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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候,走廊终于到了尽头,几座连绵相接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一座最大的屋子上方有一块牌匾——迎风堂。 陈仰推门进去,从里面的陈设来看,这地方是会客厅,两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些仿古的茶盏,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往墙上一扫,挂的全是范祖荫的山水作品,不过应该都是些仿品。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屋内空荡荡的椅子上,这里曾经坐了一批有一批范家客人,如今却空缺多年,它们像是始终在等待着什么人。 “它们在等谁呢?”张琦看着这一张张空着的椅子,无意识地念了一句,他打了个寒颤,不想了,快别想了,做这个任务真的动不动就想这想那,哪来那么多想法! 忽然,在月色形成的阴影中,有人影缓缓从张琦背后出现,他第一反应是老弟和他对象,可当他一抬头却发现,他们两个正站在自己的前方。 “我背后的是谁?”张琦顿时毛骨悚然,他猛地向后转身。 只见在后面靠近门口的座椅上面,一个人影端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直直地看向正前方。 “啊!!!”张琦很没形象地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陈仰立即看他。 “有……有人!”张琦往老弟那靠了靠,语气结巴。 “啊?在哪?”那四个年轻人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四下望去,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都很平静。 “哪有人啊?大叔,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我……”张琦被口水呛到,他捂住嘴巴压抑着咳了几声,小心翼翼地再去看门口的那张椅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刚才那一幕就像是他的幻觉。 “这里看完了,我们去后面看看吧。”陈仰顺着张琦的视线瞥两眼门口的椅子,拍两下朝简的手。 朝简在他耳边说:“你查你的,不用管我。” 陈仰啃啃嘴角,朝简这是在告诉他,往前走就是,不需要找我的身影,也不需要分神顾虑我。我一直在你身旁。 陈仰定定神,去了客厅后面,发现那里通向另一个院子。 院子里古木参天,遮住了最后的那点月光,一切显得更加的森冷。 陈仰他们一连看了好几个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找到任何线索,这让他们有些沮丧急躁。 “吱嘎……” 又一个房门被推开,大家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和之前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在他们搜查了一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陈仰的脚步忽地一顿,他盯着江江的右手:“你手里的东西是哪来的?” “啊?”江江一愣,他把手掌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枚铜钱。 “你是说这个吗?”江江眨眼,“木盒里拿的。” “哪里?”陈仰语气变冷,他再次扫了一眼房间。 “那边那个啊,像梳妆台的那个……” 陈仰逼问:“哪?” “就……”江江被问的有些不耐,他想指给陈仰看,却忽然愣住了。 刚才他拿铜钱的那个桌子上面竟然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像梳妆台的木盒。 “哎?木盒呢?”江江茫然地愣在原地,“谁把桌上的木盒拿走了?” 没人回答。 此刻张琦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他的声音紧绷发颤:“我……我就说有人吧?你们还不信!” 房间里的温度剧烈下降,一时之间谁都没发出声响,像是怕惊动某个存在。 “嘎嘣” 奶片被咬碎的声音十分突兀,且清晰无比。 陈仰吐口气,他拿过江江手里的那枚铜钱,放在手机的灯光下看了看,‘顺治通宝’,这是一枚很常见的古钱,并没什么特别的样子。陈仰又仔细地翻看了一会,揣进了口袋:“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院子里的大树随风晃荡出沙沙声,七人队分成三排。陈仰,朝简,张琦走在最前面,江江跟他同伴在中间,最后是那个装逼的小伙子和他小搭档。 冷风吹得小搭档缩了缩脖子,他小声地嘀嘀咕咕:“哎,老肖,你知道吗?我听人说啊,顺治通宝是可以辟邪的……” “你好叽歪啊,一个破铜钱,哪有什么辟邪不辟邪的。”老肖嫌他啰嗦,直接就给打断了。 “真的啊!你别不信,顺治皇帝可是个和尚皇帝,他铸的钱都有佛法保护啊!”小搭档依然一本正经地说着,老肖见他越说越离谱,干脆抓起他脖子上的围巾,堵住他的嘴。 陈仰三人已经将其他人甩开一段距离了。 江江拽着同伴加快步伐向前追去。 后面的老肖慢慢悠悠。 小搭档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感觉那片深黑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老肖,这个院子里可能真的有人!”小搭档刚说完,老肖就拎起他跑了。 大家费了半天劲探查,他们确定没有任何线索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七人来到最外围的院墙下面,墙的另一边就是外边的巷子了。 陈仰用手电照照院墙,他发现这里的墙比来时的墙要高出不少,徒手攀爬的话,难度会有点大。 “从那边的小楼翻过去吧。”陈仰指着不远处,一座贴着墙建造的俩层小楼。 不一会,大家走进楼里,通过屋内的简介才知道,这座楼竟然是座钟楼,也就是古代的打更楼,古代会专门派一个人在这里,到了准点,他就会敲钟提醒,让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时间,同时这栋楼还有保安和预警火灾的功能…… 然而,就在陈仰饶有兴趣地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老肖的小搭档却有些急了,“哎呀,我说你们就别看了,我们赶紧离开吧,我真觉着园子里有人。” “哪里有人,你傻了吧?”老肖被他唠叨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傻蛋,你看见哪里有人了?” 小搭档见老肖愤怒得跟只大螃蟹的样子,便不再说话了,他怕自己没忍住去掰对方的钳子啃两口。 张琦拽他:“小兄弟,你也觉得……” “是,”小搭档郑重点头。 张琦把手里的烟塞回烟盒里,默默去陈仰那待着。 陈仰将简介全部看完之后,便走上了二楼,那里是挂钟的位置。 江江从陈仰身边越过,蹬蹬蹬地爬楼梯,带头冲了上去。 “人力闹钟,用人做钟啊!乖乖。”江江一边赞叹古人的奢侈,一边把门推开。 “人……” “我地乖乖,还真的有人啊……” 那一刹那,江江顺嘴一说的声音止住,他惊恐地大叫起来。 “人?哪里有人?”江江的同伴听到叫声,赶忙跑上来扶住他往里看,也吓得大喊大叫,两人踉跄着瘫坐在地。 只见原本应该吊钟的位置,一个人正笔直的吊在那里,右臂紧贴着身体垂落,胳膊上的红袖章格外醒目,而他的左臂却诡异的曲在胸前! 陈仰打着手电走近,他发现尸体的手里正抱着一个木盒子,形制好像古代的梳妆台。 “就……就是这个盒子,就是它!”江江指着尸体,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气氛可以说是恐惧到了极点。 老肖瞧了一眼就靠边站,并把小搭档抓住:“少凑热闹。” “我查线索啊!”小搭档扭来扭去,试图挣脱。 “用不到你。”老肖抓着不放。 张琦凑过去,和他们两人并排,隔着点距离看老弟做任务,他又看老弟对象。 对方的面部神情被口罩和棒球帽掩住,手指慢条斯理地捏着奶片,不像是任务者,像是陪孩子比赛的家长。 孩子在赛道上奔跑,他在赛道外一路同行。 张琦的视线停了一个瞬息就移回老弟身上。 陈仰没有贸然抠出木盒,他把尸体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手电的光对着对方的脸。 一秒……两秒…… 那束光迟迟没挪开,尸体那张青紫浮肿的脸一直被照,他的舌头往外吐得老长,两只眼睛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其他人看得有些窒息。 “你们不觉得这个人眼熟吗?”陈仰忽然出声。 “陈先生,你……你……你什么意思?”坐远点的江江磕巴起来。 “傻逼,你凑近看看,他就是晚上那个值班的工作人员。”老肖视力好,看得一清二楚,“吊死的,脸大了一圈。” 江江头皮炸了,他还跟对方说过话,这么一想他四肢都凉了。 周围静得掉针可闻,阴寒之气在几人中间徘徊。 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吊死鬼,来回晃……陈仰想到了什么,他赶忙翻手机上的照片。 陈仰找到程金的一寸照,闻着尸臭的味道凑上尸体的脸,近距离一点点比对。 就是他! 第174章 黑色奇迹 “这是程金。”陈仰指着尸体说。 随着陈仰说完, 楼里流动的空气霎时凝固成冰。 “卧槽!”地上的江江爬起来,使劲抓着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他死了还值班呢?中国好员工?” 他这一嗓子饱含浓郁的生机和阳气血性, 冲散了周围的阴气。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给我们指路啊。”江江的同伴说, “故意告诉我们纪念馆还没开放, 是在变相的强调这里的存在感,使我们产生好奇。他让我们不要瞎逛了,是非典型的诱导跟心理暗示,他希望我们进来瞎逛, 发现他的尸体。” “兄弟,你这就有点过度解读了啊。”老肖的小搭档不太认同地晃了晃脑袋。 “我怎么过度解读了, 我这是正常的, 合理性的分析。” “就是!”江江替同伴说话,“咱在会客厅的时候,大叔不是说有人吗, 我记得你也说过园子里有人的吧,那就是程金,他一直跟着我们,必要的时候带个路。” 小搭档一对二,歇菜了。 “聊开了是吧, 茶话会啊?要给你们来点花生瓜子杏仁糖果吗?反正现在尸体找到了, 三具还差一具,就那女的,关什么云,前两具没线索,最后一具身上肯定有。”老肖把脖子上装逼的耳机拿起来,戴到耳朵上面。 张琦乍然发出一声惊叫:“老弟你, 你干啥呢?” “抠木盒啊。”陈仰让朝简给他打手电,他一只手抓住木盒,一只手掰尸体僵硬冰冷的手指。 张琦狠狠地倒抽凉气,老弟这叫怕鬼?这叫怕鬼??? 其他四个年轻人也感觉受到了欺骗。 木盒几乎嵌在尸体的关节皮肉里,很难弄出来,陈仰用手背蹭掉鼻尖上的汗,他问张琦要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浊的气息,兀自去一旁抽起烟来。 朝简按掉手电,脑袋歪向陈仰。 陈仰的脑袋也靠着朝简,两人都没说话,却足够撑住彼此。 楼里静了下来。江江往尸体那凑凑,尸气跟臭味都好说,就是那吐出来的舌头怪恶心的,这是他做任务以来第一次见到吊死鬼。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尸体的左手砍掉。”江江咬了咬牙。 “不行吧,还得砍手指,到时候弄得木盒上都是血。”同伴不是很赞同他提出的主意,“万一招来他的鬼魂怎么办?” “笨,来就来呗,他又弄不死我们。”江江拍他后脑勺。 “能吓死我们啊。” “……” 年轻人的活力感染了张琦,他靠近点,蹲下来看尸体怀里的木盒:“这是清代的紫檀描金梳妆盒啊。” 正在和同伴咬耳朵的江江一愣:“大叔,你连这都知道?” 张琦指了指盒子底下:“有……” “简介,我懂了。”江江默默打断,“听名字感觉这盒子挺值钱的,这么说的话,程金都被人盯上了,还不忘翻墙进来偷东西?” “这盒子就算值钱,那也抵不了别墅跟豪车吧。”张琦迟疑道,“我觉得他偷盒子是另有用处,不是为了卖钱。”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三人家里都很穷,各有各的艰难和期盼,他们各自跟某个谁做了一笔交易,只要他们答应做一件事,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他们动心了。” “然而事情没做成就被遗书里的‘他们’发现了,那伙人试图找到三人进行阻止……” 张琦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窗户底下的院里晃了过去。 还有人?! “老弟,纪念馆……”张琦在陈仰投来的询问眼神里止住了声音,他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看花眼,还是别一惊一乍了,等他确定一下。 张琦站在了窗边,冷风往他滚着冷汗的脸上抽。 吊着的尸体来回轻晃,一阵阵的尸臭往大家的呼吸里钻。 “啊,对了!”老肖的小搭档突然道,“我们来钟楼是为了出去,这里方便。程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跑到这的,他准备从这里跳到墙外去,结果被逮到了!” “偷东西没跑了。程金老婆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我不信。”江江突发奇想,“不如我们把尸体搬到程金家,看看那女人会有什么反应。” “傻逼,刚生完孩子就见到丈夫的尸体,是个人都扛不住,她会闹大,那旅游节就举办不成了。”老肖嗤笑,“到那时候,你就等死吧。” 江江炸毛了,他同伴连拖带哄:“人说的是对的,你没理,认怂吧,别丢人了。” “……”江江哼道,“我鼻子都气歪了。” 同伴唉声叹气:“你是不是该修复了,跟你说了不要整鼻子,你不听,非要花那个钱……唔!” 江江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后拖。 老肖啧啧啧。 . 陈仰抽了会烟,看了会小孩子们的闹腾,他深感对一个队伍来说,新鲜的血液很重要。 可新鲜的血液不容易稳固,走着走着就散了。 “尸体吊在这,旅游节的时候,游客们不就都看到了吗?一样会闹很大啊。”老肖的小搭档是个蘑菇头少年,五官都很小,像被什么工具缩小了一倍,怪可爱的,这会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遭到了老肖的鄙视跟嫌弃。 “他的傻逼劲传给你了吗?”老肖指江江,对他的小搭档说,“Npc要我们在旅游节来之前查出杀害关程叶三人的凶手,搞明白怎么回事,后天……”老肖看手机上的时间,老早就过零点了,他改口道,“不对,是明天,明天就是旅游节了,今晚我们必须查出该查的,之后的旅游节是第二个任务,这尸体没有用处了,自然就不在了,懂了吗?” “噢……”蘑菇头少年缩头缩脑,鹌鹑一样窝在老肖身边。 陈仰把烟头摁灭在指间,旅游节是肯定要好好举办的,这是厉鬼的执念。关小云家有两具尸体跟一堆碎尸,他把大门和堂屋的门都锁上了,就是为了捂住风声。 “就先这样吧。”陈仰开了口。那晚傻子当着程金老婆的面扮演吊死鬼,他是在模仿程金。 傻子很有可能看到了他的死亡过程。 “这里暂时保存原样,我们尽快找到傻子。”陈仰迎上队友们的视线,“把他带过来。” 陈仰末了问道:“为了以防万一,要有人留下来看守尸体,谁愿意?” 老肖懒懒地举了下手:“我和我边上的傻蛋。” 蘑菇头少年:“……”他双腿合并在一起,规规矩矩认认真真道,“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看好尸体的!” 陈仰叮嘱了几句就叫上其他人,利索地跳到了墙外。江江和同伴按照地址去通知在家睡觉的队友,挨家挨户敲门,召集人手开会。 陈仰跟朝简,张琦去另外两处没开放的景点,半路碰到了那两拨人,得知那两处没异常,更没什么尸体。 那关小云的尸体究竟在哪呢…… . 凌晨两点半,一处破旧的小院里站满了人。这是临似集合点。 那些从被窝里起来的任务者都满身怨气,尽管他们知道现在是在做任务,一切都要为查线索服务,但他们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怨气牵扯出了怨声跟吐槽。 “景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游客越来越多,怎么找?” “不是,陈先生,昨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你不就已经让我们找了吗,怎么还让找,根本找不到啊。” “特征就是有点胖,别的没了,这怎么找嘛。” “……” “队伍里的人大多数都没合作过,不熟悉没交情,人人平等,不存在谁发号施令。” “我想说,做任务最忌讳东放一枪,西打一棒,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在还没判定出价值的事情上面。” “……” “那傻子学了程金的死状,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大家都是新人啊?!”张琦见陈仰被针对,他护犊子地吼了出来,“不能这么说,有些新人还是很聪明的!” 暴躁的众人瞬间成了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他们默了,好吧,明天天一亮就继续找傻子,不,他们不睡了,一会就找,找不到就把自己变成傻子。可能还没傻就疯了。 脑子一直降不下来温度,要炸了,他们很想找个冰窟窿钻进去。 陈仰忽地看向院门口,同一时间,郑之覃将抵着墙的那条腿放了下来,乔小姐细白的手指动了动,熄灭了指间的橘红火光。 两三秒后,队伍里传出一个警告的声音:“都别说话了,有人往这边来了!” 十几束手电的灯瞬间消失,院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中,周围全是一道道紊乱的呼吸,他们像一群出笼的丧尸。只要有谁踏进这个小院,就会被他们撕碎啃烂。 陈仰捏两下朝简的手心。 朝简弯腰低下头,耳朵凑到陈仰的嘴边。 陈仰贴近他,用气声说:“我去门口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在这等我。” 没说“一会就回来”,怕他记起痛苦不堪的往事,被挖掉血肉的地方又开始疼。 陈仰摸着墙壁往院门方向走,偶尔碰到任务者,对方配合地腾开位置。 虽然大家是初次合作,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陈仰一路顺利地到达门口,身子探出去一部分,外面有零散的红灯笼在夜风里亮着,光线比院子里的要强一点,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往他这边来,身形有点瘦。 渐渐的,陈仰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不是程金,是小马,他在值班巡逻,现在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越走越近。 三更半夜的,这么多人在一个破院子里,怎么解释? 陈仰的脚蹭几下石板,他蹲下来捡起一个石头子,听着小马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 就在小马手里的电筒快要照到陈仰脸上的时候,陈仰将手里的石头子弹飞。 “咚” 石头子掉在远处的地上,声响被寂静放大数倍,清晰又让人。 小马的脚步声一停:“谁啊?”他又喊了两声,警惕地攥着电棍朝那边走去。 陈仰压低声音:“走!” 院子里的人纷纷趁机离开,从现在开始,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目标,找人,找傻子。 什么时候有突破性的进展,就看什么时候找到傻子。 昨天陈仰就让找了,可行动的人不多,有部分没当回事,这次却不得不动起来。时间不多了,今天是第一个任务的最后时限。 如今的队伍从百人变成六十出头,还是多,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是对的,可也有弊处。人一多,就不能一起出动,得分散开来。 这样一来,大家就不能挨个问居民或游客有没有见过傻子,因为那么做的话,对方极有可能会被不同的任务者问很多次。 那动静就会闹得很大,会引起景区里的人的猜疑跟恐慌,秩序也会遭到破坏。 触犯禁忌就是死。因此众人只能暗中搜找傻子,难度加大了很多倍。 . 将小院甩在身后,陈仰打了个哈欠,手臂搭上朝简的肩膀,食指跟拇指捏了捏他的耳根:“那会你怎么没替我出头?”看样子病情减轻了一点。 “我不会讲道理,不会训人,只会动手。”朝简说,“都打死了,你就没队友了。” 陈仰:“……” 朝简苍白的唇蓦地划开,他低笑起来:“我的口袋里有药,我不会那么做的。” 陈仰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其实他在不知道曾经那些事之前,他上网搜过“离你最近的人是个狂躁偏执人格障碍,你会怎么办”,网上搜到的比较多的词是:可怕,危险,窒息,远离。 那时候陈仰想的是,要是哪天朝简对他动手,他能在对方手上过几个回合,掉几块肉。总之不可能站着被打。 然而朝简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 陈仰抿着的嘴角松开,他和朝简在死亡线上面,攥紧彼此的手,一路向前跑。 ——他们既是爱人,也是生死与共的搭档,爱和信仰并存。 “老弟,”张琦走过来,“小薛告诉我说小李病了,我打算去看看她。” 陈仰问道:“怎么病了?” “发烧,还有轻生的念头。”张琦叹气。 陈仰沉默了。 张琦打了招呼就走,陈仰对着他颓废的背影喊:“琦哥,注意安全!” 这是陈仰在这个任务里遇到张琦,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一定要注意安全。”陈仰呢喃,他的情绪又决堤了,喘口气都觉得费力。 朝简把陈仰往怀里捞了捞:“回家。” “好,回家。”陈仰湿了眼眶。 . 陈仰回去冲了个澡拉着朝简下来了,心里有事,睡不着。 那枚顺治通宝的铜钱被陈仰举到眼前,他的视线透过铜钱中间的正方形往外看,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那个形状。 “铜钱有收藏价值吗?”陈仰问朝简。 “不大,价位几万,几十,几百,几千的都有,看版别。”朝简拿过锈迹斑斑的黄铜钱,翻过来,“这背面是‘东’上下‘一厘’,市场价一千五以内。” 陈仰说:“一千多可以了。” 朝简将铜钱还给他:“辟邪,镇宅,招财。” 陈仰沾着铜锈的指尖跟朝简相碰:“真的假的?” “信就是真的。”朝简道。 陈仰挑挑眉,程金不会是为了偷铜钱吧?他死也不放开的梳妆盒里全是铜钱? 等找到傻子核实一些事,程金死时的样子就没比要再维持下去了,他要想办法把木盒打开瞧瞧里面有什么。 陈仰跟朝简去了第一次碰到傻子的地方,两人围绕着那一处扩散搜查范围。 “钱秦的状态不好。”陈仰说,下午集合的时候,钱秦和张劲扬没出现,他担心他们出了事,幸好没有,这次两人都来了。 朝简神情冷漠。 陈仰进了一个废弃的民宿,手里的树枝拨着灌木丛:“弟弟是去年秋天死的,这都第二年春了,他还是没走出来。” “头发都白了。”陈仰换个地方搜索,钱汉的死,带走了钱秦的多少东西,只有他本人知道。 陈仰直起身环顾夜幕下的民宿,老集村的任务中,新人钱秦顶着张学霸脸出场,背包里装着菜刀,他能砍断徐定义的四肢摆出阵法,将鬼打墙里的王宽友救出来,也找出拜祖的漏洞,和小襄搭档,杀掉了所有“姜大”,并认为规则设置的漏洞就是让人用的。 话不多,行事狠练,极有个人风格。 陈仰不清楚钱秦到目前为止,一共做了多少任务,他只知道,对方再也回不到他初次见时的样子了。 所以啊,像他们身处的任务背景是“规则不给老任务者道具奖励”,做的任务越多,内心不一定就越坚定,有时候刚好相反,新人时期是最佳状态,后期各项数值一路降低,崩塌。 状态是一路下降,还是一路上升,就看你有没有失去什么。 陈仰轻吐气,人生的命盘背后盘着数不清的线,紧密纠缠在一起,只要轻轻拨动一根,一切走向就会改变。 很玄妙。每个任务者都有自己的终点,或长或远。 陈仰一感慨起来就没完,朝简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就由着他去。 两人一个唠叨,一个听,不知不觉找完了整个民宿,没发现傻子的行踪。 日出的朦胧光晕擦过杂草,轻柔地碰了下陈仰的眼皮。 不凉,有点烫。 因为那光晕里,还有朝简的吻。 . 大家都在四处找傻子,钟楼里没异常。老肖跟小搭档在打跑得快,两人一副牌,去掉了两个王。 对面吊起来的尸体和大钟在迎接霞光。 “三个七。”老肖甩牌。 蘑菇头少年在看摇晃的尸体,脚被踹了一下,他揉揉眼睛去看牌:“不带啊?” “不带,寡的。”老肖又踹他,“速度。” “什么都不带,你这就有点讨厌了。”少年咬住一张牌,小虎牙磨了磨。 刚进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无缝连接,还集中不了注意力,现在慢慢平静了下来,恢复到了平时的水平。 不过老肖还不行,老肖还挺躁的。 “当” 旁边徒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尸体撞上了老钟! 少年吓得手一抖,一把牌全都散落在了怀里,他煞白着脸跟老肖对视。 敲钟了!!! “敲就敲了。”老肖看他怀里的牌,真烂,“这都是什么玩意,就你这牌,你还不趁早投降,垂死挣扎个什么劲。” 少年推开木窗往下看,草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啦哗啦声里出现了一道脆响。 有个石墩上的花盆倒了下来,盆没碎,泥土洒出来了不少,修剪精致的小迎客松也乱糟糟的。 风里的冷气迷住了少年的眼睛,他条件反射地眨了下眼睫,视野里毫无预兆地多了一道人影。 如果陈仰在,他就能认出是小马。 可少年不认得,他下意识地关起木窗,动作幅度没控制好。 就在木窗快要大力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从少年后面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也避开了惊扰到楼下那人的危险。 少年惊魂未定:“老老老……” “嘘。”老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干燥的唇边,他往外探头。 是个带了红袖章的瘦猴子,管理处的。 干什么呢,来这么早,老肖一边抠着眼角,一边咂摸。 少年的脑袋跟老肖的脑袋挨在一起,他焦虑不安地咬着嘴唇,二楼就一个钟,一具尸体,没地方藏人。要是那人上来,那他们就只能跳到墙外去了。 当少年这么想的时候,他看见那人忽然抬起头。 电光石火之间,老肖将小搭档往自己身边一拽,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老肖的后背疼到了,他闷哼了声,手掐住小搭档的脸,这个任务出去了就减肥,赶紧减! 啊,重死了。 小马没有做别的事,他只是把倒地的花盆扶回去,清理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和碎叶。 走了几步,小马回头,他把手里的扫帚跟簸箕放一边,之后他就站在台阶下面,对着楼弯腰。 钟楼的一楼有一座大佛,正对着门口。 小马像是在拜佛。 不知是佛进了他的梦,还是他梦到了佛,他的肩头有些颤动。 风里隐隐有几分哽咽,转瞬即逝。 . 所有人白天的时间都在找傻子中度过的,直到傍晚的时候,傻子的信息才被查出来。郑之覃查到的,时机很巧妙。 郑之覃蹲在景区最里面的那座桥上抽烟,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那样子让他记起旧人,就跟了上去。 那小青年口罩下的五官是畸形的,却没有斜眼,比旧人差了一些,郑之覃没生出欲望,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聊聊天。 小青年是三连桥的居民,在这长大的,由于他长得丑,周围差不多年纪的人就希望他没事不要出来,免得吓到游客影响景区名声,家里也不想他乱跑被人欺负,他都是天黑才出来。 郑之覃碰到他的时候,他刚出门。 这个小插曲里会带来线索是郑之覃意想不到的事。 小青年跟傻子一块玩过两三次,他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郑之覃:“傻子平时的活动地点是哪?” 小青年有些警惕地攥了攥手里的口罩:“叔叔,你想干什么?” 郑之覃西装革履,仪表堂堂,他一笑,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成熟迷人:“我是作家,目前正在创作,他是我这次想要尝试的类型,我想取点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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