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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大家一时破解不出血色六边形, 又不能在大厅里瘫着发呆,他们只好各自回公司。 不管怎么说,脑子一定要动起来, 无论如何都比躺尸等死强。 陈仰上楼前露过展厅外的走廊, 发现女尸依旧倒着掉在天花板上, 定在了那里,没有半分摇晃。 哑巴站在陈仰身边,圆珠笔快速写字。 “要么是怪物这一轮不吃工作餐了, 要么是对方还没机会下手。”陈仰往楼梯口走,“你的公司跟乔桥他们的景峰离得远不远?” 陈仰问道:“还有其他人的公司在你那边吗?” 哑巴摇头。 “那你注意安全, 查手机主人信息的时候谨慎些。”陈仰叮嘱道,“我在304的长象科技,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小哑巴仰视陈仰的样子很乖, 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会是这样,身高差不多到他肩膀,或者高一点?不胖, 胳膊腿纤细, 他能背起来绕着三连桥跑好几圈,回去的时候给她买喜欢吃的奶片。 或许十八九岁害羞了,青春期闹别扭了,不愿意趴在他背上让他背了,但还是会为了让他对鬼怪提高免疫力,强行拉着他看恐怖片, 偷偷摸摸的往他枕头底下塞鬼故事书,在他生气的时候耷拉着脑袋自己站在墙边罚站,委屈巴巴的喊“哥哥,我错了”,下次还来。 总之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陈仰忍不住摸了摸她小哑巴细软的头发。 哑巴反应过来跑得飞快,两个小辫子在半空划出俏皮的弧度,她一路跑上楼梯,根本不敢看朝简是什么脸色。 “年轻真……” 陈仰的“好”字卡在了嗓子眼,他发觉朝简没有表情的看着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血丝。 “哪里难受?”陈仰蹙眉问。 朝简不答反问:“怎么,你要给我揉揉?” “是不是左腿疼?”陈仰蹲下来,“我看看。”他握住朝简的脚踝,触手的皮肉又僵又硬,“我轻点,你别紧张。” 朝简仰头看天花板,左小腿的裤子被小心翼翼往上卷,他的眼垂了一秒就又抬上去。 “偏执的人会多疑。” 头顶传来平铺直叙的声音,陈仰一顿。 “别人我无所谓,你是我搭档,我会怀疑你对我的真诚,信任,”朝简沙哑的话声停了片刻,含糊的说,“很多方面。” “你是不是……”陈仰福至心灵,“不想我摸小哑巴的头发?”占有欲这个词在他心底冒了个泡,掀起惊涛骇浪。 朝简的气息一窒。 陈仰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眉眼间全是自责跟懊恼,多重人格障碍不会有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是他没有顾虑周全。 看穿陈仰心思的朝简:“……” 果然不该指望这个人能有什么进步。 朝简的心口有太多的东西横冲直撞,他还不能放它们出来,只能禁锢在角落里,等一个时机让它们重见天日。 “别蹲着了,像小狗。”朝简嫌弃的说。 陈仰:“……” “我刚才是在检查你的伤势。”陈仰站起来,抬着头瞪他。 朝简说:“那也不能否认你像小狗。” 陈仰简直无言以对。 楼道里有一束光在移动,夹杂着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的清冷声响。 “现在你知道我多疑了,你打算怎么做?”朝简漫不经心的开口。 陈仰被问的一愣,他这个搭档不是合作中途才有心理疾病的,而是一开始就有,既然他认定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偏执,暴力,狂戾,多疑,神经质……这些都是药物不起效以后隆重登场的东西,它们可以被打包起来放进一个名叫“朝简”的罐子里。 哪个都是他的一部分。 其实陈仰有一件事没跟朝简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情不定,但他还是希望对方的病情能够重新得到治疗。 陈仰坚信一点,一个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都不可能活得开心明朗。 “你想我怎么做?” 陈仰把皮球踢给朝简。 朝简不在意的蹦出两个字:“随便。” “行吧,那我就随便了。”陈仰用的是比他更不在意的语气。 拐杖敲地声乍然停住。 陈仰不用手电照,光是听朝简的呼吸声,就知道他现在的面色一定是吃东西被噎到了的样子。 “现在知道‘随便’这个词多让人不爽了吧。”陈仰在朝简发火前哄道,“你多疑你的,我会自己调节。” 朝简心里的那股火瞬间熄灭,他愣住了。 “不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能容忍?”朝简在黑暗中问。 陈仰沉吟:“不好说。”他试探的问,“你还有什么类型的人格障碍没有出来吗?” 朝简把他的回答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不好说。” “……”陈仰继续上楼,手不忘拉着他的搭档,“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要担心,总会有解决的办法,顺其自然。” 他这个态度,与其说是心大,不如说是相信朝简不会伤害他。 . 潘霖跟着乔桥李正回了公司,他的屁股很疼,腰也很酸,可他没有找个地方躺着,而是去了郑之覃的办公室前。 “扣扣”潘霖敲了敲玻璃门,“老公,我能进去吗?” 没回应。 潘霖用破锣嗓子喊了会,站不住的趴着玻璃门坐到了地上,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他清理的不干净,有点发烧了。 乔桥推了一张椅子过去:“坐这上面吧。” 潘霖怔了怔,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他颤着声音用厌恶的口气说:“我不喜欢你!” “知道。”乔桥微笑,“坐吧。” 潘霖撑着椅面爬起来,鼻子抽动:“就算你在公司里没有瞧不起我,也没骂过我是畸形,我还是不喜欢你。” “没事啊,”乔桥眨眼,“我有很多人喜欢的。” 潘霖:“……”他撇了撇嘴,这就是他不喜欢乔桥的原因。 可他有撒谎,他其实不喜欢乔桥,也不讨厌她。 没有人会讨厌小仙女。 “郑总估计在休息,你先坐着等会。”乔桥话音刚落,李正就大步过来,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边。 “你管他干什么?”李正压低声音,眼有点凶。 “上楼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他走路的那个姿势……”乔桥咳了声,“我看他挺可怜的,在任务世界还要比别人多遭一个罪。” 李正白了她一眼:“可怜什么可怜,他有老公,你有吗?” “我有你啊。”乔桥脱口而出。 脑子里嗡一声响,李正后退点,抖着手举起手机,他在投过去的那束光里打量女孩,发现她从头到脚都是自然的,没有半分尴尬。 这完全就是一种好哥们,好兄弟的架势。 李正发烫的心脏霎时浸了层冰水,五脏六腑都被冻到了,他放下手机,不让乔桥听出自己的沮丧:“不说了,快点找线索吧。” . 潘霖在办公室门外磨屁股,磨了有半个多小时,郑之覃才让他进去。 “唔”潘霖不小心撞到了玻璃门,眉毛上鼓起来了一个包,他疼得眼里飙泪,“好疼啊。” 柔柔弱弱的撒着娇,刻意发出奶猫似的呜咽。 一般时候,他只要这么来一下,男人都会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捞到腿上,摩挲他的后颈,这次却没有。 潘霖装不下去了,他揉着眉毛灰溜溜的走进来。 郑之覃在看手机,暗色屏幕上是一道疤的特写,他费了番功夫偷拍下来的。 这疤简直就是在他的心脏上跳舞,跳的还是芭蕾,优雅而又浪漫,跟粗俗不堪的色欲无关。 郑之覃隔着屏幕抚摸。 “在看什么呀?”潘霖把头凑了过去。 郑之覃慢悠悠的抬了下眼皮,潘霖前倾的动作顿时卡住,他缩了回去,不敢再看。 “老公,你的脸上怎么多了好几处伤?”潘霖焦急又害怕的说,“是不是碰到怪物了?” 郑之覃说:“是啊,你要替我报仇?” 潘霖的脸一僵,他攥着手,磕磕巴巴:“我……我打不过。” “我看你本事不小,运气也不错。”郑之覃躺在真皮办公椅里,被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架在桌上,“你说你,又是恰好发现请假单,又是勇敢的独自跑下楼找人,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潘霖的嘴唇轻动,想说什么却不敢说。 昨天他进办公室道歉,男人只压着他做,他以为已经翻篇了,没料到对方会在这时候给他来个回马枪。 潘霖为了抱紧金主做过很多功课,深知这时候该做些什么,他跪了下来,脸蹭到男人的腰部衬衣,每根头发丝都是虔诚的。 郑之覃刷着手机,架在办公桌上的一条腿放了下来,潘霖立即蹭上他的皮鞋,做出迷恋的样子。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子金钱味的温馨。 潘霖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丑,他很熟练的摆了出来,嘴歪眼斜的说:“老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郑之覃:“问。” “你为什么恋丑?”潘霖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头皮一紧,慌里慌张的说,“我不是说不好,这也不是病,我只是好奇,我无意间听到几个人议论你,真的,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她们,她们说你以前不那样,是四年前突然就……” 潘霖语无伦次的说完,发现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他一动不敢动,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可他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惩罚,他偷偷的抬了抬头,看到了什么,满脸愕然。 男人似乎已经掉进了记忆长河里的某一段区域,甘愿深陷其中,任由河水淹没自己的意识,压根就没管他。 潘霖的愕然变成疑惑,之后是危机感,他的金主想起了谁?白月光?初恋? 难道是被甩了导致精神错乱,开始把美的当成丑的,丑的当成美的? 潘霖咬唇,要真是这样,那郑之覃的白月光就是他的贵人。 郑之覃如果不疯批,他连对方的皮鞋都靠近不了。 下巴被皮鞋挑起来,潘霖乖顺的仰头。 郑之覃语调温柔的问:“宝宝,想没想过活着出去要做些什么?” 潘霖想了,可他却是摇头。 郑之覃笑:“也跟一楼走廊没了头的小姑娘一样,打算出去了就庆祝新生,到处旅行?” 潘霖的心思被当场戳穿,他讪讪的垂下了眼睛。 “旅行倒是可以有,庆祝新生就不行了,这次出去了可不代表新生,只能说是喘口气。” 郑之覃拍了拍潘霖痴傻的脸,“出去了以后,过段时间就会有第二个任务,第三个任务,第四个,第五个……” “懂了吗?没有新生。”郑之覃亲了一下他流着泪的斜眼。 “老……覃哥,你帮帮我,”潘霖抓住男人的手,哭着哀求,“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郑之覃轻叹。 潘霖扁着嘴,泪流不止:“我听说你是老任务者,你还做过别的任务,你有经验,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这一轮的禁忌你是不是参透了?覃哥,我求求你了,跟我说一点提示吧求求你……” 郑之覃看着这么一张丑陋的脸,心里头舒坦了一些。 潘霖一直在暗中留意男人的情绪变化,对方一起反应,他就立马哭得更凶,让自己更丑。 当潘霖整张脸丑到极致的时候,他听到头顶响起声音:“记住,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简洁一点。” 潘霖一头雾水:“为什么?” 郑之覃:“乖。” 潘霖可怜兮兮:“你还没告诉我……” 郑之覃按太阳穴,潘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小声抽噎,像一只被捋了毛的鸡崽子。 大概是郑之覃嫌他抽抽嗒嗒的烦人,施舍的开了口:“你觉得陈仰跟朝简是什么关系?” 潘霖想了想:“稀世珍宝跟看守珍宝的凶兽。” 郑之覃:“……”行吧,也没错。 “学着点,乖孩子不该直接找大人要答案。”郑之覃说完就挥了挥手。 潘霖的脑子乱糟糟的,他不知道郑之覃让他学什么,只知道对方查到了线索,却不会直接告诉他。 郑之覃叫他自己想。 这是要他的命,他有限的脑容量早就塞满了讨好金主的各种策略,根本没有容纳其他知识。 潘霖浑浑噩噩的往办公室外走,就算这个任务做成功了,还会有下个任务,下次他可能是一个人,不会有郑之覃跟他一起。 余光瞥到窗户那里的深海,潘霖停了下来,昨天那个想要带大家一起死,结果自己反而被吸进海里的女人解脱了,彻彻底底的解脱了,再也不用承受这种折磨。 潘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失了魂一样往窗边走了几步就骤然清醒,不行!不能自杀!下个任务是下个任务的事,这个任务他要争取活着出去。 办公室里,郑之覃的指腹蹭了几下手机屏,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白卡,正面是他的头像,反面是他的身份号。 ——0112。 郑之覃逐一扫过那串四位数的数字,他将白卡捏在指间把玩,做了很多任务,迄今都没遇到身份号小于他的任务者。 也许这个任务里就有。 郑之覃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他把白卡往桌上一丢,陈仰那家伙分明还在成长期,却给他一种身份号很靠前的感觉。 还有陈仰的影子,朝简。 郑之覃在办公室里想了许久,确定这是他第一次见朝简,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引起了他的好奇。但愿他们的故事不要让他失望。 郑之覃举起手机,凑近看照片里的疤,他挑起唇呢喃:“真美。” . 陈仰打了个喷嚏。 朝简看了眼文件夹上的口水,陈仰也看过去。 “不要在意这点细节。”陈仰默默的擦掉,他突然看向对面的海水,迟疑的说,“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游过去了,你看到了没?” “是章鱼。”朝简说。 陈仰的脑中立即有了画面,他声音干涩的说:“其实我还挺喜欢吃章鱼的。” “这里的章鱼游得比现实世界的快,抓不到。”朝简皱眉,“忍忍。” 陈仰:“……” “我没说现在就要吃。”陈仰哭笑不得,“我只是有感而发。” “进来这里有一天多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海里有活物。”陈仰把音量压缩到一个近似悄悄话的范围,“那章鱼是不是肖环屿?” 朝简把文件夹里的资料抽出来:“游太快,没看清。” 陈仰多看了两眼海水,一点光都没有…… 这半栋大楼是在深海里。 陈仰吐了口气,继续检查任务者们推算的各种公式,他不时用笔画出一组数字,试图往所有任务者身上套,看有没有哪个能套得上去。 思路堵塞了,陈仰咬着笔头想,六边形透露的重要线索不一定在任务者身上,可能是跟尸体关联着的? 陈仰咬笔头的动作停住,尸体的信息只有两个,一没有头,二,倒着。 “没有头……没有头……”陈仰抓着稿纸来回走动,嘴里自言自语,“没有头……” 他没注意,膝盖往桌角上磕。 一只手快速伸过来,挡在他的腿跟桌角中间。 陈仰被一片迷雾困住了,没有发觉这一幕,他不停的踱步,神神叨叨着“没有头”三个字。 片刻后,陈仰唠叨的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还是没能在迷雾里找到答案,他往椅子上一坐,看着朝简发愣。 无意识的行为,也没什么特殊意义。 朝简忽然说:“这个位子坐的是长象科技的人事主管。” “哦。”陈仰继续发愣,几秒后他“猛”地站起来,“人事?”他的呼吸有点快,人整个清醒了,“那有没有公司的员工入职搭档?” 朝简反问:“找搭档做什么?” “看看我俩的。”陈仰说,“还有就是……我觉得可能有用,我想看这家公司所有员工的档案。” 朝简“嗯”了声:“那就找。” . 201 扎马尾的眼镜女待在前台那里,手里是被虚汗打湿的登记表。 昨天浪潮来的时候,公司的同事们跟老板都往外跑,就她留了下来,她很后悔,当初应该跟他们一起跑的。 跑了就不会进任务世界了。 眼镜女把手伸到镜片底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每次看鬼片的时候,身边的人一惊一乍,她全程都没多大反应,还会在网上找评分高的片子,只求能吓到自己。 这种现象给了她一种无坚不摧,自以为了不起的错觉。 眼镜女蜷着手脚往椅子里缩,进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的胆子根本就不大,她只是不怕电影里的鬼怪而已。 可电影跟真实发生的,是两个概念。 昨天死的几个人都被吃得坑坑洼洼,今天死的头没了,眼镜女的心理防线距离崩溃只差两三寸,她早上崩溃了一回,现在情绪也没恢复。 “咳!” 外面突然传来低咳声。 眼镜女吓得浑身的汗毛蹭一下竖起,她缩着不敢呼吸,手脚控制不住的发抖。 接着又是一声咳嗽,外面的人似乎嗓子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眼镜女闻到了一缕淡淡的烟味,这味道很普通也很常见,无声无息的压下了她的恐惧跟紧张,她放松了一点。 要是怪物,直接就穿过门墙进来了不是吗? 眼镜女想到这里,冲到嗓子眼的心跳渐渐将了下去,她看着护栏那里吞云吐雾的队友,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那个队友跟她的关系不是很熟,她很怕会冷场。 可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办公室里像是有洪水猛兽,外面才是安全地带。 “咔吧”眼镜女打开了门。 “哎!吓我一跳!”抽烟的人拍拍胸口,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眼镜女的戒备因为对方接地气的举动烟消云散,她站在门口说:“你怎么上这儿抽烟来了?” “随便走走,闷得慌。” 眼镜女理了理发皱的半身裙,又把脖子上的碎发跟马尾一起梳理几下:“你胆子真大,我也闷,但我不敢一个人出来。” “不触犯禁忌就没事。”那人丢了烟头说。 眼镜女知道,可她还是怕,除非有其他人在走廊上面活动,不然她死都不出来喘气,她没那个胆量。 “上班累啊。” 眼镜女听到队友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她扶了扶厚厚的镜框:“原先我也这么想,现在不了,只要能活着出去,即便天天没钱加班我都愿意。” “上班累啊。”队友重复了一遍。 眼镜女心里有点怪怪的,她正要另起话题,就见对方走到玻璃墙那里,用手指划着什么。 “你在干嘛?”眼镜女下意识走了过去。 “我在画六边形。”那人的指尖刮着玻璃。 眼镜女的眼睛一亮:“你有思路了?” “有了。”那人嘀嘀咕咕,“放这里还可以的吧,嗯,还可以,就放这。” “你用手在玻璃上画的也看不清啊。”眼镜女把头凑得更近。 “还差最后一步。”那人勾着六边形。 下一秒,那人忽地“啊”了声:“临时来工作了,我要赶时间,不能在这多待了。”他舔了舔唇,“你闭上眼睛,我会轻点的。” 眼镜女害羞的往后仰:“你说什……” “噗——” 一大滩鲜红的血溅到了玻璃墙上,映出一个血色的正六边形。 “吸溜”“吸溜” 多余的血转眼间就被一根粗大湿滑的舌头舔掉了。 走廊上倒着挂起了一具无头尸,之后是一声幽幽的叹息:“上班累啊。” 在那叹息声里,夹杂着大口大口咀嚼人头的声音。 第101章 星座书上说,今天不宜上班 李正把乔桥拉出去透气, 他嘴边叼着细细的吸管,满嘴苦药味道。 “楼里的水汽比昨天更重了。”乔桥搓着湿腻的手臂。 “我都有湿疹了。”李正叹气。 “湿疹是什么?”乔桥投过去纯真的眼神,“哪呢, 我看看。” 李正一下吸空药瓶, 一本正经的说:“那地方只有我未来媳妇能看, 别人不行。” 乔桥眨眼:“长在丁丁上?” 李正:“…………” “小姐姐,这独轮车我不坐,你赶紧放我下去,我害怕。”他一个大高个男人, 愣是做出了娇羞状。 乔桥锤他。 “嘶,疼疼疼, 轻点。”李正夸张的痛叫, 人却站着不动,他凝视眼前的女孩,觉得她气质出众, 长得既清纯又带着几分与世隔绝,不接地气的冷艳,眼角眉梢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哪哪儿都是最好的。 李正的心里灌满了汽水, 咕嗞咕嗞的冒着泡:“乔桥。” 望着楼下的女孩歪了歪头, 侧脸泛着莹润的光泽:“啊?” 李正呆呆的看她:“我喜……” “那是什么?!”乔桥徒然发出惊呼。 李正呛住:“哪?” “那,就那!”乔桥的手往下伸,指着对面二楼,“你帮我看看,那里的走廊上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挂着……草,是人, 挂着个人……”李正傻愣着站了一会撒腿就往楼下跑,不忘抓住乔桥。 . 李正年轻力壮,中气十足,他很快就凭一人之力把半栋楼炸了。 陈仰一伙人聚集在201门外,面前是倒挂着的女尸,今天的第二具,地上的工作证表明了无头尸的身份。 陈仰把工作证捡起来,耳边忽地响起一声低语:“这里有烟味。” 烟味?陈仰心跳快了几分:“怪物留下的?” 朝简搭着拐杖:“也许。” 陈仰不动声色的晃了晃手电,没在附近找到烟头,但他相信朝简的嗅觉,朝简说有烟味,就一定有。 尽管他一点都没闻到。 陈仰的脑子飞速运转,现在队伍里还活着的男性是十人。 郑之覃和潘霖在四楼没下来,此时在场的男性有八人,除去他跟朝简,剩下的六人分别是余哥,王浩,李正,张总,刘柳,小孙。 可女的也有抽烟的,不是只有男的才抽,这么一来又没办法排除下去了,陈仰的思绪卡壳了,他借着挠鼻尖的动作把手挡在嘴边,用气声问朝简:“你能通过烟味锁定目标吗?” “不能。”朝简说。 陈仰敛去失望观察现状,这会只有他跟朝简站在尸体旁,其他人全部站在一丈外。 王姐早上呕了一回,现在又呕,她吐出来的粘液里带着血丝,人已经快不行了,乔桥跟哑巴一人一边照顾她。 余哥他们几个男的都是两眼放空样,一次次的惊吓让他们的神经末梢疲软了,绷不起来。 陈仰没探究到异常,他抿着嘴打量尸体,这具跟前一具一样,都是倒着吊在天花板上,没有头。 玻璃墙上映着一个血色六边形。 陈仰百思不得其解,六边形,尸体没有头,这两个信息究竟能组成什么禁忌提示? . 眼镜女的死比前一具引起的反应要大,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萝莉脸熟女身材,穿着打扮又偏清新,戴着眼镜的时候还有几分书香门第的气质。 “陈小姐长那么好,怪物怎么下得去手。”小孙难过的擤了擤鼻涕,他只有170,穿着衬衣跟西裤,胳膊腿细细的,头大,像一根牙签顶着一个发面馒头。 队伍还有个170,穿着职业装的男性,刘柳,他跟小孙的公司是挨着的,但他们并没有组成小分队。 因为他们都觉得彼此太菜,0+0等于0,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刘柳听了小孙说的话,感觉他是个傻逼:“怪物还看脸?” 周围人闻声注意到了这边,小孙怕被大家猜忌,他慌忙朝刘柳吼:“你问这话的时候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怪物。” 刘柳被喷了一脸口水,他一遍擦一遍说好臭,末了还骂一声:“神经病。” 小孙推他:“你说谁神经病,你就是怪物吧!” “说你,你是神经病!”刘柳当下就还击了起来,推得比他更大力。 余哥跟王浩上前拉架。 这场架拉着拉着,不知怎么的,四个人打成了一团。 李正本来还在纠结怎么劝架,结果刚一靠近就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还不知道是谁的拳头,他带着一声“我草”加入战局。 几个大老爷们查不出线索,干不过怪物,又逃不出去,眼睁睁看着队友们越来越少,再加上湿气重全身难受,一个个的都快疯了。 刘柳的手肘拐到了李正胸口,下一秒就被一物砸到了头。 那是个小包,粉色的。 刘柳:“……” 李正:“……”他把小包捞起来拎手里,单手应付乱七八糟的拳脚。 . 陈仰没理胡乱发泄的余哥几人,他在琢磨小孙的那句话,怪物是一群任务者之一,思维模式保留着人类的特性,没准真有可能看脸。 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触犯了禁忌,它会下手轻一点,没准还会在下手前跟对方说说话,而不是上来就捏断头。 哑巴走近点,用手电照着便利贴给陈仰看。 陈仰的眼皮一跳,他快速数了数,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按理说,现在存活的人数是十六人。 减掉在楼上办事的郑之覃跟潘霖,以及那个疯疯癫癫,坚持说队伍里有二分之一是怪物,这段时间都躲躲藏藏神出鬼没的女白领,这里应该有十三人。 可他数了以后发现,只有十一个。 有两个确实不在,陈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男一女,两人不是一个公司的。 刚才李正为了让大家汇合制造出那么大动静,他们不至于全部听不见。 “别打了!”陈仰拿起朝简的拐杖几下打散战局,他简短的说了事情经过,大家纷纷抛开私人情绪,一家公司一家公司的查看。 片刻后,陈仰他们在302找到了那两个任务者,一个死了,一个晕倒在椅子里。 死的是个青年。 早上第一具无头尸出现的时候,青年的思维逻辑还很清晰,他为了不让大家引起更多的恐慌,强调女尸的死不是因为回头捡手机,而是触犯了禁忌。 现在他倒挂在办公室里,成了这一轮的第三具无头尸。 “又一个……”余哥抖着手拿出小半包烟散给其他人,却没散出去,几个爱抽烟的这两天抽多了,嗓子疼。 余哥自个点了一根,他注意到陈仰的视线就把烟盒递了递。 陈仰随意的摆摆手,他靠着朝简看墙上的六边形,不知在想什么。 “醒了。”乔桥掐着晕倒的女孩人中,“她醒了。” 女孩痴呆的睁开眼,她恍恍惚惚的动了动眼珠,下一刻就恐骇万分的抱头尖叫。 “啊!”女孩疯了一样叫着,全身剧烈抖动,她穿的是修身的职业裙装,裙摆在大腿部位,腿在颤抖的过程中叉开了…… 正对着女孩的陈仰立刻把手电移开,他有点无措的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件外套从他眼前丢过,砸在了女孩腿上。 看到这一出,陈仰才意识到自己想找的就是这个东西,他抓了抓后颈,低声跟扔外套的朝简说:“你反应真快。” 朝简的唇角压成一条线,不想跟他说话。 . 女孩还在抖,乔桥发现了什么,她还没做好表情管理,其他人就都闻到了……一股骚味。 稀稀拉拉的水液顺着椅面滴到了地上,女孩愣了愣,她哆哆嗦嗦的捂住脸哭起来,长这么大从没这么丢人,也从没这么怕过。 “这,这个……”乔桥看一眼她的工作证,“佳佳,没事的,还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佳佳并没有被安慰到,她哭得抽搐。 乔桥手忙脚乱的看向其他人:“你们……” 话声戛然而止。 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男的不方便靠近佳佳,女的加上她只有四位,一个神经兮兮行踪不定,一个不会说话,另一个吐得只剩一口气。 乔桥嘴一撇,继续安慰坐在尿上的佳佳,她废了好一番心思才让对方止住哭声。 “佳佳你的公司不是这家啊,你怎么没在自己的公司?”乔桥趁机询问。 “我,我是A305的,”佳佳抓紧腿上的外套把自己捂着,“公司里的同事们都跑了,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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