 玦的状态极差,几乎分不出其?他注意力,但只?有进入战斗状态时,仍然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红狼。 626说:“稍等,我正在?向?执行局递交查询申请……他们不会?这?么小气的。” 626说:“好的,执行局向?我发来?了之前来?过的执行官的所有任务资料,是的,这?个世界经历过七千八百四十一次重启。” “有很多执行官进入冰原时就遭到?了精神力的粉碎,因此被送回主?世界。” “还有一些资历丰富的执行官走了和我们一样的路,但他们中有人没能穿越雷暴,只?有二?十人曾成功面对眼前的BOSS,二?十人最终都?没能幸存,后面都?递交了终止任务的申请。” 荆榕问:“那二?十人的执行官等级是?” 626说:“最高有S级。怎么样,哥们,你要行动吗?” 荆榕格外平静:“可以试试。” 他一样注视着那冰原上的怪物,身上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汹涌改变。 大世界中,荆榕的评级是S。 只?有跟荆榕合作过的系统才会?知道,荆榕的等级是S,是因为最高评级只?有S。 执行局曾经讨论过,要不要给荆榕一个双S的评级,但被荆榕本人拒绝了。 他对于做任务并没有很强的兴趣,而且在?很久以前的任务中受过重创,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目前最强的兴趣还是找老婆。 荆榕问:“那些任务失败,选了重启世界的人,都?做了什么?” 626说:“有人选择回到?上一代的时间线来?终止战争,但BOSS最后还是生成了。也有人一直执着于切断战争列车的通路,但奥尔克儿?帝国很快出动了飞行器……命运的洪流极强,不知道下一个能阻挡它的人是谁。” “玦呢?” 荆榕低声问。 626说:“他们知道他不是世界之子,没有人管他。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不断被重启的这?些世界线里,他都?干了什么。” “他有几百次死于奥尔克帝国的追杀,几百次死于饥寒交迫,最接近现在?的一次是,他找到?了前往这?里的路线,并且混入了火车。” 626翻动着数据库,“就是上一次被重启。但他最后没有撑过风雪和雷暴。真令人惊讶,虽然他不是世界之子,但几千次的重启中,他一直在?尝试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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