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仰能跟朝简生活在一起,多牛逼啊。 可是这么牛逼的人,竟然也怕鬼,并且克服不了,只能逼迫自己习惯。 陈仰的视线扫过凤梨抿出来的小酒窝,发现他进来就没怎么笑过了,像被寒雪压弯了腰的小树苗,蔫蔫的。 身份号杀人不见血,做任务世界的公民代价太大,陈仰说:“你东哥教了你很多吧。” “他跟我讲了他的任务经验。”凤梨的小红帽。 “那就记牢,别的要靠你的应变能力。”陈仰说,“他希望你能活下去。” 凤梨垂下头用树枝拨土渣:“我知道。” 十人队伍,现在死了两个,还剩八人,其中有四个送过快递了。凤梨感觉自己的优势是老大和运动细胞,他擅长短跑,有爆发力,逃跑是没问题的。前提是他能跑得起来,而不是吓得尿裤子瘫软在地。 . 第七个包裹是602的。 602也送过了,这情况前不久才发生过,被周远飞的死渲染得惊悚异常。 小襄撕纸条写单号,随着时间的流走,快件的减少,纸团的数量也跟着缩减,这次就只有四个。 凤梨抓走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纸团,捧在手心里不断念叨:“不要是我,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没人知道周远飞是怎么死的,说不定给同一个客户送包裹就会启动什么环节。 因此凤梨很不想送这个单子,而且六楼太高了。 除了顶楼,它是最高的了,上下楼花的时间比其他楼层都要长。时长关联到危险跟变数。 “死梨子,你在孵小鸡吗?”老槐树底下的向东恨铁不成钢地吼了声,头更晕了,血往他的嗓子眼冲,被他艰涩地咽了下去。 向东抓起一把枯叶砸向旁边沉睡的朝简,你妈得! 凤梨没有在老大的训斥跟嘲笑下硬起来,他在怂逼的世界里翱翔了一会才打开纸团,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看去。 没有,空白的,凤梨劫后余生一般大叫:“不是我!” 后知后觉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队友的痛苦之上,凤梨窘迫地把帽檐压了压,闭上嘴巴安静如鸡。 剩余三个纸团分别是小襄,阿缘,朝简的。 两个女孩子抓了纸团就打开了,都挺果断。陈仰替朝简抓了最后一个纸团,他把空白的纸条丢开:“谁抓到了?” “我。”阿缘说。 陈仰看着女孩子充满野性跟生命力的眉眼:“602的情况都记得吧,注意安全。” “好。”阿缘将网球包放在地上,她拍拍网球服上的灰尘,捻掉两小片枯叶就拿起包裹,对其他人轻抬下巴,“我出发了。” 女孩的恐慌不安都藏在干练之下。一如刚进任务世界那样。 陈仰目睹她走到居民楼前的台阶上,找地方吐掉口香糖,带着一身严谨跟从容的气场进了居民楼。 凤梨咂舌:“好有女将风范。” 陈仰心想,那个叫阿缘的姑娘没那么淡定,她只是不喜欢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露情绪而已。防护墙竖得很高。 凤梨瞥到什么,立即扯了扯陈仰衣服,示意他往老槐树那看。 陈仰这一看吓一跳,朝简醒了。他大步跑了过去,背后是林书蔚用年轻的,带着笑意的闲懒声音喊阿缘的名字。 “酷姐姐,遇到鬼记得闭眼!” 按理说,光靠声音并不能判断说话者是胖是瘦,陈仰却愣是听出来了,是个小胖子。 他往老槐树那跑,回头看了眼林书蔚,对方挠着头对他笑笑,消瘦的脸呈现出一种圆润的错觉。 有意识的融合,清醒着分裂吗…… . 老槐树下犹如末日战场,两方的残将一个躺着,伤势主要在头部,另一个背靠着树,伤在脖子上面。 陈仰过来时闻到了血腥跟戾气,他给朝简抓了一把奶片,眼神警告向东。再打一架,后面的任务就都做不成了。 向东顶多就是耍耍嘴皮,打是打不了的,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保留的那点精力要留给任务。 朝简能打,但陈仰在身边,他不会完全失控。 “阿缘进去了,还没送快递的只有你,小襄,凤梨酥三人。”陈仰告诉朝简任务进度。 朝简低眸撕扯奶片的包装,一言不发。 陈仰在旁边坐下来,他找向东要回烟,点一根抽了起来:“有些事……我心里有数。” 朝简的睫毛轻动。 “出去了再说。”陈仰把一大口尼古丁的涩味吸进肺腑,他非常清醒,“好好说。” “现在任务第一。”陈仰没看朝简,他看的三轮车边的中年快递员,“只有安全了,才能考虑其他。” 朝简把奶片放进口中,覆着一圈深色掐痕的脖颈后仰,目光落在层层枝叶里,沉默不语。 陈仰抽着烟,耳边蓦地响起声音:“你是不是怕我了?”他错愕地转头,“没有。” 旁边的人神经质道:“你有!” 陈仰看向朝简发抖的手,他把嘴边的烟拿下来,抿了抿嘴角: “以前有,现在真没有。” “我只是担心你发病。”陈仰叹气,“你在任务世界失去理智太危险了,我想起来都会起一身冷汗。” 朝简的齿间发出嘎嘣嘎嘣响,每咽一次奶片,脖子都会痛,他却一下不停地撕奶片,一个接一个地吃着。 “你怪我无理取闹。”朝简呵了声。 “这又是怎么理解出来的?”陈仰的胸口有一股负面情绪喷涌而出,“你为什么总是把你的猜疑强加到我身上?” 长久堵在心底的话就这么说出来了,陈仰的表情变了又变,他不太敢看朝简的反应,指间的烟被他捏得有点变形。 朝简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只是把抖个不停的手塞进口袋里,咬紧牙关,满口腥甜地起身走出了树下。没带陈仰给的奶片。 陈仰往后一靠。 “啧啧,”旁观者向东凑近点,“老子刺激他,他就成了疯子,换你刺激他的时候,他怕打伤你,先离远点控制自己。” 操,助攻了!算了算了,随他妈的便吧! 陈仰压根就没听向东说的什么,他自言自语:“偏执生多疑,这是他跟我说过的,我当时告诉他说,他多疑他的,我会自己调节,现在我却开始埋怨他,我也病了。” 还在这么不恰当的时机背景下。 脑神经是绷着的,怎么冷静下来谈那方面的事?不可能做得到,陈仰烦躁地抽起烟。 向东也点了一根烟:“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 陈仰答非所问:“他喜欢我。” 其实和曾经想打他屁股主意的向东聊到这一步很不合适,但他真的没其他人能说了。 关于朝简的转变,陈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搞不清他对自己的占有欲控制欲偏执等等出现的时间线,一切都很模糊。然而这并不影响陈仰确信朝简的心思。 向东撑着树坐起来,他掏了掏耳朵,一副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姿态。 陈仰用手挡住眼睛:“我又不傻。” 向东用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那你呢?” 陈仰看着指间的烟,实话实说:“没那么简单,事情比较复杂,我需要理,还在理。” 向东当场掀翻陈仰的保护壳:“你是怕自己搞来搞去,最后发现你对他能力的依赖跟信任比喜欢的比例要多,所以你一边整理一边退缩。” 陈仰跳过了向东的嘲讽:“如果没有任务,我会轻松很多,整件事也会很简单,我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只是被掰弯了而已。” 向东的面部黑成锅底,而已?朝简没出现的时候,你他妈恐同你忘了吗? “可是没有如果,有任务要做,尽头不知在哪,我挺怕谈感情的,伤身伤心,还容易丢命,最主要的是……不能给出承诺,给不起。”陈仰被烟味呛到,他身体前倾着咳嗽,泛红的眼角一直黏着远处的身影。 聊着聊着竟然很顺畅。陈仰对向东的提防都放下了,他又说了几句话,都不自觉围绕着自己的无力,以及挣扎犹豫。 陈仰全然没意识到他把偷偷封藏起来的情感摊在了日光下,主动扒开对向东说,看,就是这个。 向东快把烟蒂咬断了,狗粮糊得他呼吸困难,他扯起一边的嘴角,笑得一点都不潇洒肆意:“确实。” “任务世界有命进,不一定有命出,要不是我和其他人把他拦下来了,现在你们已经死了。”你是他的药跟命。这话向东没说出口,老子就算注定成为助攻成员,那也是有尊严的。 “是啊,危险,要分得清场合。”陈仰摁了摁眼睛,“不过……” 向东立马摇晃着离开。 不过什么?无非就是“不过心要是那么好控制,就不叫心了”之类,老子才不要听。 陈仰把烟抽完,起身去找朝简,他走到半程的时候,朝简回头找他,两人都停下来,四目相视,又都垂下眼睛。 几个瞬息后,他们再次迈开脚步抬起眼帘,在沉默的对视中走向彼此。 陈仰闻到朝简身上的味道,绷着的脊背放松下来,他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自己,这个任务让我有种抓瞎的感觉,我有些焦躁。” 朝简跟他同一时间开口:“我会重新接受治疗,把病治好。” 陈仰愣怔道:“真的?” “嗯,”朝简微垂着眼凝视着他,唇动了动,“真的。” 陈仰没看见朝简咬破的舌尖跟一口血,他开心地笑道:“那就好。” . 夏日的阳光越来越炽烈,蝉在鸣叫,居民楼外的气氛很安静,楼里却像是另一个季节。 阿缘目不斜视地爬楼梯,小时候姥姥给她讲过灵异故事,过乱葬岗不乱看不乱听,有人喊自己不要应声,发现有脚步声跟着自己也不要回头。她都记得。 那时候她觉得那只是姥姥唬人的故事,此时她愿意去相信,并且照做。 现在就当是在走夜路,闯墓地。阿缘热爱运动,散打跆拳道都有学,她的下盘比较稳,脚步控制得很轻。 一楼,二楼,三楼…… 阿缘气不喘地爬到四楼,背后有什么在靠近,她反应敏捷地闭紧眼睛,站在原地不动弹。 阴冷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腐烂的臭味,有东西快要碰到阿缘的脸,她拼命压制着恐惧不让自己大叫。 阿缘有种诡异的想法,鬼在等她睁眼,它要看她。阿缘把眼睛闭得更紧,嘴巴里的软肉深深陷进牙齿里面,不断加剧的疼痛让她始终保持一分理智。 那股阴森的感觉消失以后,阿缘继续捏着包裹爬楼,她的短发被冷汗打湿,嘴巴里的软肉血糊糊的,烂掉了。 阿缘摸了摸腕部的佛珠,一手的汗,她那双眼睛依旧黑亮,像团火在燃烧。火焰背后是她的强大意志跟生存信念。 ——活下去。 . 到六楼的时候,阿缘轻轻喘口气,上来了。这一趟已经走完了一半。 下一刻,阿缘的心口跳了跳, 602的门口有花圈! 阿缘没有贸然靠近,她站在楼梯口沉思,陈仰说602的大爷跟儿子儿媳不和,他宁愿坐在门口也不愿意碍他们的眼,他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好。 陈仰送快递是二十多分钟前的事,大爷现在就走了?这么突然? 楼里也没见人进出过,花圈哪来的? 阿缘还没想明白,602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男主人站在门口,他穿着孝服,胸口带着白花。 “节哀顺变。”阿缘下意识说了句安慰的话。 男主人模样憔悴:“你是?” “送快递的。”阿缘客气地回应,她这个件的收件人跟陈仰的不一样,不是张先生,是孙女士。602女主人的。 “快递?”男主人看一眼阿缘手里的包裹,又往屋里看,讥笑,“都这时候了她还网购。” “之前买的吧,有时候物流比较慢。”阿缘随意搭话,视线也跟着男主人往门里飘移,她看到了什么,手里的包裹掉到了地上。 客厅的遗像正是这家的男主人!他自己祭奠自己! 男主人看了过来。 阿缘弯腰捡包裹,半天都没捡起来,她的手一直在颤。一只惨白的手伸过来,捡起那个包裹。 “谢谢。”阿缘强忍着不发出惊叫,她起身的时候捕捉到男主人看遗像的表情,那是一种解脱了的释然。 活着的时候夹在老婆跟父亲中间,难做人。死了反而轻松了。 男主人没有把包裹还给阿缘,他立在门边一身不吭,身上的死气很重。 阿缘的额角渗出细汗:“先生,包裹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成天的买买买,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东西要买。”男主人自顾自地说着,他扯开快递袋,露出里面的东西,“又是衣服,买了穿几次丢掉,再买新的,家里都放不下了。” 阿缘没抬头,鼻腔里的腐味让她想呕,她竭力憋着,指甲把手心掐得生疼。 男主人幽幽道:“你也喜欢网购吗?” 阿缘说:“很少,我喜欢在实体店试。”这是实话,她怕网上买的不合适,也不想退换货,觉得麻烦。 “逛实体店好,起码买的时候用点心。”男主人说,“不像网购,就动动手指头,花多少钱买多少东西都不当回事,无底洞。” 阿缘在这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鬼对话,她整个后背全湿了,网球服贴上来,勾勒出她在艰难克服惊恐的线条。 不能跑,接着聊。阿缘在跟本能作斗争。 男主人唉声叹气:“真的需要可以买,不需要的买回来除了占空间没有其他用处,说多少遍了都不听,这其实也还好,买就买了,大不了我努力赚钱,可她总是吵吵吵,上班之前听她吵,下班回来还要听她吵,我爸已经连家都不敢回了还要怎样,老人孩子都健健康康的,这不就是最大的财富吗,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说着说着就狰狞了起来。 “一个两个的都烦,家不像家,为什么就没人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男主人脸上的皮肤一寸寸变灰发皱。 阿缘的惊惧被生活化的信息稀释掉了一点,这个男主人想必是生前活得很憋屈,工作压力大,家里不得安生,他没一个可以诉苦的对象和途径。 遗愿不会就是有个人能听他说说话吧?阿缘掐住自己的手,专心充当听众。 男主人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他失声哭了出来,很悲愤很绝望,他说他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父亲没老,孩子没长大,媳妇还没好好跟他过日子。 但他通宵加班回来吃了个晚饭就一睡不起,死在了睡梦中。 太突然了。他也解脱了。男主人说他终于解脱了的时候,哭得更凶,全身都腐烂了。 阿缘一直没走,也没露出恐惧恶心的情绪,她听完男主人被死亡带出来的苦闷,说出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受:“家和才能万事兴。” 男主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没了眼球的眼睛对着阿缘。 阿缘把手心掐破了才没尖叫逃跑,她还没想好怎么应付现状,就听他道:“你说的对。” “家和才能万事兴……”男主人就站在阿缘面前,声音却像是从一个小盒子里发出来的,闷闷的,很模糊。 阿缘想到了客厅遗像旁的骨灰盒。 这时男主人又说了句: “你们送快递的,上下楼的时候轻点,不要大喊大叫,会被发现的。” 阿缘连忙问:“被谁发现?” 男主人消失了,包裹在地上静静躺着。阿缘不能再耽搁,她快速整理思绪,敲门喊女主人出来签收。 . 阿缘回到队伍里的时候带回了三个信息。 一:居民楼里的时空有问题,二,时间点是错乱的。这两个可以结合到一起去。 三:送快递不能制造大动静,会惊动厉鬼。另外,她没看到周远飞的尸体。 中年快递员没有给任务者们梳理思路的时间,他把第八个快递丢出三轮车,踢到他们面前。 抓阄后的结果是,第八个快递由凤梨来送,客户住在 402。 凤梨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仰哥,我记得你说402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 “既然时空跟时间点都不对,那你去的时候就不一定是我见到的那样。”陈仰说,“有一点是肯定的,既然有这个包裹,说明里面一定有人。” “也是哦。”凤梨更慌了。 向东一巴掌拍过去,“啪”一下拍在他的屁股上面:“振作点。” 凤梨被打得跳了起来:“东哥你打哪不行,你打我那干嘛?我是直的我跟你说!” 向东哼笑:“还有心思扯皮,看来没问题,出发吧。” 小襄拧着眉心提醒凤梨:“没多少时间了,你要快一点,不然我跟陈先生的弟弟会很麻烦,拜托。” “我知道,我会的!”凤梨昂首挺胸,他又转头小声跟陈仰说,“仰哥,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给朝简争取时间。” 陈仰的手被朝简抓着,他认真地对凤梨说:“安全第一。” 凤梨怔了怔:“噢!” “振作!振作!振作!”凤梨握拳给自己打气,他一边喊那两个字,一边进了居民楼。 进去之后他就不吱声了,全程缩着肩膀轻手轻脚上楼。 菩萨保佑,妈妈保佑……算了,妈妈都不要我了,肯定不会保佑我……东哥保佑,仰哥保佑,仰哥男朋友保佑…… 凤梨提心吊胆地爬到了四楼,他发现402的门开着,里面很亮堂。凤梨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我的天,这户人家的情形真的跟陈仰看到的不同。 怎么办?快想想!凤梨抱着快递箱小心翼翼往里面探了探头,一股浓烈的石灰味扑进他的鼻子里,他被呛得想打喷嚏,吓得他赶忙捂住嘴巴,惊出一身冷汗。 从地上大量的建材来看,房子在装修,里面还没有住人。 三个身上满是白色涂料的工人正在屋子里忙碌着,沉重的电钻凿打着墙面,石粉乱飞。 其中一个人发现了门口的凤梨后,愣了一下问道:“小兄弟,你……找谁啊?” “请问张明先生在这吗?有他的快递。”凤梨战战兢兢回答。 一个脖子上搭着毛巾的工人闻言放下手中的活,抬头说道:“我是张明。”他说着就走了出来。 “张先生您好,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凤梨拿出口袋里的中性笔,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用双手递给毛巾工人。 工人签好了单子,凤梨飞速揭下上面的一张叠好放进口袋。 送完快递,凤梨一刻不停地攥着保命符指甲刀走下了楼。快递送的如此顺利,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整个402都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呢?”凤梨想了一会,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干脆也就不再想了,反正快递送到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快点离开。 凤梨下楼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要快,他一步两个台阶,轻快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回荡。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凤梨走着着,猛地顿住,一股寒气爬上他的后背,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终于知道402哪里不对劲了! 那就是,没有声音!那三个工人施工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就算是电钻凿墙都没有丝毫声响!!! 第126章 你的快递到了 向东面容苍白地躺在台阶上, 呼吸里的血腥味很重,脸青肿,头又疼又晕, 他靠着咒骂朝疯批才没昏死。 不多时, 向东霍然睁眼, 侧头看向居民楼出入口。凤梨奄奄一息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向东撑着地面起来,又躺了回去,脑子里像有一片血海在晃荡。 老槐树底下的陈仰几个大步冲上台阶,一把捞起凤梨。 “仰哥, 我……呕……”凤梨吐了陈仰一身。 陈仰没在意身前的呕吐物,他把凤梨扶到向东那里:“你给做做心理辅导。” 向东不置可否:“辅什么导, 大孩子了, 懂得阳光总在风雨后。” 嘴上这么说,手却把凤梨接了过来。 凤梨经历过极大的恐惧,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 他趴在台阶上抽搐着吐得肝肠寸断,毫无一丝平日里的朝气。 陈仰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欲要返回老槐树下拿纸巾擦衣服,就见朝简拎着他的背包走近,面色布满阴煞之气。 凤梨吓得吐呛到了, 狼狈又可怜地往向东身后缩。 向东顺顺他的后背:“人在受惊过度的情况下会通过呕吐减轻负担, 这是常识,我家小梨子不是故意的。” 凤梨晕晕乎乎,有那样的常识吗?怎么突然感觉高中没毕业的老大懂很多的样子。他的后脑勺被老大一把扣住,将他挂着眼泪的脸转向陈仰。 “但你把你仰哥的衣服吐得脏兮兮的。”向东说,“你应该道个歉。” 凤梨擦擦嘴站起来,对着陈仰企鹅鞠躬:“仰哥, 骚瑞。” 陈仰摆手,视线落在抽纸巾的朝简身上:“你别管了,我自己来吧。” 朝简拿着纸巾擦上去。 陈仰僵着后背站在台阶上面,看着底下一层台阶上的朝简,入眼是他垂搭着的密密长长睫毛。 这是陈仰印象里第一次和朝简平视,他的思绪有点飘。 “你想不想谈恋爱?” “想。” “你喜欢什么样的?” “腰软的。” “没了?” “腿好看。” “长相呢?” “我喜欢的。” 陈仰的脑中浮现出那个记忆片段,他默默看了看自己的腰和腿,窘得脸一热,耳边又回响起当初的对话。 ——你这个条件,很好找到理想的对象。 ——我的生活圈只有你。 陈仰脸上的热度退去,眼神迷茫了起来,可能是选择性失忆的后遗症吧,他的记性是飘忽不定的,时好时坏,能记住的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 每个任务的规则他都记忆深刻,而现实世界生活上的他就不行了,越细碎零散就越会忽略遗忘。那场谈话是几个月前的了,他竟然还没忘记。 陈仰在想他忘了多少。 朝简又在谋划什么,等待什么,以及……为什么恨他? 陈仰想着想着,他看见了隔在他跟朝简之间的东西,那是秘密和隐瞒,太多了。 一丝湿意将陈仰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他发现身前那些粘腻发酸的呕吐物都被朝简一点点擦掉了。 朝简现在用的是湿纸巾,被反复擦拭的布料已经湿了,贴上陈仰的皮肤,冰冰凉凉的。 胸前的一小块布料微微拱了起来,陈仰倒吸一口气。 朝简继续擦。 拱起的弧度渐渐变大,陈仰猛地抓住朝简的手:“别擦了。” “脏。”朝简绷着下颚。 陈仰轻喘着瞪他:“可以了!” “不可以。”朝简接着擦那块布料,神色漫不经心,动作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他在疯狂克制着什么,指尖轻抖,气息压得很沉。 陈仰的目光从朝简泛着血色的眼角上面瞥过,想要推开他的手顿了顿,放了下来。陈仰咬着牙闭上眼睛,试图梳理线索转移注意力。 . 第九个包裹被丢到了地上。 抓阄的任务者只有两个,小襄是其中之一,她为了避嫌就让阿缘来负责写单号。 阿缘速度揉好纸团,小襄抓起一个打开,然后就去拿包裹。 武庆被晒得眼睛睁不开:“几零几啊?” 阿缘说:“看不清。” 看不清是什么意思?任务难度加大了?听到这句话的大家都凑了过去。 陈仰手里拿着朝简给的纸巾,盖在胸前潮湿的布料上面,抓起来捏着轻轻磨搓,吸着上面的水迹,他打量着第九个包裹。单子皱巴巴的,像是淋过雨,收件人那里烂掉了,地址栏有三个模糊不情的数字。 “1?”武庆揉揉眼睛,他努力跟上年轻人的思维,“一楼的101门牌号都变黑了,不会是101,那就是102?” “老弟,不是1吧,”林书蔚颤悠悠的手指向第一个数字旁边,”你看这里,像不像有笔迹?” 武庆听着他苍老的声音,浑身发毛:“啊?啥?” 林书蔚挑唇,冷然一笑:“4。” “书蔚,去树荫下,我要晒死了。”他嘟嘟嘴,用手挡在眼前,起身离开。 “阿宁,老槐树那里的蝉在叫个不停,我有点怕。”林书蔚白着脸,脚步犹疑。 “蝉而已,还能吃了你不成?男子汉坚强点。” “……” 凤梨搓了搓鸡皮疙瘩,胆小软弱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林书蔚,其他几个和他一路同行,他们是一体的。 如果抛开悲剧的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书蔚那样挺好的。无论是顺境逆境,安全还是凶险,都有人陪着他。 凤梨想到自己一个人在楼道里承受的绝望跟恐惧,溺水感再次袭来,他抖动着呕酸水。 宽大的手掌拍上他的后背,力道绝对不轻柔,掌心却是绝对的温暖。 凤梨吸吸鼻子,还好他有老大。 . “第一个数字是“4”的话,后面两个要么是01,要么是02。”武庆说,“我觉得像401。” 凤梨瞅了瞅:“我看着哪个都像。” 小襄望向陈仰,她摆明了想要靠票数来定。 陈仰:“402。” 向东:“401。” 陈仰的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听他道:“402。” 阿缘:“402。” 402的票数最多,小襄再次去看快递,在发皱泛旧浸烂的纸上,那一排单号清晰得十分突兀。小襄很清楚她多犹豫一秒,朝简的时间就少一秒,她必须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时间缩短。 选择赌一把吧,去402。 小襄脱掉走路很响的高跟鞋,赤着脚往居民楼里走。 陈仰说:“快递员送快递的时候没有打赤脚的。” 小襄顿住,她准备把高跟鞋穿回去,阿缘阻拦道:“我跟你换吧。” 阿缘说着就很利索地脱下了脚上的黄白色运动鞋,拎给小襄:“38码的,你可以穿。” “谢谢。”小襄快速穿运动鞋,欠人情了,这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她来说,不是好事。 “对了,402我刚送过。”凤梨吐掉嘴里的漱口水, “小襄姐你先别走!我有发现!” 小襄停下脚步回头:“你说。” 凤梨断断续续说了402的情况,那里面有三个工人在装修,客户张明是其中一个工人, “装修没声音?”小襄沉着思索,“切割了吧。” 凤梨傻了:“切割?” “声音切到其他时空跟时间点的402去了,错乱了。”小襄说着就进了楼。 凤梨用一根食指挠着毛茸茸的头发:“东哥,我感觉我懂了,又感觉没懂。” “不重要。”向东扳开他夹在一起的腿,“尿裤子了?” 凤梨的脸皮一红:“在楼里尿了一点点。”他也是头一次知道,传说中的被鬼吓失禁是可以实现的,并不夸张。 “很黄。”向东客观评价。 “上午没怎么喝水……”凤梨抓狂,“这不是重点啊老大,重点是我活着出来了!” 向东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暂时而已。” 凤梨扁嘴。向东嫌弃地啧道:“行了行了,做得很好,我们小梨子最棒了,是东街的骄傲,东街以你为荣。” “过了过了。”凤梨非常矫作地摆了摆手,他得瑟了半秒就垮下肩膀,磕磕巴巴告诉老大,“我发现402的异常就慌了,下楼的时候忘了不能制造大动静,蹬蹬瞪往下跑。” 向东很少有的没嘲笑,眼里流露出一两分温和:“嗯,然后呢?” “然后鬼就出来了,我很明显感觉到了。”凤梨狠狠打了个抖,那味道很臭,他像是被人按进了一大块腐烂生蛆的猪肉里面,蛆还往他的脸上爬,往他的口鼻里钻。毕生难忘。 向东见凤梨又吐了,他递过去水:“那你是怎么摆脱的?” “我没有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凤梨漱漱口,表情恍惚,“我没跑,没叫,没睁眼,没回头,安安静静地站着,我连气都不喘了,跟个蜡像一样。” 向东调笑:“被鬼看着,人的本能会逃跑尖叫哭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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