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青微微一怔,为了这干脆利落的一剑,也为了这白衣男子剑中透露出来的意向。 好干净的剑。望凝青心想,跟她,跟燕川的剑都不一样——这白衣男子的剑干净得没有任何意向,好似用剑的主人什么也没想。 “你这样,会给店家添麻烦的。”望凝青低头看着眸光冷淡的白衣男子,神情认真地说道。 这孙少爷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既然在这家客栈中出了事,难保家中不讲理的长辈会迁怒上店家。白衣男子和望凝青这样的江湖客大可一走了之,但店家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望凝青偏头看着掌柜那张大祸临头般灰败的老脸,忍不住戳了戳灵猫。 那长得一脸帝王相的白衣男子闻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 “能杀吗?” “我瞅瞅……嗯,能!” 灵猫给了肯定的答案。 在尊上的耳熏目染之下,它现在也是一只未雨绸缪的猫了,早早地让“云出岫”的身份在地府中过了明路,打的还是帮忙的名号。这跟祁临澈将云出岫挂靠在衙门名下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灵猫也将“云出岫”的身份在地府中挂了名。如今云出岫的身份类比黑白无常,她杀掉的人地府会直接纳其魂而散其魄,跳过引渡直入冥府,前提是她动手前必须由灵猫确定眼前人当杀不当杀。 当然,给冥府打工也是有后遗症的,但望凝青的神魂再怎么说也是经历了八重天劫的修真者,而修成元婴的问道者,冥府是不收的。换而言之,“云出岫”既不是鬼魂也不是人类,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属于“方士”——方外之士。 这也算是第一世攒下来的福报吧,虽然容华公主那一世什么都没得到只分薄了一些无用的功德,但拿来跟冥府做交换还是很值得的。 痛到昏厥过去的孙少爷被自己的狗腿子们扛着逃离了客栈,望凝青越过地上的血迹,朝着柜台走去。 “店家,孙少爷家在哪?有几口人?” “这……”掌柜的哭丧着脸,叹气道,“姑娘,那孙少是镇上大户孙罡的独子,生母是外室,因为原配妻子多年无嗣,那孙老爷这么多年来才盼了这么一个老来子。为了这个儿子,孙老爷那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肯做的啊,他连随他一同白手起家的原配妻子都能下手杀了扶外室为正,更何况是外人?唉、唉……您,您和这位公子若是无事,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这要是换一个人,掌柜的说不定就要去孙老爷那边告发他们来让自己脱罪了,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少女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他却只能说出劝慰的话语。大抵是因为这双宛如稚子般的眼睛太像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女,他实在是狠不下心。 “他们家住哪?”望凝青拍了拍桌子,重复道,“住哪?” 掌柜的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出门左拐直行两条街,镇上最好的庄子便是了。” 望凝青“哦”了一声,抱着琴便走出去了。一旁的白衣男子不知怎么想的,竟也前脚跟着后脚地走了出去,与望凝青并肩而行。 “你要做什么?”白衣男子偏头,俊眉微拧,一双贵气的丹凤眼斜晲而来,宛如不动声色的睥睨。 “你这样,会给店家添麻烦的。”望凝青又重复了一遍,认真地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 “所以我要去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 白衣男子:“……” 第35章 天真世外仙 远山侯高行远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女孩。 “你……要去灭他满门?” 高行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眼前的少女眼神那么清澈,眉宇还残存着涉世未深的懵懂。他行走江湖的年岁不算长久,但也算见过不少人了, 在这个水深如渊的江湖中, 能够名扬天下的女人要么狠要么毒。有的毒如蛇蝎,骨子里都浸透着致命的罂粟;有的犹如孤狼,被风雨磋磨得不成样子, 但也称得上是铁骨铮铮。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眉眼天真, 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如此的残忍。 “不是灭门, 是解决后顾之忧。”望凝青掰着手指头,试图跟高行远讲道理, “你看,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那孙少爷能够如此作威作福,是不是托了他父亲孙罡的福?那为了不给店家添麻烦,是不是就得将孙罡和孙少一起解决了?” “……”高行远一时无言, 倒不是说这个想法有错,而是她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但是高行远本身也是个有点奇怪的人,所以他沉默良久后,只蹦出一句, “我帮你。” 灵猫闻言, 忍不住缓缓抬头, 小小软软的身子慢慢退后:“……” 这都什么人啊! “不行不行, 灵——”望凝青毫不犹豫地摇头, 却又忽而顿住, “我得亲自动手。”灵猫说过,她是过来当坏人的,所以要杀很多很多的人,这样以后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望凝青虽然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她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所以会努力照做。 高行远闻言,也没问“为什么”,毕竟他对大部分事物都不感兴趣,先前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也是出于礼仪。听见望凝青这么说,他便也袖手一旁,微微颔首,只是在望凝青动手前指了指她怀里的琴,说道:“那把琴给我,别弄脏了。” 望凝青看了看自己的琴,眼里有些不舍,凭借她的武功,她是不可能会在杀人的过程中弄脏琴的。但高行远长了一张暴君的俊脸,语气也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让望凝青乍一眼看过去好似看见了爹一样的丞相大人。她拖拖拉拉地将琴递给了高行远,还强调地说道:“你只是帮我保管,不能把琴拿走,知道吗?” 高行远颔首,一只手抱琴,另一只手轻轻一带,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便这么落入了他宽实的掌心,被他捧在眼前细细地打量。这种行径无疑是小人之举,但由高行远做来却愣是看不出半分轻佻油腻,仿佛君王赏玩着下臣奉上来的珍宝,透着一丝欣赏以及漫不经心:“你这手是抚琴的手,也是用剑的手,不错。”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望凝青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持剑的人才会拥有的剑茧,是努力,也是强者的证明。而望凝青除了虎口处的茧以外,十根指头的指腹上也布满了薄茧,那是常年抚琴留下的痕迹。所以高行远才说她拥有一双抚琴的手、用剑的手。 寻常女子被男子这般摸索,不说气急败坏也多半是会恼羞成怒,但望凝青却不同,她用自己空出的双手,一脸理所当然地摸了回去,然后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你也有一双用剑的手,不错。” 高行远挑了挑眉,随她摸了:“我名高行远。” “我名云出岫。”望凝青有样学样,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便探手从琴身的旁侧里拔出了一柄秋水般清亮的宝剑,翻身跃上了孙家的土墙,“你不要乱跑,我会回来找你的。” 高行远淡淡地应了一声,等望凝青翻进院中时,他也跟着跃上了屋顶。此时天色已晚,正是月朗星稀的好时候,高行远从怀中取出一条叠得工整的巾帕铺在青瓦之上,随即坐下,将琴摆放在自己的膝上。他听见屋舍内传来愤怒的吆喝、粗俗的咒骂,就着这清风明月和满室的鲜血,轻勾慢挑地弹起了琴。他的琴技跟云出岫那种山野流派不同,是经过名家指点的正统技法,抚琴之态极富大家风范。 他弹奏了一首《双琴书屋琴谱集成》中的《仙佩迎风》。 略显欢快的音律随着暮风轻柔地飘荡,散去了院中肃杀的血气,仅余明月清风之雅。院中有假山流水,盆景花树,虽然匠气十足,但在这样雅致的旋律和月色之下,尘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一身白衣的男子在屋舍上端坐,为下方的杀人者抚琴一曲,弹的还是具有道家真意的仙曲,听得蹲在一旁的灵猫毛骨悚然。 望凝青提着剑走出来时,便听到了这首为她而奏的琴曲,仿佛战场上过早结出的胜利之花,雀跃着名为凯旋的声音。 望凝青将染血的长剑浸在院中的池塘里,用倒映着明月的水将之洗涤干净,那明光黯淡的剑刃自水中捞出,仿若秋水出匣。月亮的精魄似乎凝萃在剑刃之上,光华流转,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刹那间,天上明月,地上潭水,照得人间敞亮清辉,而那握剑的美人,伫立在水天之间。 高行远抬了抬眼,随即垂眸,似是沉醉,他十指舒展犹如花绽,描摹着瑶山姑射解佩相赠,玉佩却璇失不见之景。 望凝青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他的乐曲,她能听出曲中的意境,却不知曲为何名。 高行远的剑,很干净;但高行远的琴,却掺进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一曲终了,望凝青仰着头看着屋顶上的男人,相当识趣地拍了拍手:“好听,可我没戴玉佩。” 她听出了高行远的琴中人是自己。 高行远又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自高处纵身而下,不知怎么想的,将琴递给望凝青后便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送你。” “咳。”灵猫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呛死。 郑交甫过汉江,遇江妃二女,冶容甚都,曳明珠,佩璫,交甫悦而求之,女皆解赠,因忽不见,佩亦旋失,《仙佩迎风》的曲意便是取自于此。这首曲子看似缥缈,实际藏了几分若即若离的情意,又有道家“缘结缘解”的洒脱超然。正所谓相见未必相识,相识未必相知,高行远这是在表达“有缘再见”的意思,但若是联系起这首曲子背后的趣闻,那可就有意思了。 望凝青没有什么可以给的,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祁临澈让人给她准备的,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琴和剑而已。 然而,来而不往非礼也,望凝青并非不知礼数的人。她在兜里掏了掏,最后抓出了一对文玩核桃,这对核桃在半个月前还是两颗普通的核桃,被望凝青没日没夜地拿出来盘玩,练手指的灵活度。因为云出岫的武功已达剑气外放的境界,所以望凝青也想办法将剑气凝入琴音之中,这才有了与燕川对决之日琴动人绝的场景。 这核桃被她玩了半个月不到,已经被剑气盘剥得挂了浆,通体圆润,色泽红艳,跟人家盘玩了二十多年的核桃没两样。 两个核桃还被发呆时候的望凝青刻上了日月的图样,真真正正的“掌上旋日月”。 高行远不知道这一对核桃的来历,收下后便离开了,望凝青也没有去看玉佩,随意挂在腰间,便抱琴回客栈了。 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态度相处着,看得一旁的灵猫满头雾水,不明所以:“你就这么走啦?” “有什么问题吗?”望凝青微微困惑,那人要说的不都写在琴里了吗?再次相逢便是缘,不能相逢便是命,有什么好说的? 望凝青回到了客栈,洗去满身血气,又拜托店小二去裁缝店里买了一身爽利的衣物,用红丝带将袖口扎紧,外头再罩上中袖,出现在镜子中的便是英姿飒爽的江湖侠女。因为“白衣剑仙”的名号不能丢,所以望凝青依旧选了一身白,但却将气场收敛了不少。她坐在大堂中吃面的时候,听到客栈里的人们满脸惊叹地说起孙罡满门被灭的事件。 “听说那孙小儿胆大包天,扯着远山侯的虎皮大衣四处招摇撞骗,逢人便说他与远山侯是‘说得上话’的关系,唬得官府以为他真的朝中有人,谁知道夜路走多真撞了鬼,狐假虎威还作到了远山侯的头上,这可不?那孙小儿被砍了手不说,还牵连了他老子……” “孙罡行事霸道,横行无忌,落得这般下场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远山侯当时已经砍了孙志一只手了,为何还要……” “嘘!不要命了?远山侯心里怎么想的,是咱们这种小虾米能揣测的吗?!” “……嘶,这远山侯果真如传言一般行事无忌,邪气得紧。” 众人议论纷纷,坐在角落里吃面的望凝青却一手拿着筷子,一边微微瞠大了眼睛。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杀人的不是她吗?为什么会变成了远山侯?远山侯又是谁?不带这样乱抢功劳的啊! 望凝青坐不住了,她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一两个清楚前因后果的知情者,却见掌柜站在柜台边上,一边拨弄算盘一边口若悬河地胡侃:“哎呀是啊,远山侯那天可不就赏脸来了老夫这小店?那孙志嘴上没把,胡咧咧地乱说,可不就把人惹恼了?依老夫看啊,这事怪不得人家远山侯,实在是孙志做得太过分了!天怒人怨的,最后可不就遭了报应吗?” 远山侯,高行远是远山侯?望凝青茫然了一瞬,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下去。 “可是这样,也没必要灭人满门啊……” “你怎么知道孙罡那老匹夫不会因为独子失去一臂而找上远山侯?”掌柜捻了捻胡须,说得头头是道,“依我看啊,远山侯是不屑于跟宵小之辈计较的,所以才只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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