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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次性手套,捉住向东一条腿,把他给拖走了。 . 车站外面没变化,里面也没变化,只能看时间分早中晚。 该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就去找吃的,吃完了回二楼,在扶梯上去的第一个候车室待着。 现在不知道三个车次分别都有谁。 不给别人看,也不往外说,都瞒着。 3291是凌晨四点10分的车,要在第九候车室对面的第五候车室等。 到时候看都有谁过去。 再看他们死不死。 这样也许就能推断出安检机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 贵宾室里,陈仰闻着衣服上的卤肉味看书,每一页都翻的很慢,拿出了备考的劲。 “出版时间没有。” 陈仰自言自语:“通过书的手感来看,应该有些年了,姿势也都很传统。” 旁边响起声音:“你很了解?” 陈仰不假思索道:“动作片多多少少都看过。” 话落他赶忙把书合上,转头去看不知何时醒来的少年。 “不睡了?” 朝简偏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说,我睡不睡,跟你看书有关? 陈仰干笑。 “你醒了,我们就聊聊老李吧,他那时候说,很快就到你们了,你们都会跟我一样。” 陈仰生硬的转移话题:“指的是什么?都会死?” 朝简拆着奶片:“回家。” “回家?他不是没回去吗?死了都没……” 陈仰一惊:“他以为能?” 真要是这样,老李挥手的那一幕就不惊悚了,反而悲惨。 . 陈仰摸着书角,把卷起来的边捋了捋:“老李当时是跟我们说的吗?还是那些死在车站里,没能上车的鬼?” 朝简:“或许都有。” 陈仰又说:“那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鬼?在候车室的时候我跟他说话,真没看出来。” 朝简道:“他应该是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过了检票口才想起来。” 陈仰打了个冷战。 老李本来是在很急切的往站台跑,突然停住回头的! “他让我们去报刊亭,肯定不是给他收尸的。”陈仰脖子有点凉,“我想不通,他到底要通过制服告诉我们什么?你说呢。” 朝简抬手虚指太阳穴位置:“我这是什么?” 陈仰道:“脑袋。” 朝简再问:“几个?” 陈仰:“一个。” 朝简把奶片推进口中:“没多长?” 陈仰摇头。 朝简将奶片包装袋丢他怀里:“那我能什么都知道?” 陈仰:“……” 莫名有种想小孩门门考满分,要把他逼死的恶毒家长既视感。 “讨论讨论。”陈仰还是想听少年的看法。 朝简后仰着靠向皮椅:“老李的事过去了,放一放,你想知道的,后面都会浮出来。” “我怕我等不到那时候。” 陈仰从背包里拿出那卷卫生纸,用三分之一了。 . 朝简拿走纸,拽下来一截,慢条斯理的擦手。 陈仰呆呆的看着。 “你……” 陈仰腾地站起来,抢走纸扔皮椅里,气躁的在朝简面前来回走动:“要是我真违背了规则,你还能帮我,现在好了,全灭,你这是瞎闹。” 朝简不语。 陈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声响只有一口闷气,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坐回去,把书翻出了向东那一手的2.0版。 脆弱的纸张颤颤巍巍。 陈仰乱扫书页的视线猝然一滞。 有字! “朝简,你看。” 陈仰把少年刚才的自作主张,不计后果抛到了脑后,拉着他的袖子,声线因为兴奋而微抖:“你看这里。” 那发现线索的激昂没传染给朝简,他十分冷淡的来一句:“看不到,你坐太远。” 陈仰连忙拿着书坐过去,腿挨着他的腿:“现在能看到了吗?” 朝简低头靠近。 “笔像是没油了,字都瞄了很多下,瞄的不整齐,杂草一样,写完还划掉了。”陈仰也凑着脑袋,“我不太能辨认清楚,你能认出是什么吗?” 越想看清楚,就越模糊。 朝简眼帘半垂下来,食指抚上那一块乱涂过的地方,干净的指腹一个字一个字的摩挲。 陈仰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移动。 这么追寻纸上留下的痕迹,像盲人识字。 片刻后,朝简收回手,够到陈仰屁股后面的卫生纸,把那根手指擦拭了几遍。 “我回不去了。”他说。 . 陈仰一时没明白:“什么?” “字。”朝简按按眼睛,眉间生出点疲意。 陈仰照着那五个字再看看那些划痕,还是对不上,他放弃的抱着书往后翻,没有再发现字迹,另一本也没发现。 只有一句。 陈仰拿手机拍下来:“这话没头没尾的,会是谁留下的呢?” “不像是老李能写出的字。” 朝简说:“你把那页撕下来,书不要带着,随便放哪。” 陈仰不废话的照做。 朝简语气随意道:“书里都是动作,你翻半天,一点反应都没?” 陈仰收手机的动作有一瞬卡壳,他清清嗓子,冷静又笃定道:“我是个正常男性,没反应不是我有问题,是处境影响了我的发挥。” 朝简:“……” “你这个年纪不像我,正是精力旺盛,血性正浓的时候。” 陈仰不慌不忙的还击:“刚才你辨字的时候,还上手摸了呢,怎么会这么安静?” 朝简口中吐出几个字:“太丑,没感觉。” 陈仰被他简明扼要的回答给堵了会:“有几页画的还不错。” 朝简睨他:“你眼光真差劲。” 陈仰:“……”. . “这两本小黄是在西边那报刊亭哪里找到的?” 陈仰记得这位上午进去以后就没怎么走动,其他时候自己去的不可能,他们一直在一起。 “不是报刊亭。” 少年的答案出乎意料,陈仰脑子飞速运转:“那是在,第九候车室外面的书摊?” 朝简没否认。 “我昨晚翻那么乱都没发现。” 陈仰自顾自的说:“你是在我翻找之前就拿走了。” “手还真快。”他说话的功夫,还瞟了瞟这位放在腿上的手,指骨很长。 朝简似是不曾察觉,双手抬起来些,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相抵。 陈仰看入了神,脑子还在转,向东那本是在报刊亭找的,这两本不是。 这么说,其他地方还有? 也正常,书摊上是会卖私货。 懂行的打个暗号就行。 不过,报纸杂志书籍多的是,怎么在这上面写字,还写的那么一句颓丧又绝望的内容。 是在什么情景下写的? . “少吃点。” 陈仰稍稍回神,对又拆奶片的少年说了声,带了点婆妈的叮嘱意味,他没发觉,说完就拿出手机,翻起在西边报刊亭拍的明信片。 很多张,每一张都拍了特写。 明信片不是人物的,也没有宠物,全是青城的风景。 陈仰调整调整心态,聚精会神的一张张翻,一张张看,发现了什么东西,他指尖一划,回到上一张,把照片放大。 “帅哥!” 文青的声音冷不防从外面传来:“要出人命啦!” 陈仰的思绪被打散了,他不快的把手机锁屏,问道:“什么?” “出去看看呗。”文青吃着东西,吧唧吧唧声夹在话声里,“我们可怜的一行叔叔哦,被打的一下都不敢还手,惨不忍睹。” 陈仰把拐杖给少年。 朝简拄拐起来:“多管闲事。” “孙一行让我想到曾经睡我隔壁的一个病友,性格相似,他会把自己看过的书送给我,也会跟我聊书里的东西,很有学识,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自杀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陈仰叹口气:“不说了,我们快去吧。” . 扶梯对面的拐角很嘈杂。 陈仰听着动静过去的时候,不止看到了那对情侣,还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师兄妹。 而孙一行蜷缩在角落里,衣服上有很多鞋印,抱着公文包的手青红一片,他发出很小声的呜咽,哭都不敢放大声。 陈仰喊道:“孙先生?” 孙一行躲在公文包后的脑袋动了动,瘦弱的身子打着颤。 陈仰去拉他:“怎么样?” 孙一行摸到脚边的眼镜戴上,镜片碎裂成了蛛网,世界也四分五裂,眼前的一张张脸都如同被刀子划了很多道,他费了好一会劲才把焦距放在第一个走向自己的人身上。 “能走吗?”陈仰拧了拧眉心。 男人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镜片后红肿的眼垂着,破皮流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能……谢谢……” 陈仰把他扶好,转头看向日式哥。 林师兄想起上午他也是这么看自己,眼神里有认可跟郑重,让人有股忍不住去迎合的冲动。 上午林师兄就那么做了,这次也不例外。 “我跟我师妹准备去一楼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在扶梯这边碰到了这两位。” 林师兄指指那对现在想溜的情侣,手指移到女的那里:“这位女士,昨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师妹叫骂,刚才又是那样,说话难听,不讲道理,我打算带我师妹下楼,她拦着不让。” 陈仰的视线在四人中间梭巡,着重打量那对眼看又要吵的情侣。 男的头很油,邋里邋遢。 女的个子小小的,外形上配他绰绰有余,现在没有书屋里的柔情蜜意,只有尖酸刻薄。 昨晚过道上的争吵就是他们引起的。 原因是男的多看了异性两眼,没想到那个异性就是潇潇。 陈仰当时还在想,也许是男的眼神暴露了什么,女朋友没有选择忍气吞声。 这会他暗中留意,还真是这样。 几个呼吸里,那男的就偷看了潇潇两次。 大概是女朋友太闹腾,再加上如今生死不知的形势,情绪说崩就崩,他觉得要是喜欢的人是个文静温柔性子就好了。 吵完还能合,说明他对女朋友的感情没有全丢。 就是他想要更好的了。 没吃过的,总觉得比自己碗里的香。 . 女孩子是很细腻的,小个子女人发现男朋友动了不轨的心思,又管不住,就把矛头对准导致他走岔路的对象。 “我为什么要拦,你们没点数吗?” 小个子女人憎恶瞪一眼潇潇,阴阳怪气的说:“身边有个舔狗还不够,还要勾搭别人男朋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潇潇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林师兄正要发火,就被一个饱含趣味的声音抢先:“这不对啊。” 文青看着小个子女人,一副吃瓜样:“女士,你男朋友长得一般般,头发油的能撸下来一碗炒菜了,剩余的还能再烧个汤,头是昨天来车站前洗的吗,头顶跟两边发量都有点稀,看起来有溢脂性脱发的趋势……” “哎呀,说远了说远了。” 他竖起拇指往潇潇那一撇:“这位小姐的师兄一表人才,她都看不上,还会勾搭你男朋友?这逻辑我不是很懂,你给解解惑?” 围观的里面有几个女性,她们都对小个子女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人师兄的脸,气质,谈吐,穿着,样样都很优质,也不看看你男朋友怎么德行。 好意思闹。 明摆着就是自己男朋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真够丢人现眼的。 要是她们,就把自家男人抽的满地找牙,抽完了一拍两散。 小个子女人气的浑身发抖,男朋友又装死不帮她说话,她掐他背,死死拧着,阴阳怪气的冷笑:“有的女的就喜欢被人惦记,好满足她的虚荣心!” 潇潇的脸更白了。 林师兄担忧的看看她,咬牙骂:“泼妇。” “你说谁泼妇?” 小个子女人也不拧自家男人了,声嘶力竭道:“谁泼妇,你再说一遍试试!” 林师兄不理会,继续对陈仰道:“后面女士就跟她对象吵起来了。” 他指着孙一行:“这位先生从第一候车室出来,经过这儿的时候,被她对象给揪住拖到墙边打,真的,我确定他没招惹他们,话都没有说,也没看他们,就是遭受的无妄之灾。” “我去拦的时候,那女士要撕我师妹的头发,周围还有别人,他们……” 林师兄一顿,没往下说。 . 陈仰没去看围观群众躲闪的眼神,他看的是油头男:“无缘无故打人。” 油头男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跟女朋友是T57的,下下一班车。 本来他们还庆幸车次在后面,那就比很多人都要安全,活着出去的几率很大。 现在他宁愿就是下一班3291。 因为他想错了,其实车次靠后,在车站里待的时间就会很长,要面对的规则也会越多,越危险。 油头男的精神状态很不稳,时好时坏,女朋友没有安抚他的焦虑慌乱,反而因为一点小事揪着不放,他就是多看几眼,动点心思又能怎样。 这里是异空间,他们还要候车,他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 可她就是要吵。 油头男看什么都烦,他想发泄。 就在他控制不住要动手扇女朋友的时候,那个走路驼背的男人出现了。 油头男没过脑就踹了上去。 清醒点的时候,油头男只是停手了,但没后悔。 这种懦弱无能的人,一看就是在家里被父母指责,在学校被同学打骂,工作了被同事欺压,连个屁都不敢放。 再说了,他也没打多狠,就踢了几脚。 油头男迟迟都没说一个字,他并不想跟这些人解释,拉好感就更没必要了。 反正在现实中又不认识,在车站也不会互帮互助,都各自等车,没什么好说的。 油头男并不知道有人喜欢察言观色,通过他的表情变化窥探了他内心的阴暗。 包括还没撤走的围观群众。 非亲非故的,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更是瞧不起被打的那个人,一个男的,有手有脚,却非要逆来顺受。 这不是自找的吗? 不然怎么别人没被打,只有他被打了。 受害者有罪论。 . 社会上多的是这样的旁观者,这样的想法,陈仰见过不少,心里是没多少起伏的,他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去。 第一轮刷下来,二十六人剩下十五个。 有全靠运气活下来的,有谨慎的,总之现在都没死。 但十五个人产出的负能量太多了。 这个插曲以油头男跟女朋友的道歉收尾。 油头男临走前还看了眼潇潇。 林师兄抓住潇潇的手臂,无意识的勒紧:“检票前你都别一个人了,落单了不安全。” “我不会怎么样的。” 潇潇被他勒疼了:“林师兄,你放开我。” 林师兄慌忙把手拿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潇潇打断他:“我有点累。” “那去候车室坐着吧。”林师兄见陈仰没有要说的,就带着潇潇走了。 . 陈仰一扭头发现孙一行不见了:“人呢?” “没人养的流浪狗受伤了,不都是自己找地方躲起来舔伤口。” 文青话峰一转:“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一看就是在灿烂阳光下长大的,读书时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会打球会哄女孩子,走哪都是焦点,进社会了也是一样,能有个什么伤口,我纯粹是在对牛弹琴。” 作为一个重伤昏迷两三年,艰难康复治疗大半年,出院还没满两天的人,陈仰无话可说。 人活一世,那么长,谁还没受过点伤。 “帅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残……”文青改口,“栗毛成为搭档的。” 陈仰一脸的迷茫:“栗毛?” 文青指朝简:“栗色的头发,栗毛。” 陈仰:“……” 朝简抬了抬拐杖。 文青立马就撤了,脸还是青肿的。 . 陈仰瞥少年的头发,干净清爽,看起来是才染的,还没长出黑发。 “你染的这颜色挺好看的。” 朝简不语。 陈仰其实还想说,他以前有几年很喜欢染头发,具体是哪个年龄段忘了,只记得染的最多的就是这颜色。 可惜现场唯一的听众话太少,话题活络不起来。 陈仰想起第一次听见少年开口的画面,在船上,他要撒尿,让自己转过去,发音很不自然,像老旧的齿轮,字里行间带着铁锈味。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陈仰把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过话?” 朝简没回应,他吃了两粒药。 今天的第三次。 . 陈仰刚要问少年为什么多吃,就听见了一串清脆笑声。 “车站里有小孩子吗?” 问完就脸色剧变。 没有! 任务者里没有谁带着孩子! 陈仰知道那个笑声传来的方位,可他不敢看,他一动不动的面向少年,失血的唇轻抖。 女鬼的恐怖程度大于男鬼。 小孩子是他们的总和! “五年前车站死了个孕妇。”朝简凑到他耳边,低语。 陈仰全身僵硬。 . “呜……呜啦啊……呜呜……” 一辆玩具车吭呲吭呲的开了过来,伴随着声音极其模糊的音乐。 玩具车停在了陈仰身后。 一股寒意从陈仰脚底心窜涌而上,往心口冲,又扩散开,他屏息呆立,背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仰的余光里,后面跑来一个东西。 是人形的,没有皮。 血肉模糊。 陈仰心脏不跳了,他白痴的想,孕妇的话,就是孩子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吧。 现在长大了,只是没长出皮肤。 陈仰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背后响起一个幽怨的声音:“大哥哥,你挡到我的路了,我的车过不去。” 陈仰猛地闭上眼,颤声道:“对不起。” 他想让开,可是脚挪不动。 一只手捞住他的腰,把他拉到了一边。 . 过了片刻,陈仰确定阴气消失了才把眼睛睁开,他的额角被冷汗打湿,泛着水光。 “你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朝简摇头。 陈仰惨白着脸:“老李是特殊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打火机鬼是有求于我,那小孩子我为什么能看见?” “跟你的标记有关。” 朝简道:“随着时间拉长,它会让你有同类的气息。” 陈仰明白了,就是他阴气重了,阳气弱了,他这时候还顾着找线索。 “那我能跟鬼打探情报?” 朝简泼凉水:“他们不会说的,死了也有害怕的东西。” 陈仰顿时就泄了气。 撞鬼仅有的利处也不会有,全是害处。 那他要怎么安慰自己苦中作乐。 陈仰想到那个标记,对朝简说:“你拍一下我头后的水泡,我看看。” 朝简:“确定?” 陈仰点点头。 朝简用拐杖指指垃圾桶:“去那边。” 他在陈仰的不解中说:“你会吐。” 陈仰不以为意,觉得少年想多了:“不会,我自己头上长的,什么样都不会怎么着。” 然而…… 打脸。 吐的肝肠寸断。 . 陈仰只在早上刚烫伤那会摸了一下水泡,很软很薄,后面就没碰过了。 根据疼痛感,他猜是半个五毛钱硬币大小。 哪想到比一块钱硬币还要大。 它在长大,也在溃烂。 “太恶心了。”陈仰喝几口矿泉水漱漱口,“水泡周围那圈深灰就是标记?” 朝简说:“上午只是浅灰。” 陈仰干涩的“哦”了声:“还自动加深颜色,全黑了就带我走。” 朝简皱眉:“带不走你。” 陈仰一怔,换个人跟他说这话,他是不信的,这位说,不想信都做不到。 “药膏不涂了,鬼做的手脚,涂了也没用。” “你是烫伤加标记。”朝简说,“药膏能缓解你的烫伤。” 陈仰诧异道:“那我每次疼,不是因为烫伤,是标记?” 朝简:“嗯。” 陈仰用力吸一口气,冯老的那句“大凶”在他耳边回响,他慢慢拧上矿泉水盖子。 不指望活蹦乱跳的,胳膊腿都在,只求有口气撑到离开。 . 3291是17号凌晨4点多。 第二班车了,结局还是未知,气氛还是紧张的,却没到第一班车要来时的程度。 越往后,相对来说就越淡定。 安检机没有再响过,四样东西也没人动。 车站里静悄悄的。 距离3291发车还早,向东他们在二楼搜报刊。 除了第九候车室的设在外面,也搜过了,其他八个候车室都有人。 十五人里面,十四个是俩俩分的,画家独自行动。 速度快一些。 本来其他人还想跟昨晚那样,全待在一个报摊前,不愿意分散。 他们觉得两个人一个候车室不安全,怕鬼来的时候跑不掉。 向东一句“鬼要杀人,你们就算全挤在一起,照样尿裤子等死”打发了他们。 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腿也都是从打摆子渐渐站稳。 团体意识弱就弱,至少要有“我兜里揣着身份证,我在做任务”的觉悟。 有部分是完全没有。 有部分有,却还存着侥幸的心理,等一个奇迹。 如果陈仰下午没有推出规则,再及时对外透露出来,现在活着的不会是十五个人,还会有人违规。 一时的运气,不是常久的运气。 结果倒好,一个个的连声谢谢都没有就算了,还不做事,以“我害怕”为由缩在这缩在那,等别人找到规则告诉自己。 妈批的,有那么好的事?做梦! 要不是向东不想找死的干扰规则,他早忍不住的收拾那些人了。 . 陈仰在第四候车室的报摊边坐着,他没搜那些刊物,只抱着手机发呆。 朝简也不管,看完一本报刊就放一旁,动作慢条斯理。 周围的气氛有种不合时宜的温馨。 “好长啊……” 陈仰对着手机上的什么,用手比划着,喃喃自语:“这么长。” 朝简一言不发,继续阅读。 . 隔壁的第五候车室是潇潇跟林师兄。 “潇潇,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你吃点东西歇会吧。” 林师兄把手里翻完的书丢地上,换一本:“我们还有八个小时,早着呢。” “我不饿,也不用歇。” 潇潇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看着摊在腿部的儿童读物,刚说完没多久就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的,潇潇感觉有人在舔她的脸。 不停的舔,湿湿的。 脸上像是有口水,潇潇擦了擦,还是有,很多口水,那人一直在舔,她惊醒了。 有舌头触感残留的地方是干的,没有一点湿意,只是做梦。 潇潇舒口气。 腿上的儿童读物才往后翻一页,第一候车室就传出一声刺耳尖叫。 “啊——” 是那个小个子女人,她恐慌不已的大喊大叫:“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啊啊啊!” . 小个子女人的男朋友死了。 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一会了,嘴里没有舌头。 第30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时间倒退到一小时前。 大家分队, 那对情侣去了第一候车室。 小个子女人故意把报摊上的书刊翻得很大声。 油头男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她争吵,骂她是不是有病,更没去哄她亲她, 就自己坐在几张椅子外刷手机。 两人还在因为之前的插曲冷战, 各干各的。 谁也不理谁。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 油头男把大皮箱拽过来,胳膊叠着往上面一放,头埋进去。 小个子女人本来还是一肚子的气,渐渐的没人跟她说话, 她就感觉候车室里阴森森的。 这时候她的感性才减弱了些,理性上升一寸。 害怕不安等情绪都回来了。 小个子女人硬邦邦的找借口喊男朋友, 叫他把皮箱里的外套拿给自己。 男朋友没有反应。 她以为他睡沉了, 就提高音量喊了好几声,还是没动静。 小个子女人开始认为男朋友根本没睡,他是装的, 成心不搭理自己,她的感性数值不受控制的暴涨数倍,理性被碾的渣都不剩。 再无死灰复燃之力。 女人脏话夹带哭腔的骂起来,男朋友祖宗十八代被她拖出来问候了一遍,独角戏也唱完了, 她哭着说:“分手吧。” “真的, 三天一大吵,一天几次小吵,这还叫谈恋爱吗?” “大学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这样过,毕业了你就变了,看我哪哪不顺眼,你算算这才多久, 我们去年七月毕业,现在是第二年的三月份,也就半年多一点点,我们吵过多少次你记得请吗?你他妈就记得你的游戏!” “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两个人在一起,总有某个瞬间恨不得杀死对方,我一看你熬夜打游戏,甚至跟公司请假在家打装备,就想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累了,每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吵架,都是我先认错,被你趁机一哄就觉得你真是性格原因才那样,心里是爱我的,我们一定能结婚生子,一定能永远在一起,我也是贱。” “这次是那女的,上次是你高中同学,你总有你的理由,只要没上床你就没错,都是我大惊小怪,没事找事,神经病。” “我是要神经病了,被你给害的,你只是习惯了用我,你根本没有多在乎我,患难见真情,去你妈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说死就死,你还管不住你的下半身,好意思打那个大叔,你都不如他,就你的生活习惯,你到了他那个岁数,身材发福还会秃顶,你瞧不起他什么。” “你永远就只会油嘴滑舌。” “我也不指望了,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我认了。” “分了吧,我受够了,不等回去了,现在就分,立刻分。” 候车室里陷入一瞬的寂静,之后是女人的一声疯叫:“我说分手你听没听见,你是死了吗?啊!” 男朋友还趴在行李箱上不起来,女人直接过去推他,推的很用劲。 他没有生息的倒在地上,嘴巴张到极大。 里面没舌头。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 小个子女人不能接受现实,个性使然,感情上她拖拖拉拉没果断过一次。 分手只是她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跟以前说的无数次一样,她说完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没了勇气,心里也不是那么想的。 只要男朋友哄一下就过去了。 然后他们努力活着上车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吵吵和和的过日子。 精神出轨,打游戏,这两点在以后的吵架中还是会被拎出来。 没有不吵架的。 换一个还要花时间去从头开始了解,去经营,照样人心隔肚皮,不到生死关头都不知道枕边的是人是狗,那么不靠谱,不如凑合着过。 现在男朋友死了,这让她怎么面对? “都是因为你!” 女人怨恨的瞪着向东,歇斯底里道:“是你让大家分开的,不然我男朋友也不会死!” 向东懒得给她眼神,粗口都不想爆:“违规就是违规,扯这么多。” “不可能!不可能是违规,不可能的。” 女人精神错乱的语无伦次:“我们是T57的车次,是18号下午的,3291在我们前面,怎么会轮到我们?轮不到我们的,要死也是3291的啊。” 文青吹了个泡泡:“很显然啊女士,3291的都没有违规,于是,” 他把嘴里的口香糖卷到脸颊一边,发出一个“嗖”的口音,再从原地蹦出去:“就像这样,跳过去了呗。” 气氛变得微妙。 女人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站着。 “不懂的话,我可以再讲解并示范一次,多了就不行了。” 文青十分抱歉的说:“我会烦的,还望见谅。” 众人:“……” 装逼,戏精,变态。 . 陈仰嗓子干痒的咳了几声。 那声音把女人从失魂落魄中抽离,她眼神涣散的看着陈仰,慢慢想起了什么,空白的脑子里骤然轰隆作响。 “你不是说你用了楼下安检机送进来的那种卫生纸吗?” 女人内心涨满的悲戚跟绝望全都找到了出口,她恶毒的对陈仰咒骂:“就只有你用了,违规的是你才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陈仰没怎么把这句话当回事,金属拐杖却过去了。 速度快的,老母鸡化身的向东都晚了一步。 拐杖砸过来,裹挟着骇人的暴虐,女人本能的尖叫着躲开了,她手脚发抖的吓瘫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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