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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也有人递来了刀刃,教导他如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如果不是蜜莉恩,以利亚也不会是以利亚,他会选择一条更为血腥残暴的不归路,最终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我想活下去,所以我不会选择死去。借你的仪式献祭,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以利亚选择了蜜莉恩最能接受的说话方式,将理智刻进了每一个字里。 “信任是很动人的东西,但我们不是。”——我信任你,你也可以试着信任我。 “我们立场相对,是天命的宿敌。”——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我们的根基都是“人类”。 “即便你拦在我的面前,也无法阻止我想要完成的事情。”——相信我,蜜莉恩。相信我。 你去夺回人类应有天空,我向达瓦尔丁夺回你的自我。 去做我们应做的事,去尽我们应尽的职责。 “我——”以利亚淡淡一笑,他的身后,镇守在仪式旁的光明圣徒已经蓄势待发,教廷的标记如烟火般在迪蒙城堡的上空绽放,“我想成为神。” 以利亚一直在想,教廷供奉的“主”究竟是什么?他一直信仰的“神”,又是什么? 是某个具体存在的灵魂个体吗?是某个代表清廉正直的概念吗?还是说,所谓的“圣光”其实是人心中最深、也最难以舍弃的执着与信念呢? 于轮回中挣扎了上百次,直到以利亚看见了那凋零在地上的花朵,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并没有神。 将他封锁在轮回之中、一次又一次地重演着他的死亡、逼迫他不得不直面一切残酷真相的存在,是这个世界本身,并不是救苦救难的神。 一直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是蜜莉恩,一次次重演死亡的人是以利亚,那些奋不顾身与“祂”对抗的存在,一直都是弱小如尘埃般的普通人。 蚂蚁将尸体铺满了庭院,只为了暂缓那非人的存在跨出庭院的脚步。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成为那个“神”吧——这不是傲慢,而是无奈。 “蜜莉恩,相信我。”以利亚看着十二座光柱,教廷终于凑够了最后的十二具尸体,死去的都有谁,他们是否无辜?以利亚终于不再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了。 这并非善恶与正邪的对战,而是人类与神明的对抗。 他和蜜莉恩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们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没有正义与卑劣之说。 所以,以利亚看着她,坚定执着地重复着:“蜜莉恩,相信我。” 蜜莉恩没有说话,没有人说话。血祭的仪式法阵已经被激活,等待着神的牧羊人走进他最后的坟场。 达瓦尔丁的虚影撕裂了天使的身躯,祂如一道鬼魅的阴风般朝着庭院席卷而下。终于,蜜莉恩和以利亚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十一月的守护天使,梅塔特隆(Metatron)。”蜜莉恩面色冰冷,没有回头看他,直接羽化了最后两位天使,“十二月的守护天使,爱尔麦蒂(Armaiti)。” 名为“契约”的天国副君与名为“虔敬”的“最高神的唯一女儿”。 背负三十六对羽翼的天国副君铺天盖地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翅膀上无数的眼睛齐齐转向达瓦尔丁的方向。 具有能让大地丰收之伟力的守护之女一手怀抱法典,一手持剑自裁,这位由西安娜.塞伦羽化而来的天使,拥有安详而又美丽的姿态。 爱尔麦蒂振翅而飞,司“献身”的天使毫不犹豫地撞向了达瓦尔丁,被那狂暴邪性的黑暗之力撕扯成无数光辉的碎块。 然而,当血肉碾为粉尘,再如何强大的力量也无法让本就破碎的尘埃碎得更为彻底,无数光屑如飞扬的雪花,如游萤的浮火般黏连在达瓦尔丁的身上。 “昂——!!!”漆黑的神明发出了尖利的痛叫,祂身上泥泞的血肉不停地崩毁、溃败,这让祂彻底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扑向蜜莉恩所在的方向。 达瓦尔丁想要杀她,祂已经不再想要妄图弑神的“天使”了。 望着那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庞大而又可怖的暗影,蜜莉恩冷静地举起了权杖。 “公女殿下!”缄默一生的太阳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悲鸣的怒吼,干涩的嗓音破裂一般的沙哑,他不顾一切地挡在蜜莉恩的面前,想成为她最后的屏障。 “够了。”形体破裂的瞬间,永不妥协的魂灵自残败的躯体中释放,“一切都结束了。” 蜜莉恩最后回头,与同样躯体溃散的以利亚对望,金发碧眼的青年虚浮地微笑着,眼中承载着世上最初的明光。 下一个瞬间,宏伟清圣的光芒洞穿苍穹,如一道斩裂天空、撕碎大地的无上剑光。 被留在原地的人们沉浸在世界末日将要到来的恐惧之中,绝望而又麻木地等待最后的审判,然而洒落在他们身上的,却是月蚀纪年前温暖的辉芒。 沐浴在那瞬间驱散灵魂暗影的光辉之中,人们抬头,却见天空不知被谁刺破了一个窟窿。 厚实的乌云散去,血月泯灭于长空。 ——一轮新日,高悬于苍穹。 第253章 番外.拂晓与圣光 ——[我来到世上, 乃是光。但凡信我的,不住在黑暗里(約翰福音 12:46)。] 坎迪斯帝国国都,人间圣城撒拉弗, 在这开满白蔷薇的城市之中, 光辉之主的教廷于此林立。 撒拉弗圣心教堂, 由纯白沙石构建而成的殿宇,金顶尖塔,钟楼长鸣。纷飞的白鸽与整齐的行道树, 这便是人们对撒拉弗之城的第一印象。 自从这个世界重新拥有了太阳, 光辉之主便成了这世上存在的唯一神。各国的贵族百姓不远万里而来, 只为进行一场朝圣, 亦或是悼念。 “你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拂晓之女吗?” 西帝国而来的贵族客人询问着身旁英俊的青年,虽然对方穿着简便的服饰, 但仅看那一身出彩的风度, 就能轻易判断出对方是出身古老的蓝血贵族。 “听说,那位拂晓之女十分美丽,连光辉之主都无法抵挡她的魅力,是真的吗?” 前方引路的司祭闻言, 脚步一顿,转身露出严肃的神情:“阁下, 在光辉之主的教堂里说这些, 未免有失虔敬……” “啊,抱歉,抱歉。”贵族怔了怔, 连忙致歉, 在心中告罪后便打圆场地道, “不过, 那位也说过,美丽不应该是一种错误,不是吗?” “智识与人理不是错误,美丽与优雅自然也是如此。”一旁的青年接过了话茬,微笑道,“愿她时光不移,美丽如初。” “当”,正午十二点,教堂的金钟被守钟人敲响了。 驻留在圣城的人们下意识地抬头,浑厚庄重的钟声响彻整座撒拉弗之城,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悠远地回荡。 广场上被惊动的白鸽振翅而飞,划过长空的身姿就像一道代表光明美好的剪影,看得人心中一阵恍惚。 ……那不见天日般的灾难岁月,确实是过去了啊。众人安静地聆听完十二道钟声后,不约而同地萌生了这样的感想。 如果是在末世纪年之前,人们或许会对这日复一日的钟声感到厌烦,但对于月蚀纪年才过去十年的人们来说,这种安宁的岁月依旧是一种奢望。 只有听见圣城的钟声时,人们才会对眼下的生活拥有实感。甚至有被磋磨了太久的老人一直停留在圣城,每听一次钟声,都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十年了啊……”贵族仰望着天空,三轮血月凌空拂照大地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直到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洞穿夜幕,夺回了曾经属于生灵们的晴空。 “是啊,十年了。”贵族身旁的青年低低一笑,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光辉之主的教堂之上,而是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她都走了十年了。”他轻声呢喃。 ——[我观看你指头所造的天,并你所陈设的月亮星宿(诗834)。] 讲坛上的牧师捧着圣书,不厌其烦地讲述着日曜纪年前的历史,以及那场改变了整个世界与大陆命运的“圣战”。 “还是神子的光辉之主,在世上最深最黑的地狱中,与不愿堕落的拂晓之女相遇了……” “在相遇的那一刻,神子听见了命运的齿轮咬合转动的声响,他被法则停滞的时间,也终于重新开始了流淌……” 月蚀纪年204年,坎迪斯帝国军与教廷攻入迪蒙公国,反叛者亚巴顿大公因涉通敌外神、背叛人类之罪身死,迪蒙家族二十一位子嗣,仅剩三人生还。 除安南.迪蒙、哈里特.迪蒙以及年纪最小的芬.迪蒙之外,迪蒙家族成员全数埋葬于那座罪恶的城堡。 其中,年纪最小的芬.迪蒙被其生母家族带走,哈里特.迪蒙于战场上被坎迪斯帝国第一王子吉伯特.泰伦斯俘获,安南.迪蒙不知所踪。 “月蚀纪年204年冬,冲天而起的光柱与十二位羽化的圣天使宣告了外神“达瓦尔丁”的陨落,新神光辉之主,于恶魔结罗的茧中诞生了。” “拂晓之女沉疴日重的躯体重创粉碎,她那连恶魔与神明都垂涎三尺的不屈的灵魂化为了光,托举着世界,不断攀升。” “她的手掀起了厚重的夜幕,在世界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人们重新看见了月蚀纪年前尚未被黑暗遮蔽的天空。”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神子的身上,最后的献祭与羽化完成,圣人所经历的百次轮回之苦成就了无上的伟力与圣洁的灵魂。” “光辉之主的诞生宣告了外来邪神‘达瓦尔丁’的陨落,遵照誓言,光辉之主夺回了救世圣女的灵魂。” “她伟大的、不愿向黑暗屈服的灵落在光辉之主的掌中,幻化成无数白鸟,振动翅膀,飞向了自由与向往多时的晴空。” “神注视着她渐渐远去,注视着挣扎在苦难中的灵向远方飞去。我们无从得知,由人成神的光辉之主在那一刻思索了什么。” “这是两位圣贤缔造的无上伟业——沉沦于黑暗的神子与不愿堕落屈服的公女,这是曾经属于他们的故事。” “自那之后,月蚀纪年成为过去的历史,日曜开启了时代全新的篇章。” “今日,我们齐聚于此,缅怀十年前的今日,于绝境之处升起的第一抹初阳。” “谨记,人类敬献于世的最高品行,是团结、勇敢与永不屈服的为人底线。” “愿拂晓之圣光庇佑你我。”神父念道。 “愿拂晓之圣光庇佑你我。” 无数的朝圣者发出了同样的祈祷。 ——[便说,人算甚么,你竟顾念他,世人算甚么,你竟顾念他(诗8:34)。] 同一套说辞,同一套祷告,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聆听,却依旧让人感受到洗涤心灵的澄净。 “听说,拂晓之女不愿让世人信仰与供奉自己,在她离去之后,那些为她保守了一辈子秘密的守密人们去了远方,从此隐世不出,除非灾难再临。” “的确如此,迪蒙公国灭亡之后,城堡中的秘密与过往便向世人展开,难以想象在那样绝望的境遇里,她是如何坚守着人类最后的底线,直到黎明。” “我们拯救(Save),我们保护(Protect),我们反抗(Resist)。‘请记住,永远不要忘记身为人类应有的模样’。” “据说教廷派去的光明骑士与大神官们,在打开地道与门扉、看见这行字后,便当场伏跪于地,久久不起。” “即便是一生侍奉神明的信徒,也无法在人性至高无上的辉光中继续高昂头颅。” “光辉之主成神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被写进了圣书里。有人考据过后发现,两位圣贤的人生轨迹宛如对照的光与暗影,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在前进。” “奥比斯帝国依旧拒绝教廷的传教,因为他们信奉人类的智识以及真理。虽然拂晓之女不允许人类供奉于她,但奥比斯帝国依旧有人将她奉为神明。” “她一生都在恪守人类的底线,哪怕死亡,她也是以人类的身份转身离去。” ——[爱是永不止息。——《哥林多前书》] “奥比斯帝国的瓦奥莱特公爵,据说曾经是拂晓之女的未婚夫。不知道在她生前,他是否曾经触碰过她心中紧闭的门扉,拨动她不曾被人聆听过的心音?” “据说,拂晓之女唯一在意的亲人曾是银月剑士西安娜.塞伦的孩子,在拂晓之女远去之后,他随同守密人们一同离去。” “真想从这些真正见过圣贤的人们进行对话啊,他们一定亲眼目睹过绝境处开出的最美的花。” “您说是吧?”贵族询问身旁英俊的青年,语气饱含感慨。 “嗯。”戴着圆边眼镜的青年微微一笑,轻挑的眼尾带出春风般和煦的温柔,“是啊,那的确是很美、很动人的花。” 贵族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听您这么说,倒像是您亲眼所见似的。您不会是奥比斯帝国的瓦奥莱特公爵吧?” “谁知道呢?”青年也笑,将一束犹带露水的白蔷薇放在了拂晓之女的祭坛上,眼角的余光瞥见黑发灰眸的少年捧着蓝紫色的矢车菊远远而来。 “欸?”贵族看着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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